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霖早早就开车过来等在门口。
舒晚诗又发现, 他对她居住地址也了如指掌。
司徒霖并不知道自己的破绽有这么多, 他满心满眼都是与舒晚诗有新进展的兴奋和激动。
“早饭吃了吗?”
舒晚诗笑道:“吃了, 我出门前还吃了点心, 你不用考虑我。”
司徒霖脸上一下子垮了,万分不满加委屈地说:“不是说今天带你去吃好吃的吗?怎么已经吃了?”
舒晚诗顿了一下,舌尖的官方客气绕了几圈, 又不受控制地变成了实话:“我出门吃饭不太方便。”
她还没达到花满楼那种眼盲如不盲的境界,最多熟能生巧辨别方位厉害一些, 出去吃饭了, 同伴不帮她把餐食放在她熟悉的位置,她就吃得很不顺心,筷子夹不住圆滑的东西也就算了, 还可能吃到自己不爱吃的。
到底, 这次成为一个盲人,对她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司徒霖皱眉,想起以前她吃饭时,桌上一成不变的碗筷摆放,心闷闷地疼。但是, 这有什么?他来, 不就是为了让她以后过得比正常人还要好?
“有什么不方便的,有我呢!”
司徒霖的语气有些冲,有些不高兴,舒晚诗抿了抿唇,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 但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多人最开始的时候被激情俘获,相信一见钟情,相信爱情能战胜一些艰难险阻,但是这些激情往往最后都败在日常的相处中。
和一个盲人过一生,说容易容易,说难,很难。
更何况,这个司徒家的大少爷,突然亲近她的原因她到现在也不明白。既然他信心满满,那就让他多受一些挫折好了,久而久之,那些浅薄的兴趣也就淡了。
于是,舒晚诗顺从地跟着他来到了一家私房菜馆,菜馆本就人少,他们还进了一个独立包厢。
司徒霖一口气把这里他觉得和舒晚诗口味的菜全都点了,紧接着,又提出了一堆奇葩的要求,譬如,每一道菜里不许有一个大蒜头。
舒晚诗劝说无用,待他说了那些要求后,又心中诧异。这些不让放的东西,都是她不爱吃的。
“没事,我知道你不饿,你吃不完的我吃!”司徒霖既是安慰她,也是真心话。吃了那么多狗粮,他无比想念这些美食!
后厨菜上得很快,在司徒霖刚说到他初中逃课的时候,服务员就接二连三地进来了。
司徒霖嘴里的话不停,手上也快速动作起来,仔仔细细地把所有菜都检查了一遍,又亲自把辣菜中的花椒、辣椒等调味料夹走,保证每道菜只剩下舒晚诗能吃的东西才停手。
后头进来的服务员表情简直是一言难尽,每一道菜都讲究色香味俱全,如今,被挑出了配料还被翻来覆去的菜难看得要命,这菜端出去,折价一半都不止!这个男人看着贵气,干出的事简直无语,土大款都不这样!
司徒霖把这些人当做空气,眼里只有边上的舒晚诗一人。
他把菜转到她的面前,鼓励她自己夹菜。
舒晚诗不愿违了他的心意,也不想让气氛太难堪,点点头,摸到右手边的筷子,试探着往前伸。
司徒霖抓住了她的手,力道不重,却让她只能顺着他的力道往前伸。
“就是这里,你记一下位置,待会儿每道菜我都会转到这里。”
手上被覆上一个热烫的大手,舒晚诗愣了神,直到他一句话说完才醒过来意识到他在做什么。
她轻轻挣了挣,抿唇:“我知道了。”
司徒霖依依不舍地松开手,指尖摩挲,眼里亮得惊人。
“这是手撕鸡,你加一块试试?”
舒晚诗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感受了许久,确定自己夹的是肉不是辣椒、香料这才放进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司徒霖一眼不错地看着她的动作,见她咽了下去,这才迫不及待地问。
舒晚诗笑了:“恩,很不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司徒霖露出洁白的牙齿,手微微一动,下一个菜来到舒晚诗的面前:“这个呢?泡椒牛蛙!”
舒晚诗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故意的,怎么每个菜都是辣菜,不是她不爱吃,而是这些辣菜里各类调料香料特别多,她这种情况特别容易中招。
但是司徒霖还在殷切地等着她。
她再次举着筷子,在心中衡量了一下距离,准确地将筷子伸进前方的菜盘里,轻轻触碰,确认一番后,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还好,是牛蛙,不是泡椒。
颇有些成就感的舒晚诗这一次主动开口:“牛蛙也坐得很好吃。”
收到鼓舞的司徒霖更加积极地让她尝一道又一道的菜,舒晚诗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后来仿佛正常人一般夹菜、吃菜。
她还不知道司徒霖做的小动作,只以为今天运气出奇地好。
快结束时,司徒霖递上一小碗鱼肉:“这是红烧鲫鱼,你最爱吃了,没有鱼骨头,你试试!”
鲫鱼多刺,舒晚诗爱吃却不怎么吃,太麻烦了。
舒晚诗这回是彻底呆愣住了,这么多鱼刺的鲫鱼,怎么会没鱼刺了?
司徒霖还在催,声音里带着隐秘的期待。
舒晚诗小小地用勺子舀了一勺。
鱼汁浓郁入味,鱼肉已经有些烂了,但是真的没有刺。
她含在口中半天才咽下,轻声问:“鱼刺是你挑的?”这样烂的鱼,餐馆不可能卖的,只可能是挑刺的时候被弄烂的。
司徒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特别漫不经心:“是啊,你喜欢吃,以后我天天给你挑。”
口中的鱼香味还有残留,舒晚诗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小心与郑重,她突然说不出话了,这人为什么会看上她呢?
晚会结束时,爸爸提醒过,她不置可否,也没有放在心上,可这一刻,她突然好奇了,这样一个活得自由自在、多姿多彩的人,怎么就突然看上她了?
难道是大鱼大肉日子过惯了,想要过过小清新的日子?
司徒霖这话,是期待,也是承诺,可是舒晚诗低着头,半天没有反应,他心里便失落了一下。
唯一高兴的是,舒晚诗把他挑的鱼肉全都吃了。
虽然她还是从中吃出了不少鱼刺……
司徒霖又尴尬,又开心。
饭后,他又带着她去看电影。
舒晚诗有些好笑,吃饭看电影,似乎是情侣、追求中的必备活动,司徒霖这一套动作非常标准。
看电影对舒晚诗来说没有任何难点,司徒霖选择了一部剧情向的小众片,没有大片的视觉盛宴,但是剧情饱满丰富,更适合舒晚诗“观看”。
如果,对一个人的感觉可以打分的话,舒晚诗心中,这一天下来司徒霖的种种表现,他的分数在不断上升。
他的照顾仿佛天经地义,舒晚诗感受不到任何被怜惜、援助,反而好像是被他捧在手心宠着。
司徒霖送她到家门口,侧身看着她:“晚晚,明天我再来找你!”
这一天过得出乎意料,舒晚诗情绪有些复杂:“明天我有事。”
司徒霖低落地“哦”了一声,又问:“那后天呢?”
舒晚诗还想拒绝,在她想明白前,她不想再见他。
“后天不行的话大后天呢?晚晚,一个晚上不能见你我就觉得好难熬,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是真的啊!”
舒晚诗有些脸热,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拒绝。
司徒霖拉着她的袖子来回摇晃,晃得舒晚诗的理智越来越少。
真是奇怪,为什么一遇上他,就好像被他克住了一样?总是不断地被他打破她的心里预期底线。
舒晚诗咬咬牙,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司徒霖。”
舒晚诗这么严肃的模样,司徒霖立刻有种当小哈被她教训的感觉,条件反射地坐正身子并拢双腿,十分乖巧地“诶”了一声。
这好学生式的回应让舒晚诗心里好笑地松了松,语气软和了一点。
“你是在追求我吗?”
司徒霖眨眨眼睛,暗红爬上了他的脸,嗓子有些干,但是他从来不隐藏自己的喜恶,十分坦率地点头:“是的!”
“为什么?我们从不认识,今天只是第三次见面……而你……第一次遇上的时候,就是你故意制造的吧?”
司徒霖嘿嘿傻笑,当做没听到后半句话:“我喜欢你啊!几个月前开始,我就发现我喜欢你了!”
“几个月前你不是出车祸昏迷了吗?”
“额——”司徒霖梗住,“昏迷之前啊!”
“当我出事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还有遗憾,我特别喜欢你可是还没和你表白,人生短暂,我不能让自己有任何错过和遗憾!所以我一痊愈就立刻跑来见你了!”长久以来的也不是白看的,司徒霖眼睛一转就立刻深情款款起来。
然而,舒晚诗觉得这段话还不如他之前说要给她挑鱼刺更有真情实感。
“你怎么知道我的呢?就因为我的书?不清楚外貌,不知道性格,不了解现实里的人,就喜欢了?”
司徒霖想说:“是啊!”
但是舒晚诗紧接着补了一句:“如果是这样,你确定你喜欢的是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人?是这样的话,我更不相信你口中的喜欢。”
司徒霖立刻把那两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妈呀,好险,忘记晚晚不好糊弄。
但是,做狗的时候,晚晚不好糊弄,他可以撒娇打滚,现在做人了,怎么办?
怎么样让她相信呢?
司徒霖束手无策。
舒晚诗没有等他斟酌半天的回答,手放在门把手上,打算下车。
司徒霖急了。
“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你!我想每天和你一起吃一起睡!”司徒霖无话可说,本性上来直接耍赖。
袖子也不扯了,直接握住人姑娘的手,解了安全带靠在她身上,拖着人不让人下去。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的真心?我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给你,我就想陪着你,你也陪着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朝夕相处!”
舒晚诗惊呆了,猛地被一个男人亲密抱住,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还靠在她肩上,完全反应不过来怎么就突然到了这种情况,连他话中的不对劲都没听到。
“你你你……耍流氓!”莹白的脸上一片血红,舒晚诗又惊又气又羞又恼,用力推着那个大脑袋。
司徒霖豁出去了,他太想念这个熟悉的怀抱了,从醒来以后就想,如今终于抱上了绝不退缩!谁退缩谁是二傻子!
“就对你耍流氓!谁让你怀疑我的真心!我司徒霖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人还是想象?”司徒霖抓住她的手塞到怀里,继续牢牢地靠着她的肩。
“司徒霖!”舒晚诗咬牙,“怎么有你这样的无赖!”
司徒霖从鼻孔里哼了哼:“我就无赖,我就耍流氓!你咬我呀!”
舒晚诗简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说不清也就算了,对方还是个二傻子,吵着吵着,她自己的智商都被拉低了,气坏了又被困住双手的她真的张嘴下口要咬。
司徒霖眼看着她气昏了头,恶狠狠地作势要咬过来,坏主意一闪而过,欺负她看不到他的动作,不躲反迎,舒晚诗一口啃在他的嘴上。
舒晚诗起先不知道,只觉得咬住的肉软软的,还没意识到咬到了哪里,对方火烫的舌头迅猛探进来,不等她反抗,便被吞没了所有声音。
司徒霖拦腰将人紧紧箍进怀里,呼吸猛地粗重,紧紧含住她的唇舌,动作凶猛霸道,全然不似白日的温柔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