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慕容止完好无损, 林寒见着实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怕那个梦蝶引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大的恶性作用。
现在慕容止不跟她商量这种事,就怕他奉献之心过了头,直接舍身救她, 那真是遭不住。
她这趟游戏之旅的后半程生涯估计都要耗在拯救他性命的路途上了。
慕容止还有些怔愣, 他不太清楚林寒见为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回来救他, 他方才……应当没有露出马脚才是。
——梦蝶引路确实是一样可以在短距离内无视众多阻碍的高阶秘法, 但限制也很明显,需要拥有深厚灵力的修士才能使用,且使用后短时间内会陷入灵力虚弱的情况。
慕容止倒是没有拿命去送林寒见的意思, 他不是不能这么做, 而是林寒见不会接受他这么做。
而他若非自身会陷入短时间的虚弱, 实际上还要权衡一下是否应当由于自己先出去探路。外界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只能说, 是条件造就了当时看似没有犹豫的选择。
林寒见不是需要人时刻护着的那类人,让她孤身一人出去慕容止却不放心。但他什么都没说,在快速地衡量了既定情况后,最简洁迅速地将林寒见送走了。
她现在又回来了。
慕容止感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喜悦,和随之而来的深切担忧。
“你怎么会回来?”
慕容止才问了一句,林寒见就走上前来拽住了他的手臂。
林寒见语气急促道:“快走, 后面有个疯子!”
慕容止:“……?”
林寒见拉着慕容止拔腿就跑。很快,慕容止就知道林寒见所说的“疯子”是什么意思了。
一道勉强分辨得出来是人形的人影从墙壁的连接处突然出现,顺着墙壁的走向紧紧地跟上他们。那不是正常追踪是该有的模样,这人几乎是完全贴在墙壁上,与墙壁融为一体,只剩一道影子在追逐。
慕容止被触及到了知识盲区:“这是什么?”
“不知道。”
林寒见一边扯着他飞快地跑, 一边还在往后扔东西, 这人间奇景看得慕容止目瞪口呆, 更令人意外的是,林寒见还突然说了一句,“你的灵力损耗很大,难怪让我先走。”
慕容止甚至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搭了自己的脉。
一拖一实在不适合逃跑,慕容止内心明白,开口想要劝阻,望见林寒见脸上坚定的神色,将到了嘴边的话尽数咽下去,很迅速地将自己能感觉到的信息传达:“周围煞气的来源是身后的那个人。”
“?麻了。”
林寒见开动小脑瓜,随口道,“反正这个不是人,该不会是煞气结合体吧?就是煞气凝结成人形,有没有这种操作的可能?”
慕容止点到为止地道:“凶煞凝成人形几乎没有可能。而且这么多的凶煞,需要人力刻意为之。”
林寒见眸色一沉:“懂了。”
这场逃跑宛如跑酷,终点在男人追上来的瞬间产生。
林寒见要是一个人跑肯定能跑走,但正如慕容止不告诉她一些事实,这件事她也不必告诉慕容止,反正她平常掩藏实力习惯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更简便些。
男人的长发从墙壁中收回,安安静静地继续蛰伏在他身后。
林寒见怀疑他是个头发精,她不着痕迹地往侧边一步,将慕容止挡在了身后。
慕容止看了她一眼。
“你,打我。”
男人面无表情地说着委屈的话,但他从眼神到语气,没有一点能符合“委屈”的条件,他的眼中完全看不到慕容止这个在场的活人,从始至终眼睛只盯着林寒见,“我不,高兴。”
你不高兴关我屁事啊。
林寒见是得顾忌着灵力急缺的慕容止,不然肯定甩出这句话就直接打上去了。
她默默地回望着男人,这是她刚刚发现的新方法——只要她表现出愿意交谈和对视的意愿,对方就能稍微平静一点,具体反馈在周遭的煞气浓度明显降低。
“打到你了,你疼吗?”
林寒见露出了真诚的笑容,说出了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是废话的话。
男人睁着眼,迷茫地思索了一下,摇头:“我不疼。”
林寒见营业假笑:“既然不疼,那你就不要和我计较了吧。”
男人想了想,点头:“好吧。”
被当做背景板的慕容止:“……”
这也行?
林寒见满意地跟着点点头,学着他的动作,做出仿佛两人可以成为同类的近似举动:“我现在有点急事要去做,你能先让我过去吗?”
男人盯了她一会儿,话说多了,顺畅度直线提升:“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
林寒见还能保持心平气和:“可是这里本来就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呀。”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既不能打又跑不了的情况下,就是要拖延时间了。
林寒见在身后给慕容止比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慕容止失笑,很快又止住了笑容,尽职尽责地充当背景板。
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敌意,其中还有一种,很微妙地打量,像是在审视一样东西是否有用的感觉。
慕容止刚认识林寒见的时候,她还不是现在这样完全的成熟稳重,实力不如当下,有时候出了事,很自觉地就闪身到他身后,非常心安理得地让他出手。
到了不得不让她出面的地步,她才会懒懒散散地出来,一副好似没睡醒的样子。遇到事情了倒是不会逃避慌乱,但有明显的强装镇定成分,生涩地维持着场面。
在他们交往的后期,准确来说,是他师父发觉了他们的事开始,林寒见就不会再躲到他身后,享受游手好闲的乐趣。
慕容止回想起来才发觉,林寒见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而那种能够去心安理得“麻烦”他的底气,是她做好了随时被“麻烦”回来的准备,两个人的事情纠缠不清地混在一起,为对方不论做了什么都再应当不过。
能不计较得那么清楚、产生依赖的,才是恋人。
他曾经最期待的东西,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男人思考着林寒见的话,好半晌,居然肯定了林寒见的说法:“你说得对。”
他又道:“可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带我走,或者你留下。”
林寒见:“……”
慕容止:“……”
虽然知道你不是个人,也大概率没有人类思维,但是这个横行霸道的提议还真是令人无言以对呢。
林寒见将要说话,慕容止在身后,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衣衫,是提醒之意。
他知道林寒见为了周旋大概会说出可以将对方带走的话,故而率先制止这种可能。
林寒见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感叹慕容止对她的了解,还是该说他这个举动的不合时宜。
——因为对面的男人已经眼尖地注意到了这微不足道的动作,脸色陡然变了。
“你为什么碰她?”
男人对林寒见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突然就显现出来了,表情阴森地望着林寒见身后,慕容止所在的地方,“你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你喜欢她,却偏偏要装得道貌岸然,如此虚伪。你有什么资格来插手我和她的事。”
慕容止脸色微白。
林寒见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前后看了看,对慕容止道:“以后请叫我林玛丽。”
本来就要被带到某种不太好情绪中的慕容止:“……什么?林玛丽?”
林寒见稍显沉重地点了点头:可不是林玛丽吗?横空突然冒出来一个不是人类的异性,产生无法溯源的奇怪占有欲,这玩意儿不用玛丽苏解释,谁能解释得了啊?
男人见她去和慕容止说话,分外不解,眼底浮现出毫不掩饰的嗜血杀意,嘴上仍旧机械冰冷地道:“你不要看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其实他总是忍不住要去注意你,心里对你喜欢,可是又不能只是喜欢你,所以纠结又麻烦。”
他眉眼下压,眼睛的颜色愈发深邃,蓝得有些偏黑了:“相比之下,我难道不是更好吗?你和他待在一起肯定很难受,我看见他就烦。”
林寒见发现他语气天赋还挺强,之前还不怎么会说话,怼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她选择性忽视了他对慕容止的那些话,充耳未闻地只听去了后半段:“你误会了,我和他说话只是因为我和他更熟悉,你刚刚才和我相识,怎么能要求我立刻就和你很熟悉呢?”
男人立即敏捷地道:“那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们就是最熟悉的人。”
他的攻击目标锁定在了慕容止身上,说完这句后,他又看向慕容止,咄咄逼人地问:“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未消除过对她的喜爱。”
慕容止嘴唇轻动。
林寒见忍无可忍地打断:“你烦死了!我还是跟你打架吧!”
说说说个屁啊,她好不容易顶着各种不可能的条件把慕容止拉回来了,这会儿要被他几句话又说回去了,她不仅前功尽弃,而且还觉得自己被耍了。
慕容止再次被迫中断情绪,他本身在克制,但在这个地方,情绪似乎被放大了,更加不好控制。
林寒见一爆发,他的注意力便全在试图让她冷静下来的事上了。
“林姑娘,我无事,你不要动怒。”
“……你凶我。”
男人垂下眼,较为立体的五官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下,使得整张脸的一大半都沉入阴影中,如鬼似魅,“我一定要杀了他。”
林寒见甩开慕容止拉住她的手,气势强横:“来啊,有本事你就试试!”
“……”
这是慕容止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而联想到了“祸水”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