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 炭治郎花了很长的时间赶到山顶的神社。
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但他实在无法及时赶到。当他被山间轰鸣声惊醒时,正是天‘色’最黑的时候,后来,他好不容易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地回到家中时,眼前一片狼藉的废墟让他几乎失去理智, 直到他扑上去搬开废墟, 嗅到自己被割破的手掌上的鲜血后, 他才反应过来:虽然他的家已经化作了一片废墟,但废墟中并没有血的味道。
他的家人, 这天晚上并不在家中。
既然如此, 那他们去了哪儿了?
炭治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循着微弱至极的气味, 踉跄上山,艰难翻越过布满木刺陷阱的战场, 接着又好不容易翻越失去山道的陡峭山坡。而当他终于到达神社时,天已经亮了。
“呼——呼——呼——”
苍白的阳光下, 有白‘色’的雪,红‘色’的血。
朱‘色’的漆柱倾倒在地, 砖石滚落,所有人的神态都分外狼狈。
但是……
“妈妈,祢豆子,竹雄,茂, 花子,还有六太……太好了,大家都在这里……”
但是大家都在这里。
在这样的劫难过后,自己的家人都还在身边。
再没有比这样的事更好的了。
炭治郎看着大家,满身大汗狼狈喘息的他,刚‘露’出笑来,祢豆子便扑入他的怀中,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哥哥呜哇啊啊啊啊!!”
“怎么了?欸?祢豆子?怎么了?别哭,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了?”
“大家怎么会在这里?”
“对了……还有结月小姐!结月小姐呢?”
化作废墟的神社中,无人回应。
只有祢豆子近乎崩溃的哭声,消散在风中。
·
2020年,深夜。
静冈县的日暮神社上空,突然有森冷的鬼气聚集。
这是近百年都不曾出现过的强大的妖魔气息,因此,在这样浓烈到了极点的妖魔气息出现的瞬间,东京的某些灵能力者便立即被惊动了:比如说某些自平安京传承至今的阴阳师家族,某些不停发展业务的除妖师家族,又或者某些有着各种奇奇怪怪能力的超能力者。
然而日暮神社说到底是日暮一族的守护地,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率先交给日暮一族来处理,直到确定日暮一族无法处理此事后,他们才能‘插’手,因此,哪怕某些灵能力者恰好就在日暮神社的不远处,但他也只能抱着自己的小本子,犹犹豫豫地看着日暮神社上的冲天鬼气。
而这个人,就是除妖世家名取家族的继承人,现任演员,名取周一。
凭心而论,名取周一其实不是很想要管日暮神社的事。
而这样的心理,是有历史原因在的:
大约在八、九年前的时候,在某些好事者的发起下,东京地区开展了第一届灵能力者交流大会。那时候,年轻且急于重振家族名望的名取周一,来到了交流会会场,抱着矛盾又功利的心态,想要与业界人士恢复联络,宣告名取家族的再度归来。而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某位巫女从远处不经意路过会场,她那一身浓郁而不含半点杂质的灵力,就像是在会场投下了一颗□□,差点没叫会场的各位灵能力者闪瞎狗眼,而更夸张的是,会场内某位阴阳师的持有灵,只是被这样的灵力轻轻擦过,就差点被净化、送去成佛!
大家面面相觑,站在同一颗柠檬树下,吃着同一颗柠檬果。
而后来,当大家知道,这位没被邀请的路过的巫女,住在日暮神社,年仅六岁时,他们更是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柠檬树下。
——太惨了,太惨了!
大家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和奋斗,还比不过一个六岁的小女孩……伤自尊了。
于是,第一届灵能力者交流大会,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地结束了。
而名取周一,也因此牢牢记住了这位年仅六岁的天才灵能力者的名字:日暮结月。
日暮结月,被日暮一族称为“神赐巫女”,在出生时就拥有庞大得不可思议的灵力,并在出生后一年就被定为日暮一族的继承人,现正于日暮神社内修行中。
这样的灵能力者,已经不能再用“天才”来形容了,她就像日暮一族给她的称号一样,是“神赐巫女”,是真正被神灵所眷顾的人!
因此,当这位被神灵眷顾的巫女的地盘上,突然冒出这样强大的鬼气后,因工作原因恰好就在附近的名取周一,第一反应不是上去除魔,而是拿出符咒和小本本,准备就近学习如何除魔。
虽然名取周一觉得,像日暮巫女这样强大的灵能力者,根本不需要常人的各种手段,直接用自己的灵力a上去就百战百胜,但为了以防万一,名取周一还是摆出了虚心向学的态度,拿出小本本,准备记笔记。
但是……
可是……
这个……
那个……
为什么日暮神社内的日暮巫女一直都没有动静呢?
而且那个鬼,也超奇怪,怎么往日暮神社一蹲就不走了呢??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名取周一陷入了今日份的‘迷’‘惑’中。
……
而事实上,名取周一不知道的是,他所观望到的鬼气,与他印象中的“神赐巫女”,正是同一个人。
虽然……缩小了许多岁。
……
时间回到数分钟前。
当红从倾塌的神社旁跳下断崖时,在落地的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而当他站稳打量四周时,他很快发现了哪里不对: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天‘色’就从黎明再度回到深夜,甚至于这座倾塌的神社,都从废墟变回了齐整的模样,就像是……时光倒流。
但是,真的是时光倒流吗?
红a翻上神社的屋顶,向下眺望,将日暮神社周边地区收入眼中,然后得到了一个答案:
这根本不是时光倒流,而是穿越了时空!
——从一个僻静的、没有电灯只有流浪武士的时代,穿越到了2020年。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红a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姑娘。
此刻,这个圆圆脸的小家伙正趴在他肩上,可可爱爱地打着哈欠,圆乎乎的手‘揉’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一副超困的样子。
“是你的能力吗?”
困得两眼发直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问她。
“啊……”
小朋友发出了困‘惑’的声音,然后委屈地咬着手手:“爸爸,还没到睡觉的时间吗?”
就像一只恨不得滚进‘毛’绒毯里呼呼大睡的小猫,可爱得让人心都化了。
红a叹了口气,‘露’出了像是无奈又像是温柔的神‘色’。
“不要咬手。”他将这个小朋友的手从嘴里拿出来,给她擦了擦,“你现在……”他顿了顿,“算了。”
有些事,也不急于一时。
“先睡吧。”
……
在将没道理可讲的小朋友照顾入睡后,红a站在庭院中,看着这座空‘荡’‘荡’的神社,有些发怔。
他陷入了许久许久以前的回忆,想到了许久许久以前的人。
在那属于“卫宫士郎”的生命的人和事中,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月野真绪。
这个女人……这个狡猾的、可恨的,美丽多变、很多时候简直像是脑袋有病的疯女人,最后竟然……生了个女儿。
是他的女儿。
这样的事,让他到现在都还有感到些难以置信。
不过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气息,从那些遥远的记忆与微妙的情绪中挣脱,回过神来,沉声道:“出来。”
片刻的沉默后,某根漆柱后探出了一双狐耳,然后,一只狐之助跳了出来。
“大人真敏锐呢,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啊。”狐之助叹息着。
明明是夸赞的话,但落在红a耳中却有些刺耳。
红a瞥了它一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红a可没有忘了这只狐狸之前一语道出他身份的事。作为一位无名的英灵,就连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生前是什么人了,可这只狐狸却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份,以及他的过往,甚至连月野真绪的事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这只狐狸,非常有问题!
狐之助看出了红a的冷酷和警惕,无奈叹了口气:“大人您果然像传说中的那样啊,很难被真正取信……不过还好,大人与我有着同样的目标,无论大人相不相信我,只要我们还有走在相同的道路上,就不用担心彼此为敌……毕竟,我可不是大人的一击之敌啊哈哈哈……”
红a平静道:“我并不记得我与你之间有什么相同的目标。”
狐之助道:“有的——保护结月大人,这就是我们相同的目标。”
“大人,您可能并不知道。从结月大人六岁起,她每年都会遭遇到敌人的袭击,每次都是穿过心脏,一击毙命。如果不是真绪大人找来了为结月大人强行续命的办法,恐怕您根本等不到结月大人将您召唤出来……后来,就连真绪大人也消失了,而她留给结月大人最后保命的手段,也在种种机缘巧合下作废,所以现在,能够保护结月大人的,只有她的父亲,也就是大人您了。”
红a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
“你在说什么?!”他沉声发问,“你说月野真绪她怎么了?”
“真绪大人她消失了。消失的意思是,非生非死,不再真实存在于世界上,回归她最初的地方。”狐之助平静说,“由于某些原因,我不能说出真绪大人的下落,甚至不能做出任何暗示,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奇迹,那么她永远无法回来。”
“这不可能。”红a蹙眉,“她的能力注定了她不会这样轻易消失。”
日暮真绪,又或是月野真绪的能力,是一种特殊的力量,名为“头号玩家”。这种能力与魔术迥异,有着强大的对世界对事物的解析能力。与其说它是一种力量,不如说是一份无所不知的百科全书与作弊器。打个比方就是,大家的能力像是在考场中规规矩矩地做题,最后能得多少分,全看天赋与发挥。可月野真绪这家伙的能力,却像是光明正大地翻参考书,大家会的她都会,大家不会的她也会,人形行走外挂不过如此。
以红a生前观察到的情况来看,月野真绪这女人几乎无所不能,就连他的无限剑制,她都能复制出来耍一耍,而且一定要在他面前耍,特别气人。
这样的家伙,最后竟会像狐之助口中那样,落得“消失”的下场?这怎么可能??
红a是绝不会相信这样的事的。
狐之助叹息道:“大人您说得很对,真绪大人的能力是绝无仅有的、无法被复制的,所以她绝不会毁灭在‘力量’之下。但是……如果想要对付她、对付结月大人的敌人,并不是使用‘力量’的呢?”
“什么意思?”
“大人,您有想过改变过去吗?您曾经对某些人某些事后悔过吗?您有过迫切地想要通过改变过去的做法改变未来吗?”
“……”
“作为世界外侧的英灵,您已经跳出了时间,不再具备‘过去’与‘未来’,有的只是‘现在’,所以您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
“但是对某些人来说,‘通过改变过去的做法来改变未来’这样的事,是真实可靠的、并且具有强烈可行‘性’的,所以他们也这样做了……每一位强者,在成为强大的人之前,都有过弱小的过去,而只要在这段‘过去’中将其杀害,那么她们光辉的‘未来’自然也不复存在——这就是来自时间外的敌人。”
“结月大人与真绪大人都是它们的目标,因为结月大人她……抱歉,我不能说出任何关键词,以免被它们在时间中定位,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结月大人是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比任何人任何事都要重要。这并非是情绪上的说法,而是客观存在的、足以影响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的既定事实。所以,我想恳请作为人类守护者的大人您,在这样的时间里,在这段‘过去’中,好好保护好结月大人,让她得以顺利成长,直到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成为‘未来’那个足以撼动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