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魅冥君死了, 这是夭夭和燕和尘亲眼所见。
两人眼看着它被法阵困住,看到它在阵中嘶吼挣扎,还看到它被诛妖阵束缚吸食, 消失在无边暗夜中。这些, 都是夭夭和燕和尘看到的‘真相’。
其实真正的真相,是诛妖法阵根本困不住万魅冥君, 法阵可以把它打散, 身为天地纯魔它也可以重新聚拢,最终将它收服打散的人是容慎,这个真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不准备告诉别人。
万魅冥君死后,血月退散, 布在周围的结界也缓慢退散。冲天魔煞之气引方圆百里妖魔颤栗臣服, 庄星原寻着魔气回来,怀里还抱着庄星寒。
地面微光闪闪, 南明珠和孙太守这时也赶到庭院, 看到倒地昏迷不醒的三人,南明珠人傻了,“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这是怎么了?”
角落中白梨陷入半昏迷, 她第一个醒来,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口中喃喃自语着什么。
“喂!”南明珠走过去问:“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都晕过去了?”
白梨不理她,她像是受了什么巨大惊吓,面无血色神神叨叨。南明珠侧耳仔细听了听,听到她一遍遍念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
“我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南明珠讽刺,“不想说就不说,你在本小姐这儿装什么傻呢。”
孙太守派人将昏迷不醒的三人送回房,见白梨还蹲在角落,好心让粗使婆子上前搀扶,谁知白梨根本不让人碰,尖叫着推拒任何靠近她的人,仿佛除了她,所有人都是脏东西。
废了好一番功夫,婆子才将白梨拉起来,南明珠听着白梨的尖叫后背发麻,揉了揉耳朵问:“她不会真疯了吧。”
庄星原目光落在地面的罐子残渣,弯身捡起一块残片,他发现上面有阵法的痕迹。再去查看其余两个罐子,上面皆有隐藏法阵,这些……他竟不知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在罐子上布了法阵?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你只是他们逗玩的一条狗,真以为他们会把你当朋友?】庄星原不由想起妖魔蛊惑他的话,攥着罐子的五指用力,他冷嗤一声。
原来,他们从未信任过他。
夭夭三人都受了伤,伤势最重的是燕和尘。
夭夭醒来的时候,手腕的纱布缠绕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她伤的不算太重,只是还有些头晕。
回忆着昨晚的乱战,夭夭撑着床榻起身,屋内只有她一人,容慎不见踪影。他去了哪里?
夭夭掀开被子下榻,顺着未关的房门望到廊上,门外,容慎背对着她不知在做什么,夭夭好奇走了过去。
“云憬?”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容慎从沉思中回神,掀眸不等回头,身后的少女就已经走到他的身旁。夭夭凑上前,发现廊下有一株花植发黑萎缩,“它怎么枯了?”
夭夭觉得好奇怪,来万花城几日时间,她知道这种花植在秋冬开的最艳,然而面前这株明明前几日才刚刚开花,竟然这么快就枯萎。
伸手正要触碰,容慎速度极快拦住她的动作,在夭夭抬头看他时,容慎问:“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夭夭道:“已经不疼了。”
她晃了晃自己缠着纱布的手臂,笑着问:“这是你给我包扎的对不对?”
“嗯。”
“我就知道是你。”夭夭道:“每次我受伤,你都打蝴蝶结。”
容慎很淡弯唇笑了。
已入深秋,外面风凉,容慎见夭夭穿着单薄就跑了出来,催促她快些回去休息。夭夭刚醒来精神很好,她指了指那株枯萎的花植,“我想看看它是怎么回事。”
容慎不想让她研究这些,停顿了一下,他将夭夭搂腰抱入自己的怀抱,用自己的外袍将她包裹起来。
“那你看吧。”容慎撩了撩夭夭的碎发。
……是看花还是看他?
夭夭是正面被容慎抱住,双手抵在两人之间,她对于容慎这突然的亲昵没有预料,略显呆傻。
“我不冷。”夭夭仰头看着他。
容慎很高,双臂一搂能轻轻松松把她全部裹住。他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是说着:“你生病了,我会担心。”
夭夭脸颊发烫,受不了容慎这种一本正经的说情话,她慢吞吞从他怀里调了个身,正面看向那株枯花。
院中的花很多,长廊两侧栽满了花枝,在一片花叶中,就只有这一株枯萎的莫名其妙,夭夭小心翼翼用手戳了戳它的叶子,看了许久都没看出原因。
“怎么就只有它枯萎了呢?”夭夭不懂。
在她身后,容慎瞳眸黝黑也在盯着那株花看,搂着夭夭的手臂忍不住收紧,他语气平静:“我今早发现时,它就已经枯萎了。”
“是吗?”
容慎没再接话,而是提起另一个话题:“夭夭想去看燕师弟吗?”
他不想让她过多纠结一株花。
微微俯身,他将下巴抵在夭夭的肩膀上,嗓音很轻询问着:“我带你去看看他好不好?”
夭夭的耳朵发红发痒,刚好她也有些受不住这种亲昵搂抱,于是很快答应:“好啊。”
挣脱开容慎的怀抱,她跑回房说着:“我去换身衣裳。”
容慎静静看着她离开,温和的面色很快失去温度,扭头看向那株枯萎的花,他眯了眯眸,再次探手触上它身旁的花株,很快,黑气弥漫吸食着花枝的生气,花枝萎缩发黑瞬间枯败。
果然是因为他。
容慎望着那株枯败的花,又低眸看向自己翻滚着黑气的手心。丝丝暴戾的情绪蔓延,他五指收拢间枯花着火,转眼化为灰烬。
“我们走吧。”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夭夭再次从房中出来。
容慎不着痕迹挥了下袖子,地面的灰烬消散无踪。夭夭没察觉问题,她很自然的去抱容慎的手臂,抬头还对他笑了笑。
燕和尘还在昏睡中,孙太守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为他治疗,不时来看上一眼。
夭夭他们到时,南明珠正守在他房中,坐在桌边困得脑袋点地,见到夭夭她来了精神,打了个哈欠问:“你醒了啊。”
夭夭点了点头,望向榻边道:“时舒怎么样?”
“大夫说他没事了,可他睡了一天还没醒,我真怀疑那瘪大夫到底会不会看病。”
昨晚的情况南明珠都已经大致了解,她哼了声道:“你们够可以的啊,闷声干大事,就这么把万魅冥君除了?”
“我都没见到它长什么样。”
夭夭想了想回着:“不太好看,甚至还有些吓人,你需要我细致给你描述一下吗?”
南明珠想起之前见过的影妖,“算了。”
她可不想再做噩梦了。
燕和尘是两天后醒来的,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问:“万魅冥君除了吗?”
得到了肯定答案,他才咳着笑出声,笑得同时他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夭夭要他别笑了,燕和尘摇着头道:“我好高兴。”
“夭夭你能感受到吗?我真的好高兴。”
自被缥缈宗救回后,燕和尘就憋着这股报仇的劲儿,他日日夜夜做着同一场噩梦,那些被杀的亲人一遍遍在梦里问着他,究竟何时才能为他们报仇。
“爹,娘,你们的仇我终于为你们报了。”燕和尘低声说着。
那晚的诛妖法阵,是他和容慎一起布下的,虽说最后一步是由容慎来完成,但其中也有他的一半心血,说他手刃了仇敌不足为过。
夭夭点着头道:“万魅冥君死了,你的心愿终于了了。”
“等我们历练结束,我陪你回去祭奠爹娘。”
“好。”
两人心中都落下了一块巨石,又哪里知道在他们昏倒后发生的事。容慎沉默望着窗边,他准备将昨晚的真相永远隐藏。
燕和尘的伤还需要养一段时间,万魅冥君虽然除了,但它的巢穴还在,里面还有数不清的妖邪作乱。
想到那些放置在洞穴中的透明罐子,夭夭他们准备把它们拿回来,这些极阴体留在妖邪手中始终是个大祸患,必须全部除掉。
“你就安心养伤吧,这些事交给我们。”夭夭不准燕和尘跟着一起去。
见庄星原在长廊路过,夭夭喊住他:“庄师兄,我们准备再去一趟黑风林,你要一起吗?”
庄星原停下脚步,扯出冷淡笑容,他回着:“好。”
几人正准备商定时间,南明珠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来,她大声嚷着:“出、出大事了,外面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南明珠指了指天空,“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总之你们快跟我出来看!”
夭夭出门,被南明珠一把拽住,“你跟我来这儿看,这里看的最清楚。”
她将几人拉到太守府的庭院中,院中聚着很多人,都在仰着头指指点点。夭夭随着他们仰头,看到上空出现数道光点,如同拖尾流星极快朝着东方而去,场面十分壮观。
“这是什么?”夭夭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说是流星,然而它的尾光赤红,更像是被人操控的法器。
“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庄星原打开折扇,高调的越过众人,朝着那些光亮飞去。
“别——”夭夭的阻拦都没来得及出口。
人群中发出惊呼,众人眼看着他跃上半空,抬手去抓其中一只光团。紧接着,一道红光大盛,庄星原被红光弹回,跌跌撞撞从高空坠下。
“庄师兄!”夭夭连忙上前扶住他。
庄星原脸色惨白,看了夭夭一眼,他跪地吐了口血。夭夭递给他帕子,随着他蹲下身问:“你还好吗?”
燕和尘用灵力在他身上探了探,皱着眉道:“是魔气?”
“你是被魔气所伤?”
庄星原点了点头,他仰头看着上空,嘲讽笑了句:“看来我们的计划要落空了。”
“什么意思?”
“上面那些,都是极阴体的罐子。”有人正试图把它们全部转移。
赤光源源不断从太守府上空经过,看方向,的确来自黑风林。容慎脚尖轻点,他一跃上至屋顶,仰头发现那些红光包裹着的,确实都是极阴体罐子。
“我们要想法子把它们拦住。”燕和尘和夭夭也跟着上了屋顶。
燕和尘不顾伤势强行运力,结出法印试图将它们拦住,容慎指尖的红光一闪而过,只是眨眼间,他运出的灵力又变为圣洁金光,结术助燕和尘一臂之力。
嗡——
术法有效,空中的罐子全部停滞。
“太好了……”下方,南明珠高兴道:“它们都不动了。”
夭夭升空,正准备将这些罐子拿下来,空中的罐子突然开始剧烈晃动,燕和尘的额头冒出冷汗,哑着声音道:“有人在同我们斗法。”
容慎也察觉到了,而且那人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容慎甚至都感受到了铺天涌来的魔气。
“夭夭,快下来!”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夭夭。
夭夭才刚刚抓住一只罐子,听到容慎的声音,她正要放手,一道亮眼的红光在她眼前破开,强大的威压魔气将她横扫击中,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夭夭瞬间没了意识。
砰——
燕和尘和容慎也被弹飞,容慎不顾漫天红光,动作极快的再次升空。
“夭夭。”
满世界的红,冲天魔气席卷着让人颤栗的气息,在容慎接住夭夭时,隐约听到红光中有声音言:“挡吾路者,死。”
看着夭夭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容慎缓慢下落。这时,他们放在屋中的罐子也都跟着升了空,容慎藏在袖中的手指动作极快画了符咒,朝着罐子悄悄打去。
这一次,他用的魔气。
“……”
原本,几人中重伤的只有燕和尘,这一次的异象几乎让他们全军覆灭,燕和尘伤势加重,夭夭昏睡数日,庄星原也受了重伤。
异象发生的当天晚上,夭夭迷迷糊糊醒来一次。
她浑身都好痛,依靠在容慎身上一直喊疼,容慎轻搂着她帮她输送灵力,夭夭缓了好久才适应。
“好霸道的魔气。”她虚弱说着:“幻虚大陆上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魔,当时被红光罩住时,我生出一种自己是渺小蝼蚁的感觉,好似要被那红光碾碎。”
容慎持续不断为她输送着灵气,他为她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低眸说着:“你不是蝼蚁,你是上古神兽。”
“我都上古神兽了,人家没露面都差点把我杀掉,我这也太没面子了。”夭夭试图活跃气氛,而容慎听着夭夭的‘死’字皱了皱眉,很认真说着:“你不会死。”
“我也不会让你死。”
“嗯,有云憬在,我不怕。”夭夭有些累了,眼睛半阖,她声音越来越小,“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去黑风林除妖,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样。”
四人中三人都伤重,就只剩容慎一根独苗苗还安好,夭夭睡前嘟囔着:“还好你没事。”
容慎吻上她的眉心,“我更希望能代你受过。”
夭夭再次昏睡,她睡着了也好,这样就不用一直在喊疼了。容慎扶着她躺回榻上,一道红光从窗缝钻入,容慎抬手将它抓入手中,这是他之前贴在罐子上的追踪符。
符咒化为光点,最后在他掌心凝成两个字:【皇城。】
那些罐子的最终去向,是皇城。
“又是那里。”容慎低喃。
拿出那枚香囊,里面只剩一张血符了。
容慎用手指撩出血符中的魔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血符中的魔气,和白日在罐中迸出的魔气……一模一样。
因为三人的负伤,最终万魅冥君巢穴的妖,都是由容慎一人所灭。
山洞中阴暗潮湿,容慎迈着轻缓的步子走在这满是妖邪的洞中,忽然觉得夭夭他们不来也好。
他们不来,就不会发现他的灵力再次被魔气侵染,他刚好也能试试这沾染了魔气的灵力究竟有多强。
就只是这么想想,他的眉心就开始疼了,容慎笑了笑,在数十名妖邪朝他扑来时,容慎轻抬手指,丝丝缕缕的黑气在他胳膊缠绕盘成一条黑龙,凶狠盯着洞中妖孽。
“啊——”很快,洞中布满凄厉的妖嚎。
容慎不顾朱砂痣的疼痛,肆意用魔气残杀妖邪,他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借用魔气杀灭堕了魔道的妖,让它们死在自己的道中追求的道中。
“你究竟是谁?”
“一个修者,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强大的魔气。”有妖嘶吼问了句。
这是洞中最后一只影妖了。
魔龙缠绕在它的身上,容慎缓步走到它面前,忽然问了句:“万魅冥君是谁的影子?”
影妖睁大血色的瞳眸,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摇着头不敢说。容慎表情很淡,而缠绕在它身上的魔龙已经张开血盆大口。
“是、是吾主……”
太晚了。
影妖的话终究慢了一步,被黑龙一口吞噬干净。
“吾、主?”容慎轻念这两个字。
黑龙乖顺回到他身边,变为小缕黑气钻回他的身体,容慎也不排斥,只是对着空荡荡的山洞问了句:“你们的主,是熙清魔君吗?”
……没有妖能回答他。
留在山洞中的妖没有上千也有数百,被容慎用了一天的时间全都灭光。夭夭醒来听到这个消息极为惊讶,她喝着碗中的药,“你是怎么做到的?”
容慎将一颗蜜饯塞入她口中,平静说着谎话:“那些大妖逃的逃藏的藏,留下的小妖都不成气候,若是你去了也一样能一天收拾。”
“真的吗?”夭夭不太相信,之前她不是没同洞中的妖交手,感觉那些妖都不好对付。
她刚想再问些细节,被容慎又往口中塞了一颗蜜饯。容慎问:“甜吗?”
夭夭回着:“甜。”
然后容慎俯身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夭夭就彻底忘了刚刚想问什么。
如今万魅冥君已除,它手底下的妖也已经被尽数除去,万花城算是天下太平了。
夭夭几人因为受伤,在这里多留了一个月,孙太守把他们当恩人供着,每天好吃好喝的都往这边送,恨不得让他们留在这里不要回去。
只是最近几日,孙太守总是叹气,夭夭还以为他是嫌她们烦了,试探着问了几句才知,他是在忧愁白梨。
“她怎么了?”夭夭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她了。
孙太守道:“自那天在院中发现你们,白姑娘醒来就精神不对,她总是一个人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也不让人碰,我找个大夫替她把脉她就大喊大叫,好像疯了一样。”
“疯、疯了?”夭夭听傻了。
“白梨怎么可能会疯?”
夭夭虽然没在书中看完万花城的剧情,但她进入因果镜看到了书中的后来,白梨虽然瘸了腿但人好好的,甚至还敢逼容慎娶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夭夭将这件事说给容慎听,容慎表现的过分平静,好似早就知道了此事。
能不疯吗?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同心爱男人在一起了,没想到两日的缠绵换来了一场利用,利用她的人还不是燕和尘,是一只丑陋阴毒的魔。
孙太守觉得是自己没把白梨照顾好,所以想法子往白梨房中送大夫,他想,人姑娘来时还好端端的,不能帮他除了次妖就疯了吧?
终于,他费尽心思总算让大夫为白梨诊了次脉,结果却得了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
“你是说……白姑娘她、她有喜了?”
因为太惊讶,孙太守没控制好自己的音量,这话让房中人听了去。白梨听到这件事忽然安静下来,她动作缓慢踏出房间,走到孙太守面前问:“你刚刚说什么?”
“你再把话说一遍。”
这是一个月来,她第一次不神神叨叨重复那些疯话,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孙太守惊喜于白梨的好转,于是把话又重复了一遍;“恭喜白姑娘,你有喜了,就、就是不知这孩子的爹是……”
“噗。”白梨捂嘴笑出声,她重复着:“我有喜了呀。”
“我怀孕了,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白梨摸着平坦小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听到孙太守的询问,她点着头道:“对,我得赶快把这好消息告诉燕师兄,他要当爹了。”
夭夭他们从万花城留了太久了,夭夭找燕和尘正商量着何时离开,一道绿影顺着走廊朝两人跑来,身后是慌忙追着的孙太守,“白姑娘,你慢些跑!”
白梨听不到,她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推开夭夭去抓燕和尘的手臂,“燕师兄,我怀孕了!”
燕和尘一愣。
白梨自顾自说着:“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要当爹爹了,咱们什么时候成婚。”
“你在开什么玩笑。”燕和尘颦眉甩开她。
白梨不解,“我怀孕了你不开心吗?你要不管梨儿和肚中的孩子吗?”
“这孩子,是你的。你忘了那两个晚上了吗?你是不想娶梨儿吗?”
“你的?”夭夭重复了遍,见白梨表情认真,呆愣愣看向燕和尘。
燕和尘脸都气黑了,听白梨絮絮叨叨说着两人当时怎样亲昵,他冷着声音喊她:“白梨!”
“你说的那两日,第一日我在厅堂守罐子,南明珠为证,第二日我在夭夭他们房中埋伏抓影妖,怎么可能去你房中找你!”
白梨还想说些什么,被燕和尘再次打断:“你不要在我面前发疯,那日我们亲眼看到你与妖邪勾结,这件事回去我定要禀明掌门!”
……与妖邪勾结。
几个字狠狠砸到白梨身上,让她跄踉着后退。
“我、我没有与妖邪勾结啊。”白梨摇着头。
她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悲痛望着燕和尘,“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燕师兄啊,这些是你让我做的,你还说要娶……”
话没说完,焱阳剑横到白梨面前,燕和尘瞳眸森寒不留情面,“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
“夭夭,我们走。”燕和尘拽着夭夭转身离开,没再回头看白梨一眼。
“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白梨声音发颤,“我怎么会是胡说!”
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的亲昵场景,里面的男人都是燕和尘的面容。画面忽然定格,是燕和尘的面容一分为二,从他皮下出现的黑影拥有一双血瞳,它盯着她淫笑,“你的滋味,本君很满意。”
那个人不是燕和尘,是一只妖。
白梨清醒了,变得过分清醒。
此时她深深意识到,她不仅被妖蛊惑与它勾结,肚子中还怀了它的孩子。这件事一旦报上宗门,她不仅会被万人耻笑,还会被逐出师门,留给她的只有一条死路。
“不,不可以。”
“我不能死。”
“谁也不能嘲笑我。”白梨被吓得浑身哆嗦。
不远处,夭夭喊了声‘云憬’,少女明艳的笑容与她的狼狈形成对比,而她身旁的男人清俊无双,俯身正倾听少女说话。
痴痴盯着容慎温柔的侧颜,白梨想,她还有救。
她,还掌握着容慎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