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运不济。
林寒见心中微叹。
没想到反击的动作正好被赶来的陆折予看见, 这个场面太让人误会。
——还不知道陆折予有没有听见沈弃之前的那番话,那听上去实在太破坏感情了。
简直就是撬墙角还外带撺掇搞外遇。
结合他们方才的动作,可就是彻底说不清了。
林寒见第一时间和沈弃撤开了距离, 但沈弃手中还握着捆灵索的一截,不动声色地将她又拉了回去, 看上去好似林寒见一时犹豫而未能走远。
林寒见恼怒地瞪过去, 在沈弃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狡黠。
……他是故意的!
说那番自降身价的话就是为了等候陆折予可能听到的时机。
事态危急。
林寒见还是忍无可忍地踹了沈弃一脚,压低了的声音接近气音, 都是从齿缝间蹦出来的:“谁敢相信你的喜爱。”
“和我在一起就什么事都不会有了。”沈弃活到现在还没被人踹过, 单腿往后一撤, 稳住了才道,“只要你答应同我在一起, 我不会被任何把戏蒙蔽。”
在沈弃背后, 扬起了一阵暴起的狂风,将屋中摆设都吹得七零八落,是陆折予暴涨的杀意与震荡的剑气而形成。
沈弃泰然自若地转过身,笑意吟吟地望着陆折予:“陆公子, 你说呢?”
居然还挑衅!
你是嫌自己不够作死吗?
林寒见侧了侧身,将腕上的捆灵索露出来, 陆折予视线扫过来,多停留了两秒。
“师妹。”
陆折予沉声唤她,“你过来。”
说是让林寒见过去, 但在话出口的同时, 陆折予便拔剑砍向这条捆灵索。
沈弃的目的达到,轻松放开了捆灵索, 并不执着。
陆折予的剑尖在林寒见两腕间擦过, 带来一阵尖锐的寒意, 哪怕很快撤离也留下了不可忽视的冰冷触感。
林寒见微弱地抖了一下,下一刻便被陆折予抱入怀中。
“没事了。”
陆折予的声音比平日更低沉,冷淡的意味更重,绝对说不上是心情好。
他抱住了林寒见,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十数个暗卫落在沈弃和陆折予之间。
摆明了沈弃不是为了要亲自和陆折予正面对决,是带了充足人手过来给陆折予找不痛快的。
正因此,沈弃并未恋战,打过一场,寻着空档就跑了。
陆家护卫与家仆在门外清理候命,不敢随意进屋来。
管家请示陆折予。
陆折予面无表情,辨不出情绪:“暂时不必过来。”
陆折予关上了门,屋内只剩林寒见和他两人。
屋内光线陡然暗下来。
林寒见有些许不安:“师兄,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陆折予不带多少情绪地重复了这句话,他站在背光处,被光线切割出脸部与肩颈的轮廓,看不清脸上的具体神色,林寒见无法借此分辨出他的情绪变化,“被沈弃用捆灵索困住,应当是我问你怎么了?”
林寒见不确定他问的是哪个,便道:“交手过程中出现了一点失误,才被捆灵索绑住了。”
陆折予怔了怔:“我不是说那个……”
他住了嘴,转而道:“我看过了,你并没有受伤,捆灵索是上品灵器,也没有在你手上留下淤痕。”
所以,难道反问那句话的时候,陆折予的“怎么了”,是说她有没有受伤的意思?
林寒见的那份不安随之消除了。
她在圆桌边落座,做出待客应有的姿态:“要喝茶吗?”
陆折予沉默地坐下。
茶水倒入杯中,维持在半满的状态。
陆折予才开口:“护卫你的人数会增加,我也会暂时住到你隔壁的院子。今天是意外,让你受到惊吓了,抱歉。”
中规中矩的应有礼仪,对被外人闯入的客人表示歉意。
看上去,陆折予好像没受到影响。
他应该是没有听到太多,不能做出过分的联想,沈弃最后的那句话也就发挥不了应有的强烈作用。
林寒见捧着茶杯,回应道:“有劳了。”
“这是我该做的。”
陆折予道。
说完这句,两人陷入了沉默。
林寒见难得有被捉|奸的实感,被陆折予看到那副场面是事实,不用言语就能联想出情人会面的一出大戏,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至于陆折予——
他其实听到了。
在亲眼看见沈弃拥抱了林寒见、林寒见触摸沈弃的面具前,沈弃说出的那番话,邀请林寒见在婚礼后与自己暗度陈仓,包括沈弃断言不久前林寒见还不曾喜爱他的言论。
陆折予何尝不知道这点。
其他的事情就算了,唯独喜爱另一人的心情与表现,他只要看看自己就能知道会有什么不同。林寒见是再如何冷静的性子,大约总会表现不同,他感受到的却越来越微弱。
可能是他日渐贪心,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陆折予转了转茶杯,杯底在桌面旋出细微的声响,陆折予道:“你答应同我成亲时,我很高兴。”
林寒见看向他。
“我会尽心去理解你。”
陆折予平稳地述说着,“无妄的揣测我会全部消除,努力跟上你的行动和思维,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教我这些,我都会认真学好。”
“与之相应的,我会满足你所有的需求,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为你寻来,你喜好的事物都会得到实现。”
所以,不要去找别人。
陆折予拿出了冥雪玉,郑重其事地道:“我诚心想要求娶你,期盼同你相守一生。”
哪怕之前有过多少荒唐的事都一笔勾销,从你答应我的那刻,从今往后只有我和你两人。
我永远会无条件的信任你,不被外人的行为所扰,只听你说的话。
“……”
林寒见的目光定在冥雪玉上,而后,缓缓地移向陆折予的脸。
片刻后,她接下了冥雪玉:“好。”
-
陆家久未有此等喜事,又是大公子的婚事,不论前情如何,举办不得马虎,阵仗足够浩大。
光是礼服林寒见就试了三套,还不是现成礼服,而是连夜赶出来的手工现制。
点缀的各类宝石搭眼过去便让人眼花缭乱,珍稀材料更是价值不菲,例如冰蚕丝、鸿羽金线等,全是有市无价的上品。为了一场婚事齐齐上阵,生怕新娘不能足够的夺人眼球。
当试到第四件时,才是林寒见的真正嫁衣。
比前面几件自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这个游戏的世界观中,婚礼严格来说是举办三天,第一天是正式结婚,和普遍认知没什么不同。剩下两天新娘与新郎仍需要穿着全新的红色礼服,却不是嫁衣,意为“延续永好”,在外则继续摆着宴席,供所有献上祝福的人享用。
一般人家有时支撑不起三天婚宴的费用,会加以简化,保住基础所需的两位新人三天所穿的嫁衣和礼服就是。
林寒见多出来的那一套是作备用。
这备用礼服也讲究不能太多,一件便好。
林寒见一边试衣服一边听侍从们说着吉祥话和婚仪的各种注意事项,昏昏欲睡又略感头大。
“姑娘?”
替林寒见整理好裙摆的侍女彩依柔声唤她,轻声细语地问,“姑娘可是累了?”
林寒见的手正搭在太阳穴上,半阖着眼:“还好。”
彩依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连忙行礼:“大公子。”
林寒见一怔,正要回头,带着温度的手已经覆上了她的手背,替她力道适中地揉起了穴位,声音近在耳畔:“我听侍女说,你近日都没怎么进食,是不合胃口还是心情不佳?”
彩依惊诧地望了陆折予一眼,又匆匆收回视线,生怕被发现了自己的无礼之举——这种语气竟然会是从大公子的嘴中说出,实在、实在是……
另一位侍女冬蕊比彩依镇定些,在林寒见好似没能听进去陆折予问话而未做明确回答时,及时出声:“大公子,姑娘刚试了婚服,想来折腾得有些乏了。”
陆折予一看,林寒见脸色确实不大好,氤氲着朦胧睡意,便道:“我送你去休息。”
这本就是姑娘房里,不过是隔着几道屏风划开了面积颇大的屋子,但要去休息哪里还用得上是“送”呢?
能在陆家内宅做侍女都不简单,几位侍女悄无声息地行了礼,步伐一致地退了下去。
等出了院子,几位专为侍应林寒见的侍女此刻没有太多要事。
彩依按捺不住心中的倾诉欲,低声对冬蕊道:“大公子面对姑娘时全然像是换了个人,可见跟着姑娘便是有好日子过呢。”
冬蕊想了想,才道:“但姑娘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大上心,感觉……不大会打理世家大族的内外事,还不知今后究竟是什么境况。”
彩依不以为然:“只要是大公子喜爱着姑娘,姑娘处理不好也不算大事,大公子会为她打算的。”
此前主家内部清理的阵仗,如今想来,可不就是为了姑娘?
屋内。
陆折予将林寒见带到贵妃榻上,拂开她颊边散落的发丝,是方才配合嫁衣梳发又拆开后不稳的缘故:“为什么不好好进食?”
林寒见看着自己的手指:“……紧张。”
陆折予随即拢住她的手:“紧张什么,你只需要做一位漂漂亮亮的新娘,其余的皆不用你操心。”
不适应说这样的话,陆折予脸上浮现几许赧色。
“嫁衣可还喜欢?”
“嗯。”
林寒见点头。
“若有什么,都跟我说。”
陆折予摸摸她的那缕发尾,表情不是多么柔软,眼神却不知不觉地融化了,“我们……马上便要成亲了。”
林寒见看着他,恍惚间看到了一把归鞘的利刃,在这瞬间敛尽了所有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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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一,诸事皆宜。
陆家今日有喜,全城恭贺,宾客满堂,十里红妆。
新嫁娘却不见了。
陆家大公子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