在那柄刀架在了秦林的脖子上的时候, 秦林的身体就不自觉地僵住了,脸色也开始发白。
剩余的锦衣卫和影卫加起来也不过十来人而已了,见状, 本就畏惧雪刃恐怖实力的人也都纷纷迟疑着停下了攻击,转头看向了马上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在雪刃话音落下的时候, 阮乔被此时秦佑廷那陡然锐利阴鸷至极的眼神看得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片刻后, 他就笑了,但那笑也透着一股阴毒森冷的感觉。
他这么冷笑着, 道:“行,今日便先放你们一马!”
阮乔听得出他这次是真的恨毒了雪刃, 来日必定会更疯狂地报复, 但他在原着里本就是个恶毒男配, 不可能是雪刃的对手, 更何况雪刃还有个当男主的暴君父亲。
哪怕他要报复,也必定只会自食恶果。
这么想着, 阮乔就没那么担心了。
在雪刃放了秦林以后, 便带着她翻身上了一个死掉的锦衣卫的马,骑着马绝尘而去。
而秦佑廷大概也是知道今日就算追上去也捉不住他们,因此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从他的视线里离开。
*
尽管秦佑廷他们并没有追上来, 但也难保他们不会改变主意,因此雪刃骑马的速度很快,阮乔感觉风吹在脸上的时候就像是刀割一样, 有些生疼,她将脸埋在了雪刃的怀里。
但就在这时,却闻到了雪刃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儿,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她知道他身上受了很多伤,但雪刃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令人摸不准他受伤到底严不严重。
只是,心里到底还是不安。
雪刃骑马的方向是码头的方向,马蹄声哒哒的响起在路上,就在白马经过城门的不远处的时候,阮乔却忽然听见了有人在叫她的声音。
“乔姑娘——”
阮乔听出了是周余的声音,他的声音里还带些急切的喘气,像是跑了很长一段路似的,见雪刃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拉了拉他的衣袖。
见她想要停下来,雪刃这才勒住了缰绳让马停下。
阮乔从雪刃的怀里抬起头,朝后头看过去,此时的天色已经亮了,只是时间还早,大路上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挑着新鲜蔬菜打算去城里贩卖的农夫。
而周余从大路那边跑过来,他的身边还跟着几个商队的人,他的随从柳旭也跟在他的身边跑。
等了会儿,周余才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乔姑娘,你、你们没事吧?我找了你们一夜,你……”
他正要继续说下去,但在看清了马上的姑娘的模样时,声音就卡在了喉间,脸微微红了,接着他似想到什么,又看了一眼她身旁的冷面少年,眼睛就不由瞪得更大了。
他之前是一眼认出了马上的人的背影是乔姑娘身边的丫鬟才追上来,当时也有看见这“丫鬟”穿的是男装,但当时因为着急也没有来得及多想。
因此,等追上来以后,看清楚了他们现在的外貌以后,他就不由惊呆了,差点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但他们的容貌虽然有些改变,却和之前的模样还是相似的。
所以,他们之前是……易容了?
这么想着,他就不由有些恍然地看了雪刃一眼,难怪之前觉得这“丫鬟”又高又凶,原来根本就不是个姑娘。
只是,他到底也没多问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阮乔注意到周余眼下有些青色,像是一夜都没睡似的。
之前跟着商队一路过来,周余也算是很照顾他们,何况他们忽然消失,他还这么一副找了他们一夜的样子,阮乔也不好就这么走掉,就道:“周公子,我们还有事,接下来的路就不能同你一道了。”
周余平日里看着挺傻白甜的,但此时居然没露出诧异的神色,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还仰着头看着她,一针见血地问道:“乔姑娘,看你们去的方向,你们这是打算去码头走水路去玉门关吗?”
阮乔:“……”
他怎么忽然这么精明了?
但她也没怀疑他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如果他是锦衣卫的人,那他们早就被抓起来了。
尽管如此,在周余的话音落下时,雪刃看向他的目光还是冷了几分,透出几分冷沉沉的压迫感。
周余顶着他的视线,硬着头皮解释道:“昨晚你们和锦衣卫打斗的时候我看见了,虽不清楚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乔姑娘既然是我的朋友,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
闻言,雪刃也只是冷冷地道:“不需要。”
周余却显然知道做决定的人不是他,转而看向了阮乔,带了些诚恳语气,道:“乔姑娘,我家生意很广,在此地也是有商船的,不如姑娘还是同我们一道吧?”
阮乔看得出周余是真的拿她当朋友,心地也很坦诚,便打算婉拒。
但周余却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又恳切地道:“乔姑娘,这里距离宁王的封地很近了,宁王与朝廷关系不好,我的商队也是受他庇护的,等进了宁王的封地,别说盗匪了,就是朝廷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商船动手。”说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乔姑娘,为了安全着想,也请你别再拒绝我了吧?”
听了这话,阮乔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就噎在了喉间,还真的有些心动了,现在雪刃已经受伤了,如果锦衣卫的人重整旗鼓再追了过来,那要脱身就恐怕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说不定,在原着里的梁国公主他们也是这样成功摆脱掉锦衣卫的追捕的。
这么想着,阮乔就询问似的看向了雪刃,道:“你觉得如何?”
雪刃瞥了一眼马下的周余,掩住了眸中的冷光,语气顺从地道:“属下都听小姐的。”
阮乔点点头,看向了周余,道:“那便又要打扰公子了。”
周余欣喜地道:“不会,乔姑娘要是不在,我连下棋都不知道找谁下呢!”
见他现在还一副自以为是下棋高手的样子,阮乔忍不住笑了下。
周余看着少女清丽动人的笑容,呆了呆,没想到乔姑娘真正的模样竟然这么漂亮,比他们楚地的女子更多了几分娇柔雅致的美。
*
周余说得没错,他家在码头的确是有商船的,而且还不止一艘。
周余带他们一起上了一艘极为华丽的大船,他的商队那些人也一起跟了上来,将货物也都搬了上去。
他这样大张旗鼓的样子自然会传入锦衣卫的耳中,但等他们收到消息时要追也是来不及了,那时他们早已到了宁王的地界,出了锦衣卫的势力范围,他们纵然想追也是鞭长莫及。
秦佑廷必定不会冒险。
毕竟他连公主逃亲的消息都不敢揭露出来,如果公主逃亲的消息被宁王知道,那么宁王就有理由攻讦他一个护送不力的罪名,借机挑起事端。
毕竟宁王的不臣之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在上了船以后,周余就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她的房间和雪刃的还是挨着的。
她知道周余的商队里是有大夫的,便拜托周余将大夫请了过来给雪刃瞧瞧。
雪刃本还想推拒,像是觉得他受的只是小伤没必要在意似的,只是碍于她的命令只能顺从地让大夫来看看。
商队的大夫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布衣男人,他让雪刃给他看看伤势。
雪刃迟疑了片刻,才将衣袍解开了。
等看清了雪刃身上的伤口以后,阮乔就不由愣住了,她没想到他受伤有这么严重,箭伤、刀伤都有,伤口还流着血,他的里衣都已经染成了一片血红。
就连大夫都不由倒吸了口气,看雪刃的眼神都变了,他看了看雪刃平静的神色,像是觉得他也太过能忍了似的,忍不住“啧”了声,道:“你这些伤口还得上药包扎,待会儿我再开药方给你,好好养着吧,没个十天半月的是好不了的。”
雪刃只是听着,没什么表情。
大夫给他受了伤的地方进行包扎,其余不那么严重的地方只要上药就行了。
就在大夫给雪刃包扎伤口的时候,船舱的门被人推开了,周余从外头走了进来,他已经换过了一身衣服,又是风流倜傥富贵公子模样,而他身边的随从还提着一个食盒。
周余笑道:“乔姑娘,你们也还没吃早饭吧?我让厨房做了些早点,你们待会儿记得吃。”
阮乔道了谢。
这时,大夫包扎好了伤口,正在给雪刃的其他小伤口上药。
雪刃靠在枕头上,没有半点儿疼痛的神色,表情平静得仿佛受伤的人不是他似的。
就在这时,周余闲庭散步般走了过来,一眼瞥见雪刃身上的伤口,不由惊讶地挑了挑眉,道:“这些锦衣卫下手可真狠。”
说着,他还看了雪刃一眼,像是很好奇他们和锦衣卫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还是忍着什么也没有问。
雪刃没理会他。
但周余目光落在雪刃面上的目光却没移开,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人似的,就在他正要移开目光时,偶然瞥见了什么,他的目光倏然一顿,神情有着明显的愕然,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阮乔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接下来就看见他竟然伸出手想去摸雪刃的腰?
当然,哪怕雪刃受伤了,也还是不可能让他近身的,在周余伸出手的时候,雪刃就已经闪电般扣住了他的手腕,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周余的身材虽挺高大的,但武功不行,被他扭住手腕时就跟柔弱少年似的痛叫起来,忙道:“乔姑娘救我——”
“雪刃,松手。”见周余真疼得脸色都白了,阮乔只好开口。
雪刃冷冷地看了周余一眼,还是听话地松了手。
周余被松开以后,就离雪刃远了几步,他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站到了阮乔的身边,咳嗽一声,道:“我只是看你的腰上像是有胎记,还挺好看的,想要看看是不是真的而已。”
在周余似乎还想要再看一眼的时候,雪刃已经面无表情地拉上了染血的里衣,一点儿春光不露,看着周余的冷淡目光像是看变态一样。
阮乔忍笑,难得见雪刃对其他人也有这么情绪化的眼神。
周余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讪笑道:“那你们赶紧吃早饭吧,在下不打扰你们了啊。”
说完,他便拽着大夫一起出去了,在门关上以后,她还能听见外头立刻传来了周余忧心忡忡的说话声:“快快快,帮我看看,我手腕的骨头它还好吧?”
阮乔:“……”
他为什么这么憨?
*
就在房间里头只剩下她和雪刃两人的时候,她看着床上正在系衣襟的雪刃,倒是忽然想起来了周余方才说的话。
她也记起来,在原着里,有一个比较奇葩的设定,那就是楚国皇室的血脉在出生时都会有一个像是一团火云似的胎记,而这也会成为印证雪刃皇室血脉的证据之一。
方才周余说的胎记应该就是这个了吧?
阮乔忍不住心生好奇,很想要看一看这样奇葩的火云胎记具体是什么样子。
因此,在看见雪刃正在系上腰带的时候,她下意识道:“你真的有胎记吗?”
雪刃的动作一顿,抬头对上了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像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沉默片刻,问:“公主想要看看吗?”
阮乔像是思考了片刻,才故作勉强地道:“也行。”
说着,她就走到了床边坐下,但刚坐下她就后悔了。
看着雪刃在她面前脱掉上衣露出腹肌的样子,两个人的距离还这么近,这气氛也太暧昧古怪了,令人心里不自在极了,有些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感觉,她该选择坐在桌子那边的椅子上的。
雪刃的神色却依旧镇定清冷,只是看着她时的眼里浮出了淡淡的笑意,他微微侧过了身子,露出了劲瘦的腰身,问:“公主,你看见了吗?”
阮乔最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肤色冷白的性感腰身,听到他的声音时这才回过身,注意到了他腰侧的那一枚火云状的胎记,淡淡的红,形状也很小,很容易就被忽视过去。
但这么独特的胎记,寻常人就是想长也长不出来,难怪楚国皇室能以此为依据来判断皇室血脉了。
但此时她的关注点却已经不在雪刃的胎记上,只觉得他的腰怎么那么好看,身材也很好,令人有些心浮气躁,阮乔胡乱点了点头,只想让他赶紧穿上衣裳,便道:“看见了。”
但就在她话音落下时,却忽然听见了雪刃清冷微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问:“那公主会喜欢吗?”
听见他的声音时,她的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就撞进了雪刃那双漆黑幽暗的眼里,他的眼眸深处似乎还隐约有些火焰,侵略性很强,看得人心跳加速,还莫名有些不知所措的尴尬。
喜欢什么?
他的身材吗?
这话题也太尴尬了,阮乔忍不住移开目光,但在这时却看见了他肩上的箭伤,上次受伤的地方已经留下了疤痕,但在这一道箭伤的旁边又添了新的箭伤,因为他的肤色是如玉的冷白,更衬得这些疤痕和伤口很明显了。
如果没有这些伤口,他的身材会更好看的。
阮乔先前还砰砰乱跳的心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心里有些难受,她伸手轻轻碰了下他的那道旧疤,语气有些内疚,道:“对不起,如果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经常受伤了。”
听见她的话,雪刃微微一怔,看了她一会儿,不知为何,原本清冷的面容此时却带了些淡淡的笑意,目光也很柔和,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乔忍不住奇怪,问:“你伤成这样,怎么还笑得出来?”
雪刃看着她,右手抚上了她的脸颊,他的手掌温热,令人有些酥麻的感觉,声线清冷,语气却是柔和的:“因为很开心。”
阮乔一怔:“开心?”
雪刃的手指抚着她的侧脸,缓缓凑近了她,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下,看着她的眼神浓暗,声音喑哑,道:“因为如果不是受伤的话,我都不知道公主会这么在意我。”
他靠得太近了,眼神也有种深情的温柔,阮乔忍不住有点脸红,只是故作镇定道:“那你以后能不能尽量不要受伤了?”
雪刃低头吻了吻她,搂住了她的腰,吻得更深,良久,才似叹了口气,轻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