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做的, 阮乔靠在车壁上闭目睡了会儿,刚睡着没多久就被周余给叫醒了。
大概他也是待得无趣,就拿出了放在柜子里头的棋盘和棋子, 眉梢微微挑了下,带了些含笑的眼神看向她, 问:“乔姑娘,可要下棋?”
他倒是没问她会不会, 在他看来,她家里之前既然也是富裕人家, 那琴棋书画多少总是会一些的。
被他叫醒以后阮乔也没了睡意,就点了点头。
身为接受了皇室上书房严格教育的公主, 原主的棋艺自然也是极好的, 还经常陪先皇一起下棋, 在兄弟姐妹间也是难逢敌手。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周余看着性情张扬散漫的样子, 在下棋时的态度却难得地认真起来,棋艺也还算不错。
两人就这么来来回回下了五六局, 周余却是连一局都没赢过, 但他输了这么多局却也半点儿不生气,反而还越来越激动,好像比赢了更高兴似的。
阮乔就感觉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周余对她一笑, 笑容明朗潇洒,道:“这些年里,扬州城里就没人能赢过我, 这下终于能遇到对手了,我自然心情是好的。”
阮乔:“……”
他的棋艺是可以,但也没有到了一流的地步, 之所以没人赢他,很大可能是因为别人想要哄他开心而已,毕竟看他这么豪奢的作风,一高兴就打赏对方不少银子也不稀奇。
但显然周余心里已经认为他的棋艺好到了一流的水准。
阮乔也没揭破什么,只继续和他下棋,周余也就继续输下去,他后头就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棋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么好了,但他的心情却是并没受影响。
车厢内不断传出周余清朗愉悦的笑声。
柳旭就坐在车帘外头的小角落里,听见他家少爷的笑声时,他受了感染情绪也好起来,就忍不住胆子大起来,看了身边的“姑娘”一眼,笑着同他搭话道:“出来这么久,少爷还是头一回这么高兴,你家小姐可真有本事,要不是你家小姐年纪小,我都要以为他看上……”
柳旭说着说着声音就给吓没了,因为之前仿佛压根儿没在听他说话的人此时却忽然侧过脸看向他,那自带冰冷杀气的眼神看得人心中不由一凛,哪儿还能说得出话来。
他心里不由有些委屈地犯嘀咕,他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难道是嫌他太吵了?
这么一想,柳旭就不敢再开口了,这一路都闭着嘴巴安安分分缩在角落里,连看都不敢往旁边看上一眼。
*
等到天黑了的时候,因为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商队便只好暂时歇在了路旁的树林里,就地扎了几个帐篷,还在地上升起了几个火堆,树林里就顿时明亮温暖了起来。
商队自然是带了食物的,有米有菜也有肉,商队的伙夫忙着做起了饭菜。
阮乔坐在一棵树下,地上还铺着周余拿过来的很暖和的毛绒毡子。
雪刃从商队里拿了些菜和肉过来,自然也是付了钱的,周余也没客气,直接就收下了。
阮乔就坐在一旁烤着火看雪刃做饭。
她这一天都没怎么和雪刃单独相处过,一路都在和周余下棋,本以为雪刃也许会有些在意的,但他好像一点儿也没有放在心上,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乔就也没跟他多说什么,只看着他怎么做饭。
他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显得赏心悦目,双手修长,骨节分明,做饭的速度也很快,他砍了竹子蒸竹筒米饭,没蒸一会儿,米饭的香味儿就混着竹木的清香飘溢在空气里。
大概是由于工具有限,肉也没有多少做法可用,雪刃就将肉块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等撒上了他自带的调料以后,那香味儿闻起来就令人垂涎三尺。
在阮乔已经开始吃饭的时候,原本在商队那边的周余就也闻着味儿过来了,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过来,道:“乔姑娘,你在吃什么,怎么香成这样?”
见他想吃,阮乔便看了雪刃一眼,雪刃明白她的意思,也没什么不悦的神色,只沉默地给周余也盛了一份儿饭菜。
周余接了过来就在旁边坐下,低头吃了一口米饭,不由一呆,随即又咬了一口烤得带些金黄色的肉块儿,不由又是一呆,扒饭的速度都更快了些,像是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他自然认得出这米饭和肉都是他家准备的,但不知道雪刃怎么就做得这么好吃,比他家里的扬州名厨所做的饭菜还要好吃多了。
吃完后,他拿帕子擦了擦唇角,看了一眼对面还在吃饭的雪刃,眸光微动,转头凑近了阮乔,压低声音问:“乔姑娘,你家丫鬟多少钱买来的?我出十倍行不行?”
阮乔听得出来他是看上了雪刃的厨艺,她不由有些自己的人被觊觎似的感觉,瞥他一眼,道:“他是我的人,多少钱都不行。”
雪刃的神色一顿,抬起头,看向了阮乔,眸中神色晦暗不明。
周余却只好坐了回去,遗憾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