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悠然发出惊讶又不解的声音,“你小时候不爱学文爱学武, 现在怎么突然又想学音乐了?”
施霜没有说话, 她不是不想, 是不能。
悠然叹气, 感叹道:“不过我理解, 小时候我也不喜欢小提琴和画画, 每次看到你去练武术课不知道有多羡慕,一个人在琴房画室想着你在外面帅气打拳的画面, 就练得直哭,一边哭一边重复地练……但是, 现在我最喜欢的事情还是画画。”
这还是施霜第一次听说, 在原主的想法里, 悠然应该是很幸福地在练琴学画。
“你还哭了?”
“是啊!我一开始能坚持是你陪着我, 你走了,我可痛苦了!完全没法忍受一次次枯燥的重复练习,每天都是哭着上课。我爸对我什么都好,就是这些课程上一点都不放松。不过现在我挺感谢他的, 没有当时的泪水汗水, 也没有我现在的成就。”
“我那时候也很辛苦, 每天都会受伤, 特别羡慕你能练琴画画。”
悠然更加惊讶了:“那你为什么去学武术啊?”
“我爸要求的。”
悠然立刻了然:“是因为那个事情吗?我记得是那件事以后,你开始学武术了。”
施霜恩了一声。
“施叔叔的想法也能理解,他肯定很担心你的安危。其实还是我连累了你,要不是我, 你也不会遇到这些危险的事情。”
“说什么呢?你也说了我们不分彼此的。”
悠然伤感愧疚了一会又立刻恢复了活力,故作哀怨地说:“我小时候还以为你是为了保护我自愿去学武术的!不知道多感动,每次在艺术课哭的时候就想,我不能和你并肩战斗,只能努力学习,不能辜负霜霜的付出。结果你竟然是被逼的,我都差点想要以身相许了!”
施霜哈哈大笑:“殊途同归,我学了不就是在保护你,小妞,赶紧嫁给大爷吧!”
悠然一巴掌推开:“年少无知有眼无珠,不知道你没那功能,所以才下错了决心,现在也不是不能嫁,大爷你先去做个手术?”
施霜脸红了:“你……你什么时候变坏了?”
悠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霜霜,你怎么这么纯洁啊!”
施霜被悠然震惊到了,天天黏在一起的两人,什么时候对方成了老司机她都没发现!猝不及防就开了车。
悠然继续嘲笑她:“就婴儿车还要驾照?”
施霜竟然无言以对。
施霜陪着悠然准备画廊的事情,又忙又累,经常早出晚归,三分之二的日子直接歇在了林家。
每一天,施全都会发信息来确认她回不回家,如果不回,就让她和悠然注意安全。
偶尔回家,一般都是晚上很晚了,每次回去,施全都在家等着,见她回来了,才关灯回去睡觉。第二天,一定早早给她准备好了早餐,送她出门。施霜想不明白,这样的施全,明明就是很关心女儿的样子,可为什么,一到施霜的人生关键时期,这样一个父亲,却硬生生要把女儿捆绑在悠然身上,连离婚都阻止不了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悠然的画廊终于办了起来,开业第一场展览,悠然不仅展出了自己多年来的得意作品,还靠自己的人脉,展出了许多新晋优秀画家作品。
施霜看着火热的场面,不得不承认,一个好的家世,不是在某一件事上给你强大的后台,而是从出生开始就影响你,等到有一天你独立,不需要后台,不需要背景,不仅你自己优秀能干,向身边随意一看,每个朋友都是精英人才。
悠然就是这样。这个画廊,除了地皮,其他都是她自己弄的,今天里面展出的画作,大半都是她私人关系联络下来的,随便哪一位单独拎出来,都是业内有名的新秀或名人。
施霜陪着悠然在门口迎接客人,相熟的朋友进门都笑着冲她们打招呼。
“悠然、小霜,你们够厉害的呀!”
“你们两个姑娘比我们都牛!”
“这个画廊真不错,还真给你们搞出来了!”
悠然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施霜却有些尴尬,她除了陪着悠然,还真没做什么。
这一天结束,悠然累得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施霜也倒在她的身边。她扭头看了看一脸疲惫但满脸成就感的悠然。
“大家都以为画廊是我们一起开的,你……我们……是不是要解释一下……”施霜不知道怎么表述,因为怎么说总觉得自己在得了便宜还卖乖,可是她今天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来的很多朋友是她们共同认识的,大家都理所当然地以为画廊是她们合开的。
但是追根究底,她会和这些人相识相交,都源于悠然,而这个画廊,是完全属于悠然的,是她这么多日子来的心血。
悠然慢慢坐起身,面朝着她盘腿坐好,表情没有太多笑意了。
“霜霜,我们一定要分这么清楚吗?”
施霜也跟着坐好,听到她的问话,不知道怎么回答。
原主的记忆和意识给她带来的感觉就是,悠然是小姐,她蹭着悠然的各种便利,虽然是好友,可是悠然付出的更多。不分清楚,占便宜的是自己,这让人觉得好像低了一头一样。原主是自卑的。
今天站在画廊门口,看到朋友们的恭喜,前世今生景象重合,她充分地体会到了原主那种惭愧尴尬的情绪。
可跳脱出原主的心情,施霜再站在悠然的角度,好像自己这样见外,的确让她心里不太好受了。
只是……“悠然,我们虽然关系好,但是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的人生你的事业,什么都搭上我,这个其实不明智的。”
“可是我们还能算得清吗?我是喝着阿姨的奶长大的,我和哥哥从小到大,孤单时、委屈时、想妈妈时,是阿姨陪着我们的,你和我一起长大,你帮我教训欺负我的人,陪着我异地求学,我们一起笑一起哭,二十多年的人生都有对方,朋友是共同的,家人是共同的,今天我的事业,我是在奔波,可你也一秒不落地陪我了,大家恭喜我们这没错啊!”
施霜沉默,她想起了两个女孩一路成长的点点滴滴。
“我妈那也是应该的,她是受聘……”
“霜霜!”悠然大声打断她,“我们的关系一定要这么明确地算钱吗?如果一切的感情都归于雇佣关系归于钱财,那人和人之间还能剩下多少温情?外面讲钱的人这么多,难道你也要和我开始讲钱了吗?”
施霜抬头,看到悠然红着眼睛瞪着她。
她竟然不敢和她对视,低头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成功,不应该被我掺一脚。”
悠然哼了一声,哑了嗓子说:“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我的成功有你的一半,你以后音乐成功了,也必然有我的一半!你别想跑!”
施霜抬眼看她,悠然别开头躺回沙发,重重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睛。
只是一个小姑娘啊!原主的悲剧里她是主角,可造成这个悲剧的并不是她,而是施全。
因为施霜的见外,悠然很生气,晚上不要她一起睡了,自己早早回了屋。施霜好笑不已,只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深的时候,施霜又一次地翻出了前世的记忆,她想看看,施霜和林悠然,这一对姐妹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经历了晚上的事情,换个角度再去看她们的一生,她突然发现,这两个小姑娘的感情,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学武是施全逼的,大学是施全强制要求的,做保镖是林海华拜托的,可是在学校保护悠然是施霜自愿的,陪着林悠然同甘共苦是施霜主动的,不仅施霜为林悠然做了很多,林悠然也为施霜付出了很多。
悠然有什么施霜都会有,连哥哥,她也愿意和施霜共享。施霜遇到任何事,林悠然是第一个冲上去维护她的,虽然弱不禁风,可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施霜……两个姑娘的感情真的非常好。如果没有大人的横插一手,这些事情,也许施霜都会做,而且心甘情愿。
可因为大人的欲望,一切都变了,施霜自愿的同时,内心又充满了不得自由的压抑和不甘。
第二天起床,前一晚闹别扭的两个姑娘面对面有些尴尬。
施霜先开口:“你还生气吗?”
悠然撇了撇嘴:“我有这么小气吗?明明是你每一次都计较太多。”
这话其实没错,因为家庭不同加上施全的每一次叮嘱,原主总会敏感自卑一些,而作为好友,悠然并不是没有察觉的。
施霜举手保证:“以后不会了!”
悠然嘴角扬了扬,又嫌弃道:“哪里学来的?和渣男发誓一模一样!”
施霜笑着去扯她脸:“好了啊傲娇,再口是心非我就真走了!”
悠然笑开,一把抱住她的手:“那不行!”
施霜哼笑:“渣男又怎么样,这不有人明知道我渣还喜欢贴上来呢!”
话落,两人又笑闹在一起。
说说笑笑去了画廊,今天的画廊来的人依旧不少,施霜看到了身边跟着一个美女的何熠炀。
俊男靓女的,很受人瞩目。
两人站在一副悠然的画前。
“你也喜欢这副画吗?”那女的娇滴滴地问。
何熠炀可有可无地发了一个音节,施霜听着,怀疑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真巧,我也好喜欢,一看到这画,心里就阳光起来了。”
何熠炀哦了一声:“是吗?你喜欢就好。”
悠然脸都黑了,走到他们背后幽幽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这幅画名字叫《抑郁》,画的是抑郁病人眼中的世界。”
说完,翻了个白眼走了。
施霜噗嗤笑出声。大型打脸现场啊!
何熠炀和他身边的美女一脸尴尬地转过身来,只看到悠然的背影,但看到了正面对他们的施霜。
那美女一看她一副新潮中性打扮,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半点不像来看画展的,立刻觉得她是个草包,底气足了不少:“你懂画吗?”
施霜好整以暇地看了一眼何熠炀,据她所知,何熠炀不是那么没有文化修养的人,怎么就挑了这样一个女友?
下一秒就听到何熠炀压低声音呵斥那美女:“闭嘴吧!”
美女委委屈屈地闭嘴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施霜看得乐不可支,摇摇头走了,这两人也就当个乐子看了。
何熠炀满脸漆黑,要不是他从小的教育让他不能扔下女伴,他真想直接扔掉身后的女人离开。
施霜找到悠然,见她盯着某个方向笑得不行,走过去一看,原来还是何熠炀和那美女。
只见何熠炀黑着脸走在前头,那美女一脸委屈小心地跟在后头。不过何熠炀还算克制,虽然很生气,但是照顾了女伴的脚步走得不快。
怪不得有女人愿意前赴后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