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顾景扬刚开始以为女儿又在变相骂他,反应过来后,面色一沉:“你是说顾家旁支派人去……勾引你妈妈了?”
“勾引”两个字说的咬牙切齿。
绡绡最喜欢挑事了, 笑的眉眼弯弯,乖巧点点小脑袋:“不知道是不是顾家旁支派的, 不过那个德行,一看就知道是照爸爸你的模板扒的。”
“喏。”绡绡上网搜了张齐柯林的照片,发给爸爸。
顾景扬板着脸看那张照片:“顾名绡,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绡绡:“???”
顾景扬:“给你看看眼睛,小小年纪说瞎就瞎。”
“呵。”绡绡翻个白眼, 又搜了张齐柯林演霸总的剧照, 照片上顾苟 ugly从高高的楼梯上走下,居高临下睨过来的眼神,特别有父女俩第一次见面时, 苟爸那味儿。
顾景扬一咬牙根,气死了。
顾景扬:破孩子记仇这点, 也不知道随谁!
理亏的真顾苟吐出一口气,决定结束这段通话。
长寿的诀窍——与顾名绡适当保持距离。
和别人聊天要钱, 和她聊天要命。
“诶?”顾景扬说挂就挂, 绡绡瞪圆了眼急忙出声阻止。
顾景扬眉梢一抬:“还有事?”
绡绡搓了搓两根细细的指头:“我及时通报重要信息,爸爸你没什么表示吗?”
“哦。”顾景扬扯开嘴角冷冷一笑:“谢谢。”说完利落挂断, 非常无情。
绡绡看着黑掉的屏幕, 愣了下, 鼓着脸用力地捶了下床。
哼, 敢赖我卢秀儿的账, 顾苟爸你人没了!
顾景扬的行动非常迅速, 或者说其实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在谋划, 如果不是顾家旁支的手越伸越长,他还能让对方多苟延残喘几天。
可惜有人贪心不足,偏偏又能力不够,仗着顾老爷子的糊涂,非得上赶着找死。
前一阵儿顾景扬把参与上次绑架案的顾家旁支送了进去,让对方惊怒后稍稍放心,以为这就算结束了。
没想到这只是开胃菜,顾景扬用一个项目作饵,骗冒进且好大喜功的旁支年轻一辈入局。
项目进行过程中,出现财务造假、购买劣质材料等多项重大安全问题,借由这个理由,顾景扬又送进去一批。
然后他联合已经十分不满的各个股东,把诸如顾四叔之流,倚老卖老、干吃红利不干活的蛀虫挤出董事会。
顾家旁支入狱的入狱、开除的开除,剩下几个没被风波席卷到的,眼见求顾老爷子没用,只能灰溜溜跑回港城,生怕再被顾景扬清算。
这一番大动作,顾氏不可避免发生动荡,顾景扬忙得不可开交,绡绡已经连续半个月没有见到对方。
隔壁同样十分忙碌,绡绡分神观察过,印父已经好久没有回家,印太太也不像以往一样,请以前的圈内好友,来享用名为聚会,实为炫耀的下午茶,整个人深入简出特别老实。
顾景扬担心印父狗急跳墙,不让绡绡和印珍珍单独接触,所以绡绡这一段时间只和对方网聊。
印珍珍最近都在剧组提供的宾馆住,不太了解家里情况,不过她说前几天印父来看过她,言语之间十分关心,还帮她跟导演请了假,让她寒假的时候参加学校的寒假旅行,多和同学们出去玩玩,散散心。
以印父平时极力让女儿和同学搞好关系的功利作风来看,这番举止似乎也合理。可顾家旁支倒了,虽然苟爸没说,但印父肯定也讨不了好,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还有闲心关心管理女儿的社交,绡绡不由得心生敬佩。
果然垃圾就是放错位置的资源,印父要是能跟珍珍姐互换一下,肯定早就是驰名佳盛的金牌狗腿子了。
顾氏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到三兄妹,顾景扬把孩子们保护的很好,特意派来一队精锐保镖。
每天快乐上下学的绡绡,一天放学后,在家门口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爸爸,正要上前打招呼,妈妈从屋里冲了出来。
卢月晴满眼怒气,绡绡心里的凑热闹小雷达发出嘀嘀的急促响声,弓着小身子,竖起小耳朵,猫在爸爸车后。
“顾景扬!”这是妈妈的声音,她很少发火,听的出来这次是真的气急。
顾景扬愣了,眼里流露出几分迷茫,疑惑地“嗯?”了一声。
卢月晴压着火:“齐柯林、还有之前的简彦,都是你找人做的。”
顾景扬眼神一滞,撩起眼皮,声音有点冷:“谁告诉你的?”
卢月晴感觉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她用力攥紧拳头,冷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景扬在手机上摁了几下,收回后肯定道:“印良才的妻子跟你说的。”他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赞同:“印良才已经是强弩之末,你不该和他妻子多接触。”
偷听的绡绡:“……”
她妈妈是真的脾气好,要是狗爸敢这么和她聊天,她保证让对方三句成灰。
事实证明,顾景扬的说话方式是个人就忍不了,卢月晴的问话仿佛让他卸去离婚后示弱的伪装,又变成那副深沉难测的样子。
卢月晴深呼吸,自从离婚后,她已经好久没生过这么大的气。
她揉揉额头,让情绪平缓下来:“这跟谁说的没有关系,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顾景扬不说话,卢月晴神色严肃,继续问:“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景扬抬眸,他能听出卢月晴话语里的认真,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次再不说话,后果绝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
“他们心怀不轨。”顾景扬沉默半响,吐出一句。
“所以呢?”卢月晴并不买账。
她不傻,简彦和齐柯林的举动她都看在眼中,清楚这两人心思不纯,但这不是顾景扬随意出手的理由。
卢月晴沉下声音:“我问的是,你为什么出手?如果你听不懂,我再换一句,你凭什么动手。”
别说这两人还没做过什么,就是真的做了,该动手的也该是她,顾景扬凭什么插手。
“凭你说过想和我相携白首。”顾景扬盯着卢月晴的眼睛,冷黑的眸中情绪翻滚:“你可以和我离婚,可以再也不理我,但我绝不许你和别人在一起。”
他一点点看着卢月晴走的越来越远,无论他怎么改都毫无成效。她不爱他了,不过没关系,只要她也不爱别人,他可以无所谓。
哦豁!
绡绡捂着小嘴看眼前的黑化言情偶像剧,悄悄拿下小书包,从里面掏出一袋跳跳糖。
可惜没有爆米花,现在条件有限,她先将就将就。
卢月晴震惊于顾景扬话的狠意,手心里渗出点点汗意,想到那时顾景娴警告她的话,心里只觉得荒唐好笑。
唇微微颤动了几下,卢月晴终于哑声问出那个缠了她两辈子的问题:“顾景扬,你真的爱过我吗?娶别人,姑且算在你心中事业胜过爱情,可之后呢?你为什么向我求婚,又对我不理不睬。”
顾景扬长长的睫毛颤了几下,用力闭上眼,过了好久,久到绡绡吃了两袋跳跳糖、三块巧克力,磕光包里仅剩的存货,他才声音干哑地说:
“因为我自私卑劣。我以为你的眼神会一直在我身上,可后来才发现,原来你也会离开我,也会看向另一个人。”
简单一句话,像用尽了全部力气,顾景扬整个人瞬间透露出一种颓丧感。
从小受到的教育告诉他,要克制、要冷漠,卢月晴的爱就像刺破冰川的一道光,那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人既向往又害怕。
一方面惶恐,一方面又想把人抓紧,顾景扬整个人都是分裂的,在这样病态的心理下,他迫不及待向卢月晴求婚,和她在一起后又忍不住若即若离,试探她的感情。
在畸形的家庭中长大,从小受到的是顾老爷子的冷血教育,顾景扬不会爱人,一味错误的把自己用在商场上的手段,用在爱情里。
可怕的是,他以前从不曾察觉。
离婚像一道惊雷,劈的他清醒过来,愕然回首,才发现自己之前有多卑劣,可是偏执的性格已经在日积月累中定型。
他能忍受卢月晴不理他、不爱他、哪怕打他骂他,但他无法看着卢月晴爱上别人。
卢月晴愣愣看着面前的男人,像在看一个疯子。
顾景扬伸出手去拉她,被一把打开,她眉眼间透出几丝疲惫,忽然觉得特别没意思,无话可说,直接转身离开。
顾景扬看看自己的手,苦笑一声,捂着脸靠坐在车前。
女主角退场,绡绡咂咂嘴,背着小手满意地踱着小步子走到爸爸面前,探过小脑袋,从底下往上看。
顾景扬听到动静松开手,看到面前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无力地长叹一口气:“你又偷听大人说话。”
绡绡理直气壮:“院子是家庭公共场所,我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听。”
顾景扬勾了下嘴角,摸摸女儿的头:“回家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转身上车离开。
绡绡目送苟爸远去,走进屋中,从王姨口中得知妈妈在书房,回房放下小书包,偷偷溜进书房。
卢月晴没有画画,而是坐在飘窗上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绡绡凑过去,拍拍妈妈的手:“想哭的时候就倒立,据说进脑子之前,会先变成鼻涕把鼻孔堵住,妈妈你直接擤就行了。”
卢月晴:“……”
酝酿许久的感觉一下就没了。
她发现卢秀儿小朋友就是言情杀手,整个人浑身散发着九个字——
矫情个屁,吃饱了撑的。
卢月晴看着女儿,摸摸她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绡绡任由妈妈摸,等到对方摸够了,她眨着大眼好奇地问:
“妈妈你当初为什么喜欢爸爸?”
卢月晴手一顿,扯扯嘴角:“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绡绡捞过一个小凳子坐下:“我新学了一句谚语叫‘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以此为例,我想进行一项新研究。”
“就叫‘眼瞎不是一日熬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