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速流逝, 元旦过后,竞赛出分了。
高二三班的岑舟是高一下学期才加入化学竞赛班的,平时没怎么露过锋芒, 今年第一次参赛,一举摘下全省一等奖。他的战绩很快在年级里传开,被当作天赋型黑马褒扬,一如当年初次参赛就一骑绝尘的裴星洲。
李珂南身处两位后桌的查分现场, 前一秒还对这位三班的化学大佬表示敬畏,后一秒就偷偷睥睨着他了。
——傅嘉延稳稳地拿下了一等奖, 这是毋庸置疑且众望所归的,而沈荔刚刚才查分,也同样拿了省一!
要知道沈荔这学期才进到竞赛班, 相比之下,那新封的什么岑神,就不过如此了!
李珂南自从上任了八班的班长,自身荣誉感和集体荣誉感紧密相连, 几乎化作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荔拿了奖, 好像是他自己拿了似的,激动得要振臂欢呼。
一声“太牛逼了!!!”即将破喉而出,就听见傅嘉延声线沉稳道:“不错, 接下来可以准备四月份的省队选拔赛了。”
所有在省赛获得一等奖的人, 都有资格参加省选, 择优进入省队,代表本省去全国参加国赛。
李珂南张了张嘴,他以为他们至少要击个掌, 分享一下成功的喜悦。
沈荔却只是波澜不惊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同:“好啊,我中午把教材从宿舍拿过来。”
李珂南看着他们平淡的神色,默默地闭嘴了,只有一双发光的眼睛里写满崇拜。
这就是真正的大佬,宠辱不惊的代名词——这就是八班,戒骄戒躁,谦虚使人进步的班风渗透了……两个大佬的角落——在得知自己获奖的那一刻,在自己这个菜比面前,没有一点儿嘚瑟和炫耀,而是选择争分夺秒地——继续学习!!
虽然深知这二位在学习这件事上愈发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一秒不学习就浑身上下不自在、用生命在学习,李珂南还是觉得是不是应该……放松一下?王子有名句:劳逸结合。
李珂南重新开口:“二位班聚去不去?庆功宴!!”
沈荔不解地问:“怎么还有庆功宴?我们是不是已经庆祝过了?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的班聚,就是省赛结束后去的。”
李珂南解释说:“上次是歌手大赛的庆功宴!”
沈荔反应很快:“不对啊,可我记得你们有谁说什么双喜临门,省赛应该在一块儿庆祝了吧。”
李珂南:“……”糊弄不过去了。
傅嘉延对他道:“比你优秀的人都在努力,你有什么理由不学习?”
沈荔附和说:“你知道学习的感觉吗?”
李珂南:“酸爽,想停都停不下来!”
沈荔:“那就对了。”
李珂南觉得他们看他的眼神充满慈爱,磕头跪歉:“我错了大佬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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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很快过去。
沈荔自己都数不清这段时间刷了多少套模拟和真题,不知不觉中,已经积累了厚厚两本错题,抽屉里的笔芯数量又扩了几倍,打完的草稿纸也堆得更高,用重物压着,可以当小半个置物架。
城市彻底进入寒冬,树梢上最后的落叶也打着旋降落了,虽然还没有落下第一场雪,但气温很低,天桥上倒挂起参差不齐的冰柱。
嘉年的最后一次月考,踩着学期末到来。
沈荔发现傅嘉延显露出难得紧张的情绪,近考的一周内,反复向她嘱咐了考场事宜和应试技巧。
傅嘉延面对考试向来是不紧张的,她很少碰到像他心态这么稳的人,或许这次的紧张是因为即将验收教学成果——虽然沈荔并不觉得这比他个人的考试更值得紧张,也许事关大佬的颜面问题?
其实傅嘉延整理的干货她早已烂熟于心,还在无数次模拟考中投入了演练,收获颇丰,只要不翻车严重,可以预见一个不坏的结果。
果不其然,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都在这三天的考试中汇聚成硕果。
这场月考也是期末考试,依旧保持着本学期的出题水准,学校没有因为学生们的哀求降低难度,因为教改文献出台,高考难度将逐年递增,他们必须提前适应。
沈荔却在难度不低的考试中直线进步到七百分,在数理化这三门中有了显著的突破,压轴题全部完整答出,只是在小题上有所失分。
傅嘉延则考了七百二,客观题和往日一样保持着惊人的正确率,主观题部分小有提升。
傅嘉延看到成绩单的一刻,心中的石块落地,漆黑的眼眸中全是笑意。他的手搭上了沈荔的手,包裹住她:“不错,还有最后二十分,再接再厉。”
隔壁七班传来阵阵惊呼,看完班上前十的分数后,他们在慨叹着同一个事实:“裴神考了六百九,竟然是年级第三!是谁窜出来把裴神给碾压了!太特么可怕了!”
在过去,傅嘉延和裴星洲总能把年级第三名甩开好几十分的差距。
上次月考中,傅嘉延考了年级第一,也是六百九。这次难度未减,裴星洲却发挥很好,他们甚至以为他有望冲刺年级第一,没想到不仅不是,还失守了年级第二的阵地。
阵阵不可思议的感叹中,夏童捧着试卷的手在颤抖。她仔细地看过了沈荔的答题卡,全科大题的答题区域,都用干净整洁的字迹,写满了比标准答案还规范清爽的解题步骤,就连被考生们称作变态难的题目也毫无差错。
她嘴里念叨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像失了魂魄的人,看得班里同学十分费解,你一言我一语地关心:“怎么了童童,你这是间歇性魔怔吗?”
她上次出现这个状态,还是在催促大家交生物作业的时候。
夏童的一反常态,直到在李珂南把成绩单贴上墙壁的那一刻,终于得到了解答。
——大家看到了沈荔恐怖至极的分数。
数理化生四门,每科扣分都在五分以内,其中数学满分,就像从成绩单的第一行——傅嘉延那儿复制粘贴下来的一样。
空气跌入短暂的静默,随后化作阵阵尖叫,差点儿把冻住的玻璃窗震碎。
“我!!靠!!满分是会传染的吗?!!”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可怕死了可怕死了!!”
原来那个把裴神挤到年级第二去的神秘大佬,是沈荔;还有傅嘉延,过去的分数于他们而言已经是逆天的水平,没想到还是可以继续进步的!
这无形中应证了这段时间一直被李珂南挂在嘴边的话,比你优秀的人都在努力,你有什么理由不学习。
由此,他们变成了一个个夏童。
别的不知道,魔怔是真的会传染。
直到若干年后,沈荔依然是常常被嘉年师生提起的神话。据说在她高二那年,通过上学期仅有的三次月考,从年级倒数一跃变成全年级正数,超越了一整个年级的人,震惊了无数学弟学妹。
同届八班的同学却知道,沈荔带给他们的惊吓远不止于此,而且源源不断,可持续输出。
不久后,家长会如期而至。
就在两天前,生活委员还指着财经杂志上沈氏集团合照中的一个男人问沈荔:“荔荔你认识他吗?你们沈氏新上任的年轻董事,太年轻了太好康了叭!”
生活委员作为家中独女,开着大公司的亲爸等着她回去继承家业,每周逼着她看财经杂志。
她对财经杂志没有半点儿兴趣,权当时尚杂志翻了,想看看这世界上有没有什么颜值出众的总裁董事长,适合代入霸道总裁小说。
事实却证明,还是发际线后退不少的中老年人居多,不至于大腹便便,气质都挺深沉,但还是和小说中的男主相去甚远。
这位就不一样了,从整本杂志中脱颖而出,身高腿长,挺拔如松,把霸总文里描摹的清冷矜贵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此,沈荔轻描淡写地说了两个字,“认识。”
可惜被嘱托过,联系方式不方便给。
今天这位大佬就出现在了八班教室。
给沈荔开家长会来了!!
……
七班同学为了向樊玲证明,高频率的小测真的是浇灭他们学习热情的罪魁祸首,难得地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认真地准备了这次月考。
倘若他们考得比上次差,谁都不知道变态的小测会不会重出江湖。
都说高考可能是人一辈子中经历过最公平的事情,只要付出就能看见成效,一段时间的收心学习后,七班不说进步多大,但确实摆脱了垫底的噩梦。
樊玲喜笑颜开,也渐渐认识到,和谐的师生相处模式非常重要。
七班人中只有茶柔退步最大,从班级顶尖水平退到了中上的名次。
江瑟请了假,从隔壁市赶来开家长会,见茶柔还戴着口罩,忧心地问:“怎么了柔柔,你脸还没有好吗?”
茶柔原生态的皮肤中等水平,算不上好,但并没有差到不能见人的地步。那日因好感度骤降导致爆痘,在时间的作用下已经恢复了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只是茶柔经历过吹弹可破的光滑皮肤,心理上的完美主义让她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更不想这样见人。所以她一直谎称过敏,不愿意把口罩摘下来,哪怕鼻梁已经被压出了红印。
茶柔疲惫地摇摇头,把成绩单递给江瑟。
江瑟看到她退步的名次,讶然道:“柔柔,你怎么退步这么大?上次班主任来找我,你不是告诉我,是为了摆脱前男友,好好学习才转学的吗?之前班里的小测题不是都会写吗?怎么这次……”
茶柔哑声道:“我最近状态不好,戴着口罩很难受的,妈妈。”
江瑟没有生气:“那你再想办法调整一下?”
茶柔:“好。”
江瑟偏头,正好看见了从八班教室出来的沈荔,打招呼道:“荔荔好,你考得怎么样呀?”
沈荔随心应道:“还行。”
八班一同学路过,听到这话差点儿没滑一跤,对着沈荔抱拳道:“学神!您那是还行吗?!!”
江瑟忍俊不禁,觉得现在年轻人挺逗,好奇道:“她考了多少分?”
八班同学热情地答:“七百!!”
江瑟:“哇哦——”
“全年级第二!!”
江瑟:“这么强!!”
茶柔实在听不进去了,把沈荔拉到一边,问出心底盘桓已久的困惑:“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什么金手指?!”
沈荔被这问题惊到,挑眉:“没有。”
茶柔:“我不信。”
沈荔:“如果有的话,你是问不出来的。”
茶柔:“什么意思。”
沈荔:“你试着说你的,看能不能说。”
茶柔皱了皱眉,背过身自言自语“女主光环”,当真发不了声。
茶柔以前没有发现过这一点,缺乏实践经验,不确定沈荔是不是在糊弄她:“你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大?!从差生进步到中上我可以理解,但成绩到达一个水平就很难提高了,怎么可能从中上水平进步到年级前几名?!”
茶柔自己就处在中上阶段,知道继续提升有多么困难,要说沈荔没开挂,她不信。
沈荔扯了扯唇角,让她解释怎么进步到中上段还真不好说,毕竟穿越前就是这个水平。但进步到七百高分,全是这段时间努力的成果。
“你真想知道?”
茶柔抿了抿唇,“真想。”然后就看见沈荔从书包侧边儿拿出一张纸,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张密密麻麻的作息时间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