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霖口中的照相机专业得让杨扬惊讶,他教她许多专业的东西,然而她听得眼前发晕一知半解,左看右看没看出他弄来弄去有什么差别,只跟着他说的迷迷糊糊点头。
常霖看得想笑,觉得这样失了精明的杨扬特别可爱,见她听不懂索性不讲了,拉着她到了院子里,手把手教她拍摄。
常霖个字高大,站在身后扶着她的手教她拍摄时,仿佛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杨扬心神被他复杂的指导吸引走了,第一时间没有发现。
他弯着腰和她一起看向取景器,手扶着她的手缓缓移动对焦,断断续续拍了很久,终于拍到了皎洁如玉的月亮。原本盛情难却的杨扬看到这张成功的作品,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
“好漂亮!”她激动回头,正好看到他弯腰在她脸侧因而无限放大的脸。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又撞进了他怀中。
常霖手一伸,扶住了她的腰,只觉得手底下纤细柔软,他两只手合握应该就能握住了……耳朵轰隆隆的,像被烫到一样,反射性收回手,后退了一步。
杨扬轻咳一声,往反方向走了两步,把相机递回去:“时间不早了,我回家了。”
常霖呆呆地“哦”了一声。
杨扬往外走去。
快走出院子的时候,常霖追出来喊她。
杨扬回头,见他欲语还休地站在那,眼里有什么在快速浓郁即将溢出……她连忙回头,低声说:“我之后会比较忙,先祝你新工作顺利,再见。”说完,抬步走出了院子。
常霖快步追出来,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几次想叫住她,但又因为她最后的态度而止住了脚步。
这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扬突然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那如玉盘的圆月,以及月光下那张紧张无措,无暇清俊的脸。
早饭时,杨妈妈又说起谈恋爱的话题,杨扬鬼使神差地说:“您等我给您找个超级有钱的女婿。”
杨妈妈连连摇头,十分担忧地劝说她:“别,有钱人有什么好的,就算不花心也忙着工作,你以为那些富豪天天在家哄老婆孩子啊,还是找个稳定点的,有时间回家陪你和孩子的,更好。还有他们那些豪门,婆媳关系、世交故友看你的眼光,哪个能让你好受?咱就是普通人,进豪门除了有钱什么都不好,钱你自己也能赚,多了又没用,费这个劲吃这个苦干什么?”十分通透的见解,简单总结一下,杨妈妈的意思就是你自己也能当个有钱人,何必吃苦嫁进豪门,得不到认同还没好处。
杨扬沉默了。她就是不想费这个心,婆媳也好,融入圈子也好,凭她不是不能解决,但是有坦荡通途可以走,为什么要选择坎坷崎岖的山路?这一世自由的人生千万年可能难有一次,她把精力投到公婆、豪门圈乱七八糟的事上,不值得。
撇下心头说不出的情绪,杨扬吃完早餐坐上了周哥接她的车。
代言合同签得非常顺利,签完合同,公司的经纪部总监请品牌商代表吃饭,加上公司其他几位领导,都是和品牌方相识多久的老朋友,还笑着让杨扬也一起参加。
有些应酬不可避免,而且这些高层正是杨扬为了未来计划想要打好关系的人物,没有拒绝,说自己还有节目要录制,要是来得及,下了节目便过去。
都是业内人,节目录制要多久大家都懂,而且这种宴席不闹到晚上八九点绝不会停,所以杨扬下了节目,就被周哥接去了酒店。
酒桌上最适合联系感情,不太熟的人一餐饭一顿酒就拉近了距离,虽然这种习气无法认同,却在现实中有很大的实用性。
娱乐圈这种应酬尤其多。
杨扬入行就开始私底下练习酒量,如今一晚上下来,靠着她的应变和酒量,平平稳稳度过,还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认可和好感。
临走时,几个高层脚下打飘,杨扬眼神清亮笑容温和,站在门口和他们告别。
周哥帮她挡了很多酒已经醉了,只是勉强保持理智,杨扬扶他坐在大厅沙发上,自己掏出手机去角落找代驾。
还未点开手机,有人在身后叫她。
“杨小姐。”
杨扬回头,竟是常霖的司机。
司机指了指门口:“常总的车在外面,我顺路送您回去吧。”
杨扬问:“常霖自己人呢?”
司机:“常总在车上,我们要走的时候刚好看到您和您的朋友,常总让我来问问您要不要打个便车。”
杨扬想到喝醉了的周哥,觉得熟人更加稳妥一些:“那麻烦你们了。”
司机憨厚地笑着,帮她扶着周哥出门上车。
周哥被安置在副驾驶座,杨扬只好坐到后座,刚坐定,听到常霖用从未有过的温柔声音喊她:“杨扬,你还好吧。”
杨扬心头一跳,扭头看去,发现他眼神迷离,两颊发红,身上还有一股酒气。
“他也喝醉了?”她惊讶。
司机:“公司的总监经理们说要给常总接风洗尘,出来常总脚步就不太稳了,之前在帝都从没这样过。”
常霖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醉了,笑里带着点憨:“他们不服气是情有可原的,我进公司才两年,年纪又轻,但是今晚他们也没得了好,嘿嘿。”
杨扬明白了,这是才上任就有元老想给他下马威了,见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失笑。
半醉半醒的周哥听到了,扭着身来找同盟:“我们也是!嘿嘿,他们想灌杨扬,杨扬把他们都灌趴下了,哈哈哈!”
然后找杨扬的认同感:“杨扬,咱们这是珠联璧合,你动嘴皮子我出酒肚子,哈哈哈,你没看到品牌方那个四眼,喝得脸都白了。”
杨扬用力把他推回去:“你就给我好好坐着吧!”
周哥被她用力一推,歪在椅子上起不来,咕哝了两下,闭眼睡过去了。
杨扬松了一口气,坐回身,对上一双近在咫尺亮得惊人的眼。
“谁要灌你酒?你还好吗?喝多了胃疼,要不要去趟药店买点药?”
杨扬接着车外的灯光观察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你清醒了?”
常霖:“我没醉,很清醒。”
司机:你刚才拉着后备箱当车门的时候也这么说。
杨扬:“我没事,你闭眼歇会儿。”
常霖盯着她看了三秒,坐回去靠在椅背上,拍了拍胸口:“好的,我闭眼,睡觉。”无比乖巧的模样。
杨扬:“……”所以真的喝醉了吧?
不过两个醉鬼安静了也好,不然她都要后悔上这个车了,谁知道这么巧,这位也喝醉了。
车子里一下子静谧无声,杨扬也靠在了椅背上,望着车外的流光溢彩。刚才喝的酒开始上头,在这个安全舒适的环境里慢慢侵袭她的大脑。
杨扬的眼睛终于弥漫上了一层淡淡的迷离,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是在几分钟以后,她感觉有一道视线紧紧盯着自己,而且鼻尖飘来一股酒气。
她立刻睁眼,眼神再次清明。睁开眼的刹那,她使劲往后面躲了躲,然而躲无可躲,只能僵硬地瞪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干什么?!”
常霖痴痴地看着她,汽车经过一块大广告牌,车内一片明亮,杨扬看到他眼中全然释放的浓郁深情,曾经一闪而过的眼神此刻毫无顾忌地在黑暗中显露无遗。
杨扬呼吸一窒。
“扬扬……”喃喃的声音柔肠百转,仿佛曾被念过数百遍,常霖的眼神依旧带着迷离,他醉了,所以忘记了克制和隐藏,只是遵循着内心最原始的渴望。
杨扬死死抵着后脑勺的皮椅,盯着他越来越近的脸。
她应该立刻推开他,但是她觉得自己肯定醉了,竟然提不起手,浑身没有力气。
最后他停在两唇相距一指的距离,突然决然毅然地坐直了身子。
杨扬眼中闪过疑惑,想问,抬眼看到前面的司机。
司机硬着头皮,转了转后视镜。
杨扬想了想,也许酒精让她更加大胆了,她凑到了常霖的面前,问他:“你刚才想干什么?”
常霖局促得舌头打结,扭过身趴在窗玻璃上捂住脸当起了鸵鸟。
喝醉酒简直像常八岁,杨扬好笑不已。
把周哥交给了他的妻子,杨扬没有在自己家下车,而是送常霖回到了家。
司机下班回家了,她让常八岁乖乖坐在沙发上“不许动”,自己去打了水,让他擦脸。
常霖酒后很听话,身子不动,眼睛却跟着她转,一秒都不落。杨扬收起毛巾站在他面前问:“你刚才想亲我?”
常霖眼神闪躲了一下,支支吾吾:“嗯……”承认了。
“那你怎么又不亲了?”那突然坐起来的一下,她惊得目瞪口呆,为自己的软化默认羞愤不已。她被蛊惑了,始作俑者却嫌弃她?
常霖认真地望着她:“你没同意,我不可以。”他说着,拉住了她的衣角,“扬扬……”委屈不已的声音,“你不喜欢我……可是你知道吗,我对你一见钟情……远远看着你的时候,我想,要是能和你现实里认识就好了;认识了以后,我又想,能做朋友就好了;做了朋友,我就想,如果能天天见到你就好了……”不再是孩子般的委屈,而是慢慢苏醒的一个男人压抑许久求而不得的艰涩痛苦,“可是我小心翼翼走半步,你就立刻敏感地退两步,我把你喜爱的东西捧给你,你却因为是我而不断后退……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杨扬静静地看着她,很多话她都没有听进耳朵,但那句“你没同意,我不可以。”直击心底。
“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强迫我吗?”她轻声问。
常霖仰头看着她,说:“嗯,我当然要尊重你。”他神色挣扎,很快又浮现车里那样毅然的神色:“只要你喜欢,我都可以,你喜欢别人也可以,我……我都尊重你。”
杨扬笑了,笑得越来越开怀。
她突然低下头,和他脸对着脸:“你醉了吗?”
常霖直直地望着她,眼中又浮现无法克制的浓郁情意:“我没有,我说的都是心里想的。”
“那就是酒壮怂人胆咯?”她眼里布满笑意,又近了一点,与他鼻尖轻轻相触,唇和唇只差毫厘。
唇瓣不动,很轻的声音从唇间溢出,似有无限柔情:“我同意了。”
常霖缓缓瞪大了眼睛,很久后学着她低声问:“是我想的那样吗?”
杨扬觉得腰酸:“你不愿意?那算了……”她想直起身,脖颈突然压上一只大手,她身子一低,四唇相撞。
常霖死死闭着眼睛,握着她柔软的后颈压在自己唇上,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