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白切黑布衣皇帝的打脸日常(九)

乔安到底也没有把殷云晏大卸八块。

这倒不是殷云晏的骨头特别硬, 主要是林七把她刀抢走了。

“你别拦我!”

乔安还在叫嚣:“我今天就要打死他!”

林七抱着她的剑,看了看被踹得咳血的殷云晏,又看了看凶神恶煞的乔安, 表情很复杂, 大概介于感动与不敢动之间。

“不要打了。”

林七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对女孩子的纯纯的美好的认知碎了个乱七八糟,整个人的背景色都灰暗了, 尤其当乔安瞪他的时候,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小声说:“再打就要死了……”

乔安当然也知道现在不能把殷云晏干掉, 不说别的, 现在外面围着那么多亲卫,因为殷云晏才投鼠忌器, 如果殷云晏挂掉了, 亲卫们也要陪葬,在死之前一定冲上来把他们团灭。

周围殷云晏的亲卫们举剑围拢过来, 乔安淡定自若,还要看林七的伤:“你的伤怎么样?给我看看。”

林七的小脸蛋瞬间爆红,遮着掩着不给她看:“没事没事。”

但是乔安还是看见了,他腰间横开狭长一道血口,殷红的血色把黑色的布料染得湿透, 看着触目惊心。

乔安顿时更气了。

妈蛋,敢打她家林小呆。

乔安怒气上涌, 余光看见撑着地艰难要爬起来的殷云晏, 转身就是一脚踹过去。

“世子!”

“世子殿下——”

乔安充耳不闻,就照着殷云晏的伤口踹,边踹边骂:“你怎么这么坏, 怎么这么坏?!我们家小呆都这么呆了你还阴我们小呆,给我们打傻了将来讨不到媳妇我把你阉了给他当媳妇!”

殷云晏:“……”

林七:“……”

林七(惊恐):不,这个媳妇他不要!

所有人眼看着那顶着一张绝美脸蛋的少女张嘴“媳妇”闭嘴“阉了”,都是神色恍惚,一脸幻灭。

殷云晏肩膀上的伤口被狠狠踹到,惨烈的剧痛瞬间冲上脑子,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他从未受过如此的屈辱。

甚至比起屈辱,他更无法忍受的是,这个踹他的人竟然是……竟然是……这样一个姑娘。

殷云晏脸色阴骘,他猛地抬起头,浅碧色的眼睛尽是受伤的野兽一般的狰狞凶狠,又像是闪烁着一些恼怒至极的羞愤。

他裂声嘶吼:“你敢——”

“我怎么就不敢!我就敢!”

乔安对上殷云晏不甘又怨愤的眼睛,瞬间一股火就蹿上脑顶,“啪”的一巴掌就糊在他脸上,用比他更大的声音怒吼回去:“干坏事儿被反揍了你还挺有理啊!今天我就捅你踹你打你了能怎么滴!你再哔哔一句头给你打掉——”

殷云晏:“……”

殷云晏侧过脸,咳了两声,咳出半颗染着血的牙来。

殷云晏:“……”

林七:“……”

林七的表情渐渐惊恐。

林七被震惊了,这是女孩子吗?这是什么可怕的女孩子?!

他以前一直觉得安姑娘凶,原来平时安姑娘已经是对他手下留情了吗?

林七的三观被震得摇摇欲坠,以至于乔安又过来要看他伤口的时候,林七跟只乖猫似的乖乖给她看,再也不敢扯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扭捏害羞不给她看了。

林七:毕竟我也怕我的头被打掉。

乔安看林七已经趁机上了伤药,血渐渐止住了,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周围已经看呆的亲卫们,突然从衣服里摸出来一个黑漆漆的丸子,一把掰开殷云晏的嘴塞进去。

“世子殿下——”

亲卫们回过神来,正看见乔安往世子嘴里塞东西,顿时惊慌。

殷云晏盯着地上那半颗牙,神色恍惚。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色骤变,滔天的暴怒瞬间让他红了眼。

这个女人——

他要杀了她!他一定要杀了她!

他颤抖的手去够旁边的剑,但是还没握住剑柄,那只剑已经被一只脚踢开,与此同时,他被细嫩的手指强行掐着下巴,被迫仰起头来,掰着嘴被硬生生塞进一个丸子。

殷云晏十分警惕,下意识用舌尖顶出来,但是乔安又在他喉咙一个穴位上轻轻一压,那丸子就被他吞了进去。

“咳!咳——”

殷云晏抵着喉咙咳嗽,试图把丸子吐出来,乔安对他说:“你不用吐了,这毒丸子入口即化,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胸口发热发木,手脚开始无力?这就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殷云晏抬起头,凶戾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我这里有解药的药方,我给你。”

乔安直接把一个小纸条塞进他手里,坦然说:“这解药不难配,随便到附近的城镇中找个大夫就能配,现在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离开这里找大夫配解药,而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快马加鞭也恰巧需要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殷云晏握着那张纸条,双目猩红,骤然冷笑:“不过是个拖延之技,你以为孤会信你?”

“你只能信我,因为你多一炷香也耽误不起。”

乔安平静说:“当然,你要是为图一时痛快,非要杀了我们,也行啊,反正大家就打呗,只是耽误了时辰,你堂堂楚王世子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荒郊野岭,我可就不知道了。”

殷云晏骤然握拳,指甲几乎陷进肉里。

乔安堂而皇之地退后两步:“好了,世子殿下,现在就看您的选择了。”

选择,他根本没有选择。

他是殷云晏,是楚王世子,怎么可能愿意为了一时意气,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

但是他从未被人如此拿捏!从未受过如此的屈辱!从未!

殷云晏死死盯着她,眼神像是要把她抽筋扒皮。

乔安坦然自若,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里面似乎倒映着月华。

她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男装,外衣的系带系得乱糟糟,夜风拂动着她鬓角凌乱散落的青丝,撩过她柔美皎白的脸颊。

并不是那种完美无瑕的美,可是当她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剔透的眸光似乎倒映着盈盈的月华,美得不似人间。

殷云晏心头突然一跳。

“……走!”

殷云晏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转身就走。

“殿下……”

亲卫们连忙簇拥到他身边,举剑虎视眈眈看着他们,林七默默又站到乔安面前,像一只护主的大犬,警惕盯着他们一干人上马。

乔安心里动容,拽了拽林七的衣角,愣是把他拽到自己后面去。

乔安:小屁孩儿就是爱逞强,姐姐罩你!

殷云晏捂着伤口艰难地骑上马,因为严重失血和心口的麻痛,脸色已经微微发白,

他心知自己情况不妙,丝毫不愿耽误,带着众人正要离开,余光却瞥见乔安担心的把林七拉到身后。

他脸色突然特别难看。

“你。”

乔安看着殷云晏那一众人上马,知道他们是不打算与己方纠缠,面上不变,心里却松了口气。

毕竟双方人数相差太大,连战斗力最厉害的林七都给人阴了受了伤,这闹不好就给人团灭了,所以还是赶快把人打发走,就算要报仇也得以后再算账。

乔安正这么想着,突然听见对面低沉的男声。

她看过去,看见那位楚王世子高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冷盯着她。

看着他,乔安很难不感慨人长得好,真是怎么着都好看。

就比如现在,殷云晏那一身华丽的软甲上染着血污泥尘,脸上青紫,唇角还染着血。

但是这在别人身上得狼狈不堪的模样,在他身上,姿态却仍然睥睨倨傲,冷凝看来的目光冰冷慑人,就连染着血丝的唇角,那薄薄的唇色都像是被染上了一层胭脂,被他苍白虚弱的脸色衬着,竟然是说不出的靡艳。

殷云晏盯着她,抿了抿唇:“你,叫什么名字?”

乔安暗暗咂舌,这得是怎么个记仇的货色,自己都快死了,还惦记着得记个名字好找人报仇?

不过乔安也很不屑,这人什么脑子,竟然以为她会自报家门,这是打量她傻吗?

乔安摆了摆手,谦虚说:“张三李四王二麻子,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

殷云晏:“……”

殷云晏死死凝着她,乔安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

见状,殷云晏突然一声冷笑,满是阴骘暴戾:“无论你如何隐瞒,总也会被孤抓到!”

乔安心头一沉:这货的报仇之心很是强烈啊。

“走!”

殷云晏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勒着缰绳调转马头,带着亲卫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乔安看着那一众人踏尘而去,不由叹口气:“小呆,我麻烦了,他一定恨死我了。”

林七扭过头,瞅着她,以为她终于知道后怕了,小声安慰:“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害不害怕的倒是无所谓。”

乔安一脸唏嘘:“主要是我打掉了他半颗牙,他以后说话有可能漏风啊?”

林七:“……”

乔安又叹了口气总结:“唉,他一定恨死我了。”

林七:“……”

林七一脸一言难尽地向她道别。

“栾城出事了,我怕大人有危险,我得回去看看。”

林七说:“我会留下其他人送你去京城的。”

“送个屁啊,都这样了,我能让你一个人走吗。”

乔安翻了个白眼:“等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我们一起走吧。”

林七惊讶地看着她,有点犹豫:“安姑娘,你……你不是讨厌大人吗?”

“我是讨厌他,但是大哥出事了,我也不能当没听见啊,我最起码要确定他安全啊。”

乔安说着,有点不高兴地踹了一下树,嘟囔着:“真烦,说好了要走的,又拖拖拉拉回去,搞得跟我上赶着他似的,要是他什么事儿都没有,又得嫌弃我矫情,嫌弃我多管闲事。”

乔安其实觉得李稷会武功,心眼那么多,又有那么多人护着,就算栾城出了事,他也应该不会有事。

但是应该是应该,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得亲眼确定他安全。

她宁愿被他嫌弃,也要确定他好好的,就算没有老太太,他派林七来护送她,这份塑料兄妹情,她也记着,在这种时候,不能因为任何理由冷眼旁观。

林七怔怔看着她一边嘟囔一边麻利收拾东西的样子,突然笑起来:“安姑娘,你真好,大人有你这样的妹妹,一定特别高兴。”

“我当然好,我好得很,他有我这么个义妹,是八辈子攒的福气!”

乔安哼哼着把东西打包,挎在背上:“行了,等我两分钟,我给宋大哥留张纸条——”

乔安无意间看到旁边的铜镜,声音戛然而止。

乔安怔怔看着镜子里那张花容月貌的脸。

三秒之后,她猛地扭过头,看着林七:“小呆,我现在是不是特别……”

林七呆呆看着她,然后小脸就红了,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小声扭捏:“安姑娘……你、你别欺负我了。”

乔安:“……”

艾玛!

连林小呆都会脸红了。

她就说这盛世美颜有毒!

乔安咬牙切齿地摸出自己的小化妆盒,往脸上抹黄粉,又去把眉毛描得乱七八糟。

林七眼睁睁地看着她糟蹋自己的脸,一双死鱼眼瞪大,一脸欲言又止。

他想说什么,但是被她瞪了两眼,也不敢吭声了,就抱着膝盖蹲在窗棱上,下巴抵着胳膊,委委屈屈地瞅着她把自己的脸弄得又黄又糙。

等乔安放下笔,已经从绝代佳人变成了一个根正苗红的糙妹。

林七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乔安气得打他:“小小年纪不学好!小小年纪就会看姑娘!我让你叹气我让你叹气——”

林七很委屈,安姑娘和他差不多岁,她凭什么说他年纪小,而且她好好的脸,折腾成这样,本来就很可惜嘛。

但是林七不敢说,因为安姑娘凶起来很吓人,他有点怕自己也被安姑娘打掉半颗牙。

乔安一凶他,他就蔫巴了,垂头丧气拎着包袱跟着乔安走出客栈。

天边已经微微发亮,乔安骑上马,往后望去,在大路的尽头,仿佛已经隐约能看见京城巍峨的城墙。

可惜,马上就要到了……

乔安隐隐有种预感,自己这一走,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再来了,恐怕就要走上另一条路了。

算了,想这些也没用,难道她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逍遥自在往京城去吗。

乔安摇了摇头,挥出马鞭:“走吧!”

栾城位于河北道西部,为了尽快赶回去,林七带着乔安摒弃官道,从崇山峻岭中横穿小路,行程的难度比她来时飙升了不知道多少个量级。

最凶险的一次,他们一行人都是沿着只有一人能通行崖壁往横穿,脚下就是悬空的万丈悬崖,幽幽的寒风往上涌,刺得乔安脚底发麻,一头冷汗。

不过这样的路虽然不好走,但是效果也是很显著的,本来需要快两个月的行程,这一路快马加鞭,不过一个月出头,他们就进入了河北道境内。

周围已经渐渐出现了一些从栾城逃出来的灾民,神色仓皇。

逃荒这个词,对于她那个时代的人来说太陌生了,如果是原来的她大概也懵懵懂懂,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尤其是底层贫苦的农民,才最明白逃荒的恐怖。

没有食物,没有水,好的人家还能有辆板车,一家人所有的家当都放在上面,当家人拉着板车,穿着家里仅有的破布裤子,拉着坐在板车上的老母和妻儿,每天不停地走,脚底磨出了血,血又磨成了茧子,茧子又被磨平,一天天的过去,板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板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到最后,连拉板车的人也没了……

这就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的每一次天灾人祸,都会毁灭无数人的生活,而且也许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都缓不过来。

不过乔安来之后,发现这里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好一些,灾民虽然有,但是并不多,往往在过路的几个城池就会被分流收拢,经过的几个城池里衣粮都还充沛,虽然有些人心惶惶,但是局势还是稳着的。

乔安微微松了口气,但是这口气又很快提了起来。

河北道没事,但是栾城出事了,而李稷就在栾城。

这种天灾人祸是不讲理的,再大的官,再好的武功,万一真倒霉催的撞上了……

乔安提着一口气,一刻也不敢耽误,与林七快马加鞭往栾城赶。

遥遥看见栾城的城墙,乔安的心就是一沉。

那原本威严的城墙俨然塌了大半,隐约望见里面的房屋也多是倒塌成废墟,至于地上的情况和她之前猜测的差不多,洪水虽然退了,但是已经和泥地合成了厚重的淤泥,几乎陷到马腿的膝盖处,让马匹每走一步都艰难。

乔安有点心慌,眼看着马腿陷进泥水里出不来,直接把马背上早准备好的木板抽下来,绑在脚下,然后跳下马急慌慌地往前跳。

“安姑娘!”

林七也跳下来,跟着她往前跑。

乔安一直不敢细想,她不敢想李稷可能会死。

那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要是李稷死了,她根本不敢想老太太怎么撑得住;而且,虽然他两面三刀,皮白心黑,又虚伪又装逼又不干人事儿,乔安有时候气得恨不得给他扎小人,但是乔安绝对不想看着他出事。

她一气儿跑进了城,街上人很少,除了一些哭嚎的百姓,大多是穿着薄甲的士兵在收拾废墟,偶尔还从废墟中搬出几句尸体,乔安拉住一个士兵,着急问:“李校尉在这儿吗?”

那士兵突然被她拉住,愣了一下:“李校尉?这里没有姓李的校尉。”

乔安浑身的血瞬间冻结。

“不可能!有的,他大概三个月前来的,正六品昭武校尉,李稷!”

乔安都快哭了:“这位大哥求你想想,你再仔细想想!那是我兄长啊!”

这怎么都查无此人了,这别不是路上被大水冲走了?!这不行啊!这不能这样啊!

那士兵看她一个姑娘家神色仓惶,声音带着哭腔,一时也有些无措,无奈说:“姑娘,我们确实没听说过姓李的校尉,不过我也是新调过来的,倒是前两日刚有几位将军从别处巡查回来,在栾城监察救灾情况,现在应该还没走,约莫还在城东……”

士兵指着一个方向,好心说:“你去那边看看吧,看你要找的人在不在随从的人里,要是不在,那大概就……唉,节哀顺变吧。”

乔安眼眶都红了。

“谢谢大哥,谢谢!”

乔安抹了把眼睛,扭头就往那边跑,士兵看着她一个小姑娘一瘸一拐艰难在淤泥地里跑,心下不忍:“唉,又是个来寻亲的,八成也是连尸身都找不见。”

他摇了摇头,刚想继续手头的事,突然想到了什么。

“哎。”

士兵迟疑着问旁边人:“咱们那位李将军,叫什么来着?”

旁边人笑骂他:“那谁知道,谁敢直呼将军的大名。”

士兵也暗笑自己多心,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这一定是个巧合吧。

两个人弯腰正抬着一具尸体,同伴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好像听谁说过,咱们李将军在来栾城之前,好像是个什么校尉来着。”

士兵呆了呆,两个人面面相觑,表情逐渐惊悚。

不是吧——

那个小姑娘,是来寻将军的?!

乔安东一脚西一脚往城东跑,越想越悲观,越想越绝望。

李稷怎么能死呢?李稷死了,老太太怎么办?祸害遗千年啊,他那么黑心肝的人怎么能死呢,他不是会武功吗,轻功水上漂不会用啊?房子塌了不会从房顶跳出来啊?就算是地上突然裂了个大缝子你掉下去,你他喵的不会大劈叉卡着啊!

可是万一他就真的死了呢。

他万一就真的那么倒霉倒霉的死了呢。

乔安眼眶红了。

眼泪模糊了她的视野,前面城墙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围聚着的人影,乔安猛地抬起头,一眼就看见最前面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一身浅紫色长衫,胸口绣着一头于花团锦簇中威严回顾的花豹,长衫外披着轻甲,腰间斜配一柄长剑,随着他的走动,隐隐反射出剑身上一线凛冽寒光。

乔安泪眼朦胧,呆呆看着他。

李稷正与人说着栾城驻防之事,突然感觉前方传来一道灼灼的注视。

他眉头微拧,淡淡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做男装打扮灰头土脸的小姑娘孤零零站在城墙下,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李稷看见乔安,瞳孔一缩,身形骤然一震。

“你怎么在这儿?!”

李稷脸色骤变,大步走下城墙,边走边斥她:“你不是去京城,谁让你来的!林七呢,你一个姑娘偷跑过——”

“哇——”

他的声音被嚎啕大哭声打断,他愕然看着乔安像是一个在学校被欺负回来见到家长的孩子,哭得鼻涕眼泪横流地跑过来,撕心裂肺:“大哥!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李稷:“……”

李稷被扑了一个踉跄,心中情绪复杂怪异,一时竟然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动容。

他抱着哭得像个小孩子的乔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生疏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不太自在地说:“别哭了,我没事。”

周围的官员们都看傻了。

大人什么时候还有这么个妹妹?还如此和颜悦色的疼爱!

“你可不是没事。”

乔安边哭边看他胸口的绣文,泪眼朦胧中看见一片闪瞎人的紫色,语气莫名的悲愤:“我这么怕你死了,担心了一路,结果你不仅没死,竟然还升官了!我就说祸害遗千年,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可气死我了——”

李稷:“……”

李稷黑着脸把她又撕开:“滚!”

他看出来了,她根本不是来担心他的,她就是生怕他没死,再特意来气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