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庭脸上的笑沉寂下去。
过了半晌, 他才开口问楚桃：“你不想走吗？”
楚桃摇头：“早晚都要走的。”
区别在于现在比她计划更早而已。
不过其实早在遇上顾言庭的时候，大概就已经预示着她的计划已经面目全非。
顾言庭看着楚桃，他原本想说“不然你就留下来, 等我来找你”, 但话只是在脑子里浮现了一瞬间, 他便直接否定了——
楚桃不是坐享其成的人。
所以他最终道：“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
“我的人还在等机会。”
楚桃“嗯”了一声, 起身重复了一遍之前对柳梦声说过的话：“你们什么时候要离开，提前一天告诉我, 我收拾东西。”
顾言庭用力点头。
但随即他又想——
楚桃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
她来的时候, 也不过一个包而已。
他猛地一拍额头——
下手有些重，楚桃被他惊地回过头来。
顾言庭站起来, 走到她面前, 眼睛闪闪的：“我记起来了！”
楚桃被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惊到了。
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亢奋的顾言庭：“怎么了？”
好好的一个男的，怎么突然就疯了起来。
顾言庭问她：“空间钮呢？”
楚桃从衣服里把空间钮拿出来——
她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空间钮, 但也知道这东西相当的值钱。
所以在顾言庭离开后，她便自己编了个绳结，把它挂在了脖子上, 放进了衣服里。
楚桃要取下来, 但挂绳还算长, 所以顾言庭阻止了她的动作，而是直接拿到了手上。
空间钮上还带有楚桃的体温, 顾言庭无意识的摩挲了下，对楚桃道：“你的东西都放在里面，我应该把权限给你。”
楚桃下意识打算拒绝，但迟疑了下，她还是默认了。
顾言庭看出了她的犹豫，笑道：“我相信你。”
顾言庭说：“伸手。”
楚桃把手伸了出来, 顾言庭伸手握住——
楚桃下意识就想往回缩，但是在付诸行动前，她克制住了。
顾言庭笑了声：“别紧张。”
楚桃：“......”
她有什么好紧张的。
只是穿过来了这么久了，第一次有男的握她的手，她有些不适应罢了。
顾言庭转而捏住她的食指，把她的食指往空间钮上的一个图形上按了下去——
楚桃只觉得指尖一紧，然后传来的就是微小的刺痛。
刺痛过后，顾言庭松了手。
楚桃原本以为指尖被扎出血了，但收回一看，上面不过一个小白点而已。
反而是顾言庭......
顾言庭放在空间钮下面的手上沁出了血丝。
顾言庭说：“好了，现在这个空间钮是你的了。”
“你每次打开的时候，只需要把手指放在刚才那个位置就可以。”
楚桃点点头，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然后道：“我去上班了。”
然后便离开了。
顾言庭有些错愕——
他原本以为楚桃拿到空间钮后会先试试的，没想到就这样直接离开了。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他空间钮里的有他大半的身家，他知道楚桃现在需要钱，所以想用这个让她开心——
虽然楚桃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
所以他有点失落，又有点儿开心。
失落在楚桃没有看见他送的东西，开心在楚桃果然不是为了空间钮才和他在一起的。
直到楚桃一如往常的去另一桌客人那点单，顾言庭看着她波澜不兴的模样，突然也笑了。
他......大概还是太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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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桃下班的时候，发现顾言庭已经离开了。
顾言庭是只狼崽子的时候黏她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都是个人了还一天天的对着她傻笑，她就有些受不住了——
这让她有种提前当妈的感觉。
所以发现顾言庭先走了，楚桃莫名松了口气。
阿亮见她一个人，倒是跟了上来：“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你放心让小顾一个人回家？”
楚桃诧异的挑眉：“你们还真把我当他妈了？”
阿亮：“......”
这怎么就当妈了？
楚桃说：“你放心，就你这样的，小顾一个打你仨不成问题。”
阿亮：“......”
这怎么还人身攻击上了？
见阿亮说不出话了，楚桃甩甩手，直接朝大门走去。
阿亮赶忙追上去：“等等，有人找你。”
楚桃疑惑：“谁找我？”
阿亮笑了下：“在经理办公室，你去就知道了。”
楚桃皱起眉头。
阿亮见不得她这样，推推她的肩膀，笑道：“你皱什么眉头，肯定是好事儿我才来告诉你的。”
好事？
楚桃心想那可不一定。
如果是经理或者是酒吧的其他人找她，阿亮一般就直接说了。但是现在却和她卖关子......
楚桃反而觉得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至少不应该是在她预期范围内的事情。
果然，在经理办公室等她的，是昨天被那个男人带过来撑场子的中年男人。
好像叫什么......郭老？
经理见阿亮带她来了，在郭老面前点头哈腰道：“郭老，人给你带来了，这小楚是刚来的，不懂事，您有什么就多担待点儿。”
经理因为楚桃的缘故，最近多拿了不少钱，所以也愿意在郭老面前卖楚桃一个人情——
反正他话说了，郭老听不听是郭老的事情。
郭老对着经理笑了笑，然后挥手：“你和阿亮先下去，我和这个小楚，有话要说。”
经理脸上迟疑了一瞬，阿亮倒是还想说什么，被经理一拽，两人都麻溜的走了。
经理室内只剩下楚桃和那什么郭老。
楚桃站得直直的：“您有什么吩咐？”
郭老不说话，而是坐在椅子上，把楚桃从头到尾的打量着。
他的目光有种说不出来的探寻意味，让楚桃有些不舒服。
但这点不舒服，还不至于让楚桃沉不住气——
毕竟心里有疑惑的，可不是她。
果然，在郭老看够了以后，还是他掀开了口：“你倒是个沉稳的。”
楚桃微笑：“您过奖了。”
郭老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楚桃做思考状三秒，然后诚实道：“不知道。”
郭老笑了起来，很满意楚桃的答案。
毕竟他到底比楚桃年长许多，要是就这么简单的被楚桃猜透了想法，那他也不用混了。
郭老道：“你要比那天替你出头的那个小朋友厉害吧？”、
替她出头的小朋友？
这就是在说顾言庭了。
楚桃道：“我和他认识还不太久，其实并不清楚他的事情，我们也没打过，分不清谁更厉害。”
郭老缓慢的摇摇头，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睛不会看错。”
说完，他不等楚桃反驳，便接着道：“他比你晚出现在内城几天，一出来，便经常来酒吧周围，一看就是为着你来的。”
楚桃瞪大眼睛：“是么？”
郭老笑了两声：“是不是，你可以去问问你那位小朋友。”
“包括那个姓柳的医生，带着东西过来，也不过比你们早个三天进内城而已。”
楚桃心里一沉。
她确实不知道柳梦声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按照顾言庭特殊的身体状况，和他们的行事作风，应该不是会让人抓到把柄的。
这个星期的内城很大，厉害的人物有哪些，阿亮在休息的时候和她也说过不少。
但是这个郭老，她所知道的不过是这条酒吧街的地皮的所有人而已。
柳梦声的诊所离这里隔了半个城，他......却知道。
楚桃脑子转得飞快，面上却是不显，她道：“我和柳医生统共不过见过三次罢了。”
这人既然能查到柳梦声进城的时间，自然也能知道她说得是实话。
郭老不置可否，而是换了个问题：“你的那头狼呢？”
楚桃苦笑一声：“跑了。”
她的那头狼当时确实是跑了，这点她倒是没有说假话。
郭老道：“你骗来了两张通行证，自己一张，给了那头狼一张，就这么舍得它跑了？”
楚桃瞳孔一缩。
她刚要开口，郭老打断她：“你不用跟我编故事。”
“你的这两张通行证还是从我手上流出去的。”郭老好心的补充，“你怎么得的，我也清楚。”
楚桃“啊”了一声：“那个收矿石的，是你的人。”
郭老笑了起来，笑容里有许多意味不明的东西字在里面：“不止那个收矿石的女人，连你呆的矿场，都是我的。”
楚桃：“......”
这倒是真是她没想到的。
楚桃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不是说她之前站得不直，而是说她现在整个人的状态戒备了起来。
楚桃脸上那种虚情假意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恢复了常年的冷漠脸——
能够偷矿石出来卖、还敢把卖家摆了一道的人，至少胆子是一般人没有的。
她要是再伏低做小，反而落了下乘。
更何况......这个郭老，不简单。
郭老感觉到了楚桃的变化，他点点头——
这是个明白人。
他看着楚桃，笑眯眯的：“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我自己的矿场，还要监守自盗？”
楚桃道：“既然杜绝不了私自偷矿，那不如把偷矿人的贩卖渠道掌控在自己手里。”
虽然那个女人收矿的价格高，但比起摩力克矿石的真正价值，那收矿的价格算低的。
所以郭老其实只是额外付出了一点小钱钱，就把被偷走的矿石、以及偷矿人的名单掌握在了手里——
他甚至还能掌握其他矿场的运营、以及偷矿的名单。
这一步，不可谓不精明。
楚桃看向郭老的眼神多了审慎。
郭老很满意她的反应。
他享受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感觉——
特别是让聪明人。
楚桃道：“您想做什么？”
“我本来只想知道，你的优质矿石是从来哪里来的。”郭老说话慢慢的，“你的那个小组长，是我的人，他一家老小都在我手里，他绝对没有胆子私藏这样品质的矿石。”
“没想到，你进城之后，让我知道了那个柳医生......”
“甚至他还愿意用联盟最先进的仪器给你的宠物治病......”
“不到700金鲁布是吧......”郭老像是在回忆，“你知道那样一台医疗舱，光是灌注药剂、启动一次都要多少钱吗？”
“换成联盟通用点的话，你的那点儿金鲁布再乘以一个10，那都不够。”
“我很好奇那群耗子是怎么溜进来的，也很好奇为什么他愿意给你这样一个人、那样一头狼做这样的亏本买卖。”
“我原本打算好好观察一下......”郭老的声音阴沉起来，“没想到笼中的耗子......居然打算偷偷溜走？”
楚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看上去像是被郭老说得话吓傻了。
郭老丝毫不意外楚桃是这样的反应——
毕竟在他看来，楚桃虽然聪明也够狠厉，但柳梦声明显不是他的人。
所以一个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现在知道自己做得事情败露、又被人利用了，吃惊也是应该的。
不过他却不希望楚桃真的是个傻子。
郭老道：“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我知道你是不知情的，所以你不用紧张。”
楚桃看出了郭老要施恩的心态——
她一面在心里唾骂柳梦声那边的人做事跟筛子似的，让人把家底儿都抄了，一面深呼吸一口气——
楚桃的嗓子发干，声音有些紧：“你想要我做什么？”
郭老赞许的看着楚桃：“你果然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