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个疯子

私奔?

陆婉吟不知道扶苏说的是真的, 还是假的,她也不想关心这些,她只关心现在这个疯子到底要带她去哪里!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陆婉吟迎着风喊。

他们已经跑了大半日里, 男人却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也不说话,像是完全遗忘了马车厢里头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扶苏!”陆婉吟急了, 伸手去拧他。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使劲一扭。

“嘶……别拧, 别拧……马车要歪了!”扶苏被陆婉吟突然一拧, 手劲一松, 话还没说完, 脱了缰的马儿突然往旁边的田埂里一栽,然后连人带着马车厢一起摔了进去。

“哐当”一声, 田埂震动。

前几日刚刚下过雨,冬日的天总是阴寒,淤泥不散, 陆婉吟和扶苏双双栽进去,再冒出头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泥人。

陆婉吟愣了一会儿, 突然爆发, “扶苏!”她扯着嗓子喊完, 就感觉嘴里一阵泥腥气。

男人瞧见她的模样, 浑身脏兮兮, 连脸上都没有幸免, 只一双眼珠子黑白白的露出来, 怒气冲冲,火光点点。

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刻, 扶苏像是被她眼里的野火烧到了身上,开出了绚烂的春花。他猛地伸手,一把扣住她唯一还干净的后脑勺,然后突然挑开她的领子,对着她还干净的脖颈使劲亲了一口。

“疯子,疯子,你这个疯子!”陆婉吟使劲打他,终于把人推开。

扶苏大笑着,曾经风华一世的扶苏公子,现如今真的像是一个疯癫的泥腿子一般。他牵着她的手,强硬的半拖半抱,将她带到岸上去。

陆婉吟落地,看到正在泥浆里挣扎的马儿,转头对扶苏,“这个马儿怎么办?”

扶苏还没上来,他踩着烂泥巴过去牵马。

马似乎是生气了,怎么都不肯起来,就躺在泥地里打滚,甩得扶苏身上到处都是泥点子。

当然,他本来全身上下就都很脏。

扶苏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马儿就是不肯动,要在泥浆里坐窝。

扶苏朝陆婉吟摊开手,“不行。”

这一刻,陆婉吟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废物。她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因为脸吗?

陆婉吟提裙……提不起来,都是泥浆水!陆婉吟气呼呼地甩开裙裾,跳进泥坑里,然后带着怒气一把抓住沾满了泥浆的缰绳,使劲一拽。

马儿仰着脖子叫了一声,四脚乱蹬,依旧不肯起来。

陆婉吟生气了,她对着它的屁股猛踹,一边踹,一边骂,“你再不起来,我就把你宰了!”

马儿被陆婉吟踹了好几脚,吃痛,终于是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站定后使劲一甩,原本就已经睁不开的陆婉吟这会子真是连五官都扭曲了。

“擦擦。”一块素净的白布从一旁递过来。

陆婉吟转头看去,扶苏黑乎乎的指尖捏着一块白布。

她问,“这是什么?”

扶苏道:“汗巾。”

陆婉吟:……

“你自己擦去吧!”话罢,她牵着马从田埂里起来,然后猛地跃上去。

扶苏赶紧也从田埂里爬起来,还没跟陆婉吟搭上话,就见那马儿撅着被踹红的屁股,“得儿得儿”地跑了。

扶苏拿着汗巾,站在寒冬里被吹成了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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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婉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可这马似乎认识路,将她带到了一座茅草屋前。

这是一座很破的茅草屋,不知道多少年头了。

门口乱石林立,茅草乱堆。

陆婉吟抖了抖被寒风吹得冻僵的身体,想着若这茅草屋没人住,她能不能先进去避避风?

她有些后悔将扶苏扔下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这里到处都是田埂,也不知道是村落还是村外。

“咳咳咳……”陆婉吟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她猛地转身,只见自己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粗糙的毛草衣服,脸上满是黑长的大胡须,长发潦草地扎起,只露出半双眼睛。

“我,只是路过……”

天黑风大,孤男寡女,尤其她还长得这么美,陆婉吟实在是非常害怕。

她想,她真的不该把扶苏扔下的,起码他穿着女装的时候比她好看。如果这个人真有什么非分之想,他一定会先朝扶苏下手,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已经跑了。

作为一个男人,扶苏肯定不会吃亏……不知道吃不吃亏,反正她不吃亏就行了。

可惜,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浑身都是冻结的泥浆水,根本看不清脸的陆婉吟想了许多。

“我,我马上就走了……”陆婉吟转身要走,那个黑乎乎的男人突然朝她开口,“陆五小姐?”

声音有点熟悉,陆婉吟转身,蹙眉盯着他看半响,然后震惊道:“你是梁定安?”

“嗯。”

.

定远侯府被锦衣卫查抄的时候,梁定安不知去向。

而现在,这个男人就站在她面前,穿得跟山野村夫一般,若非他开口说话,陆婉吟一定认不得他。

曾经风流俊朗的男人,如今瘦削不少,眼神里的养尊处优都变成了深刻而浓重的恨意。

“你怎么在这?”陆婉吟问出这话,突然就觉得自己有点蠢了,果然,她听梁定安道:“不是长情带你过来的吗?”

是。

可是扶苏为什么带她过来见梁定安?

“咳咳咳……”又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一个人影穿透昏黄的霞光,在逐渐昏沉的夜里踉跄着走过来。

他似乎是想要用跑的,可惜体力不支,走到茅草屋门前的时候双腿一软,挂在了竹篱笆栏杆上。

陆婉吟:……

“长情,你怎么了?”梁定安一把就将扶苏给拽了起来。

扶苏喘着气,连话都说不出口。

陆婉吟小小声道:“马车摔进了坑里。”

梁定安了然,然后又问,“那怎么你是骑马过来的?”

陆婉吟:……

陆婉吟伸手一指扶苏,将一切责任都推给扶苏,“我上马的时候都不知道扶苏公子没上来。”说完,小娘子露出一个无辜又可怜的表情。

单纯的梁定安信了,他跟扶苏说,“你怎么也不喊喊陆五小姐?”

扶苏:……要不是他嗓子喊哑了,现在哪里轮得到你这个小骗子在这里颠倒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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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虽小,但五脏俱全。

陆婉吟和扶苏各自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物。

三人一齐坐在茅草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前。

陆婉吟问扶苏,“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总不会真的是心血来潮要跟她私奔吧?

扶苏吃下一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嗓子,“前面不远是驿站,前来朝圣的藩王都会在那里住上一晚,然后进京。”

哦,她就说嘛……什么私奔……臭男人!

扶苏又吃一口茶,“我们接到消息,吴王有意谋反,与京师内某位官员私通。我的暗桩偶然拦到一封信,上面说,后日亥时,吴王会与那名官员见面。”

“所以你就出来了?可你为什么带着我?”小娘子刚刚洗完澡,坐在桌边的时候身上散发出诱人的馨香。

那是她身上自带的体香。

梁定安垂着眉眼,眼珠子朝她的方向动了动。

扶苏摩挲着茶杯,缓慢开口,“因为我现在的暗桩都不能用,而我身边能信任的人只有你。”

当被一个男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说出这样的话时,陆婉吟是心动的。她被扶苏需要了,或许,她也能成为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个人,成为他人生的一部分。

可难道他求她帮忙,就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求她吗?他是笃定了她一定会帮忙,还是怕她不会帮忙?他终究是不信任她,就像他说的,他生恐她是个骗子。

陆婉吟的面色冷淡下来,她问,“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扶苏没有察觉到陆婉吟的异样,继续道:“吴王带了吴地歌姬过来,要给圣人献舞,歌姬里有安□□们的人,到时候只要去到那歌姬团体里与那个人接应,将消息带出来就行。”

陆婉吟问,“你要我假扮歌姬?”

扶苏摇头,“我要你给我化妆,我假扮成歌姬。”

陆婉吟:……

工具人陆婉吟两手一摊,“扶苏公子,你若是早些好好与我说,我还能带着胭脂水粉出来。可现在咱有什么?一间破茅草屋?”

扶苏伸手揉了揉鼻子,声音很轻,“如果不是你要去相亲找男人,我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带你出来。”

陆婉吟:?

“相亲?谁说我要去相亲的?”小娘子一脸错愕。

扶苏冷哼一声,觉得她在装蒜。

“你不是要去找什么京师才俊吗?”

陆婉吟:……

“我是要去给陆白玉找读书先生,听说城南有位虽年逾古稀,但博学丰富的老者,我正盘算着让陆白玉去他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最重要的是,陆婉吟听说近几日陆白玉都在做噩梦。这孩子年纪小,禁不住吓,指不定是被这次的变故吓坏了。

再加上陆婉吟也不知道周氏还憋着什么法子想对付她,为了安全起见,她就想将陆白玉偷摸摸送出去。

扶苏听罢她说的话,知道自己误会了,而且闹了一个大乌龙,吃了一缸子莫须有的醋。

扶苏:……

陆婉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懂他。

她单手托腮,歪头看向扶苏公子,“哦,扶苏公子这是……吃醋了?”

男人眯眼看她,然后一笑。

“呵。”

陆婉吟笑眯眯,又要不承认?

梁定安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他说,“我出去……”也不知道干什么,反正就是浑身不对劲,先出去吧。

梁定安出去了,从两人面前走过,而这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看到他。

梁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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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屋内,陆婉吟还在跟扶苏大眼瞪小眼。

突然,男人叹息一声,他的脸润在普通昏黄的油灯下,像是一幅画,连影子都是好看的。

他说,“你就仗着我爱你,胡作非为,骑到了我头上。”

男人说这话时,是压着声音,倾身过来的。陆婉吟直觉呼吸一滞,一股子热气用身体里冒出来,将她烧得手软脚软,浑身发麻。

那股子麻在身上反反复复,像是出了一身热汗之后被冷风一吹,打的那个寒颤。

她烧红了脸,云霞肆意,垂在身侧的手捏住宽袖,稍稍偏头,露出粉红的脖颈和耳垂。

陆婉吟的心被热气蒸腾着,使劲翻涌。她觉得自己的心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咽都咽不回去。

这个男人如果对她发起攻势来,她根本一点都抵挡不住。

因为她也爱他。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在兴宁伯爵府里,在卫国公府里,在京师内任何一座院子里,就算是街道上,陆婉吟都不会露出如此无措的姿态。

可他们正坐在一间破茅草屋子里。

在这里,这个茅草屋,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

她不再是兴宁伯爵府那个声名狼藉的陆五小姐,他也不再是那个名冠京师的扶苏公子。

陆婉吟心动不已,可她努力克制。

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她说爱的时候。

扶苏看到小娘子逐渐泛白的肌肤,就像一抹被雪色掩盖的红梅。她对他,好像永远都不会丧失该有的理智,不管他如何退步,亦或者是如何朝她靠近,她都站在那里,不肯朝他迈向一步。

她在怕什么?怕他不够爱她?

他才是那个该怕的人,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得到她全部的真心。

“陆婉吟。”

男人看着她的脸,突然觉得很是悲哀。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朝向她。

他说,“你就不能爱爱我吗?”

陆婉吟怔住了,她张开嘴,很是困惑,她说,“我爱你啊。”

扶苏摇头。

不是的,她不爱他。

她没有真的爱他,他知道。

“你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是吗?”

陆婉吟沉默了。是的,扶苏说的对,她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她说她爱扶苏,是她以为的爱,她真的爱他吗?如果他什么都不是,她还会爱他吗?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你还会爱我吗?”男人问出了她心中所想。

陆婉吟想,扶苏是真正了解她的。既然他如此了解她,又为什么要逼她呢?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可能付出全部的。

“如果我不是卫国公府的扶苏,你不会爱我了,是不是?”

陆婉吟觉得扶苏很是不可理喻,“如果我不是出身兴宁伯爵府,而是像黎淑华一样,你就不会对我问出这种问题了,是不是?”

“扶苏,你也是一个自私的男人。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你还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的出身,你觉得我对你别有所图。对,没错,我就是对你别有所图。如果你不是卫国公府的扶苏,我们会连相交的机会都没有。”

扶苏按在陆婉吟双肩上的手颓然落下。

他看着她,波光潋滟的眼神之中透出更加明显的悲伤。

陆婉吟说出来了,她说出来了。她是介意黎淑华的,因为不管她如何努力,扶苏对她的成见不会消失,就像她对他不能付出全部的真心一般。

这看似是两个问题,可其实是一个问题。

阶级的不对等,让他们无法交付全部的自己。

可陆婉吟知道,扶苏比她勇敢。

他朝她迈步,朝她吐露真心。

可唯独,没有做出承诺。

.

茅草屋外,男人迎风而站。一转头,看到从里头走出来的男人。低着头,脚步沉重,像被乌云遮掉了光亮的皎月。

“出来了?”梁定安一边跟扶苏说话,一边朝茅草屋内看一眼。

里头的小娘子坐在桌边,一动不动,背对着他们。

吵架了?

梁定安叹息一声,做起了和事佬,“我也不知道你们在纠结什么,明明两个人互相喜欢,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感情不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吗?”

扶苏站到梁定安身边,道:“她不够爱我。”

梁定安刚想说,鼎鼎大名的扶苏公子怎么穿回了女装,就多了一份京师女子独有的文艺范的优柔寡断的矫情,就听男人继续道:“我害怕她离开我。”

梁定安一怔。

他一向以为扶苏是所向无敌的。

就如那时,定远侯府遭难,他慌不择路,还准备去找父亲和母亲,他却已经镇定至极的在第一时间将他推入了连他都不知道的,定远侯府内的一处密道里,把他救了出来。

梁定安与扶苏从小就认识,有些人天生就是该站在顶端的人。

扶苏就是这样的人。

梁定安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仰望着这个男人,看着他站在顶端发光发亮。

虽然有时候,他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屡次被嫉妒吞噬的几乎丧失自我,因为扶苏的优秀和他的自卑,但他依旧因为有这么一位朋友而感到自豪。

其实,梁定安会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纨绔,这跟扶苏也大有关系。他没办法从扶苏的阴影里走出来,他无法超越他。

无法超越的阴影吞噬着梁定安,他在扶苏的阴影里活了二十多年。很多时候,梁定安都觉得自己变态了。

他看着清冷高傲的扶苏,听到他一点点坏事都觉得……很开心。

是的,开心。

梁定安觉得自己是个罪人,虽然他并未做出任何有害于扶苏的事,甚至依旧作为他的兄弟在方方面面帮助他,但他依旧会嫉妒。

曾经,梁定安因为这件事而去了很多次寺庙,跪在佛前忏悔。

他害怕,害怕自己因为阴影太过强大,而将他吞噬到没了人心。

幸好,他依旧与扶苏保持着良好的兄弟情,他并没有因为无法消融的嫉妒而崩溃。

梁定安知道,这件事扶苏永远都不会知道。

为了抑制嫉妒,脱离阴影,梁定安想,既然无法超越,那他就从他的轨迹里消失,成为另外一个样子。

纨绔多好,不用再被比较,不用再活在阴影下,只要缩在自己的角落里,做一个安安分分的纨绔就行了。

他知道,扶苏会看到一个成为纨绔的他,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纨绔。

那是他对着兄弟无法说出口的一个秘密。

可现在,这个站在顶端的人,那么伤心,那么无助,那么迷惘的跟他说,“他害怕被抛弃”。

梁定安从前没有看到过这个样子的扶苏。

他觉得惊奇,也觉得好奇。

他惊奇于扶苏如今的样子,好奇陆婉吟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将这位天之骄子逼成这样?

“我,我不懂……”梁定安终于坦白,他并非什么情场浪子,那都是他杜撰的。那些关于他是情场浪子,伤了京师千万少女心的小说也是他花钱让人写的,并且叮嘱一定要把他写得又浪又荡。

扶苏早已识破他的浪子人设,两人一齐蹲在茅草屋前,盯着湿漉漉的泥土看。

晚风呼啸,吹起梁定安脸上的胡须。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梁定安提议。

扶苏沉吟半刻,没有说话。

梁定安知道自己这个提议有点蠢,可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你看,她那么喜欢你,就挺让我嫉妒了。”梁定安开玩笑似的说出这句话。

扶苏看他一眼,然后低头,纤长的眼睫垂落,遮住眉眼。

梁定安的心“砰砰”乱跳,他也紧张的跟着垂下眉眼。

两人静默下来,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月色绵延,依旧穿不透黑暗。

扶苏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梁定安心里在想什么。

从前或许不知道,可后来当然会有所感觉。

他曾经努力过,将他一起带上正途,可当他看到梁定安被先生夸奖,被父亲提起,说他日后定能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时,扶苏有些慌乱。

那是一种,跟梁定安一样的感觉。

他害怕,被超越。

他知道,那是嫉妒。

他与梁定安是兄弟,可以互相帮助,也可以将后背留给彼此。可同时,他们又是最亲近的竞争对手。

太亲密了。

如此亲密的关系,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从这股嫉妒中脱离而出。

而现在,扶苏又开始嫉妒梁定安。

他想,如果是卫国公府出事,他不再是扶苏,而是一个山野村夫,她还会不会爱他?

如果她爱他,那就说明,她是爱全部的他,对不对?

扶苏笑出了声,笑得几乎岔了气,惹得蹲在他旁边的梁定安一脸惊恐地看他,“你是不是蹲疯了?”

不对啊,还能有人蹲着蹲着就疯了?

扶苏收了笑。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他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这样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