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荔的口罩摇摇欲坠, 但她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飞快地按住沈淮年的手:“不能摘!会吓到你们的!”
“怎么了?”沈淮年面露担忧,“你摔跤了?掉坑了?还是有人打你了?!”
沈荔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慢慢掰开沈淮年的手指:“其实是过敏……”
沈淮年皱了皱眉:“过敏?荨麻疹?什么导致的?”
沈荔煞有介事地说:“我也不知道,之前没什么征兆,突然就这样了。不过不用担心,以前我也经历过, 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不久就没事了。”
沈淮年有些犹豫, 沈清彦却毫不迟疑:“去医院看看。”
沈荔侧身看向沈清彦,摆摆头:“不不不不不用了,小事。”
沈清彦盯了她片刻, 凝眉:“过敏不是小事,听话。”
说罢从西装裤里取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
沈荔探了探身子,在沈清彦的手机主页上看见了“网上挂号平台”若干大字。
沈清彦身份特殊, 医院就诊有快捷通道可走,真要操作一顿,她半小时内就能见上医生。
沈荔两眼一黑, 抓着他的手臂阻拦:“真不用,我症状很轻微——你们看看,我身上都没事!”
沈清彦摸了摸她的头:“那也去看看, 以防万一。”
见沈清彦态度笃定, 沈淮年的那点儿犹豫也烟消云散了, 他真诚地附和说:“是啊荔荔,我们不能拿生命开玩笑。”
沈荔觉得开玩笑的是他们:“……你,你们, 太夸张了吧!”
她不过是带了个口罩而已!!
奈何她势单力薄,实在拗不过两位哥哥,当初她和沈淮年是怎样趁沈清彦之危把他绑到医院去的,现在沈清彦和沈淮年就是怎样把她绑到医院去的。
风水轮流转莫过如此,只不过当时沈清彦情况确实严重,现在她毫发未伤。
沈荔全程嘤嘤嘤,郁闷她刚刚为什么不换成其他借口,化妆品过敏也好啊,说什么不知道,穿帮就不好玩了( ? )?!
还好沈清彦和沈淮年为了维护妹妹最后的尊严,同意她一个人进入诊室。
主任医师温柔和蔼:“怎么了小妹妹?哪儿不舒服?”
沈荔尴尬得脚趾蜷缩,欲哭无泪:“……我说没事儿您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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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傅嘉延看着身边的空位拧紧了眉梢,竞赛班开课以来,沈荔除了生病那天,从未旷过课。
下午他做了……可能不那么该做的事情,友谊的小船翻得彻底,沈荔会不会因此……厌恶他。
但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脑海中又浮现起下午少女唇瓣不自然的殷红,傅嘉延磨了下后槽牙,心脏牵扯出阵阵疼意。
无知无觉中,笔尖刺啦一声划破了纸页。
无论结果如何,他可能都没办法放她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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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荔跟着哥哥们折腾一大圈,晚上竞赛课理所当然地请假了。
回到宿舍后四仰八叉瘫在床上,慢慢回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
沈荔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唇角,随着时间的推移,唇上留下的痕迹已经消散无踪。
那瞬少年陡然放大的五官却频繁涌入脑海,薄而性感的唇,深邃冷峻的眉眼,让她心跳如雷。
沈荔唔了一声,整张脸埋进被子里,耳根燃烧起来,温度惊人。
赵晗越听见床上的动静,转过头,噗呲笑出来:“荔荔,你中彩票了吗?”
沈荔从沉浸的思绪中回神,迅速答道:“没有。”
赵晗越继续轻笑:“你嗓子怎么了?”
沈荔懵然:“怎么了吗?”
赵晗越憨笑:“没怎么。”只不过比平时都要软,让她这个听众都快弯了。
赵晗越:“是不是你男神和你表白了?”
沈荔:“我哪有男神啊。”
赵晗越:“那是谁给你表的白?”
沈荔警觉:“不能说。”
“看来是真的收到表白了。”赵晗越笑出了声。
沈荔意识自己被套话,尴尬道:“……没谁给我表白,你不要多想。”
他们是越过这个步骤已经在一起了——简单直接粗暴地,在一起了!
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 ? )?么回事儿,初吻就没有了。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这么多,当我眼瞎。”赵晗越指了指沈荔书桌抽屉,那里堆了一摞厚度不一的情书和纸条,几乎收集了年级里半数男生的联系方式。
沈荔瞥了一眼:“……”
赵晗越出其不意凑到沈荔床边,盯着她泛红的脸颊,笑眯眯道:“高不高帅不帅,和你哥哥们比起来怎么样,不说不是朋友。”
沈荔只想找个地洞钻了。
赵晗越见沈荔不吭声,不由分说去挠她咯吱窝。
不出一会儿,沈荔缴械投降:“高挺高,帅……和我哥不是一种类型的帅。”
赵晗越目睹过三位大佬的真容,理解何谓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帅,但殊途同归,都是女孩子无法拒绝的类型,不由感叹:“你到底是怎样把全宇宙最优质的男人全都吸引到身边的?”
沈荔不否认两位继兄确实优秀,但这一切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回头问问我妈是怎么嫁给继父的。”
“阿姨真优秀,我也跟着饱眼福。”赵晗越乐道,“他对你好不好?”
傅嘉延对她好不好?
沈荔想起这些天从未缺席的早餐,近乎每时每刻的陪伴,放课后细致耐心的讲解,内心微微一颤。
在此之前,傅嘉延常常为了竞赛牺牲睡眠,但在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把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仔细回想起来,他……其实表现得还挺明显。
只是她从来不敢往那个方向想,才一直没有发现,或者说被刻意地忽视掉了。
可是今天傅嘉延不仅向她表白,还说要远离茶柔?
这个世界可以不走剧情线吗?
沈荔:“挺好。”
赵晗越催促:“那你快答应他。”
“是不是太草率了?”沈荔没敢说他们早已经在一起了——虽然她自己也才知道不久。
因为无法预知提前终止这段关系的代价,只能保持,现在该考虑的,是关系到期后分不分手的问题了。
赵晗越:“哪里草率啦,换作别人表白你能纠结成这样?以前收到那()么多情书,哪次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现在这个,至少不讨厌,甚至有好感对不对?”
沈荔:“……”
赵晗越抱着胸:“我说句真心话,傅哥这样的我们就不挑了,因为以后大概率遇不上更好的,你肯定会后悔。荔荔,你要没有不喜欢就先答应下来,再慢慢考虑吧,嘿嘿。”
赵晗越一番激昂澎湃有理有据的发言,让沈荔彻底懵住。
赵晗越怎么知道是傅嘉延?难道他们在走廊@#$%被看到了?
沈荔惊悚道:“你怎么知道!”
赵晗越耸肩:“一猜一个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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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崇见傅嘉延九点多就回了寝室,感到稀奇:“傅哥,今天回来这么早。”
傅嘉延看他一眼,嗯了一声。
平时这个点,他一般和沈荔在咖啡厅补习。
冲动的时候就应该意识到,翻船的结局如果不是坠进爱河,那便是尴尬得连朋友都做不了。
如今距离省赛复试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不该这么快说出来。
傅嘉延眸底一片沉黯。
易崇一边打着游戏一边说起今天的喜闻乐见。
像楚佑那种自称前男友的,真假不可辨,搞不好就是吹牛逼,被他选择性过滤掉了,沈荔的大哥却值得一提。
易崇语气中带有发现新情报的自豪感:“傅哥,你猜我今天在家属区看见了谁?沈荔的另一个哥哥。”
“真没想到,除了沈淮年,沈荔竟然还有一个哥哥。”
“他给我看了名片,年纪轻轻就成了沈氏集团高层,不得不说,确实有那么点一表人才。”
“我说沈家到底什么基因,一个两个都这么牛逼,换我回家继承公司,恐怕三天就破产了。”
“我后来还看见沈淮年和这位一起把沈荔塞进了豪车,不知情的话还以为是绑架。他们是真宠沈荔,百忙之中都要抽身出来看一个校级比赛……”
“……傅哥以后娶嫂子进门,搞不好得一挑二?不过我相信傅哥一挑多少个都没问题,区区两个不算啥。”
一局结束,易崇因为险胜,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后才慢慢意识到傅嘉延一直没有说话,抬头讪笑了下。
那目光有些凉,易崇不由一个哆嗦,求生欲很强地解释:“我……没别的意思,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傅嘉延闷闷地吐了一个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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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清晨浅淡的光线透过窗户,在课桌椅上洒下一层静谧的薄辉。教室最后一排,少年的身形一如既往的干净清隽,让人心跳无端有些加速。
傅嘉延听到动静也抬了抬眉眼,握笔的手指微微僵滞,很快恢复自然。
见沈荔走在身边的座位坐下,懒洋洋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
“早。”沈荔不自然地偏了过头。
她自认为不是一个轻易为美色所惑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那个突如其来的吻后,单就傅嘉延的侧颜都能让她耳根泛红。
不就是轮廓分明线条干净了点儿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荔叛逆地转了回去,动了动唇角,酝酿着该从何说起。
傅嘉延却是侧过身,不容分说扣过她后脑,薄唇覆在她的唇上,辗转碾压。
又是一吻。
沈荔觉得她鼓起的勇气和傅嘉延的比起来,那就是一盘散沙,看都不能看。
本来思绪就乱七八糟地缠在了一起,这会儿接吻带来的颤栗感从脊髓蔓延到四肢百骸,更乱了。
偏偏时间还长。
沈荔感受到空气的稀薄,轻喘控诉:“你干嘛……”
傅嘉延目光真切炙热:“一晚上没见了。”
“……”沈荔说,“这是在教室。”
傅嘉延:“摄像头没开。”
空气静默了几秒。
傅嘉延心虚地垂了垂眸,长睫在下眼睑投下阴影:“以后我会注意。”
就……看着挺乖的。
挺有欺骗性的乖。
沈荔缓慢地叹了声气:“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之后,生活变得特别糟糕,你会后悔吗?”
傅嘉延不解:“为什么会变得特别糟糕?”
因为她无法预测剧情线的作用力。
“你不能否认人生中的每个决定都会对命运产生影响,说不好哪步走错就灰飞烟……”
沈荔意识到自己形容得有些骇然,微微一顿:“我这是夸张的说法。”
傅嘉延不怎么犹豫就回答了:“不后悔。”
沈荔觉得他答得有些快,认真看着他:“你仔细想一想。”
傅嘉延勾唇笑了下:“我早就想过了。”
沈荔顿了两秒,说:“行。”
经过赵晗越的点醒,她意识到自己对傅嘉延其实并不抗拒,或者说,大部分抗拒都来自于原著剧情,男女主联手之下,女配凄凉的下场。
只要抛开这个世界的既定背景,抛开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会不会成为现实的命运,单就他的人格,于她而言还挺有吸引力的。
既然左右逃不开这段关系,一味地逃避只会把局面变得难堪,不如就试一次吧。
往坏处是世界崩塌,往好处则是剧情扭转。
傅嘉延眸光一深,唇角弧线缓和,然后慢慢扬起。
“但结局我无法保证。”沈荔说,“还有在省赛结束前,我们得把主要的时间精力放在学习上……我想全力以赴。”
“好。”傅嘉延不经迟疑便答应下来,“不用担心复试,我会尽量帮你。”
沈荔摇了摇头:“不用,今年的比赛对你而言很重要,不能怠慢,你是可以拿金牌的人。”
“我有足够的信心,无论帮不帮你,都不会影响到我。”傅嘉延眼眸深邃,认真说,“金牌,我想和你一起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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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点,进教室的人越来越多,讨论的分贝也越来越大。
谈论的事情无非有二,一是要抄的作业,二是昨天的歌手大赛。
“我是真没想到沈荔还会作曲,我估计七班那茶什么柔也没想到吧,想出撞歌这么阴损的法子,活该被比下去。”
“说起来沈荔邱邱真的太给我们八班长脸了,王子还说要用奖金请我们班吃饭……”
“真的吗??不过复赛快开始了,竞赛班忙着呢,不知道沈荔和傅哥有空没,如果他们不去的话就太遗憾了……”
“沈荔当然要去……没有她就没有这次聚餐,我们去还有什么意义?”
“要不等竞赛结束再组织吧,大家一块儿去,说不定双喜临门。”
“我没意见。”
“双手双脚赞成。”
秦惠是临上课五分钟进教室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的那一瞬间,教室雀跃的氛围倏然冻住了。
紧接着,响起一片议论。
“太过分了,上次机试陷害沈荔,晨会上的道歉是假的?才过多久又来?”
“对啊,正常人都想着给沈荔加油,秦惠竟然做这种事儿……到底是不是八班人啊?”
“这次比上次严重多了,还好被及时制止,否则闹不出人命也要摔的半身不遂。”
“我的天,有这样的同学好可怕,秦惠以前居然是我们的班长……”
“如果我做了这种事情,自己申请退学算了。”
昨天秦惠在后台的所作所为很快经由在场的工作人员散播了出去,引起了师生们的群愤。
秦惠顶着注视和议论,面无表情地走到座位坐下。
就连岑星冉都用一种匪夷所思,甚至于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她。
秦惠眸色阴郁:“怎么,连你都要数落我吗?”
岑星冉发现疏远秦惠以后,她完全没有失去什么。她和李珂南关系不好,甚至因为过去在班群说过的话生出了一些罅隙,但她依然拿到了一些和实力相匹配的机会,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偏见。所以岑星冉现在完全不忌惮秦惠了,冷笑着提醒她:“你这次做的确实是危及人生命安全的事情,我觉得你太冲动了,小心玩火自焚。”
秦惠瞪着她,表情有些狰狞:“是唐曼语让我做的!”
沈荔从议论声中捕获只言片语,有点懵:“什么舞台……故障?秦惠怎么了?”
李珂南叹了口气,又觉得这是个撮合的好机会,声情并茂了一番:“秦惠在你和沈淮年演唱的时候,溜到后台,想趁熄灯的时候拉动舞台升降机开关,但是傅哥拦了下来。怎样是不是很感动,要不要考虑以身相……”
傅嘉延打断他:“以后稍微提防一下秦惠,保护好自已。”
沈荔错愕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