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当晚, 日暮结月没有回到神社进行睡眠这项她其实已经不再需要的活动, 而是捧着小花盆,准备用手机游戏打发一晚上的时间——毕竟作为一个游戏宅,日暮结月已经(在心理上)很久没有玩过游戏了,哪怕是手机游戏都没有玩过!

这怎么能行?!

游戏宅不能宅就算了,为什么最后连游戏都没有了??这可是她绝不能抛弃的完美人设啊!

于是日暮结月准备肝上一晚的游戏, 以抚慰自己柔弱受伤的游戏宅的内心。

但令游戏宅愤怒的是, 近期的手机游戏实在乏善可陈, 她在以平均每十分钟淘汰一个游戏的速度将它们全部玩过后,她很快就陷入了巨大的空虚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 在日暮结月悲伤地对着月亮思考人生时, 有一只大型猫科动物路过楼下, 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她, 于是他半路绕了个弯,在日暮结月面前站定。

“镜小姐, 你一个人在这里吗?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日暮结月抬头望去,看到了斜刘海下一张乖巧的脸蛋。

——正是中岛敦。

一个看起来超乖的大型猫科动物。

“晚上好, 敦君。”日暮结月微笑着向他打招呼,“麻烦倒也算不上, 只是突然觉得很可怕而已。”

“可怕?”中岛敦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镜小姐竟然说“可怕”?这件事想想就觉得十分可怕,毕竟谁会比她更可……咳咳咳……

“有什么我可以帮镜小姐的吗?”大型猫科动物热心而迫切地说着,像是急切想要向小伙伴寻求认同感的小可怜。

日暮结月目光在猫科动物‘毛’茸茸的发顶上飘了飘,按捺下rua‘毛’的冲动后,可怜一叹:“关于这件事, 恐怕敦君帮不了我。你看——”

日暮结月举起手机到这只可爱的猫猫面前摇了摇:“——看!这五十个近期热卖的游戏,我全部都玩过了,可是没一个好玩的,就算我想氪金都花不出钱……敦君,你想想,这件事是不是超可怕的?!”

中岛敦:“……”

就这?

中岛敦飘出满脑袋问号,刚想要发问,但转念又觉得不对:像镜小姐这样厉害的人,怎么会为了这种无意义的事烦恼?所以她口中的“游戏”,肯定不仅仅是“游戏”!一定有更深的涵义才对!

到底是什么呢?

中岛敦冥思苦想,越想越茫然,越想越是对日暮结月肃然起敬:竟然说着这样高深莫测的话,果然不愧是镜小姐啊!

迪化的大型猫科动物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由于有任务在身的缘故,中岛敦在确定无事后,很快又离开了。而在离开前,他提出了一个非常认真的建议:

“镜小姐,既然你找不到喜欢的游戏,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好玩的游戏呢?”

“欸?!自己做一个?不是,那个……敦君,游戏这种事其实没有那么简单的……”

“当然不会简单!”中岛敦相信日暮结月口中的“游戏”一定是个非常高深的隐喻,一定隐‘射’着某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所以这个事件一定非常困难,“但镜小姐一定没有问题的!”

他对着张口结舌的日暮结月信心满满地说着:“毕竟像太宰先生和镜小姐这样厉害的人,无论遇到什么难题,一定都能迎刃而解的!”

日暮结月:“……”

敦君,你的脑瓜里一天到晚到底都想了些什么啊?!!

你快清醒一点啊!!

日暮结月无语凝噎,目送这只大猫远去。

可之后,当日暮结月坐下来细细思考后,又觉得中岛敦这个提议其实也不错:既然没有自己喜欢的游戏,为什么不自己做一个游戏呢?

虽然她是不懂编程,也不懂代码,更不懂美术……但她可以召唤懂得这些的式神呀!无论是编程代码还是数值策划还是美术建模,这些统统都可以由式神来担任!

到时候由她提供思路,由不会疲惫的式神提供劳动力——哇!完美!

她真是太聪明了!!

日暮结月兴高采烈。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做什么游戏呢?

在这一刻,日暮结月脑中有一缕灵光闪过,但因为它消失得极快,所以她最后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残留在脑海中:

她一定要做一个好玩的、高人气的、有超级多美人的游戏!

一定!!

于是就这样,在日暮结月对“式神游戏策划团”的美好展望中,一晚上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第二天早晨,当时钟逐渐指向9时,被日暮结月抱了一晚上的小花盆终于有动静了。

它平静了一晚的土壤突然像是受到什么指引,在无形力量的牵引下,如沸腾般由正中向四周分开。

在日暮结月的视界中,四周原本在虚空中浮动、从未知处而来向未知处而去的线条,于这一刻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将她包裹成了直径足有三米的巨大线团,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如果不关闭异能力的全功能视角,她甚至无法看清自己一尺之外的地方!

“奇怪……”

日暮结月皱眉,原本轻松的神‘色’有了些凝重和困‘惑’。

“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喃喃着,感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在发生变化。

日暮结月能够感受到到,随着土壤内窝瓜种子吸收够了灵力后,它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发芽生长,并将这个世界的某一层“规则”也牵引过来,在它身上逐渐汇聚。而她眼中的那些聚集起来的线条,正是世界规则被引动的体现。

这一点暂时还没有出乎日暮结月的预料。

她手中的“窝瓜”是游戏产物,是“幻想作物”的一种,跟现实作物完全不一样,所以想要让它在现实中重现,就必然要得到这个世界的帮助。

这就像是日暮结月“虚构真理”的异能力的原理。

日暮结月给出灵力,世界为她修改规则。这是等价交换。

而窝瓜给出它从外界得到的灵力,世界让它从二次元的“幻想作物”化作现实。这同样是等价交换。

日暮结月对此并不意外。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随着窝瓜的出现,随着世界规则被剧烈引动,一张原本遮盖在这个世界之上的华美外衣竟然也随之落下,之后,一个关于这个世界的、令她难以置信的真相,就这样浮现在她面前。

在这一刻,日暮结月终于明白,为什么为什么她在自己世界使用“虚构真理”时,会耗费那样多的灵力,而在这个世界修改规则时,一切却那样轻松,就好像她随时可以接过这个世界的主导权……

日暮结月呆呆看着手中的小花盆,五味陈杂。

哪怕一个与游戏里的窝瓜极为相似的卡通瓜就这样在她眼中从无到有、冒出头来,像洋洋得意的小家伙一样得意扭动,她也失去了吐槽的兴致。

她脑中一片空白。

许久,她低声呢喃。

“原来……是这样吗……”

“太宰他一直保护着的真相……原来是这个吗……”

·

当日暮结月抱着小花盆去武装侦探社找‘乱’步时,给她开门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红发青年。

这个青年有着赤铜‘色’头发,穿着砂‘色’外套,面容英俊,似乎有些木讷。他脸上的表情让他显得似乎正在极专注地思考着什么,但仔细一看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思考,是一个让人琢磨不透想法的人。

冷不丁见到这张只见过寥寥几次但却印象深刻的面容,日暮结月呆呆站在原地,原本被她压下的复杂情绪再度涌出。

直到社内另一个声音响起。

“怎么了?怎么一直站在门口,织田?”

织田作之助。

是的,这个站在她面前的人,就是日暮结月曾在游戏中见过的那位“织田作之助”。

在今天之前,日暮结月其实并不了解这个人,也从没有认真与他结交过。她对他的了解,只限于从游戏中得知的“武装侦探社成员,收养过超多孩子的‘奶’爸,据说成为社员前的职业是个谜”这短短的一句话。

可就算这样,每当日暮结月看到他在游戏中登场时,她就会想到太宰治,然后,她心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涌出一股奇怪的情绪。

大概是怜悯,又或许是羡慕。

这样的情绪,在她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并亲眼见到“织田作之助”此人后,攀升至最高峰。

然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是惭愧。

她因他的存在而对自己的过去感到惭愧。

织田作之助顶着一张像是在思考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思考的脸,用木讷的声音回答国木田:“有一位客人来了。”

“客人?”

国木田惊喜的声音刚开了个头,社内啃零食的‘乱’步便精神一振,抱着怀里的零食哒哒哒就跑了出来。

“哇!终于来了!!”

“咦?!‘乱’步先生你……”

‘乱’步挤开好脾气的织田,站在日暮结月面前,一把抱过她手上的小花盆,举着这个神气活现的窝瓜心花怒放,一人一瓜表情同步100%。

“哈!我就知道!果然很有意思!!”

窝瓜挂着一张‘骚’气的[愤怒.jpg]表情包,在小花盆里摇曳生姿。

一旁的国木田看着这个自带表情包的瓜,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乱’步先生……这……这个……是……”

“是我的!”

‘乱’步开心极了,像是见到极有意思的玩具,又或是极重要的宝物,周身浮动的愉快几乎要化作实质。

但当他扭头,不经意间看到日暮结月面上的神‘色’后,他表情一顿。

“看在这个玩具的份上,‘乱’步大人就大发慈悲再给你一个建议吧。”‘乱’步难得认真地说着,“真相虽然只有一个,但特定的假象在最后未必不能成为另一个真相。真与假的界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大,更何况,真与假对你来说真的重要吗?”

日暮结月呆呆看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无奈微笑:“真是惭愧,我竟然被‘乱’步先生你安慰了……”

‘乱’步炸‘毛’:“什么叫做竟然被我安慰了?!太失礼了!!”

日暮结月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不过,真的很感谢‘乱’步先生的这番话。真的非常感谢。”

如同清晨的‘露’珠溅落,化作细细的水雾漾开,一种柔软的湿润感跌落在心间。

这一刻,‘乱’步奇异地被顺‘毛’了。

之后,日暮结月礼貌地踏入武装侦探社,与社员们稍稍交谈两句后,这才提出告辞。但在临走前,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乱’步先生,在我得知你知道这一切的真相时,我非常吃惊的同时又感到了理所当然,毕竟你真的是一位超厉害的名侦探呢……不过我有些好奇:在知道真相后,‘乱’步先生你有过‘迷’茫或无措吗?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呢?”

‘乱’步抱着怀里的愤怒窝瓜,‘露’出狡黠的笑。

“你猜?”

……

日暮结月走出侦探社时,太阳已经很高了。

她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神‘色’复杂。

日暮结月曾经在这个世界生活过,虽然这段时间她失去了记忆,但却过着现世的她难得愉快的日子,进而在这个世界留下了许多愉快的记忆、认识了许多有趣的人。

所以当这个世界的真相在猝不及防来临时,她才感到分外困‘惑’:她所得知的“真相”,真的是真相吗?

而她看到的与感受到的这些,又是“真”的吗?

如果不是,那么什么是“真”?

如果是,那么什么又是“假”?

日暮结月已经不是很明白了。

她撑着伞,走在烈阳下,像是一抹幽魂穿过重重人海和半个横滨,悄无声息地来到港黑总部大楼的楼下。

她心中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楼找太宰治,可她只踌躇了不到一分钟,一位干练的助理模样的人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月野小姐,首领大人有请。”助理恭敬说。

日暮结月苦笑叹气。

“天意吗……”

她随着助理来到最高层,推开大门,又一次来到这间漆黑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太宰治就像她前一天看到的那样,坐姿随意又颇具威严,鸢‘色’的眼瞳泛着幽幽的冷意,但唇边的笑却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暖。

“镜小姐,你终于决定要选择我了吗?”太宰治发问,神‘色’像是有些期待。

心事重重的日暮结月一愣,过了会儿才想明白太宰治说的是什么。

她无奈一笑,下意识回道:“太宰先生……关于白兰,我其实有了别的决定了。”

就在她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相后,在她见过‘乱’步后,她就做出了决定:

真实与虚假的间隔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而真实与虚假对她来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既然白兰对她抱有执念,而她也不想对这个熊孩子动用暴力,那么与其为了打发白兰而找一位“假男友”,那倒不如与白兰试着交往看看。

日暮结月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担心。因为“日暮结月”到底不是“月野镜”,她没有月野镜那么有趣,也不会像月野镜那样迁就和喜欢白兰,所以无法从她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的白兰,最后会自然而然地对她失去兴趣、和平分手,整个过程时长很可能都不会超过一个月。

所以,她就当自己浪费了一个月时间哄孩子好了!

这就是日暮结月对这件事的决定。

不过她并不打算在太宰治面前提起。

“别的决定?还有什么人选会比我更好?!”

太宰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哼了一声,迅速变脸。

“真是令人不甘啊……”太宰治不高兴地拉长语调,“虽然早就知道世界是不公平的,可是每当我看到笨蛋站在一些人无法站上去的地方的时候,我就会觉得这个世界真是太没有意思了。”

太宰治托着脸,没有看她,例行说着真真假假的丧气话,长长的睫羽轻轻垂下,懒洋洋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抱怨,让人根本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揣度他的心情。

可日暮结月总是能够敏锐察觉到太宰治话语中近乎于无的情绪变化,所以她也敏锐发现,每当太宰治说话时,他的话中总是藏着一种非常复杂、冷寂而悲伤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只要稍稍触碰就会忍不住想要落泪——而这也是日暮结月认为太宰治对她并不抱有“喜欢”这种心情的原因。

因为,当人们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时,他怎么可能会感到悲伤呢?

“喜欢”这样的心情,应该像是柔软的樱花落在肩上那一瞬间的触感,像是早晨的太阳从海平线升起时在云与海之间晕开的霞光,像是风穿过林间时树叶此起彼伏的回应……它们应该是温柔愉快的,美丽羞怯的,又或者是其他任何一个象征着美好的词。

而不管是什么词,都不应该是冷寂的,悲伤的,痛苦的。

所以,这位太宰先生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他为什么在向她微笑的时候,眼中涌动的情绪却像是在落泪?

曾经的日暮结月并不明白,而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至少明白了一部分。

“太宰先生……”

大门关上了,日暮结月来到太宰治的面前。

“太宰先生……我……”她迟疑了一下,原本准备好的话突然堵在胸口,再也说不出来。

“嗯?”太宰治发出了困‘惑’的鼻音。

日暮结月沉默了一会儿,道:“是这样的……我在想……太宰先生之前的话还作数吗?”

太宰治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日暮结月若无其事地微笑:“我想了很久,觉得假扮男友这件事,果然还是请求太宰先生的帮助比较好,毕竟太宰先生欠我的人情,要好好还我才可——”

日暮结月声音消失了。

她说不下去了。

因为在她的面前,太宰治注视她的鸢‘色’眼瞳,第一次流‘露’出了不可遏制的悲伤疲倦。

“你到底还是发现了啊……这件我唯独不想要你知道的事。”

太宰治勉强自己‘露’出笑来,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就像他原本想要掩饰的真相一样。

他想过日暮结月会发现真相,但他没想过日暮结月会这样快地发现真相。

太宰治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缓步来到日暮结月面前。

“镜小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对于你……对于‘外面的世界’,我,我们,以及这个世界,都算什么?”

“当然,我知道,对你来说,我只是一个虚假的纸片人吧。虽然看起来像是真的,虽然有自己的‘性’格与经历,但虚假的到底只是虚假,哪怕他再像真实……其实这也没错,因为我们本来就在虚假中相识,甚至于我的存在,乃至于这个世界……都是虚假的。”

“如果说世界是一本书,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书页中多余的夹页,既不存在于书的正文中,自身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是啊,没错,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一个不存在的、不被需要的、虚假的世界。”

日暮结月垂下头,不忍心去看太宰治的面容,也说不出话来。

她无法反驳他,难以安慰他。

因为就像太宰所说的,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并不真实存在的世界。

哪怕所谓的平行世界有千千万万个,但这个世界却只是水中的倒影、镜子里的幻象,在最开始只不过是某个平行世界的投影而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影子的世界突然脱离了原世界,演绎出了自己的‘色’彩,但只要有任何人打破作为媒介的“水”或“镜子”的存在,这个世界就会像泡沫一样消失,而日暮结月眼前这些人、眼中这所有的一切,也都会随之消散,甚至不会对真实存在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有任何人记得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人。

——虚假的幻想。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而太宰治——日暮结月面前的这个人,也只不过是另一个人在这个镜中世界留下的虚影。

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太宰治声音很轻,却带着难以承受的重量,“所以很多时候我都在问我自己,我作为一个影子,到底在坚持什么?”

就连活在真实世界里的他都无法感受到真实,那么本就活在虚假中的他,为什么还在坚持?他是真实世界的倒影,虚假世界中的泡沫,明明一切都对他毫无意义,为什么他一定要遵循着这既定的命运,走到这一步?

“到后来我才发现,原来我之所以坚持留在这个虚无的世界,是为了等一个‘可能’和一个人。”

等待,一个如此美好温柔,又如此冷酷无情的词。只有等待过的人,才会知道逐渐燃烧又逐渐冷却的心情有多么令人恐惧绝望。

而对太宰来说,更是这样。

他难以接受自己竟然在等待着某个人的事实。可否定等待这件事,却又像否定他的存在本身。

所以他只能承认——他在等待。

“我等待的那个可能,会将我带出虚假;而我等待的人,则会告诉我真实的意义……”

日暮结月曾说过,她无法明白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平行世界的自己的经历而在自身世界中不知疲惫地追寻同样的人。

但太宰治却非常明白这是为了什么。

真实世界的他明白,作为真实倒影的他同样明白。

“这就是我坚持的理由,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他踏上了毫无意义的“命运之路”,是为了等待一个可能。那个可能会将一个月亮一样的人带到他面前。

是为了这个可能和这个人,他才会站在这里。

“或许这个世界是假的,或许我也是假的……但唯有这份心情,是没有半点虚假的。”

“所以……镜小姐……”

“你……明白了吗?”

太宰治虚弱笑着,就像将刀刺入胸膛,将血淋淋的心脏剖出来,放在他畏惧的天光下,等待着审判时刻的到来。

“你又是……如何看待‘我’?”

空气一片沉寂。

只有太宰治一人的心跳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虚弱回响。

片刻后,日暮结月终于在太宰治期待又惧怕的目光中开口。

她的神‘色’复杂,似乎是困‘惑’,又像是终于释然:

“其实我……在这之前,从没想到太宰先生是这样重视友情的人。”

太宰治:“……”

等等?

太宰治脑袋上缓缓飘出一个问号。

日暮结月叹息道:“我没想到织田作之助先生对太宰先生你竟然有如此重要的意义……看来我之前的一些想法全是对太宰先生的误解,这一点我一定要向太宰先生你道歉。”

太宰治:“…………”

日暮结月:“事实上,之前我也有过一个友人,可是后来我与她渐行渐远。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她对我的指责,可现在看来,她大概真的没说错,我可能的确没有将她当作朋友,至少绝不是重要的友人。因为,如果将我放在太宰先生你的位置的话,我是绝无可能为织田先生坚持到这个地步的。我真的很抱歉,无论是对我的友人还是对太宰先生你……我真的对这一切感到非常惭愧。”

太宰治:“………………”

呵,你的确应该惭愧。

太宰治‘露’出礼貌并想要将她打死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