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甬道很快就弥漫起烟尘, 仇隐强硬按捺住咳嗽的冲动，在墙壁上用力砸出了一个大洞。
楚桃的露出吃惊的表情——
仇隐回头的时候，正好把楚桃的这个表情收在了眼里。
这个总是苦大仇深愤世嫉俗的老人脸上头一次出现了类似于得意的表情：“没想到吧。”
“我把东西藏在了李虎家地底下。”
“他们就搜到了珠宝以后, 八成就已经不会再考虑之后的路了, 加上后面是李虎的府院, 他们就更不会想到了。”
“而李虎家没有你这个密道的入口, 所以就算李虎倒台了，也几乎是没有人会发现你藏在这里的东西。”
楚桃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赞叹：“仇先生厉害！”
仇隐原本以为要藏一辈子不能被人知晓的秘密终于这样展现在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前, 他是得意的——
然而得意之后, 他看着前面黑黢黢的路，把眼睛里被刚才的扎出的水珠子眨干净的同时, 他心头泛起了像这个被密封了近百年的地道空气里一样的酸。
他终于还是把之前没有问出去口的话, 背对着楚桃问了出来：“那......他们会有报应吗？”
楚桃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犹豫了下, 说了实话：“会有的。但是很困难。”
仇隐在前面走着，过了半晌，他问：“如果我去当人证呢？”
“我以当年受害人的身份, 去指证他们。”
楚桃把仇隐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转, 摇头：“没有人会相信。”
“而且, 你的下辈子，会在研究所度过。”
“他们只需要让医生出一个, 你精神障碍的证明。”
仇隐叹了口气。
楚桃想起自己的计划，道：“不过你放心，我会让你把他们送进去的。”
仇隐猛地回头：“真的？”
楚桃的脸在昏黄的油灯下显得晦暗不明，但是她的双眼却亮的惊人。
她笃定道：“真的。”
仇隐咧开了嘴角，楚桃感觉，他原本佝偻的背挺直了一些。
两人一路无话, 但是整个地道是不断往下的——
然而原本应该更混浊的空气，却变得清新起来。
前面的仇隐恍若未觉，但是楚桃却已经警觉起来——
两人走到了尽头。
那里什么也没有。
仇隐蹲下身，双手在地上慢慢地摸索着，楚桃原本想上去帮忙，但是仇隐拒绝了：“地上脏，老头子一个人也够了。”
果然，仇隐说了这句话之后，手上一顿，像是摸索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不多时，便在地上用手刨出来了一个小坑。
小坑的底部，冒出一个已经锈迹斑斑的半圆弧形。
仇隐拉住这个弧形用力——
只听“啵”的一声，除了仇隐站的那个地方，四周都小小的塌陷了下去！
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显露了出来。
仇隐捧盒子的手有一点抖，但是他还是把盒子拿了出来。
方形的盒子小小的，长宽不过十来公分。仇隐把上面的裹着的那层防水的油纸揭掉以后，露出了它的真容——
那是个很普通的糖盒子。
仇隐让楚桃把盒子打开。
楚桃伸手，轻轻一按上面的开关——
“咔哒”一声，盒子的盖子自动弹起。
里面是一打照片。
过了这二百多年，在这个甬道昏暗的灯光下，斑驳的旧照片上依稀可见的人影显得有些怪异的可怖。
楚桃把那一叠照片拿了起来——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楚桃看仇隐，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个猜测。
仇隐道：“这是我从那个医生家里的相簿上，扒拉下来的。”
那个医生大概以为自己能出来便是高枕无忧前途光明，所以家里并没有掩藏自己的工作和生活气息。
“这是他放在枕头下的相簿里的照片，我想他既然睡觉也看，那么里面应该是有什么他很在意或者是非常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楚桃听着仇隐的推测，一张一张的往下翻——
这些照片大多是医生他在实验或者领奖时候的单人照，看得出来仇隐分析的不错，那确实是医生的高光时刻的。
但是楚桃看到后面，便渐渐看出了一些端倪——
后面多是医生和其他人的合照。
医生在这些照片里站得位置大多靠后或者靠边，可以推测他在人群中的地位不高，但是......
医生脸上的笑容却是灿烂非常的。
医生认为和这些人合照，是荣幸。
楚桃草草的翻过，在最后一张，猛然发现了一个熟面孔——
她心头一跳，但是面上不动声色。
她告诉仇隐：“这些照片上的人，我需要让人去库里识别。”
照片上有时间，通过相关的检验，也可以断定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所以当初负责处置医生这些人的顾照，是一定脱不了关系的。
仇隐想起之前楚桃说得话，点头：“好。”
楚桃把手上的照片叠好，重新放回盒子里——
她刚把东西放进去，手一顿。
仇隐发现了楚桃的一样，不由道：“怎么了楚小姐？”
“这是什么？”
楚桃盯着盒子的一角，问仇隐。
仇隐被楚桃问得一愣——
他赶忙把盒子放到自己面前，果然，在盒子的角落，有一个黑黑的东西，静静地躺在角落里。
仇隐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慌张——
他道：“这是什么？！”
“这条密道我花了十几年才弄好，密封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这些照片的顺序和我放下去一模一样，这里不可能有人来过！”
仇隐激动起来——
这个密室是他一辈子的心血、也是他一辈子的信念所在!
如果这里面的都有问题......
那么他辛辛苦苦保存下来的那些证据......
楚桃当即道：“你冷静一点。”
楚桃的声音有点凉，仇隐一个激灵，突然冷静了些。
楚桃伸手，把那个黑色的物体拿了出来——
这个物体的形状有些眼熟。
楚桃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只是想不起来了。
楚桃把这个念头暂时放下，她对仇隐道：“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比外面要清新一些？”
仇隐愣了，他真的没有注意到。
楚桃道：“你的屋子入口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可能就在......”
楚桃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堵墙上。
仇隐当即道：“不可能！”
“如果是他，他为什么不把这些毁了？！”
李虎虽然不出生在那个年代，但是依照他的资历和地位，想要查出来这些偷偷埋在他家地底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应该是不难的。
特别是，他本人还是这些实验的支持者。
楚桃心里有个想法。
仇隐已经冲到那堵墙面前，开始查看上面的蛛丝马迹。
楚桃道：“我们上去吧。”
仇隐手上的动作一顿——
他的手上之前凿墙和挖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裂口，现在那些口子在他粗暴的动作下，已经有血流了出来。
血和泥土混在一起，黑红难辨。
楚桃道：“李虎应该早就发现了这里。”
“你的东西能在这里藏这么多年、你能这么多年安然无恙，应该他在暗地里帮了你不少。”
仇隐愣住了。
楚桃道：“我们上去吧。”
然后去看看，李虎给他们，留下了一些什么。
仇隐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对楚桃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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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梦声在重新见到楚桃的时候，已经不惊讶了。
她能够悄无声息的换走，自然也能够悄无声息的找到他，然后把自己换回来。
但是不惊讶，不代表他没有怨气。
柳梦声看着楚桃，气不打一处来：“楚小姐啃纡尊降贵的回来？”
楚桃把结账完的纸袋子放到他怀里，笑眯眯的：“我回不回来倒是小事，我只是怕我直接回去了，柳医生不好交差。”
柳梦声：“......”
合着我还该谢谢您乱跑了还知道回来救我一命？
他冷笑一声，别开要撞到楚桃身上的一个陌生人：“那不知道楚小姐这一趟有什么收获？”
李虎平日很少回自己的宅子，佛格森被他们占据以后，他们就已经搜过李虎的府邸了——
门庭冷落，算上屋子打洞的三只耗子，里面的喘气儿加起来不到二十个，更不要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李虎的老婆早就和他离异，带着孩子去了其他星球。
楚桃微笑：“收获不就在你怀里吗？”
柳梦声一愣，下意识要往怀里刚刚楚桃塞过来的口袋一看——
“别动！”
楚桃喝道。
她脸上笑盈盈的，语气却有些厉害：“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突然看我买的衣服做什么？”
柳梦声：“......”
楚桃道：“你好好抱着就是了。”
柳梦声从善如流的换了个姿势，过了一会儿借着整理口袋的功夫，把那个袋子放在了七八个袋子的中间。
楚桃又带着柳梦声在东升四路逛了好几圈，期间把跟着他们的人甩开又被跟上了两三次，然后楚桃才去男装店给顾言庭买了点儿东西，和柳梦声打道回府了。
柳梦声在车上看到楚桃刚刚买的东西，有些嫌弃：“你买的这是什么？”
楚桃瞥他一眼。
柳梦声道：“言庭的衣物都是定制的，你有这给他买东西的功夫，不如少气他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身体，不能情绪太激动的。”
“你还是嘴巴甜点，好好哄哄他。”
楚桃指指自己买的东西：“这不就是哄他的？”
柳梦声：“......”
就这些，驴他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