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极一夜无眠。
听着外街传来三更四更五更的声音, 他向来是个勤奋的人,无论寒冬酷夏,一直是五更起床, 习拳脚看奏折, 而后去上朝,从未改变过, 只是今天~
明媚艳丽的姑娘倚在他的胸前,乖巧柔弱的像一只猫儿,香梦正酣, 他压根不舍得起身,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生怕吵醒她。
以前他每每听到温柔乡三个字就忍不住嗤之以鼻,大丈夫如何能安于此,可是现在,他甚至想着难怪是温柔乡,只愿长卧不愿起。
东窗透白的时候,怀里搂着的小玉儿轻轻动了一下,他忙低头望去, 见她依旧睡得正沉, 长长的眼睫垂着, 敛出一圈好看的阴影,嫣红的唇有些肿, 不由心疼起来,是他不知节制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 知道她未经事, 一直温柔着, 可是后来那种沉醉不知归路的滋味太过美妙, 慢慢就控制不住自己,不知餍足般的索求无度。
心里有些懊恼,忍不住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而后将她额前的散发捋到旁边,动作轻柔。
怀里的姑娘无意识般闷闷哼了一声,语气带着撒娇,含含糊糊,“皇太极,不要动了,我好累,那里不舒服,你帮我揉揉。”
皇太极闻言怔住,整个人都动弹不得,脸上一烫,浑身也烫起来,全身的血似乎都涌到头顶,再也忍不住,伸手将叶晚晚捞到怀里,薄唇覆了上去。
金莲挽腰,玉山舐雪,莲瓣凝露却是昨夜春光,更有无限风光在险峰,分花拂柳,拈来海棠一朵红,再入桃源,春水方透,娇蕊怜爱,丹青怎描人间欢乐?
叶晚晚昏昏沉沉中醒来,莫名又疲倦了一番,有些恼了,狠狠推着皇太极,却被他搂得更紧,心里叹口气,不愧是从小到大习武之人,什么可佳外加体力上佳,哼,惹人恨,她腰酸背痛,都快累死了,这个人还若无其事的样子。
不止若无其事,人家还神清气爽,候在外面的额登轻声唤了一声,“大汗,快到上朝的时辰。”这一位搂着她亲了又亲,而后就麻利的起身,动作矫健压根看不出任何不妥,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要扔。
叶晚晚气哼哼的躲在被子里,把头遮起来,听到皇太极走过来的声音,也不抬头,那人无奈叹口气,叮嘱她别忘记吃早饭,别忘记吃药膳,别忘记……
叶晚晚忍不住了,掀开被子,大大的杏眸带着不耐烦,“知道了,大汗,您怎么比我额娘还要啰嗦?”
皇太极忍俊不禁,笑着在她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啄,目光却不知不觉在叶晚晚身上的红痕以及榻上那一抹艳红的桃花上转了又转。
凤眸垂了垂,帮她将锦被盖好,脸上有些红,耳朵也有些发烫,“小玉儿,你再休息会。”说完后,仿佛逃一般迅速离开。
叶晚晚很想笑,这个人哪里像个大汗,像个小贼一般,院里传来皇太极淡漠的吩咐声,“服侍好大福晋,有事来报。”
“是,奴才领命。”
行趴,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汗,是她看错了。
皇太极走后,叶晚晚又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因为大汗的吩咐,没人敢叫这位娇滴滴又慵懒的福晋起身,直到听到叶晚晚在里面翻身的声音,知道这位主醒来,一群嬷嬷请安后,得到允许方才进来。
叶晚晚快穿多年,各种大场面见过,丝毫没有任何不安和拘束,泡了个热水澡后,神色自若吩咐嬷嬷们帮她梳洗。
为首的扎富嬷嬷是皇太极早年出宫建府时候就跟随他的嬷嬷,与额登一样,属于历史悠久资格老道之人,也是个人精,她一直守在府邸中,是大汗的心腹,只听命与大汗。
扎富嬷嬷从未见到大汗带任何女人来过这里,就是以前的钮钴禄氏以及后来的博尔济吉特氏,都没来过。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大汗带女人回来,还是一个娇媚明丽的姑娘,再加上额登说了大汗要在这里明媒正娶妻子,敏锐的扎富嬷嬷立刻知道,这个姑娘对大汗的重要性,哪里敢怠慢。
只是面上虽然恭恭敬敬,心里却有些不屑,这么个小姑娘,怎么配得上大汗,又怎么能成为大福晋,没想到这个姑娘年纪虽小,举止却是落落大方高贵不凡,虽然言语温柔可亲,偶尔眸中透出的眼神,带着睥睨天下的从容,和大汗如出一辙。
是个狠角色,扎富嬷嬷神情愈加恭敬,行为更加顺从,“福晋,早饭备好了,您看在哪里用膳?”
叶晚晚望了一眼院外,阳光明媚清风徐来,淡淡道,“还是叫我格格吧,去园子里吧。”
“是。”
花园虽然不大,风景却是极美,处处团花锦簇姹紫嫣红,扎富嬷嬷见叶晚晚心情好,小心翼翼的陪她说着话,介绍着花园里的一草一木。
叶晚晚勾唇轻笑,你看,府里的人啊,还不是看人下菜,这女人在府里的地位,也可以看出来这个男人对你的上心程度。
之前在十四贝勒府,人人都能欺负小玉儿,不给她面子,将它踩在脚下,还不是因为多尔衮压根不拿小玉儿当回事,而如今,就算是大汗身边的心腹,额登也好,扎富嬷嬷也罢,都对她态度恭顺,那是因为皇太极爱她呵护她宠着她,谁都不敢得罪她。
“格格,您看,那是一株绿梅,是大汗命人从汗宫移到园子里,还有那芍药,也是。”
原来是那株绿梅树啊,是她初次见到皇太极的湖畔,就是那株梅树,他还真有心。
扎富嬷嬷开启絮絮叨叨模式,叶晚晚听着觉得挺有意思,与她也聊了起来,她性格大方开朗,自然知道老嬷嬷爱听什么不爱听什么,聊得十分投机。
不管如何,大汗身边的人,搞好关系,对她百利而无一弊,即使大汗宠着自己,这宫里的路也不好走,不求有助力,但求别树敌,但凡皇帝喜欢的人,只靠宠爱,压根活不到最后一集。
早膳摆在园中亭子里,亭中石桌上早已摆的满满当当,一大碗香喷喷的梗米粥,十几个清淡的小菜和点心,样子精致,味道更好,比汗宫的味道要好上许多。
扎富嬷嬷替叶晚晚盛了一碗粥,服侍她用完早膳,叶晚晚笑着道,“嬷嬷用膳了吗?不如一起用些。”
“多谢格格,奴才用过了,倒是大汗因为怕耽误上朝的时辰,还未用早膳。”扎富嬷嬷笑着回道,眉眼间带了些担心。
从此君王不早朝?不知为何,叶晚晚有些想笑,面上却是不显,“那可如何是好?大汗怎么这般不爱惜身体,嬷嬷,准备一下,我去送早膳给大汗。”
扎富嬷嬷觉得苍老的心灵都要扭曲了,大汗为何不爱惜身体,你能不知道?大汗不背锅。
“格格如此爱惜大汗,是大金的福气。”看破不说破,还是好奴才。
叶晚晚虽说给大汗送早膳,什么都不用她操心思,自有人准备好一切,一个小太监拎着食盒,随她一起到了崇政殿后殿,原来今个散朝后,因有要事要讨论,一干重臣集结在后殿,讨论起来。
叶晚晚走到崇政殿,见到额登正守在殿门口,见到她拎着食盒进来,笑着上前接过食盒,“格格辛苦了。”
“公公也辛苦了,大汗还在议政?”叶晚晚笑着问道。
“是,还请格格在那边的偏殿稍等一会。”额登笑吟吟的引着叶晚晚去了旁边的偏殿等候。
原来今日早朝结束后,几位心腹汉臣范文程、鲍承先、李伯龙,以及八旗几名旗主,代善、济尔哈朗、岳托等人,有要事与大汗相商,皇太极准后,一行人去了崇政殿后殿。
皇太极料定众人应该有事,心思急转,顷刻想到怕是传国玉玺的事情,既然天命所归,众人自然希望大汗早日称帝,那么作为开国功臣,不但荣华富贵前途不可限量,更可以青史留名。
他向来心机深沉,勾了勾唇,也不言语,只是拿起一本奏折,看得津津有味,眼角余光却在打量众人。
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眼望向大汗,眼见大家都不开口,岳托忍不住了,“大汗,臣有一事禀告。”
皇太极放下奏折,笑着看了一眼岳托,“何事?”心里暗暗叹口气,这些八旗的人却不如汉臣们沉住气。
“大汗,大金得到传国玉玺,是天命所归,臣等恳请大汗称帝,不负天命所托。”
范文程见岳托忍不住说出众人请求,也暗暗叹息一声,这君臣博弈,谁露出意图谁就输了先机,岳托虽说是镶红旗主,心机还是远远不够啊。
其实这称帝与否,皇帝急大臣们也急,皇帝急需有人劝他黄袍加身,自然好推脱一番,而臣子们也希望皇帝能依赖他们,以后这拥立之功,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不过就是一场博弈。
所以这开国之君也好,开国功臣也罢,都不好做。
皇太极假意推辞道,“开国玉玺虽然归金,但是我何德何能,能够称帝,此事休要再提。”
范文程踏着稳稳的步子上场了,“大汗,何必谦虚,从您登上汗位,励精图治,鼓励农耕和商业,带领八旗征服四方,创建不世基业,大金才能从弱到强,您不能称帝,放眼望去,谁能?”
济尔哈朗以及岳托都是皇太极的小迷弟,闻言齐声道,“大汗,范先生说得对,放眼四海,您不称帝,还有谁能称帝?”
大贝勒代善也频频点头,“天命所归。”
皇太极想了想,“既然如此,让我再思考一下。”
诸人互看一眼,大汗这是应下了,太好了,大汗称帝,必将封赏诸臣,他们八旗旗主则会封王封爵,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代善很兴奋,“大汗,要命人选个良辰吉日,要定一个国号,传国玉玺可为玺印,大汗登基为帝,后宫也要册封一位皇后,臣以为中宫福晋哲哲可册立为后。”
岳托自然附和,“臣也以为是。”
其余几人,除了范文程和济尔哈朗沉默不语,皆是表示大贝勒言之有理。
范文程是个聪明人,大汗虽说向来气度非凡,但是个颇有城府的人,满人习惯和汉人不同,不讲究什么嫡庶长幼那套,什么父死子承、兄亡弟继都还在,别的穷讲究啥,人家大汗爱怎么样怎么样,没事管他的家事干吗,吃饱了撑的。
济尔哈朗明白大汗最喜欢的是和硕格格,自然会立和硕格格,他那继福晋苏泰,就是因为对和硕格格下黑手,好了,和额哲从此消失人间,府里虽说又来了个苏泰和额哲,但是明人都知道这是干嘛的,哎,大汗的底线,谁碰触谁倒霉。
他立刻站了出来,“大贝勒,这立后的事情,还要看大汗的意思,大汗决定是谁,就立谁。”
皇太极乌黑的凤眸看了一眼济尔哈朗,还算说了句人话,这群人,当真可恶。
他心里不高兴,面上却是不显,勾了勾唇,凤眸含着笑意,“传国玉玺获得,诸位都有功劳,原就应该重重封赏,大金天命所归也是众望所归,只是,称帝还不成熟,再议。”
众人有些哗然,大汗居然拒绝了,还想再说什么,皇太极挥挥手淡淡道,“今日有些乏了,明日再说。”
众人只能告辞,出了殿门,还在讨论,为何大汗拒绝称帝,如今时机成熟,大金天命所归,只有范文程心中明白,大汗这是欲擒故纵呢。
恐怕大汗是恼了什么,因此才会推脱,来个欲擒故纵,大汗即便暂时不称帝,也是大金的大汗,于他并无任何实际影响,可是其他人想成为开国功臣,封王封爵的心却是被泼了冷水。
这些人越是迫切,便会越来越后退,而大汗便会步步紧逼,不管任何事情,都是他玩弄于鼓掌中,谁也无法反对,也不敢反对。
范文程远远望了殿内一眼,皇太极负手而立,威仪赫赫,他果真没有跟错人,这样一个乾纲独断心有城府的人,才是一个开国之君应有的气度。
众人走后,叶晚晚拎着食盒走进去,“大汗,嗯,不对,皇太极,也不对,夫君,我给你送早膳,您快些用吧。”
见皇太极不赞同的眼神,她改了几版,终于见到这个男人凤眸露出一抹笑意。
皇太极微微一笑,“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叶晚晚噘着嘴,“不是怕您饿着吗,您快些用吧,怎么今个早朝这么多事情啊,这么晚才下朝?”
皇太极拿了一块点心,慢慢吃起来,凤眸弯了弯,“小玉儿,你猜猜看?”
“咦,这我怎么知道啊?”叶晚晚惊讶的道,忽然见到皇太极的眼神看向桌上的传国玉玺,恍然大悟,“是让你称帝吧,那可是天命所归啊。”
皇太极怔了怔,抿唇轻笑,“小玉儿,你真聪明,确实如此,不过我拒绝了。”
叶晚晚啊了一声,神色有些迷茫,她知道皇太极的远大抱负,而且很有野心,面南称帝问鼎中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想法,因此所有的绊脚石都被他一一踢开,慢慢走向最高顶峰。
“为什么啊?”
皇太极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拥住她,凤眸含笑,“小玉儿,江山美人你选哪一个?”
叶晚晚猝不及防,杏眸带着惊讶望着皇太极,见他乌黑的眸子坚定执着的望着她,“我选美人。”
“可是……”叶晚晚瞠目结舌,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吗?
皇太极低头吻了吻她的唇,将这句话堵了回去,“可是想要左右我,没这么容易,他们不明白,我可以让他们成为朝中重臣,也能让他们匍匐尘埃。”
叶晚晚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看得出来皇太极恼怒到了极点,可是称帝的事情既然臣子们赞同,大汗又怎么会生气?难道是因为称帝过程中的某些事情?
“大汗,究竟怎么了?我不明白……”
灵光一现,眉尖若蹙,“嗯,可是为了称帝以及立后的事情?”
皇太极微微颔首,并不隐瞒,他的小玉儿这么聪慧,什么都能猜到,隐瞒做什么,只会让她猜忌,既然是夫妻,彼此间就要坦诚,他不介意她知道这些事情,也能掌控一切事情。
叶晚晚不高兴了,她可没这么大度,夫君做皇帝,她这个妻子不做皇后难道做宠妃,她喜欢皇太极,愿意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他对她一心一意,三媒六证娶她做他唯一的妻,若是让她当妃,她立马离开,丝毫不带犹豫。
不由嘟嘟嘴,伸手扯住皇太极的衣袖,翦水双眸含着不悦,”先生最有办法。”
皇太极爱极了她这个样子,不开心的样子依然可爱动人,眼中满满的占有欲,让他这个先生很有成就感,他喜欢她生动鲜活的模样,也喜欢她醋劲满满的样子,并不是因为他是大汗,而是因为他是她的夫。
“我的皇后,自然是我唯一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