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活似活在大清的糟老头子, 顾老爷子年轻时不光长的一表人渣,手腕也十分强硬。
能一路带顾家回到京市,站稳脚步发展壮大,虽然联姻给顾氏带来很大的便利, 但也不能否认他的努力和不择手段的野心。
可惜他犯了很多老头老了就爱糊涂的毛病。
刚愎自用,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顶立顾氏, 说一不二的顾总。
顾景扬和顾景娴再反感父亲的行为, 出于孝道都不会真的对他如何。
可绡绡不同, 亲爸犯轴她都照骂不误, 你一个让人反感的糟老头子,又是哪个牌面上的东西?
绕是绡绡一贯说话不客气, 这回却仍把顾老爷子气到了,他捂着心口,老脸发白,指着绡绡:“不孝的东西, 你、你……”
“哦。”绡绡冷笑:“不笑?到你这个脑子有病, 分不清里外拐的封建老残余的坟头上笑吗?你是不是要被我气死了?这事闹的, 你先等一会儿。 ”
绡绡说完, 让顾家旁支的人全部入镜, 包含印父在内,挨个踩碎爪子。
哀嚎声震天响, 她有如未闻, 拽起顾名宇的头发让他看向镜头:
“看到了吗?我从不玩笑, 有人敢碰我一下,我就踩断他的手, 有人敢动我一下, 我就折了他的腿。”
“还是那句话, 顾家算什么东西?你又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说完,一把把顾名宇扔到脚边,顾老爷子看着镜头里嚣张桀骜的孙女,一口气没喘上来,嘎一下抽了过去。
挂断电话,绡绡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慢慢擦手,周围的保镖们除了顾家的,其他人皆被吓得退后一步。
绡绡没管他们,她很清楚,以她的年纪做出这种事,在人类眼中简直和魔鬼无异。
不过那又怎么样呢,她做自己想做的事,别人怎么想的她又不在意。
把纸丢掉,绡绡转过身看到长生正看着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神色十分复杂。
绡绡以为他也被自己吓到了,毕竟一直以来她即便没有伪装善良,却也不曾暴露过如此狠戾的一面。
她笑笑,歪了下小脑袋:“怎么了?”
她破天荒没叫长生哥哥,听起来心情不太好,长生抿了下唇,眉头微微蹙起,忍耐半天,终于道:
“不要随地乱扔垃圾。”
绡绡:“……”
她鼓着脸,忿忿地捡起纸塞进兜里,环保小卫士长生这才眉眼舒展,松了口气,还赞许地摸摸她的头:“地球是我家,文明靠大家”。
绡绡:“……”
保镖:“……”
很好,不愧是能站在小魔鬼身边的男人。
“绡绡、长生!”
听到自己的名字,两人下意识转过头。
陆瑜和卢月晴站在不远处,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旁边跟着封成斌,和不知何时竟然也赶过来的顾景扬。
两个妈妈冲上来抱住自家孩子,上下查看,发现没事才松口气,按住人骂道:“昨天不是说好一早就回来吗?”
绡绡为自己辩解:“这不还没到中午吗?”
卢月晴气的掐住她的脸,冷笑:“你怎么不说天还没黑呢?”
“唔……”绡绡鼓起被掐的那边,认真解释:“那不能,我可不是不讲理的人。”
“呵。”卢月晴被气的没了脾气,用力揉揉她的脸才放开手,顾景扬也走过来,看到空地上的凄惨场景,问绡绡:“这些是怎么回事?”
绡绡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听得陆瑜和卢月晴拳头都硬了。
“全都是人渣,打死了才好!”
顾景扬无奈扶额,虽然他也觉得解恨,但还是要给顾名绡小朋友贯彻正确的法律观:“你应该直接报警,私人用刑不可取。”
绡绡眨着大眼:“怎么是私人用刑呢?我是在公共场合,邀请大家一起用刑啊。”
顾景扬:“……”
你刚刚竟然有脸说你不是不讲理的人?
绡绡看爸爸气噎的样子,想到刚刚自己把他爸给气晕了,安抚地拍拍他的手:“好啦,法律我懂哒,下次我肯定遵纪守法。”
又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前提得是没有傻子上赶着找死。
顾景扬知道她一贯说一套做一套,只能当她知错了,不然能怎么办?
咱也说不了,咱也管不住。
老父亲沧桑叹气,顾名宇看到堂叔,早没了之前在公司见面时仗着亲爷爷耍横的劲儿,跪在地上挪到他面前,抱大腿:“堂叔、叔,我错了,你让你女儿放过我。”
顾景扬皱着眉抽开腿,低头看他,不悦道:“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小小年纪能对你做什么?”
顾名宇哭嚎着举起软趴趴的手:“呜呜呜,我的手、我的手被她踩断了。”
“真的吗?”顾景扬扬眉,摇摇头:“我不信,我女儿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踩断你的手?”
顾名宇哭的不能自已,顾名辉也凑上前,哭喊:“是她、真的是她,堂叔我们没有撒谎。”
“哦。”顾景扬看起来信了,点点头。
顾家旁支几人眼里亮起希望的光,紧接着,顾景扬淡淡一笑,轻声说:“那你们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啊,我家绡绡怎么不踩别人呢?”
顾家旁支:“……”
保镖们:“……”
他们就知道,每个小恶魔背后,都有那么一、两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
顾家旁支求情时,印父一直缩在最后,他的手也折了。
不,应该说他的一切都折了。
一开始他和顾家旁支合作,想要暗害绡绡三兄妹和卢月晴,给顾景扬造成打击,让顾家旁支趁机上位。
可他们输了,输的一败涂地,后来印父的公司一落千丈、濒临破产,他发狠联系上顾家剩下几人,想绑了绡绡勒索一笔大的,之后逃往海外。
当然,他不会留活口,印父记恨绡绡,特意把她卖给人贩子,想让她受尽折磨,没想到最后跪在地上,宛如丧家之犬的人变成了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次彻底完了,阴狠的眼自下往上扫看几个闲聊的大人。
众人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保镖们也有些松懈,印父攒住一把劲儿,猛地朝离自己最近的卢月晴冲了过去。
“啊!”“小心。”
顾景扬就站在她身边,想都没想,猛地扑过去把卢月晴护在怀里,两人齐齐倒在地上。
“嘭!”
“你怎么样?没事吧?”
顾景扬不顾手上被碎石划开的伤,第一时间查看卢月晴情况。
卢月晴死鱼眼看着他,顾景扬没有注意到,紧张地查看她的状况,一道闲闲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要是没有爸爸你的骚操作,妈妈应该没事的。”
顾景扬:“???”
他抬起头,印父已被保镖一脚踹开,从方向来看,根本没有碰到他们的机会。
顾景扬:“……”
没眼色的绡绡嘻嘻一笑,送给爸爸一个白眼:“没事少看小说,哪那么多危急时刻炮灰反杀,英雄救美的片段?”
“幼稚!”
顾景扬:“……”
是很尴尬没错,但被你劝少看小说,怎么就这么来气呢?!
一段小插曲过后,顾景扬提起正式,妄图转移大家注意力,绡绡没有立刻走,她铺下的摊子,总得留下来一起处理完后续事情。
一村的人贩子和帮凶被打得半死,绡绡和卓兰、保镖们一起,把各个家中的钱财搜出来,分给被拐多年的女人们。
一切处理好,顾景扬联系二哥报了警。
警察们很快到达,看到村民的情况满腹疑问,心中也有猜测,不过来之前上面吩咐过,问清情况,抓到人贩子,帮助受害者归家就行,其他不必过于追究,他们就没有多问。
法律之上,他们不能严惩这些人,可心中未尝不觉得痛快,抓住入狱又怎么样,这些被拐卖的人受到过的伤害呢?
村民和人贩子不过是被抽打到只剩一口气,被拐来的人,丢失的却是本该美好灿烂的人生。
回到警局,警方帮助被拐的人联系家里,能回去的都回去了。
这次拐卖事件,让陆瑜想起大儿子的遭遇,她与家人商量后,和同样有意向的卢月晴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被拐妇女、儿童。
第一批被援助者,就是卓兰这群身体有病不想连累家中、或者家中无人,因为被关常年与社会脱节的被拐妇女。
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两家人正在医院里,等医生帮顾景扬包扎伤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苟爹,手蹭到地上,被玻璃碎茬划了一手血。
为防感染,还需要再打消炎针,医院人多,卢月晴拜托封成斌夫妻带绡绡回宾馆,自己陪顾景扬在医院等。
两人坐在一处,一时无言。
顾景扬不自在地抿了下唇角,垂着头:“抱歉,我刚才多余了。”
卢月晴侧过头看他,良久,转头看向前方,轻叹:“顾景扬,你相信重生吗?”
顾景扬猛地侧过头,他没说信或不信,卢月晴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你可能觉得我疯了,但我真的是重生回来的。”
顾景扬喉中干涩,想阻止卢月晴再说下去,冥冥中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接下来的话他无法承受。
但他没有说,只定定看着卢月晴。
轻淡如水的声音道出一段不为人知的记忆。
跳楼自杀、小儿子目睹母亲自杀病情加重、母亲被自己吓得离世、女儿意外而亡,一桩桩、一件件,黑沉压抑的过往被尽数道来。
宛如一块石头堵在胸口,顾景扬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只能哑声问:“这是真的吗?”
“是。”卢月晴侧过头,她面上无悲无喜,却不知何时沾满了冰凉泪水。
“顾景扬。”
她定定看着面前狼狈的男人:“我们中间隔着的不是爱情或者原谅,是人命,是我们欠下的活生生的人命。”
所以,我永远不可能再接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