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晚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 感觉自己似乎被塞到一辆车里,车内空间逼仄,四处黑魆魆,又臭的要命, 她只能蜷缩着身体, 浑身软绵绵, 没有一丝力气, 喉咙里也似塞着蒲包,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子颠簸着缓缓前行,似乎有人在问什么出去啊之类的问题, 昏昏沉沉间想着, 难道她已经被运出宫, 或者是运出盛京城?
头痛的厉害,叶晚晚又昏迷过去, 随着一辆装夜香的车子被运出汗宫, 被运出盛京城,一路畅通, 宫中侍卫和守城旗兵只是略微看看, 就捂着鼻子,挥挥手示意赶紧走。
直到傍晚时分, 塔娜哭着去到大福晋的宫里, “大福晋,格格不见了。”
大福晋一愣, 小玉儿不见了?“怎么回事?小玉儿怎么会不见?”
塔娜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吃晚饭时候, 奴才发现格格还未回来, 原本以为格格留在侧福晋处用饭, 想着去送些格格爱吃的菜,可是奴才去后,侧福晋说格格很早就走了,奴才以为格格出宫了,去询问门外守卫,可是谁都没见到格格出去,格格不会偷溜出去,她若是出去,也会带上奴才,呜呜,格格不见了。”
大福晋顿时感觉不对劲,忙带人去了大玉儿处,大玉儿听到大福晋来意,也是一怔,“姑母,小玉儿放下食盒,和我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突然神色一凛,“姑母,小玉儿会不会出事了?”
大福晋大惊失色,出事?在宫里出事?那可怎么办?汗宫和盛京城的八旗守卫,精锐部分随旗主们出征西拉木伦河,万一真的有大事发生,远水解不了近渴。
她连忙命人传来宫里守卫统领,正黄旗的佐领那木,“和硕格格不见了,赶快在宫里四处寻找,还有,命他们去宫外找,去格格经常去的铺子、酒楼找,一定要找到和硕格格。”
那木毕竟是大汗大风大浪过来的,立刻察觉到不对劲,“大福晋,事情不妙,和硕格格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人,出宫定会告知您,恐怕是出事了,赶快命人封锁盛京城,若是格格真的出事,最大可能是被带出京城。”
大福晋惊得一颗心怦怦乱跳,“快,赶快封锁城门,一定要保护和硕格格的安全。”
“是,奴才领命。”那木踌躇了一下,“大福晋,此事要不要急报大汗。”
大福晋叹息一声,告诉大汗?大汗心里有什么她会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江山和汗位,前线这般紧急,别说是区区一个小玉儿,就算是大福晋失踪,也不会让他眉眼动一下。
“算了,大汗征战在外,小玉儿的事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别去扰他心烦了,赶快去找,挨家挨户找,一定要找到和硕格格,还有,不许泄露消息,就说宫里逃了一个奴才,万一贼人知道事情败露,恐怕对和硕格格不利。”
“是。”
一旁的大玉儿眉眼微动,刚想开口,想了想又闭口不言。
*
叶晚晚被一名大汉像是摇树一样摇醒,“醒醒,喝口水。”
旁边另一名大汉道,“乌恩,干吗摇醒她,费这事干吗,等到了再叫醒她,还有几天的路程。”
乌恩皱了皱眉,“这可不行,大汗要派用处,你看她身娇体弱,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大汗?蒙语?行趴,不用想了,一定是皇太极的死对头林丹汗派人来绑架大玉儿,然后绑错人了,把她作为替罪羔羊,叶晚晚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丹汗汗号呼图克图汗,统辖察哈尔部,作为成吉思汗的子孙,野心大得很,他一心试图恢复蒙古的统一,重建成吉思汗的霸业,完成天下统一霸业,没想到遇到大金的崛起。
林丹汗在努尔哈赤时候就开始频频捣蛋,等到皇太极继位,两人天生相克,成为死对头。
皇太极毕竟心机深沉,棋高一着,陆续用各种手段,不外乎和亲联姻之类,拉拢其它蒙古各部,孤立林丹汗,比如这次出征西拉木伦河,就有十多个蒙古部落派兵支持,小玉儿的母族科尔沁更是其中佼佼者,吴克善亲自领了一万骑兵支持。
林丹汗败守归化城后,能做到蒙古大汗的也是个人物,居然想到这一招,绑架大金大汗最喜欢的侧福晋大玉儿,也是科尔沁的公主,若是能让皇太极退兵最好,若是不愿,也会与科尔沁产生矛盾,好一招妙计。
就是你妹的信息落后了点,看看,这就是信息不发达时代的弊端,木有5G,木有云端,连个围脖都没有,否则大金大汗将侧福晋赏赐最爱的弟弟,这新闻一定立刻上热搜,再对比大玉儿照片,怎么会绑错人了?
叶晚晚向来聪明,这个时候告诉他们绑错人了,就是找死,人家一想,哎呦绑错了,那怎么办,再回去绑个对的来啊,那这个错的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累赘,杀了了事。
所以,绑错人也只能将错就错,她一定不能泄露真实身份,如今身中秘药,脚软手软,根本打不过这几个人,她必须要扮柔弱装可怜,等到这些人放松警惕,解了迷药,她一定弄死他们。
装作昏昏沉沉的样子,叶晚晚就着乌恩的手喝了一口水,突然一惊,哆哆嗦嗦问道,“你们是何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乌恩和另一名大汉对看一眼,“侧福晋不要惊慌,我们不会伤害你,只是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晚晚眼泪说来就来,哭着道,“我不认识你们,你们要带我去哪里,大汗知道,会不开心的。”
提到大汗,看来应该没错,乌恩打量着叶晚晚,见她年龄虽小,身材纤瘦,相貌却是绝美,甚至比他们最美的大福晋苏泰还要美上几分,难怪是大金大汗最爱的福晋。
“我们是呼图克图汗派来的,接侧福晋去归化城做客。”乌恩面对娇弱美人,说话语气温和许多。
叶晚晚故作害怕的摇头,“我才不信,明明是想用我要挟大汗,呜呜,男人们打仗,关我们女人什么事情,大家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你们简直是辱没他的名声。”
乌恩脸上闪过一丝羞赧,蒙古的男儿一直以成吉思汗为傲,结果干仗没干过大金,还把一个弱女子绑来,人干事?
默默起身,“别哭了,我们不会为难你的。”
叶晚晚三言两语挑动这几人的心绪,见他们脸上都有着羞愧,立刻闭口不言,装作害怕的模样倚在马车上。
乌恩纠结了一会,见她娇娇弱弱,人畜无害,过来解开她手上绑着的绳索,“别想着跑,你跑不掉的。”说完,递了一个干饼给她。
叶晚晚接过干饼,恐惧的望着四周,“这是哪里,我好怕。”
乌恩见她这般,更是放心,等到她吃完干饼,也没有把她的手捆上。
叶晚晚虽说成功的解开手上绳索,可惜的是,迷药药力太强,直到归化城,她才能勉强从马车下来走几步路,别的想也别想,她极度怀疑是不是因为这几个蒙古大汉养牛养习惯,用的剂量都是给牛用的剂量。
林丹汗的行宫在归化城最中心,乌恩叫了几名老嬷嬷搀扶着叶晚晚进了行宫,她一路上沉默不语,眼角余光却将归化城内部以及行宫情况,一一看在眼里,等她逃跑后,立刻去给皇太极送信外加画个布防图。
叶晚晚被带进了行宫内最大的宫殿,远远望去就是个超级大的蒙古包,进去一看,还是蒙古包的布置,地上铺着毛皮,走在上面悄无声息。
正中椅上坐着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黝黑的脸,细细长长的眼睛,神情倨傲又带着冷酷,像是草原上的雄鹰一般,眼神嗜血残忍,上下打量着叶晚晚。
叶晚晚也在打量着他,哎呦,这就是传说中的林丹汗啊,这位作为皇太极的死对头,最出名的事情,居然是死了后,八大福晋的传奇改嫁经历。
其中两人囊囊福晋和窦土门福晋被皇太极娶了,最美的苏泰被抢来抢去,然后被济尔哈朗捡了个大便宜,对,就是那个嘴炮输给自己,面都不敢露的济尔哈朗。
还有一位嫁给豪格,艾玛,可怜的林丹汗啊,头上的帽子还真的是比草原还广阔啊。
乌恩上前禀道,“大汗,皇太极的侧福晋带到。”
林丹汗从椅子上走下来,走进叶晚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啧啧道,“皇太极最爱的福晋果然很美,和我的苏泰居然不相上下,样子倒是像个汉女。”
叶晚晚向来察言观色,这货自高自大,可不是哭几滴眼泪就能让他心软的,她皱了皱眉头,用尽浑身力气,挥手打掉林丹汗的手,昂着头道,“士可杀不可辱。”
林丹汗眼里闪过一丝稀奇,有些意思,看着柔柔弱弱的女人,还挺硬气,“没想到还是个小豹子,带着小爪子,有些意思,不愧是皇太极的女人。”
“假如我给皇太极写封信,告诉他,他的女人在我手里,你说他会不会退兵?”林丹汗摸着下巴,望着叶晚晚一笑,笑容带着几分戾气。
叶晚晚嗤之以鼻,“大汗,我想问你,若是有人捉住你的苏泰福晋,逼你退兵,你会不会退兵,你自然不会退兵,那你觉得他会退兵吗?”
林丹汗猝不及防叶晚晚会这般说,愣了愣,“果真有胆色,你不怕我杀了你?”
叶晚晚嫣然一笑,“大汗,你杀我又没好处,养着我不过就是几碗饭几口水,活人可比死人有用,再说了,你我同为成吉思汗后裔,不看僧面看佛面啊,而且您是蒙古大汗,我以前在家里见过成吉思汗的画像,您与他很是神似,您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吧。”
林丹汗最喜欢别人拿他与成吉思汗相提并论,闻言一喜,他原本就不想杀叶晚晚,这会子更没杀意,笑了笑,“你倒是伶牙俐齿,难怪皇太极喜欢你。”
是时候上杀手锏了,叶晚晚叹口气,“大汗,按理说我们也是亲戚,您是我远房堂兄,我也不瞒您,大金大汗娶我,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份,毕竟科尔沁的小福星,是很多人想娶的。”
林丹汗怔了怔,旁边一人过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心里一动,原来布木布泰居然是被萨满婆婆预言天生皇后命?他十分信教,闻言望着叶晚晚,心里又是一动。
又美又聪明,还是皇后命,难怪皇太极爱如至宝,虽说皇太极未必会因为她退兵,姑且试上一试,退一万步,就算不退兵,科尔沁也会因为小福星布木布泰与皇太极不和,等到打败皇太极,他就纳了布木布泰做侧福晋,天生皇后命也许能给他带来好运。
林丹汗拿定主意,吩咐手下人写了一封信,派使者送到皇太极大营,而后吩咐道,“送侧福晋到囊囊大福晋那里,让她好好照顾贵客。”
“是。”
*
皇太极正在营帐中查看地图,额登悄无声息进来,“大汗,盛京有信送来,一切如常。”
皇太极将手伸到怀里,轻抚怀里的芙蓉荷包,良久,抿唇问道,“小玉儿格格如何?”
“和硕格格一切安好。”额登禀道。
“安好就好,答应陪她看桃花,恐怕也要明年了。”皇太极想到他的小滑头,忍不住微笑起来。
济尔哈朗从外面进来,“大汗,林丹汗派使者来了。”
“额,是来投降的?”皇太极神色一冷,“带进来。”
使者进来,恭恭敬敬呈上林丹汗的书信,皇太极接过书信,打开一看,不由皱了皱眉。
他们居然敢潜入盛京,绑走了布木布泰,还威胁自己从归化城退兵,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金的大汗岂会为了一个女人,就将江山拱手相让?
冷冷一笑,将信函扔在地上,“区区一个女人,居然想让大金退兵?你回去告诉林丹汗,让他马上投降,否则大金八旗定要踏平察哈尔,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