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封决两次栽在阵法中, 这绝对是大大的丢脸,何况他能脱离原有的封决独立出来,本就是为了摒弃这些不利的因素,最初是存着慕强的心思。

如今这般, 他怎么能不恼?

阵法用尽, 黑袍人光拼武力自然比不过封决, 哪怕是削弱后的封决。且封决正恼火上头, 一招一式都带着锋利的杀意,林寒见本欲帮忙,见着这场面还是没有插手, 任由封决发泄不快了。

转生阵从阵眼处被破开, 幕后之人又捉到了手, 事情前后自然浮出水面, 只是需要梳理因果顺序, 林寒见跟在封决身侧,循着条理分类同他讲:

“王上先前震慑的那次颇为成功, 藏在酆都的这些人怕你进益太快, 便心急加快了转生阵的启动, 闹出了外界所说的‘鬼乱’。他们的本意是想占城为王,酆都本就妖鬼精怪错杂不好管,届时他们占了酆都城, 再挨个控制前来查看的将领,便在不知不觉中能够长久地存于此地, 逐步壮大以图发展。”

到那时,这些人隐藏的足够深, 待的时间足够长, 其实也就相当于是酆都新主。又处在无人监管、难以接触的偏僻土壤, 能悄无声息地滋生出什么大患都不好说。

如今他们已经抓住了幕后之人,又是妖王亲至,将事情摊在阳光下处理,从源头处解决了一切。

“嗯。”

封决应了一声,是听相乌回禀时习惯了的应对。

但此时他身边的人是林寒见,并不是身为下属的相乌。

他在这声后又稍显生硬地跟了一句:“辛苦你了。”

林寒见微讶,随即弯眼悄然笑了:“能帮上忙就好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召集管辖酆都以及附近区域的几位将领,挨个敲打了这次的事件以后,依照情况赏罚;除此之外,酆都人口凋零,却又易生精怪一类,城中将士不存,需要分调附近的守城军前来酆都,重整兵力以及分配又是一桩难办的事。

酆都和妖王殿相隔甚远,相乌要赶来帮着处理,光是路上的时间就要耽搁不少,更何况酆都这件事事关重大,务必要快些解决才好。否则刚结束了肃清叛军的动荡,稳定了局面,便又要添一桩试图撬动根基的隐患了。

相乌急得上火,手边的事情还没完,正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便收到消息,说是让他不用过去了。

“??”

相乌差点就以为是封决终于想要钻研妖界中事,想着封决对此并不擅长,身为第一忠心的下属,他更应该赶过去援助,好辅佐封决成为一位全才君王。

紧接着,在相乌一腔热血还没来得及发挥的情况下,他猝不及防地得知了真相:

林寒见在酆都,陪着王上一同处理。

相乌知道林寒见聪明,但他提前知道了沈陆两家的事,对林寒见的看法难免带上了一点偏见,便是觉得她聪明,也总觉得是那种小聪明,等不得大雅之堂。

让她处理酆都之事,且不说这是妖界中事,她未正式成为王后,好不好插手,能否真的处理好酆都内务才是大头。

相乌密切关注着酆都那边传来的动向,以备一听到情况不妙随时杀过去,然而他桌上的密信一封接着一封,全是太平顺遂的意味,甚至还逐渐带上了对林寒见隐约的夸赞:说她将所有事都处理的极好,料事如神,都没有让王上出手震慑,酆都将领已然无有不服。

“……果真如所说?”

相乌对着翻来覆去看了两遍的信纸喃喃,嘴上还在怀疑,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他想起这位林寒见,当初在翙阁可是被沈弃当成是左膀右臂,大有培养继承人的架势——自然,说是在培养未来的夫人也未尝不可,毕竟翙阁规矩,成了亲的阁主夫人便能同享翙阁荣华。

这等秘辛等闲人还不知道,相乌从这个层面想一想,对林寒见该有的手腕便认可了,毕竟沈弃委实不是个单纯蠢笨的人,不会随意拉个人就开始培养。

封决与林寒见去酆都时悄无声息,回来时可谓是大张旗鼓,一路城池开放,将领拜见。

妖王长眠不出,醒来即有连番雷霆手段,强悍一如往常,又更睿智洞察,确实令人信服追随。

虽然在妖界,绝对强悍的实力就几乎占据了所有,但此番酆都之行,由王后代为出面,周旋种种早已在妖界将领中传遍,令人心生些许佩服之意,不以武力便对她多了敬畏。

部分人已经暗中认可了这位人类王后。

封决不止一次侧目看向林寒见,她换了身素色的衣裙,头戴帷帽,全身上下都被遮蔽得严严实实,偏偏袖口还稍长,伸出手来都只能见到半截手指,白皙柔软,与衣同色。

画面是美,却看得他十分不适应。

“你非要做如此打扮?”

封决问她,“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丢人,还是你厌烦见人?”

实则这两个猜测都不大说得通。

前几天林寒见还在酆都内与各方将领商议,正大光明地站在他身边,未有露怯,更不拘着见人。

封决是那种心里觉得有什么不对,便会直来直往问出来的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不好惹,实际上只要敢和他沟通,所有事情大多会变得非常顺利。

“自然不是。”

林寒见先否定了他给出的选项,整个人藏在一片白色中,说话也不会像往常那般自然地向封决看去了,“日头有些大,我不喜欢。再者,见你手下的将领没有问题,可再多些鱼龙混杂的人,我就不愿面对面地见了。”

其实是怕将领之外的人会有沈弃安插的人手,她如今虽在妖界有些名声,但真名和模样都没有泄露出去,还是小心为上,免得多生事端。

封决听了,若有所思。

再进一座城池时,前几座城池都有的夹道欢迎没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守在城门处的将领,用一辆四架赤金八宝车来迎他们,直接将人带到设宴的宫中。

林寒见怔了怔,倒是没显出什么异常,只是和封决上了车后,她沉声附耳对他道:“此番为何礼仪不同,颇为可疑。”

封决听了,忍不住低声笑出来,声音止不住,渐渐传到马车外。

竖着耳朵认真听的将领大感诧异,心道果然动了凡心的妖就是不一样,连王上都未能免俗。

车内。

封决笑够了,对林寒见道:“是我命他们不要循旧礼,从简就是。”

林寒见点了点头。

听封决继续道:“这样省去了见无关的杂人,你心情可有好些?”

“……”

林寒见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她当时不过是随口扯了个过得去的理由,没想到封决竟然记在心里了。

“说话。”

封决简短地命令着。

不比在虚妄阵中,他半是恳求半是威胁的让她说话,这似乎是他有意克制强调后的结果。

“好些了。”

林寒见应道,承了封决的情,选择性忽略他的强硬口吻,说着玩笑话,舒缓气氛,“也觉得松快多了。想来人一旦放松下来,才能感受到先前积存的疲累,我现下就巴不得立即找个地方躺下了。”

“你要是困了便睡。”

封决抬了抬眼,娴熟无比地将林寒见抱到怀里,一手横在她腰间,一手抚在她后颈,生涩却轻柔地一下下顺着她后颈处的肌肤,林寒见稍微动动,封决便在她颈后轻按一次,“乖巧些睡。”

封决已经彻底将她视为所有物了。

从幻境出来后、连夜处理酆都内务时,林寒见昏昏欲睡,不小心栽在了封决的肩上,自此封决便发现了一样全新且有趣的事物:抱着她睡觉。

看似是哄林寒见,林寒见却觉得大约是他觉得拿捏人的脖颈好玩,又像洋娃娃似的摆弄她,许是很有掌控人的快|感。

起初几次,林寒见没有制止,封决便自然而然地将这项活动视作例行。且他对林寒见的触碰也变本加厉,平日里总是间断性地捏一下她的手,或是捧着她的脸转过视线来,偶尔将她压在椅子上、或是桌面上亲吻。林寒见拒绝几次,封决也不气馁,下次更小心地尝试着吻她,意图让她适应。

显然,封决没弄清虚妄阵中所见到的林寒见并非是幻象,他既然学会了接吻,又想着林寒见理所应当是他的,那么他要对她亲吻,她不愿意,他便换种方法,或是多加练习。

不会像其他的事那般,林寒见不喜欢,他就直接切断抛开。

这点,也能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师自通了。

譬如此刻。

林寒见被封决抱着,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渐缓,心生不妙,立马就要退开。

封决眼疾手快地搂紧她的腰,扣住她的肩膀将人更深地拢在怀里,他低下头,不明白事情哪里出了问题,分明接吻是这样舒服的事,林寒见却和幻象完全不一样。

“你躲什么。”

封决垂首,额头抵着她的,长长的睫毛扇在她眼睑上,林寒见又想躲,封决略显局促地亲一下她的嘴角,还想装出胸有成竹、颇有经验的样子,安抚她道,“我会对你温柔些。”

林寒见颤声道:“我不想。”

这只充满野性的妖王未曾通晓人间情爱便罢了,一朝知晓了甜头,纵然不知道幻境中的她是真实,也要拉着她玩接吻的游戏。

却也不能让他轻松如愿,多几分艰难求得的结果总是更惹人珍惜。

“为何?我吻的你不舒服么?”

封决说着,禁不住又去吻她,亲在她脸颊上。平日里倒是没什么,一旦将林寒见这样抱在怀里,清楚地认知到她是属于自己的,就压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很想摆弄她,触碰她。

要说封决多想做更进一步的事,实则并不强烈,他就只是……想接触她,最好能直观感受她的温度,或者看她被渴求染成另一种样子。

就像他一样。

……

八宝车停下,将领在外恭候迎接。

彼时林寒见快被封决磨得招架不住,耳根被他吮得通红,又用犬齿叼着耳垂厮磨着,她闻声连忙抓了帷帽往马车下跑。

将领意外于林寒见行动的迅速,见她脚下有些不稳,下意识出声道:“王后请小心些,切勿伤了贵体。”

林寒见的帷帽歪了些许,她伸手理了理,没来得及回答,封决便从马车内跟着跳了下来。

他伸手搭在林寒见的手臂上,似乎在扶她,又似乎是率先出手擒住她,免得她再次跑了。

只听封决悠悠地道:“小心些,莫要摔了,得不偿失。”

这话是接着那位将领的嘱咐说出,本没有什么。

然而以封决下来的时间和他的耳力,必然是能完整听清将领所说的话,正因此才能接上这句“小心些”。

但他却没有反驳那句“王后”,连疑问都未曾有过,理所当然地默认了这个对于林寒见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