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半夜里, 忽然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风雨。
姜芙躺在养猪场外的地上昏迷不醒,浑身都湿透了,看着像是淋了一夜的雨, 她还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这么躺在地上就很有碍观瞻了, 只是人命关天,村民都只关心她的健康, 倒也没想着要批判她的着装。
许扬在被村民通知过去领人的时候,就算再好脾气也对姜芙生出了几分不耐和怨怼, 只是他既然是被知青们选出来管理他们的人,那就得负起责任, 不能不管姜芙。
他请几个女知青将姜芙抬着送回了寄宿的村民家, 又请人帮忙去卫生所请了医生过来给她看看。
村长也过来看了一趟, 见女知青的高烧退了些, 才放心离开。
姜芙的这一病又引起了一些村里的流言蜚语,觉得她肯定是又想缠着郁知青, 人家没搭理她, 她伤心之下才会淋了一夜的雨。
大家一边感叹这女知青的痴情,另一边又觉得郁知青也太铁石心肠了,一时间连村里那些因为郁知青那张脸而有些心思的女孩都彻底不敢对他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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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大家就不同情姜芙了, 因为上头有了两个回城指标下来,其中一个就是给姜芙的,因为她的父亲已经给她在S市安排好了工作, 只等她回去就可以做事了。
而另一个回城指标却也是姜芙父亲安排下的,虽然没点明给郁浔,却也打了招呼的, 村长自然也能明白上级的意思。
在城里有了正式的工作自然是可以回城的。
这下大家也不同情被姜芙纠缠不放的郁浔了,大多数男知青反而羡慕起郁浔来了。
如果能回城的话,别说只是娶姜芙了,就是把她当祖宗供起来也成啊。
这年头要在城里找到工作是很难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知青留在乡下好几年都回不去了。
有些人甚至后悔没有早和姜芙处好关系,不然说不定也能沾沾光趁早回城了。
但令众人震惊的是郁浔竟然拒绝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回城机会,只是回城指标已经下来了,还是要有人顶上,最后这个机会就落在了已经在村里待了好几年的男知青许扬头上。
其他人虽然羡慕,但也没什么好说的,许扬在村里的这几年对知青和村民都是很尽职尽责的,没人能挑出错处来。
就是姜芙父亲那边也不会有反对的理由,毕竟许扬还对生病的姜芙多有照拂。
而在许扬都离开了以后,姜芙却还以生病为由拖着不肯走,也不肯把回城名额给别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留在这儿就是为了郁浔,只是令人纳罕的是她也没有再去找过郁浔了,甚至连屋门都不踏出,真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村长要不是从医生那儿知道她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都要担心这女知青会不会病死了。
不过,她早晚都要回城了,那就也不算是村里头的知青了,那也就不归他管,因此他也没再多关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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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乔自然也没去关注一个原着不起眼的女配,她也知道郁浔已经将她彻底拒绝了,可能是真死了心,姜芙生病这段时间一次也没有去找过郁浔。
就这么过了平静地过了将近半个月,就迎来了全国热烈欢呼的恢复高考日。
这一天,村里的知青高兴得就跟过年似的,连下地干活儿都更有劲儿了。
但实际上,这次的高考对于高三那些学生才是最有利的,因为考试时间就在半个月之后,这些知青的复习时间明显不够。
在原着里,原主虽然还在读高二,但还是报考了这一次的高考考试,毕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又取消了高考,自然是能抓住机会就赶紧考。
她自己的学习成绩不错,加上有男二的辅导,最后也还是考上了心仪的大学。
实际上,就算她没有车祸失忆,很可能也还是会和男二分手的,毕竟异地恋很难维持,而她的年纪还小,感情多变,很可能在大学里就喜欢上别的人,将远在乡下的男二抛诸脑后。
阮乔虽然对于这次高考很有信心,但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很勤奋地复习了一下。
而郁浔并没有参加高考,因为他母亲的资产阶级小姐身份,他进不了想要读的学校,就连高考的资格也很可能被取消。
但郁浔倒是一点没失落,反而对她的学习很上心,给她补课的时间也增加了,为了不影响她学习,也没有再碰她,就连牵手都不行。
在这样的高强度学习之下,阮乔感觉头都要痛了,还好半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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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地点就在省城里,距离稻禾村所在的县城大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高考前一天,阮昼就请了假,带着妹妹先前往了省城里。
而和阮昼偷偷处对象的女知青徐青也参加了这次高考,因此到了省城以后,阮昼就带着妹妹和徐青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招待所。
大概是怕妹妹不习惯和人同住,他没给徐青和妹妹订同一间房。
考试时间一共是两天,上午和下午都要考。
阮昼平时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认真起来的时候也挺靠谱。
他盯着妹妹按时吃饭睡觉,就怕她熬夜学习反而影响状态。
早上亲自将她们送到学校门口,等她们去考试的时候,他也没走,就在门口站着等。
现在虽然只是初夏,但这么太阳底下站着也是很累的,阮乔就将考试结束的时间给了二哥,让他不用傻等,等考试时间快结束的时候过来就行。
阮昼觉得行就同意了。
不过,阮乔做题的速度快,往往能提前二十几分钟出考场,因此阮昼去接人的时候实际上就只用接徐青一个人,而阮乔早就自己回了招待所。
一天的考试转瞬即过,转眼就到了高考的最后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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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这一天,稻禾村却来了一位“大人物”,也就是姜芙那个在部队给首长当警卫员的父亲。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开的还是军用吉普车,这车自然是接送上级的,但他偶尔私用也并没有关系。
姜父是迟迟不见女儿回来,也没见她有什么信寄回来,心里担心这才忍不住过来看看。
从村长口里听说女儿病了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沉下来,对村长的脸色也很不好,像是觉得他们稻禾村的村民苛待了他女儿似的。
村长的神色也就淡了下来,直接将人领到了姜芙那儿,借口有事要忙就走了。
姜父皱眉看了眼他的背影,觉得这就是穷乡出刁民,村长都是这么粗俗无礼,更别说其他人了,他这回无论如何都得将女儿一起带走才行。
但他没想到的是姜芙竟然会拒绝跟他走。
看着坐在床上缝衣服的女儿,她瘦得他都快认不出来了,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一点儿精神气都没有,哪里还像刚离家时那鲜活秀美的模样?
姜父又心疼又愤怒,心疼是对女儿的,愤怒却是对郁家那小子的,他压抑着怒气说:“你病成这样,他都不管么?”
姜芙就跟听不见他说话似的,只是低头缝衣服,一针又一针,仿佛很麻木似的。
“芙儿?”姜父隐隐觉得女儿这状态不太对,他语气缓了下来,“你先跟我回去,回去让你妈给你好好补补,你看你瘦成这样,就算你不顾自己的身体,那也不能不顾孩子吧?”
听到孩子的时候,姜芙的手一顿,指尖被针刺破,冒出血沫儿来,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只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神情带了几分柔和。
仿佛在幻想着自己真有了身孕似的。
姜父不知道她有孕是假,但看她这样子心里更愤怒,觉得是郁家小子不做人事,害他女儿怀了孕还对她不好。
就在他还想继续劝女儿答应离开的时候,姜芙却猛地摇头,眼神里有种令人心惊的偏执,一字字说:“我不走,他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看她这副仿佛被迷了心窍的固执样子,姜父是连宰了郁浔的心都有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勾引他女儿的,明明他女儿以前乖巧又懂事,半点不让人操心的。
但既然知道了症结在郁浔那儿,姜父心里也有了谱儿,看了女儿片刻,就说:“芙儿,你放心,你先跟我回去,那郁家小子随后就来,我一定让你们尽快结婚。”
听到“结婚”二字,姜芙原本木然的神情忽然有了些生气,她猛地向前一扑,抓住了父亲的手,眼神里有些狂热:“真的吗?爸,你真能让他和我结婚吗?”
姜父是想用这话哄女儿跟他回去,但也不全然是假话,他清清白白的女儿被郁家小子搞大了肚子,郁家小子如果不娶她,那就是流氓罪,他担得起这罪名吗?
因此,姜父的语气很有把握:“芙儿只管放心,三个月之内,你们一定能结婚。”
说着,姜父还隐晦地看了一眼女儿的肚子,这要是不尽快结婚,肚子大了怎么办?
姜芙知道父亲不会骗她的,猛地哭了出来,嘴角却带着笑。
姜父被女儿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吓得不轻,连语气都更小心翼翼了:“那我们这就走,不过我还得顺路去一趟省城一中,首长的女儿今天高考,我得接她一起回去。”
姜芙哪儿还听得见他的话,只抚摸着肚子,仿佛已经在幻想和郁浔结婚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