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顾景扬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忽然冒了出来, 难以置信地问:“你说谁?”
绡绡为爸爸中年早衰的耳朵叹了口气,对着iad大声道:“我说,是你前夫哥, 就是你的前辈,妈妈上一个老公,我的前爸爸,听清了吗?”
顾景扬:“……”
别的我都忍了,你妈都没给你找后爸,你个孽女竟然自己认个前爸?
想归想, 但机敏如顾总是不会说出来的。无数次血的经验告诉他, 和顾绡绡小朋友对话,要懂得及时止损,否则只会死的更惨。
他捂着自己被扎的千疮百孔的心,把电话挂断, 打了视频过来,坚强地继续刺探情报:“他怎么来了?找你妈妈吗?”
绡绡这回说得很痛快:“陆叔叔是心理医生, 外公外婆怕我被绑架后留下心理阴影, 请他来帮我看看。”
实际上绡绡要是真的想要偷听, 根本不用趴门,只要放开五感,哪怕受人类身体限制,笼罩一个房子还是没问题的。
顾景扬在电话那边一愣。
大意了。
绡绡住院, 他带着两个儿子先回来, 担心顾名琛自闭刚好,再次受到刺激, 就带着两个儿子去看了心理医生, 后来绡绡回来, 各方面看着都挺正常,就没放在心上。
早知今日……
他应该也没办法把那个捂着绑匪嘴,碾着绑匪蛋,质问对方为何无视自己的女儿,和“心里阴影”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顾景扬懊悔地捂着头,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他一个当亲爹的,尚且只能流连在顾苟的层面,那边陆叔叔凭什么就是前爸爸了?
他撇撇嘴,酸了吧唧地问:“那你和你陆叔叔聊得怎么样?”
一听这话,绡绡脸上的“应付爸爸专用式敷衍”一散,放下手中的iad,高兴道:“挺好哒,爸爸,我也不是光聊天,还帮你做敌情分析了呢。”
顾景扬扬了下眉,竟然还有点受宠若惊,他面色稍缓,心情总算好了点:“分析出什么了?”
绡绡把iad放在床头支架上,一手摩挲下巴,肃着小脸道:“据我分析,妈妈和你前夫哥应该没有复合的可能。你看啊,陆叔叔英俊、温和、幽默、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说他已经再婚了,就算没有,以妈妈喜欢从垃圾箱里捡东西的品味来讲,两人明显就不合适嘛,幸亏早离了。”
顾景扬:“……”
为什么有人总能边安慰你,边向你身上射刀子?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刺道:“你俩才见一面你就看出这么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懂吗?小孩子不要被外表欺骗,长大了会吃亏的。”
这一点绡绡就很赞同了,连忙点点小脑袋:“嗯嗯,看妈妈就知道了,少壮不长眼,老大掉粪坑。年轻时脑子里攒的废纸,长大了就变成两个红色的离婚本本放在抽屉里。”
“……”顾景扬深吸一口气,疲惫道:“秀儿,不早了,睡吧。”声音比刚才还要苍老几分。
绡绡还想跟爸爸聊两句,对方却在说完这句话后,迫不及待地挂断视频,小姑娘嘟嘟嘴,不高兴地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绡绡的幼儿园计划暂时被取消,小姑娘爱面子,死活不愿意顶着秃了一块儿的小脑袋去上学。
卢月晴和顾景扬一合计,等她伤彻底养好,上学期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上。
不如明年提前一年,直接上小学。
十一月份的时候,绡绡终于被允许出门,她恢复力远非一般小孩可比,实际上早已好全,但大人们不放心。
为了管住这个小皮猴,外公和外婆还搬了过来。
二老来了,夫妻俩离婚的事自然也没瞒过去。出乎卢月晴的意料,外婆惊讶过后,问清具体离婚过程,关心了一下孩子们,就没再多说什么。
卢月晴松了口气,靠在外婆身边,试探问道:“妈,你不生气?”
外婆瞥她一眼,眼中带着岁月滑过沉淀下的睿智和犀利。
“生气又怎么样,我当年也不同意你和顾景扬在一起,有用吗?”
卢月晴看着母亲,这一次没有为自己狡辩。
外婆转过头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和你爸把你惯坏了。你总是那么自私,做事只顾着自己,该说的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我只希望你这次能真的想清楚,再出发。”
她老了,也想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就像绡绡一样,她不吝于释放自己的善意,却绝不会为别人的恶而难过,痛痛快快,无愧于心。
每个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别人可以劝解,却无法干预,做能做的,就够了。
绡绡腿好得差不多的时候,准备先去查看一下兴趣班。
“前爸爸”的出现,让顾苟爸爸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这一阵儿对几个孩子还挺殷勤。
当然,绡绡并不感动,还很嫌弃,她有理由怀疑,爸爸就是拿她们兄妹三个当借口,想尽办法找机会接触妈妈。
这天一早,顾景扬开车接绡绡去看骑术课的马场,卢月晴同行。
马场在顾家老宅挨着的延清河下游,占地130余亩,毗邻别墅区和高尔夫球场,拥有京市最大的半地下室内马馆。
圈内不少人家的下一代都在这学习马术,这家马场的拥有者之一就是绡绡的大姑——顾景娴。
塑料前一家三口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候在门口,把他们引进地下室内马馆。
因为是冬天,大多数骑马的人都在这里,绡绡和爸妈站在马场边,看见一匹匹高大的骏马奔跑,跳跃,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卢月晴一直注意着女儿,见状笑着问她:“怎么样,以后你就在这学马术?”
“好。”绡绡连忙点头
见小祖宗点头,顾景扬侧过头,找人带女儿去挑马。
三人跟着助教来到马厩,助教指着一排小马,仔细询问:“这些都比较适合初学的小朋友们,是几位先看看,还是直接由我来为您介绍。”
顾景扬看看身边眼里闪着好奇的母女俩,朝助教颔首:“麻烦帮我们介绍一下。”
“好的。”助教点头,指着一匹棕色的短腿马:“这匹是设特兰马,体型娇小,非常适合儿童骑乘,不过……”
“哇……他朝我身上吐口水,我不要学骑马了,我要回家,呜呜呜。”
助教温和的声音,被一道震破房顶的嚎叫声打断,绡绡好奇地朝那个方向看去,嫌弃地皱起小脸。
那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穿着十分专业的全套装备,躺在地上哭叫打滚儿。
他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无奈地捶着脑门,压低声音,严肃道:“封睿,起来,别忘了是你非要我带你来的,”
他声音不算严厉,里面的认真和不悦却十分明显,那男孩恍若未闻,嚎叫的更大声。
“我不管,我不管,谁让它吐我还不让我骑。我不学了,你快带我回家,要不然我就告诉妈妈你偷摸带我来骑马。”
男人被他气的倒吸一口气,撇过头,不想看这个糟心玩意。
刚好转向绡绡的方向,小姑娘看清人,立马高兴地挥手打招呼:“陆叔叔,好巧啊。”
男人身形顿住,抬眼看过来,和绡绡身边的人对上视线,三位大人都有点尴尬。
还是陆擎最先调整好,抛下地上打滚儿的一团走过来,笑着打招呼:“你好啊,绡绡。”说完又朝两个大人点点头:“月晴、顾总,好巧。”
卢月晴也笑着问好,唯有顾景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满地把缺德女儿拽过来,抽了顿屁股。
他扯出一个营业笑容,礼貌道:“陆先生,你这是带儿子来学骑马?”
他看看那一团,再看看旁边的女儿,顿时气顺了。
目前来看,基因上,他略胜一筹。
陆擎苦笑着摇摇头:“是我外甥,哭着喊着要学骑马,我姐担心孩子安全问题,不同意。他爸又拗不过他,趁我姐不在家,让我把他带过来学学。”
一听只是外甥,顾景扬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
再看过去,那孩子因为没人搭理,已经自己站起来,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情十分骄纵霸道,像个小沙雕。
顾景扬暗暗点头。
外甥肖舅,四舍五入他还是赢了。
陆擎对男孩的表现毫不意外,朝小男孩招招手:“封睿过来,给你介绍一位新朋友。”
小男孩撇撇嘴,一吸鼻子,迈着六亲不认步不情愿地挪过来,打量一眼绡绡,嗤了一声没说话。
绡绡也在看他,总觉得这小孩看着有点眼熟,正要转头跟陆擎做对比,就听到那不屑的一声,顿时惊讶地挑起眉。
绡绡:很好,小鼻涕,如果你是在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那么你成功了。
陆擎温和的眉眼沉下来:“封睿,你的礼貌呢?”
小男孩显然是个小霸王,一听小舅因为外人训斥自己,驴脾气一犯,猛地上前,拽掉绡绡的兔耳朵绒毛帽。
他本来只想要挑衅,没想到还能开盖有惊喜,看到一个长着毛茬的小脑袋,侧方还秃了一块儿,立马甩着帽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这是哪来的小秃子啊,你自己看看,那马毛都比你头发长,哈哈哈。”
“封睿!”陆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本身脾气好,又从事心理行业,很少有发怒的时候,但这次真的忍不住,下定决心,不管过后大姐怎么追究,都必须得好好收拾一下这孩子。
“陆叔叔。”女孩清脆的声音止住他的动作。
陆擎顿了下,转过头诚恳道歉:“绡绡对不起,是我们家没教好孩子。”他先给孩子道歉,再看向家长。
没想到这两人脸上并没有愤怒,反倒有一种……同情和不忍?
“……”陆擎有点疑惑,却没忘了处置罪魁祸首,他看向封睿,厉声道:“为你刚才的无礼言行,向绡绡道歉。”
小男孩小下巴一扬:“我才……”
啪!
那颗小脑袋刚抬到一半,后脑勺就迎来一记重击,男孩整个人受重力加速度影响,嘭地一声,面朝地摔了个狗吃屎。
陆擎懵逼地看过来,小女孩头上长着一层浅浅的毛茬,宛如刚刑满释放的女童装大佬,一脚踩在他外甥身上,狞笑道:
“不用,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呢?”
“天堂有路你不走,马厩有屎你上赶着吃。小秃子是吗?马毛比我头发长是吗?很好,绡绡就喜欢跟你这种会说话的小哥哥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