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济怎么会成为岳托?苏茉儿一怔, 见岳托和身边的济尔哈朗互看一眼,而后一脸嘲笑的望着自己,随后一群旗兵将托布压了过来。
托布眼神闪烁着, 不敢看向苏茉儿,讷讷道,“济尔哈朗贝勒, 我是被逼无奈,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是侧福晋指使苏茉儿让我干的。”
他用手点了点苏茉儿, 缩了缩脖颈,再也不敢言语。
苏茉儿一惊之下,见托布这般模样, 明白所有的事情已经败露,又听到这个胆小鬼提到侧福晋,呸的一声, “济尔哈朗贝勒,岳托贝勒, 你们不要听信小人之言,这一切都是我要做的, 侧福晋什么都不知道, 与她无关,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满人大多彪悍,济尔哈朗鄙夷地看了一眼托布, 孬种, 一个女人都比他有勇气, 冷哼一声, “此事我可做不了主,一切请大汗定夺。”
一行人被带到崇政殿的后殿,皇太极正在批阅奏折,眉眼未抬,神情淡然却不怒自威,整个殿中笼罩在一层令人压抑又恐慌的气氛中。
济尔哈朗一脚踹倒托布,其余人不自觉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就连原本一脸视死如归的苏茉儿,见到大汗,也不禁流露出一丝骇怕,不由自主低下头。
“禀大汗,一干胆大包天的犯人带到,请大汗审讯。”济尔哈朗神情恭敬,躬身道。
皇太极扫了一眼下面跪着的犯人,语气淡淡问道,“奴才来了,怎么主子还没到?”
额登是个人精,心领神会接口道,“是,大汗,奴才立刻去请侧福晋来此。”
毕竟是请,于是侧福晋布木布泰便被几个嬷嬷请了过来。
大玉儿向来聪慧,宫中已经夜禁,见苏茉儿还未回来,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苏茉儿跟随她多年,两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苏茉儿的性格,她很清楚,绝不会这么不知分寸,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当额登带着几名老嬷嬷请她去见大汗,大玉儿紧张到手足发软,她强作镇静随着额登去了大汗的后殿,进殿就见到苏茉儿、托布还有莽古济跪在殿中,一个不祥的念头掠过,东窗事发。
她呆呆立在当场,目光怔怔望去,正对上皇太极乌黑深沉的眸子,她看不清那里是什么,而她知道,那双眸子是属于一个手掌生杀大权、翻云覆雨等闲间的人。
大玉儿恍惚间,想起了皇太极的可怕,不动声色间铲除异己,杀伐决断,踩着敌人的尸骨一步步走上大汗的位子,这样可怕的人,她为何会去做惹怒他的事情,是利令智昏利欲熏心还是她因为不甘心不服气?
她自小便被称为科尔沁的小福女,萨满婆婆预言说她是天生的皇后命,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皇后,因此皇太极要娶她的时候,她放弃了心爱的男人,嫁给了大金的大汗,可是这些年,她究竟得到了什么?
她的丈夫根本不爱她,他的心里只有大金和权力,甚至还防备她不信任她,于是她明白了一件事情,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是真的。
于是她攀附着多尔衮,攀附着两白旗,她与八旗旗主的嫡福晋们关系融洽,得到她们的夸奖,大福晋也对她言听计从,她在后宫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呢,似乎是从小玉儿落水后,一夕之间,她的那个被她作垫脚石以此来凸显自己的蠢妹妹,居然变聪明了。
她的妹妹会讨好大福晋,在大福晋面前地位越来越高,她和多铎关系密切,多铎愿意为她做一切事情,而多尔衮心中的天平也渐渐偏过去,再不像以前那般对自己全心全意。
最可怕的是,不知从何时起,大汗看小玉儿的眼神越来越不对,那是一个男人看自己心爱女人的眼神,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输了。
可她不甘心,她要搏上一搏,她要除掉那个对小玉儿言听计从的多铎,她要两白旗彻底属于自己,她更要大汗彻底厌弃小玉儿。
可是,她输的很彻底,想到大汗的铁血手段,那一瞬间,大玉儿只想转身逃出去,逃得远远的,逃到让皇太极找不到的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又能逃到哪里去?
殿内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只留下济尔哈朗这个大汗最信任的心腹,皇太极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人,冷冷开口道,“说吧,怎么回事?”
托布想到皇太极的狠戾,浑身哆嗦起来,他连忙爬上几步,“大汗,这一切都是侧福晋指使,与我无关,还请大汗饶命。”
“是侧福晋说,镶白旗原本就是我的,被十五叔夺取,十五叔年幼无知,不过是仗着老汗王的宠爱,德不配位,只要十五叔被废除爵位,她有办法说服十四叔把旗主之位给我,侧福晋还说,十四叔对她深信不疑百依百顺,我被她的话所诱,一时糊涂走上这条路。”
“侧福晋让我用莽古济的两个女儿要挟她,让她咬定十五叔与她一同谋逆,侧福晋说,这样一来,十五叔就算跳到黄河洗不清,没人会为一个犯了谋逆罪的人翻案,让他永不翻身。”
“没想到莽古济反复无常,会帮助十五叔翻案,侧福晋失算了,怕莽古济招供,便让我杀她灭口,事情就是这样,大汗,求饶命啊。”
皇太极听完托布的一番话,依旧面无表情,幽深的凤目望着大玉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玉儿身体一软,瘫倒在地,她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是给她定罪了啊,虽然是她咎由自取,可是她的夫君就这样听信一面之词,给她定罪了,这是有多么厌恶她?
她突然很想笑,更想问大汗,若是今天换成小玉儿,他究竟会怎么做?
眼泪倾泻而出,大玉儿一脸悲伤,“大汗,我是被冤枉的,虽然不知道托布贝勒为何牵涉到我,可是大玉儿明白,一定是有人想用阴谋诡计陷害我。”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皇太极面上一冷,“把那些点心拿上来。”
一名御医捧着食盒走进殿里,“大汗,这些点心里都放了乌头草,吃下去半个时辰后,立即毙命,药石无效。”
莽古济望着食盒里的点心,脸色一变,气得嘴唇哆嗦着,“你这个毒妇,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般害我?”
“既然与你无关,你为何派人毒害莽古济?”皇太极语气波澜不惊,毫无起伏。
“这……”大玉儿一阵语塞。
“还有……”皇太极语气突然转冷,一字一句道,“之前十四福晋在宫里被推落水,是不是也是你做的好事?”
他的语气冰冷,像是在殿上刮起凛凛寒风,瞬间让所有人寒侵入骨。
大玉儿将身体蜷缩起来,抖作一团,她明白今天恐怕逃不过此劫,若是只有多铎被诬陷,大汗也许会放过她,可是牵涉到小玉儿事情,大汗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苏茉儿突然爬上前,身体挺直,语气从从容容,“是我,这一切都是我,所有都是我背着格格做的,是我讨厌小玉儿格格,讨厌她处处与格格作对,所以推她落水,也是我看不惯十五贝勒处处袒护十四福晋,帮她一起欺负格格,所以假借格格的名义,买通托布要挟莽古济,诬陷十五贝勒,也是我见事发,害怕会牵连格格,便去杀莽古济灭口。”
她坦然一笑,笑容带着如释重负,更带着解脱,“所以,都是我,格格从不知情,大汗要杀要剐,我愿意一力承当。”
“苏茉儿,你为何要……”大玉儿说不下去了,上前紧紧抱住苏茉儿,哭了起来。
苏茉儿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格格,苏茉儿以后不能伺候你了,你要保重。”
而后一把推开她,大声骂道,“格格这个没用的人,奴才跟着你是要吃香的喝辣的,可是你连一个十四福晋都能骑到你的头上,所以只能我私下里想办法除去她。”
大玉儿张了张嘴,哭得更加厉害,她明白苏茉儿为了保护她,独立承担一切,她想告诉大汗是自己指使的,可她却根本不敢说出来,心里隐隐有个念头,是不是苏茉儿承担一切,大汗就不会再追究下去。
莽古济自从见过叶晚晚,再加上因为她,大汗不但赦免两个女儿的连坐之罪,还让她们继承自己的封地,一辈子富贵不愁,她对十四福晋感恩戴德。
见苏茉儿这样,新仇旧恨一起上来,呵呵冷笑,声音刺耳,“还真是个好奴才,把主子的罪一并扛了,我就问你,你一个小小的狗奴才,托布是吃了狗屎迷了心,这么轻易相信你的鬼话?若是没人给你撑腰,刑部的大牢你进的去?若是没人指使,你怎么敢推十四福晋落水?”
苏茉儿一怔,昂起下巴大声道,“是我假借格格的名义,只能怪你们太蠢,利欲熏心,还有小玉儿格格更是个蠢货,处处和格格作对,还真以为她是什么东西,可惜她命大,那么冷的天落水,居然没死?”
“贱人,真是个贱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语气暴躁凶狠。
轰隆一声,殿后方角落里一个书架被一脚踢开,多铎从书架后面纵身跃出,身后一人慢慢走出来,脸上神情木然,似乎压抑着层层痛苦,正是多尔衮。
多铎瞅了皇太极一眼,见他瞪了自己一眼,忙扶起书架才冲上前,“该死的贱人,若不是大汗命我二人在此守卫,还不知道你们蛇蝎心肠。”
大玉儿心中更是慌乱,见多尔衮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忍不住哭了起来,“十四贝勒,不是我想推小玉儿落水,不管我的事情,你不要恨我。”
多铎呸了一声,“这个时候还狡辩,你当真是恶心透了,小玉儿是你的妹妹,你我更是一起长大,想不到你丝毫不念旧日情分,千方百计想要置我和小玉儿于死地。”
苏茉儿也是心中一凉,被多尔衮看到自己这样,恐怕他的心里只有憎恨,也罢,她挺了挺胸脯,毫不畏惧,“都是我干的,十四贝勒,十五贝勒要恨就恨我吧。”
多铎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陷害入狱,想到小玉儿被推落入水,几乎丧命,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今天就掐死你。”
说完,上前就要掐苏茉儿的脖子,济尔哈朗一把拉住,“放肆,大汗在此,还轮不到你处置。”
多尔衮一直麻木的站在旁边,似乎眼前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的心里痛的在滴血,他虽然猜到所有事情大玉儿可能是幕后人,如今从苏茉儿嘴里听到,依然让他心痛如殇。
他最爱的女人诬陷他的弟弟,将他的嫡福晋推落水里,还倒打一耙,一切是因为小玉儿蛮横无理,威胁他才跳水,让他对小玉儿厌憎不已,甚至要和离,才酿成今天的苦果。
多尔衮颓然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任凭大玉儿如何呼唤,视若罔闻。
皇太极神情一直淡淡,众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缓缓道,“好个奴才,如此为祸后宫,当要严惩,将这个奴才做成彘人,让后宫所有奴才以此为戒。”
所有人瞬间惊呆,就连苏茉儿也浑身发抖,瘫倒在地,哆嗦着说不出话,这个彘刑比三千六百刀的剐刑还要痛苦百倍,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玉儿脸色惨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跪伏着爬上前,拼命磕头,“大汗,求您饶了苏茉儿吧,求求您了,求您看在大玉儿服侍一场,饶了她吧,我只有她了啊。”
见皇太极凤目泛冷,嘴角噙霜,压根不为所动,病急乱投医,大玉儿又爬到多尔衮身边,跪着恳求,“十四贝勒,求您了,求您说句话啊,求您为苏茉儿说句话啊。”
多尔衮的嘴唇蠕动几下,却一句话也没说。
多铎哼了一声,“你有什么脸要哥哥求情,差一点小玉儿和我就被你们害死了。”
他不知道的是,端坐在上首的皇太极听到这句话,手指忍不住轻颤几下,心中一阵侥幸。
“布木布泰,你们主仆情深,不如到时候就由你来照顾彘人。”
皇太极慢慢说出,却吓得大玉儿立刻闭嘴不言,双手颤抖着挥舞着。
皇太极冷哼一声,“将布木布泰押入西院,等候发落。”
一行人被押下,多尔衮似乎有话要说,皇太极压根没给他机会,拂袖而去。
多铎一脸兴奋,“好极了,哥,我们去告诉小玉儿,一切尘埃落定,她一定会很高兴。”
多尔衮脸色颓败,“多铎,你去那边等我一会,我找济尔哈朗说几句话。”
多铎嗯了一声,去了旁边,多尔衮拉住济尔哈朗,两人到了旁边偏僻的地方,济尔哈朗自小在宫里长大,虽说和多尔衮是堂兄弟,却因为玩得好,与亲兄弟无异。
见多尔衮一脸茫然,哪里还是曾经意气风发的大金墨尔根代青,不由问道,“多尔衮,你怎么了,不用想太多,虽然侧福晋是科尔沁,十四福晋也是科尔沁,可大汗恩怨分明,不会迁怒到十四福晋。”
见济尔哈朗误会,多尔衮打起精神,“多谢你关心,我想问的是,侧福晋,大汗会如何处置她?”
济尔哈朗没想到多尔衮会问这个问题,想来是因为十四福晋的关系吧,思索片刻,“大汗向来是个仁慈的,比如说莽古济谋反,大汗免了她的千刀万剐,改为赐她毒酒,但对那个奴才彘刑处置,恐怕已经恼怒到极点,怕是侧福晋不妙啊,恐怕逃不了鸩酒白绫或者杖毙。”
多尔衮身体一晃,济尔哈朗忙扶住他,他就算再蠢,也看得出来多尔衮对侧福晋不一般的感情,大惊失色,四顾无人,低声骂道,“多尔衮,你昏头了吗?大汗的女人也敢觊觎?”
多尔衮摇摇头,“不是,我只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不想让侧福晋丧命。”
济尔哈朗嗯了一声,“原来如此,我想如果你有什么能换她的命,比如军功或者别的什么,大汗应该会接受的。”
多尔衮拱了拱手,“多谢了。”
济尔哈朗担心的望着他,“多尔衮,女人有的是,你可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失了自己前程。”
多尔衮勉强笑了笑,“自然不会,我十四贝勒府多的是女人。”
他与济尔哈朗道别后,找到多铎,两人一起回到十四贝勒府。
*
叶晚晚见多尔衮被人传唤入宫,不知道何时回来,乐得清闲自在,正在与塔娜一起对比着花样,听到院里传来多铎的喊声,“小玉儿,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
还未反应过来,多铎已经掀开帘子大踏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脸苦涩如丧考妣的多尔衮。
在多铎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描述中,叶晚晚知道今晚的事情,心中却是耸然一惊。
她才不信多铎说的,这一切是济尔哈朗怀疑刑部有内鬼,蹲点抓了个正着,济尔哈朗哪有这个本事,又知道苏茉儿推自己落水,又知道她要挟莽古济,恐怕就是皇太极设置的圈套,请君入瓮呢。
这个大汗啊,真是城府极深,这天下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不想去管,却没有他不能知道无法去管。
“小玉儿,太解恨了,苏茉儿那个贱人被大汗做成彘人,还说要让布木布泰去照顾她,太狠了,这办法,换成我,怎么都想不出来。”
叶晚晚也是暗暗咂舌,随即心里一动,皇太极将大玉儿囚禁西院,等候发落,惩罚人还过夜?这不是他的风格,难道是他想用大玉儿换科尔沁什么利益吗?
也说不定,总之大汗做事向来是利益至上,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反正尘埃落定,她也可以放心了,省的老有人惦记她,想着陷害她。
多尔衮心中一直闪现,大汗临去前,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怕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和大玉儿的事情,自己对大玉儿情深一片,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见她送命。
他的心里纷乱如麻,想到大玉儿,他的心一阵冷一阵热,她不顾多铎的死活,算计自己,让他心冷如冰,可她是他年少时最美的梦,是他藏在心底最爱的人,他没有办法不管她的死活,想到大汗会赐死大玉儿,他就心中疼痛不已。
他忘不了最初相见,她一袭红衣如草原上的格桑花,举着马鞭对自己笑道,“我叫布木布泰,他们都叫我大玉儿,你是谁?”
这个场景一直在他脑中反复浮现,让他从不曾忘记,这个格桑花一样的女子,让他魂牵梦绕,江山还有权力,与她相比,他都可以不要。
多尔衮终于下定决心,他知道皇太极希望要什么,他要的是两白旗,是他拱手相让的两白旗。
多尔衮的目光落在多铎身上,此事一定要得到多铎的同意才行。
原来当初老汗王努尔哈赤临死前,将两黄旗分别给了多铎和阿济格,多铎作为努尔哈赤最爱的儿子,得到了正黄旗,是八旗中牛录以及领地最多的旗主。
皇太极继承汗位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将多铎和阿济格的两黄旗改成了两白旗,废去阿济格旗主之位,将正白旗给了多尔衮,镶白旗给了多铎。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镶白旗毕竟老汗王的底子在那里,依然是八旗中实力最强的,土地和牛录最多的。
大汗虽然对两白旗并不忌惮,但是他若将两白旗拱手送上,恐怕皇太极也会欣然接受,这样一来,自然也不会再要大玉儿的命。
多尔衮咬了咬牙,也许这是他欠大玉儿的,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救出大玉儿,他一定与她划定界限,此生不再相思也不再相见。
语气低沉,“多铎,哥哥有事相求。”
说完之后,他突然单膝跪在地上,“多铎,请原谅哥哥的自私,可是哥哥别无他法。”
多铎吓了一跳,忙用力搀扶起多尔衮,“哥,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答应你。”
多尔衮眼神带着难过,抿了抿唇,“多铎,我不忍心眼睁睁见侧福晋被赐死,不管如何,我还是念着旧情,哥哥心里很难过,我想,这次救她一命,以后不管如何,我都不会再念着她。”
多铎清朗的脸上掠过一丝阴云,只是他顾念着与多尔衮的兄弟情,挣扎许久,重重叹口气,“好,哥哥,我听你的。”
叶晚晚冷眼旁观,心念急转,立刻明白多尔衮的意思,心中气愤,“多尔衮,你愿意用正白旗去救大玉儿,那是你的事情,别人无权干涉,可是镶白旗是老汗王留给多铎的唯一,是他赖以生存的根本,你不能这么自私。”
多铎一怔,立刻明白小玉儿话里的意思,也明白多尔衮所求何事,他嗵的一声站起来,手指指着多尔衮,不可置信道,“哥,小玉儿说得是不是你想说的?你要用两白旗去换那个狠心的女人?你疯了吗?”
多尔衮黑眸静静望着多铎,良久,缓缓点头,“是,哥哥对不起你,可是我不能眼睁睁见她去死,我想用两白旗换她一命。”
叶晚晚更加愤怒,“你不愿意用两白旗换多铎的命,却愿意换一个伤害你弟弟性命的人,你是怎么想的?多尔衮!”
马的,她能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个狗男人,不是,是一刀砍死更直接,省的祸害别人。
多尔衮只是直直望着多铎,眼里带着哀求,“多铎,哥哥对不起你,可是求你答应。”
多铎乌黑的眸子眨也不眨的望着多尔衮,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痛苦伤心再到绝望,良久,他缓缓说道,“好,哥哥,我答应你。”
叶晚晚恨不能把多铎摇醒,“你,你……”却说不出一句话。
多铎转眸望向她,微微一笑,笑容凄凉又带着下定决心后的释然,“小玉儿,我明白哥哥的心思,军功我可以去挣,若是哥哥的心没了,就一切都没了。”
他顿了顿,轻声道,“若是你,我也会毫不犹豫。”
叶晚晚愤怒的心突然冷静下来,心中叹息一声,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多尔衮上前握住多铎的手,“多铎,谢谢你,你放心,所有的一切我会再拿回来的。”
兄弟二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多尔衮转身去了汗宫。
见多尔衮离去,叶晚晚白了多铎一眼,“好了,这下什么都没了,开心了?”
多铎星眸亮闪闪的,拍拍胸脯,“放心,旗主之位算什么,我会用军功再挣回来,还有你……”
他像是察觉什么,立刻闭口不言,只是弯起眉眼,笑得肆意又洒脱。
叶晚晚十分无奈,这个傻孩子,却是怎么看怎么可爱的傻孩子。
*
多尔衮去了大政殿后的御书房,皇太极正在书房里读书,他斜倚在红木椅上,宽大的袍袖荡在两侧,浓浓的书卷气让他看上去并不像是大汗,只是一个文秀清俊的读书人,低垂眼眸,神情隽雅,桌前的鹤鼎中烧着龙涎香,清香袅袅,让书房越加显得安静祥和。
“见过大汗。”
皇太极抬了抬眸子,神情平静,“十四弟来了,有什么事?”
多尔衮并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他知道大汗也不喜欢绕圈子,跪倒在地,“多尔衮求大汗一件事情。”
皇太极嗯了一声,既不答应也不否定,“说来听听,何事?”
多尔衮抬眸对上皇太极那双乌黑的眸子,忽然有种错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
“大汗,求您饶了侧福晋布木布泰的性命。”多尔衮轻轻磕了个头,一口气说出来。
皇太极神情未变,深邃的眸子望着多尔衮,“为何你会为她求情?”
大汗应该早就知道两人的关系,多尔衮心里一凛,咬牙将前尘往事一一告诉皇太极。
“恳求大汗,我愿意向大汗献上两白旗所有的土地和牛录,只求大汗饶她一命。”
皇太极忽然抿唇轻笑,意味深长,“十四弟,两白旗我并不在乎,你看重之物于我来说并不重要,我要一样最珍贵的明珠,若你答应,我便饶了布木布泰的性命。”
大汗并不要两白旗,多尔衮心里一松,“好,大汗您说,多尔衮一定答应。”
“你的嫡福晋,博尔济吉特·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