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玉儿这般说,哲哲笑着夹起一片羊肉,放在她的碗里,嗔怪道,“古灵精怪的,大汗面前还不好好说,什么秘密,说来听听。”
大玉儿低着头,纤纤玉指拈着一块萨琪玛,姿态优雅的吃着,心中却是被小玉儿的这句话吓得魂不附体,仿佛三魂七魄都散了开去,再也无法聚拢。
秘密?什么秘密?小玉儿难道是想告诉大汗和姑姑,多尔衮喜欢自己,爱恋自己,所以这些侍妾才和自己长得像?
不会的,小玉儿刚才还暗示自己,她和自己一母同胞,荣辱都和科尔沁草原集于一身,应该不会这么做,可是她为何此时提及秘密?
小玉儿性格鲁莽冲动,将事情告诉大汗和哲哲,才符合她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怎么就相信她呢,大玉儿越想越怕,手指轻颤,差一点将手中的点心滚落在地。
“姑母,要是我说出这个秘密,您和大玉儿姐姐,都会很开心。”
小玉儿清脆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如珠落玉盘银瓶迸水,又如烟波江畔一曲春江花月夜,余音绕梁琴弦袅袅,煞是好听动人。
皇太极用晚饭时一直想着国事,无暇顾及几人的谈话,此时也忍不住抬眸望向小玉儿。
她俏丽的脸上,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满满的欣喜和得意,让那双眸子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彩,似乎满天的繁星碎在星河里一般,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姑母,姐姐,你们难道不觉得她们的容貌有些像小玉儿吗?”
叶晚晚眨了眨眼,扬唇让一对小梨涡若隐若现,明媚可爱,她向来知道如何利用自己容貌上的优势,比如此时。
大玉儿隐约明白小玉儿说的秘密恐怕是这件事,舒了一口气,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一颗心怦怦乱跳,几乎跳出胸膛。
她身后的苏茉儿心中也放下一块大石,主仆二人互看一眼,大玉儿笑道,“小玉儿,还真有些像你。”
叶晚晚心里呵呵,还真会顺杆子往上爬,她原本送周边礼物给大玉儿,是想时刻提醒大玉儿,多尔衮喜欢她,她和他都欠小玉儿的情,让她心中有愧,以后对小玉儿能稍许念及姐妹之情。
没想到会被哲哲看出来,不过哲哲毕竟是大玉儿和小玉儿的嫡亲姑母,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容易,她并不想得罪大玉儿,作为书中女主,搞好关系才是上策,灵机一动,引到自己身上。
哲哲又细看几眼,果然和小玉儿有几分像,“你这孩子,又打什么主意?”心里有些担心,难道小玉儿又想做什么不好的事?
叶晚晚声音伤感起来,“姑母和姐姐是小玉儿在盛京唯一的亲人。”见皇太极瞥了她一眼,忙加上一句,“大汗姑父也是亲人。”
盈盈秋水般的眸子满是哀伤,似乎瞬间失去所有的光彩,犹如一朵染上尘埃失了光华的白莲花,楚楚可怜惹人心生怜爱。
“玉儿不能经常进宫陪伴姑母和姐姐,如果姑母和姐姐想念玉儿,就让她们唱歌跳舞解闷,等于玉儿陪你们。”
叶晚晚虽说是急中生智,百忙之中也不忘打感情牌,果真见到哲哲和大玉儿眼神变得爱怜。
眼前出现一枚金色令牌,清冷的声音响起,皇太极眉眼未抬,语气淡淡,“你是哲哲和布木布泰的亲人,与别人不同,可以随时进宫。”
见那双乌黑如点墨般的眸子瞬间点燃惊喜的火焰,皇太极不知为何,心中也有些高兴,面上却是不显,淡淡道,“用饭吧。”
双手恭敬接过令牌,叶晚晚这次是真的高兴,她以前进宫都要多尔衮的许可,有他腰牌才可以入宫,如今有了这等便利,出入宫里就像是去自家后花园,想刷谁的好感就刷谁的好感,比刷支付宝还简单。
笑得眉眼弯弯,长长的眼睫笼着一汪秋水,又美又纯又媚,“大汗,姑母,姐姐,火锅烟火气太浓,我知道宫里花园的绿梅开了,很香很香,我去摘几枝来,让屋里香气四溢。”
哲哲还未来得及阻止,小玉儿已经一溜烟去了,塔娜紧随其后。
哲哲无奈的笑道,“还是个孩子。”
大玉儿如释重负,笑道,“还是个孩子。”
皇太极:呵呵,只要不作,算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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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晚晚带着塔娜走在湖畔的小径上,塔娜一脸的惊叹号,“格格,我从未见大福晋这般和颜悦色?每次您去宫里,她不是推脱身体不适就是不怎么和您说话。”
“毕竟是姑母,可能觉得我突然可爱了吧。”叶晚晚轻笑出声,小玉儿这直脾气,自然不讨人喜欢,哲哲虽说性格温柔,但是能做到大福晋的位子,趋利避害的本领不会弱。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梅林,借着周围石灯笼散发的光亮,见绿梅正开得妖娆。
叶晚晚在树下绕来绕去,左顾右盼,看看这一枝,望望那一枝,装作举棋不定的样子,直到不远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眼角余光扫向后方,一片明黄色的颜色,果然来了,叶晚晚善于揣摩人心,皇太极眼中的疑惑并未逃过她的眼睛,小玉儿变得懂事,还给大玉儿送礼物,这一切让皇太极起了疑心,是不是有人幕后指使,因此,叶晚晚等在梅林,她相信皇太极一定会来探个究竟。
该怎么吸引这位大汗呢?叶晚晚觉得还是走常规路,但要走出不寻常,皇太极最好汉人文化,不如就从这个下手。
“塔娜,你看这个梅花多美啊,我记得汉人嬷嬷教过我一首诗,嗯,让我想想。”
“冻蕊凝香色艳新,小山深坞伴幽人。知君什么,羞共……那什么……”
叶晚晚做出凝思苦想的样子,“哎呀,塔娜,我想不出来了,你会不会啊?”
塔娜憨憨脸,“格格,这是啥啊,我听不懂。”
叶晚晚故作懊恼的跺着脚,激起满树雪落,落雪纷纷,落在她乌黑的鸦发上又落在地上,如散花一般,美不胜收。
“知君有意凌寒雪,羞共千花一样春。”清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丝毫感情,冷冷泠泠如寒雪。
“对,就是这个,真厉害。”叶晚晚高兴的转过身,笑容瞬间凝固,“小玉儿见过大汗,玉儿失礼了,还请大汗见谅。”
皇太极见她原本春花般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微微勾唇,他就那么可怕?
“怎么还不回去?”
叶晚晚小心翼翼的抬头,似乎在观察大汗是不是要发火,老老实实道,“挑花了眼,觉得都很好看,恨不能把梅树都搬回去。”
皇太极瞪了小玉儿一眼,见她缩头缩脑,小脸皱成一团,又觉得好笑。
他之所以来梅林,是因为今天的小玉儿有些反常,哪里反常他其实也说不出,就是觉得乖巧伶俐不像往日的小玉儿,他向来多疑,疑惑是不是有人暗里教唆,因此来探个究竟。
没想到不学无术的小玉儿竟然在吟诗,还是个半吊子,他向来最爱汉学,实在无法忍受,不自觉出声吟出下半句。
“怎么会这首诗?”
皇太极平静地问道,满人贵族在孩子小时候,会请汉人先生来教导,比如大玉儿就是文采斐然,但是小玉儿显然不在此列,会汉字估计已是她最大的极限。
“以前在科尔沁,汉人嬷嬷教过我,后来,我翻看了贝勒爷的诗集,就记下了,可是,我太笨了,还是没记住。”叶晚晚垂下头,懊丧的模样像是一只可怜无助的小猫。
皇太极觉得稀奇,小玉儿读书,这是不是他今天听到最有意思的笑话?
“怎么喜欢读诗了,你不是一直只关心十四弟有没有喜欢你,是不是又纳了侍妾?”
叶晚晚咬了咬唇,神色带了些哀伤,“因为想通了啊,就觉得没意思了。”
“哦,为何?”皇太极更是好奇。
“多尔衮是大金第一巴图鲁,是大金的人,也是大汗的人,怎么能沉迷儿女情长,别说我是玉做的,就算是小铜儿小铁儿,也抢不过大金和大汗啊。”
小铜儿小铁儿?什么乱七八糟的,皇太极听着十分好笑,忍不住抿了抿唇,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能想开,很好。”
叶晚晚嘟了嘟嫣红的嘴巴,又纯真又性\感,“所以,我要开始读书,汉人嬷嬷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说不定,我就读出来一个英俊儿郎。”
皇太极板着脸,觉得自己能忍住笑很不容易。
“可是。”
叶晚晚蹙了蹙眉,愁眉苦脸的可爱模样让他心中一动,“都怪我小时候不学无术,只懂汉人的文字,读书的时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就很头痛,我想去找个汉人师傅。”
皇太极见小玉儿不像是作伪,确是真心想学汉文,他自己喜欢汉文,也十分推崇汉文,更喜欢满人学习汉文。
沉吟片刻,“你是满族贵女,又是多尔衮的嫡福晋,找汉人师傅不合适,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大玉儿。”
叶晚晚向来最会顺杆往上爬,装可怜扮无辜顺便死缠烂打,好看的杏眸眨了眨,“这样啊,可是若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蹙着弯弯的新月眉,纤长的手指点着小小的梨涡,可爱诱人,“对啊,阿玛说过,大汗是我们大金第一有学问的,经史子集天文地理无不精通,如果姐姐不会,小玉儿可不可以来问大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皇太极微微一笑,烛光下,小玉儿的眼睛亮闪闪的,满是孺慕和崇拜,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这样吧,若我闲暇,可来问我,若我政务繁忙,就去问大玉儿。”
“谢谢大汗。”叶晚晚笑容如玫瑰盛开,灿烂夺目,似乎周围的花竞相争放,姹紫嫣红。
皇太极见她笑容清澈明媚,心中微微一动,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吩咐几句,小太监匆匆而去,很快又回来,递上一本书。
“小玉儿,我看你喜欢诗,这本诗集送你,好好研读,不懂就问。”
“多谢大汗,大汗姑父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叶晚晚欢呼雀跃,一时兴奋,上前扯住皇太极的衣袖,“玉儿一定好好地读书。”
皇太极见她扯住自己衣袖,皱了皱眉,又见小玉儿孩子心性真情流露,也就随她去了。
叶晚晚心中暗笑,这波好感度刷的不错,不枉自己寒冬腊月出来摘什么绿梅,借书可是男女之间沟通感情的桥梁,有借有还再借再还,一回生两回熟,这好感度可不就蹭蹭上去了。
更何况皇太极最好读汉书,给他个机会当先生显摆一下,还不是心满意足,果然从开始严肃猜疑,到套路自己想问出小玉儿为何改变,再到现在扯住衣袖也不发火,这番心路历程,她给满分。
可以了,打住,再下去就过火了,皇太极是个多疑的人,这刷好感要有度,过犹不及,容易引起他的疑心,猜忌自己心怀不轨想接近他,猜忌有人指使。
“大汗,小玉儿不打扰您了,我回去读诗集了。”说完,恭恭敬敬深施一礼,高兴地抱着诗集,转身开心离去。
皇太极望着小玉儿的背影,心里仅有的怀疑也被打消了,想接近自己的女人都不似小玉儿这般,明显诗集比自己这个大汗有吸引力,微微一笑,转身去了大政殿批阅奏折。
叶晚晚见夜已深,不便再去打扰哲哲和大玉儿,在宫里寻了个嬷嬷去和哲哲说声自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探望姑母,坐着马车回到贝勒府。
刚到院门口,一个颀长的身影背着手立在院里,居然是多尔衮。
叶晚晚低声问道,“塔娜,贝勒爷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塔娜想了想,“格格,您早上不是说,晚上亲手烧几个菜,请贝勒爷来吃晚饭。”
“哦,我忘记了,我只是随口说说,他还当真?”
塔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