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看？为什么？”
因为她紧张的态度，家入硝子眼中的兴趣更浓了，她双手环胸，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意。
就连夏油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抛下正在对峙的挚友，笑眯眯地朝她看了过来。
“天羽小姐这么紧张……”
目光在她紧绷的身体上转了一圈，少年话锋突然一转，故意拖长了嗓音道：“该不会是那种照片吧？”
那种照片？
天羽遥一愣，当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后顿时炸了，“怎么可能？”
谁会做那种事啊？她还想在这个地球上生活好吗？
“那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面对两道探究中带着戏谑的目光，天羽遥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攥紧了手机，“……总之就是不能看。”
毕竟美男出浴图什么的应该也算不上正经东西吧……大概？
“欸？那还真是遗憾呢。”
耸了耸肩，夏油杰见套不出什么话，失望地收回了视线，但话音刚落，他突然眼尖地注意到身旁挚友的异常。
“悟，你脸红什么？”
刚刚还梗着脖子恨不得和他大战三回合的白毛，此时却一反常态的安静如鸡，夏油杰见状顿时来了兴趣。
他挑了挑眉，目光饶有兴致的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他脸上。
少年垂着脑袋，雪色的发丝和墨镜挡住了半张脸，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夏油杰还是从中捕捉到了一抹绯色，尤其是他皮肤本来就白，越发显得那层薄红醒目极了。
“啧啧，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满脸稀奇，要不然怎么能看到这般奇景？
“谁脸红了？”
面对他揶揄的目光，五条悟身体一僵，扯着衣领扇了扇风，“老子只是太热了而已。”
这种蹩脚的借口，大概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吧？
并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插了天羽遥一刀的夏油杰不屑嗤笑，他抬起手捅了捅对方，挤了挤眼睛道：“说实话，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离老子远点。”一脸嫌弃地扯开他，五条悟冷笑了一声道：“你觉得老子能知道什么？”
“是吗？”夏油杰却不信，他哼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那你脸红什么？”
“都说老子是热得。”他皱着眉语气不耐，话音刚落突然转头狠狠瞪了眼身后，“我说，你看够了没有？”
从刚刚开始五条悟就感觉有一道视线如影随形般笼罩在自己身上，但当他看过去的时候，对方又会狡猾的避开，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忍无可忍。
“对……对不起。”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的天羽遥仿佛被烫到了般飞快移开视线，她攥着衣角，满脸尴尬，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别人不知道五条悟为什么会脸红，她却一清二楚。
原本她还可以欺骗自己，昨晚对方根本就没听懂自己话中的含义，一切都是她的错觉，或者就算听懂了，也没有放在心上，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
但现在所有侥幸都被现实撕了个稀巴烂。
想到这里，天羽遥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虽然在她看来，无论是过去的五条悟还是未来的五条悟都是同一个人。
但有一点却不得不承认，对于少年时期的他来说，自己充其量不过是个有点特殊的陌生人。
……结果自己却和他说了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啊啊啊啊啊～
丢脸死了！！！
少女内心土拔鼠尖叫，面上却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被人看出异常。
但她显然高估了自己，无论是滚烫得可以煮鸡蛋的脸颊，还是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通红耳尖都将她真正的心情出卖得一干二净。
看着她这幅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样子，五条悟立刻意识到对方和自己一样也想到了昨晚的事。
本来就有些尴尬的少年一时间更不自在了，哪怕他不停告诉自己，那个家伙不是他，自己不会也不可能成为那种糟糕的大人，但……
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五条悟很清楚，不管自己否认多少遍，但事实就是，那个人就是「五条悟」，就算他改变了未来，那个人也曾真切的存在过。
——这是永远都无法更改的事实。
“悟？”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的夏油杰还没搞清楚头绪，就见刚刚还任由他打趣的少年突然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他愣了愣，下意识追了过去。
“叫老子干嘛？”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五条悟随手捞起被丢在一旁的游戏机，头也没抬地回了句。
“……不，没什么。”
默默缩回了脑袋，夏油杰看了看正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少女，再看看外面一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白毛，忍不住和硝子对视了一眼。
「刚刚发生了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去？」
……
自从早上的事情发生后，夏油杰就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比如非必要绝不主动找对方说话，明明待在一个空间里却视彼此如无物，一不小心产生了视线交汇也会迅速分开，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等等。
如果只是这些也就算了，最让他接受不能的是——明明是两个人的电影，为什么非要加上他的姓名？
“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
从车上下来，三人沉默着穿过被警戒线围住的广场，来到了高耸入云的写字楼前，被迫当了一路夹心饼干的夏油杰实在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忍无可忍地吐槽道。
他就不明白了，这两人是非要和他过不去吗？之前在车上也就算了，毕竟空间有限，但现在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贴着他不放？
没有理会他的抱怨，天羽遥抬眸打量了眼周围，“杰，你不放帐吗？”
虽说整栋楼都被清空了，但毕竟处在闹市中，万一祓除咒灵的时候动静过大，惊动到普通人就不好了。
没错，成为高专学生的第一天，连一节课都没上完，他们就被派出来做任务了。
想到这里，少女不由有些无奈，哪怕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还是不得不感叹一句，果然咒术师都是社畜，无论哪个世界都不能免俗。
被无视了抗议的夏油杰：“……”
心累.jpg
叹了口气，虽然有满肚子槽想吐，但面对少女的提议他并没有拒绝，毕竟昨天被罚的检讨还没来得及动笔，他一点也不想再增加字数了。
“接下来我们是一起，还是分头行动？”
放完帐后，三人进入了大楼内，夏油杰目光快速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没有察觉到咒灵的踪迹后，出声询问道。
“当然是一起。”
“分开吧，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两道声音一前一后响起，话音刚落，空气就是一静。
“一起？”
瞥了眼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的白发少年，夏油杰目光玩味。
虽然他也赞成这个提议，毕竟天羽小姐并不是咒术师，又是第一次和他们一起出任务，在没有摸清她的实力之前，自然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一个人。
但这和他想要趁机调侃自己的挚友有冲突吗？
没有！
“怎么？你有意见？”
冷笑了声，五条悟转过头，将矛头对准了和他唱反调的少女，“你应该知道这次任务是对你的测试吧？”
一直垂着头，哪怕感受到他的注视也强忍着没有动作的天羽遥终于抬起了眼睫，“我还以为悟这辈子都不准备和我说话了呢？”
一金一银的异色眼眸不闪不避地对上了他的视线，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在一起，宛如较劲一般谁也没有退缩。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五条悟轻嗤了声，说完又瞪了她一眼，“快点回答老子的问题，别想转移话题。”
“我觉得就算是测试，分开也没有影响吧？”天羽遥勾了勾嘴角，意有所指，“还是说悟是在担心我？其实大可不必哦，我可是很强的。”
谁担心她了？
翻了个白眼，五条悟鼓了鼓掌，故意拖长语调道：“那你还真是厉害呢。”
没有在意他的阴阳怪气，少女挑了挑眉，“说起来，悟还不是特级吧？”
“那又怎样？”
“我可是超越者哦，换算到咒术界也就是特级。”天羽遥站在台阶上，垂眸看他，一金一银的异色眼瞳宛如清澈的湖泊，里面盛满了盈盈笑意，“所以，应该是我保护你才对。”
“……”
“悟，作何感想？”
抬眸看了看少女的背影，夏油杰边走边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挚友，语气揶揄。
谁需要她的保护啊？
五条悟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他黑着脸，咬了咬牙道：“老子早晚都是特级，不，应该是最强才对。”
夏油杰：“……”
那你还真是棒棒呢。
空气恢复了安静，一时间只能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那家伙在天台吧？”
一口气连续爬了二十几层楼，结果遇到的咒灵等级最高也不过三级，自然不可能是他们这次的任务目标。
据窗收集到的情报，在此之前这栋大厦已经连续有几十人遇害，就连上一个接手这个任务的二级咒术师都折在了这里。
由此可见，这只咒灵的等级绝对不会低于一级，甚至更高也说不定。
“看来是了。”
站在天台紧闭的门前，天羽遥握住门把手，挑眉看了眼身旁的两人，“我开门了？”
“快点，老子都等不及了。”
一连爬了那么多层楼，虽然以咒术师的体质来说算不上多大的运动量，但扑空了这么多次，五条悟早就不耐烦了。
行叭。
少女转动门把手，伴随着铁链撞击的清脆声响，紧闭的门扉缓缓打开。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湿意。
五条悟站在天台上举目望去，无垠的天空，流动的云，鳞次栉比的建筑，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
但假的就是假的，就算伪造的再成功也永远成不了真。
“天羽小姐不见了。”
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夏油杰脸色有些难看，明明进来前以防万一他还特意抓住了对方的衣服，结果最后还是出了变故。
更糟糕的是，这只咒灵明显已经成长到能开领域的程度了。
咒术界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能开领域和不能的区别可谓是天差地别，别的暂且不说，单就一个术式必中效果就足够前者立于不败之地了。
想到这里，夏油杰的心不由沉了沉，“我们必须快点找到她。”
“安心吧，那家伙可没那么容易死掉。”
相较于他的担心，五条悟就淡定多了，他扯掉墨镜，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就像少女之前说过的——她很强，关于这点五条悟从来没有怀疑过，但具体多强，没亲眼看到之前，他也无法下结论。
这也是他之前不愿意分散的原因，一方面和夏油杰的想法差不多，一方面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观察她的异能。
毕竟是有别于术式的全新体系，就算是五条悟也难免感到好奇。
虽然他知道如果自己开口，对方大概率不会隐瞒，但碍于某些微妙的心思，五条悟还是按耐住了内心的冲动。
“咦，有点意思。”
“你发现了什么？”
正皱着眉研究这方空间的夏油杰走了过来。
“如果老子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个连环空间。”
甩着手中的墨镜，五条悟挑了挑眉，“我们大概在第一层，至于那个麻烦精，啧，估计被直接传送到最终boss那里了吧。”
不然对方也没必要特意把他们分开。
而想要找到那家伙，理论上最好的方法自然是像玩闯关游戏一样先摸清楚游戏规则再一层层往上通关。
但显然他们并没有没那么多闲工夫。
“看来只能暴力通关了。”
“……”
和五条悟猜的一样，天羽遥的确被传送到了最终boss面前。
阴森的鬼火跳跃着，勉强照亮了周围的场景，幽深的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洞窟内，密密麻麻的骷髅铺满了地面，乍一看就像是某种恐怖生物的巢穴。
不，说是巢穴也不算错。
站在一堆白骨中的少女仰头看向上方，白色的蛛丝交织成一张大网悬挂在半空，身躯庞大的蜘蛛咒灵悄声无息地蛰伏在上面，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早有准备的少女不见半分慌乱，她瞥了眼空荡荡的身侧，内心了然，“这是把我当成软柿子了？”
对于现今的情况，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并不觉得奇怪，毕竟不管是人类还是咒灵但凡有点脑子的生物都懂得一个道理——
柿子要先挑软的捏。
相较于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咒术师，她这个没有咒力的‘普通人’自然就成了那个被率先选中的幸运儿。
想到这里，天羽遥不由轻笑了声，但很遗憾，它选错对象了。
异能力发动的光芒亮起，金底银纹的结界以她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张，直到延伸到这方空间的边界方才停止。
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无数身形缩小数倍的蜘蛛式神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将她彻底包围。
前后左右的路都被堵死，孤零零站在中间的少女宛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明明面临着随时都会被吞没的危险，她却没有动作，而是抬眸看了眼半空中作壁上观的蜘蛛咒灵，轻笑一声道：
“你应该还没有被自己的术式攻击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