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测(二十五)

广大穿越小说告诉我们, 火药是一种特别适合拿来装逼的黑科技。

“它很厉害的,可以着火,还可以爆炸……”

乔安试着给皇帝比划:“爆炸就是像民间玩的炮仗, 用火烧竹子的那种“轰”“轰”的。”

皇帝若有所思:“你继续说。”

“我们那里早就不用刀剑了, 这些属于冷兵器, 我们都用热武器。”

乔安张口就来:“比如说什么枪啊, 这样式儿的, 叩一下扳机子弹就飞出去了,连砖头那么厚的铁板都能轻松穿透;还有炸弹, 拉开引信扔出去,轰地就能把房子炸塌,什么手枪狙击枪冲锋枪, 还有地雷炸弹火箭炮……”

皇帝很是捧场地露出惊异神色, 乔安更加得意,昂着小脑袋, 兴高采烈给土老帽皇帝说:“我们还有坦克,有房子那么大, 外面都是铁甲, 边走边开炮, 还有各种导弹, 在京城发射, 就能把秦王府给轰平了, 还有火箭,这个就更厉害了,都能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真是厉害。”

皇帝点了点头:“所以你都会造是吗?”

乔安:“……”

乔安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会造?这工艺超复杂的,都是好多专业大牛们研发的,然后由各种国家级专业大工厂批量生产的。”

皇帝又点了点头:“所以你还是不会造。”

乔安:“……”

乔安生气了:“你瞧不起我!”

“怎么会。”

皇帝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温声哄她:“你看朕也不会造,朕连听都没听说过,乖宝儿最起码听说过,已经很厉害了。”

乔安:“……”

总觉得这个逻辑哪里有点怪怪的。

乔安陷入了沉默。

皇帝不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不着痕迹转移话题:“你最开始说的火药是什么?”

“火药就是几种化学物质的混合物,就是硝酸钾、炭和硫……就是这里的硝石、木炭和硫磺,把它们混合在一起。”

乔安果然被转移了注意,高兴说:“它们可以制成一种粉末状的混合物,它会特别易燃,热量很大,把它用什么东西密封起来,它里面热量一高,就会炸掉,就能产生特别大的威力。”

“木炭和硫磺好说,硝石却是不好找…”

皇帝琢磨了一下:“这些东西朕隐约听过……先帝炼丹时似乎也用过。”

乔安眼睛一亮:“对,火药好像就是炼丹的时候发现的。”

“那就对了。”

皇帝屈起长腿,手扶在膝盖轻轻叩了叩,颇为唏嘘:“朕记得那时先帝沉迷丹术,找来了许多炼丹师,在云外殿那边建起一座座大丹炉,天天火烧火燎的折腾;先帝也是,被他们糊弄的什么都敢往嘴里送,朕每次看他吃丹砂,都怀疑他脑子有问题,这么想死趁早一把刀抹脖子了不好吗?早进皇陵早踏实,还耽误朕登基造福社稷。”

乔安:“……”

每次听皇帝这么笑眯眯地说弑父逼宫的那些事儿就觉得够够的。

乔安咳嗽了两声,期待说:“所以你把那些炼丹师都叫过来吧,有他们帮忙我就能更快配出来。”

“恐怕不行。”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他们都在皇陵里。”

乔安:“…?”

“这个不能完全怪朕。”

皇帝辩解:“他们可能是看先帝爱吃朱砂,觉得朕也爱吃朱砂,朕一登基就撺掇朕吃朱砂,还让朕练长生不老术;朕心里很感动,就把他们都送进皇陵陪先帝了,毕竟那里宽敞,还没人打扰,大家整整齐齐一起探讨,多好。”

乔安:“……”

乔安生生被震住了。

皇帝看她一脸呆滞,反而笑了,笑着笑着,他低下头她额头亲了一下,收敛起戏谑,轻声说:“朕知道你有想法,也有能力,朕不会拦你,你尽管去做,只要你记得保护好自己。”

乔安志得意满:“你等着瞧吧!”

皇帝在城郊后山给她建了一片院子,又从民间暗中招募了一些炼丹师。

炼丹师和西方古代的炼金术师一样,属于古代的化学家,在他们积年累月稀奇古怪的研究下,厉害的炼丹师都懂一些粗浅的化学知识,也许他们不知道原理,但是他们却已经对材料和配比有了认知,绝对是高端人才——当然,这样的人也只有很少一部分,更多炼丹师都是招摇撞骗的骗子。

乔安亲自筛查了一波,二三十个所谓的炼丹师里,大多都是吹得比唱得还好听的大骗子,张口闭嘴就“长生之术”“求仙之道”,还引经据典逻辑圆满,给乔安听得一愣一愣的,甚至有那么两刹那都对自己原本坚定的唯物主义科学观产生了怀疑。

乔安深刻地反省自己,她实在不该小瞧古代人民的智慧,怪不得能坑得先帝吃朱砂把自己活活吃死,人家这业务水平不是盖的,要不是前世科学的光辉还在她心中闪耀,她现在说不定也被忽悠瘸了,真诚相信玄学和修仙才是人生的真谛。

那么多人里,乔安只找出三个有真材实料的炼丹师,在告诉他们一些基本的原理之后,她们就开始火药的研究。

火药主配料并不难弄,但是只用硝石、木炭和硫磺做出的是最简陋的火药,能炸是能炸,杀伤力不大,还容易随便炸,所以她们要添加其他配料,调整比例,保证它的稳定性和杀伤性。

乔安让三个炼丹师分别调配不同的配料,自己则负责整合和调整比例。

乔安的化学早八百年前就还给老师了,如今也就记得个元素周期表和配平,好在毕竟学了那么些年,知识这种东西挤一挤还是能挤出来点的,就这样,她刚开始实验的时候也三天两头地炸房子。

皇帝有一次来,正看见眼前火光一炸,炉子当场爆炸,炉顶直接飞起来,把房顶砸穿一个大口子。

满屋子黑烟中,几个炼丹师缩在角落里面色惊恐瑟瑟发抖,唯有乔安蹲在墙角淡定自若记笔记,边记边念叨着:“8:4:1,威力一般,再加一倍试试。”

皇帝:“……”

这还是威力一般?

皇帝二话不说就要把她抓回去。

不行,不能放她在外面浪了,到时候炸药没做出来,他先白搭进去一个媳妇。

乔安险些就被皇帝拖回府去,她撒娇打滚哭天喊地保证自己一定不再作死之后,皇帝才勉强再给她一次机会。

经过夜以继日的试验,乔安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比例,然后又开始找承装火药的外壳。

外壳越坚固、质量越大,火药的热量越会被压缩,炸起来威力也更大。

乔安找了铜和铁,甚至特意找人锻出来了一点钢,最后又从皇帝私库里拿了两种叫“秘银”和“陨铁”的神奇材质,才捣鼓出来最合适的外壳。

成品出来的那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

皇帝带着几位心腹大将来到了后山。

朝廷在一个月前已经与突厥开战,刚开始突厥措手不及,攻城略地的速度很快,但是随着突厥反应过来,他们的优势开始凸显。

突厥是马背上的民族,吃着牛羊肉和奶酒长大,他们体格健壮,民风彪炳,连小孩子都敢舞刀弄枪,大批优质的战马和代代传承的勇士精神更让他们能在战场上发挥出可怕的战斗力。

而与之相反,大周已经衰弱了几代,先帝时更是被突厥逼得不得不和亲甚至纳贡以维护边疆,也就是皇帝这几年大力发展军备,形势才有些好转,但是和兵强马壮的突厥比,终究是差了底子。

如今战事越发胶着,突厥反扑地阵势凶猛,前些日子朝廷甚至连丢两城,眼看着战局更往不利的方向倾斜,众人心头都未免焦灼沉重。

所以当听皇帝说,有一种新式兵器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由心生期待。

一品抚威将军孙建古略带激动的拱手:“陛下,这武器真的能破城掠地?可是与冲车类似?”

冲车是一种挂着巨木的平车,用的时候需要推到城门前,用巨木撞开城门,但是冲车沉重迟缓,在战场上目标太大,一路护送到敌方城门前再把城门撞开,少说要牺牲数百士兵,弊处极大。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稍安勿躁,一看便知。”

众将只好咽下满肚子的疑惑,孙将军暗暗畅想,若是这新兵器能有冲车的威力,再行动便捷些,那可真是朝廷的大福了。

这时一队负责试验的士兵跑来,指着对面,对众人说:“陛下、将军们请看那里。”

众人纷纷看去,看见不远处一面五六丈高的小山,山顶上还隐约坐落着一座宅子。

孙将军目露惊愕,面面相觑。

既然是攻城用的,对着山做什么?

一片窃窃私语声中,唯有皇帝看着那山顶的宅院,眸色微闪。

士兵拿出号角吹响,洪亮的声音顺着空气扩散,山那边也传来一声号角,像是某种信号。

众人正是不解的时候,骤然听见“轰”“轰”的一声声震天动地的连绵巨响,小山山腰忽然爆出一阵耀眼的火光,整个山峰倏然塌陷,滚滚浓烟伴随着升腾的黑气,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硫磺味道。

全场一片死寂。

众人维持着狐疑猜测的表情,呆呆地看着那塌陷的小山,山顶的宅院早已经坍塌成碎块与山石融为一体,遥遥望去,整个山几乎被填平。

好一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神迹!这是神迹啊!”

“莫不是神物,怎有如此威力?”

“生平仅见!老夫生平仅见啊!”

众人激动地跪下,有人甚至朝天叩首,孙将军亢奋不已:“陛下!这是何物?竟如此厉害,有了它,我大周如虎添翼,必将所向披靡!突厥再不足为惧!”

一言惊起千层浪,所有人眼神大亮。

“孙将军所言甚是,这是预兆,昭示我大周将兴啊!”

“天意!天意降如此神物,必是让我大周平定四海、威福九州!”

皇帝侧了侧身,看着这些已经激动到失态的将军们,又抬起头,看着已经坍塌的宅院,眼神深邃。

山脚下的了望亭处,乔安他们也看到了这一幕。

虽然已经知道炸药威力巨大,但是眼看着整个山丘都被炸塌,所有人还是被惊住了。

几秒之后,乔安身后传来热烈的欢呼声。

“皇后娘娘,真乃神迹也,草民叹服不已!”

一个来自叫邱成的年轻炼丹师跑过来,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声音颤抖:“草民祖辈世代钻研此学,从未敢想象竟能有如此威力,此乃造化之神物也,有幸看到这一幕,草民这辈子都死而无憾了。”

乔安眼神从烟尘滚滚的半山上挪回来,笑着说:“这也不是我发明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那能造出来,也是娘娘的功劳,有了它,我们一定能大败突厥。”

邱成紧紧攥紧手,看着那片坍塌的宅院,又有些痛心:“没想到这威力这么大,院子里都是好不容易造出来的器具,早知道就在别处试验……娘娘!您干什么?!”

乔安看着旁边还在燃烧的火炉,突然拿出笔记和配方,直接扔进去。

邱成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去够,却被火焰灼得下意识缩回来,火星瞬间舐过卷纸,将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全烧干净。

所有人都被惊呆了,很久没有人说话。

邱成抓着自己烫伤的手,呆呆软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娘娘……那是配方啊,娘娘您怎么给烧了?!”

“它的威力太大了,完全没有可以抗衡的手段,根本不是这个时候应该出现的。”

乔安视线扫过手边还剩的一摞摞炸药包:“我造出它们,是为了这次打仗能少死点人,但是如果留着它们,将来只会死更多人,这是不公平的,也不是我的初衷。”

人的野心和欲望是无限的,打仗就会想胜利,胜利了就想打更多的仗掠夺更多的资源占有更大的疆域,这是一个完全不可控的过程。

乔安喜欢皇帝,喜欢大周,她希望大周强盛,却不想看见有一天,大周因为它而变质。

乔安记得以前历史老师说过,一个健康的国家,应该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进化,从一个犁耕工具一架纺织车的改造,如铺开的渔网向四周延伸,以点带面,最后才能成就一个真正繁华强大的盛世。

就像一个稚嫩的小孩子,应该每天吃喝学习而慢慢长大成懂事的青年,再考虑去不去参军;而不是被拔苗助长,在连路都走不好的时候,手里就被塞了一把无限子弹的冲锋枪。

那只会把所有人都害死。

乔安觉得,自己也就是见识多点,没什么正经本事,做不来改天换地的那些丰功伟绩,但是至少,她可以保持清醒,保持克制,不能让自己毁了一个本可以繁荣昌盛、名留青史的庞大帝国。

皇帝负手站在长亭外,看着紧闭的大门打开,乔安一步步走出来。

她穿着男装,袖口和裤脚都是土,一头长发用发带绑着,秀美的面庞不施粉黛,甚至细看还隐约能看见灰尘的黑渍。

但是这一切的狼狈,在对上她那双星子般明亮的眼睛时,都显得微不足道。

她慢慢走出来,走到他面前,脸上没有兴奋,只有一点成功的喜悦,还有其他说不出来的复杂。

皇帝含笑说:“恭喜皇后娘娘,可是我们大周的大功臣。”

乔安咬着唇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对他说:“陛下,我把配方烧了,所有的器具也都毁了,他们只知道最粗浅的火药配方,只能从头再来,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造出我这种威力的炸药了。”

皇帝没有震惊、没有发火,他像是早知道了什么,沉静地凝视着她。

“我穿过来,最幸运的是就是遇到你,最不幸的大概也是遇到你。”

乔安用鞋尖轻轻蹭着地面,小声说:“你对我太好了,什么都懂我,什么都听我的,这样我很容易膨胀的,但是膨胀是不行的,我要是由着性子造作,老搞出这种超越时代的武器,看似对你们好,其实很容易把你们带到沟里去。”

就比如前世哪天突然天降一个外星人,独独给前世一个国家搞出各种宇宙级射线弹量子炮,那结果会怎么样?

称霸地球?第三次世界大战?

反正倒霉的是全人类。

皇帝看着她低着的小脑袋,她头顶毛绒绒的发旋让他很想摸一摸。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他轻声说:“所以呢?”

乔安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所以陛下,您千万不要被我带歪,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走捷径。秦王也好,突厥也好,只要您这么走下去,他们早晚都会是您的手下败将,您,只有您,才是带着大周走向盛世的人,所以我们就慢慢来,行吗?”

皇帝静静盯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朕答应你。”

皇帝慢慢把她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低低地呢喃:“好孩子,你就在朕身边监督朕,陪着朕,让朕当一辈子的明君,看着朕的盛世,好不好。”

乔安眨了眨眼,反手搂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胸口,高兴说:“好!”

皇帝阖上眼,在她发丝上轻吻一下,唇角含笑。

他是凶剑,她就是她的鞘;他是恶兽,她就是他的镣铐。

欲望,贪婪,暴虐,野心……与她的笑容比起来,都不值一提。

够了,只要她在他怀里,什么都够了。

…………

三日之后,炸药的威名威震寰宇。

龙城之战,大周军队兵临城下,突厥固守边境重城龙城,气焰极为嚣张;大周久攻不下,死伤惨重,就在主将已经绝望到准备下令撤退的时候,送栾城送来了火药。

主将连夜派兵将炸药埋在龙城城墙一圈,又趁夜挖开地道,让一队士兵在地道中等候,到了白日,两军交兵之时,随着主将一声令下,士兵们立刻投去各种乱石,引爆炸弹。

那一天,巍峨的龙城城池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轰然坍塌为废墟。

“这是什么?”

“你们听到了吗,刚才什么声音?才一声他们城墙就倒了!”

“救命啊——”

“天罚!是天罚——”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突厥军队何曾见过这般阵仗,都以为是苍天发怒,降下天罚,吓得肝胆欲裂,许多人当场扔掉兵器跪倒在地上,磕头祈求老天饶命。

大周军队也驻足不前,神色惶恐;还是主将知道实情,亲自怒叱带兵冲锋,一举踏破龙城城门,兵不血刃拿下了龙城。

龙城天罚一事,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四方,侥幸逃窜出去的突厥士兵为了不被军法处置,极力夸大炸药的威力,瞬间弄得人心惶惶。

而与之相对的,朝廷大军则军心大振,每一次两军交战,突厥都心惊胆战怕又引来天罚,此消彼长,长期如此,本来就由诸多部落集合而成的突厥军队顿时军心涣散,军队战斗力下滑得厉害。

突厥也意识到这一点,没几天送来了一份国书,语气委婉想与朝廷议和。

与豺狼的谈判毫无意义,皇帝根本不搭理,大军继续进攻,突厥只能暗暗叫苦,还强撑着幻想那次只是个意外。

直到又一次大战前夕,双方大军暂时停驻雪山两侧,朝廷一队精兵趁夜绕过雪山抵达突厥大军驻地外,居高临下把炸药朝他们营地扔下去,瞬间将整个营地炸成一片火海,二十万大军只逃出五千多人,突厥彻底被吓破了胆子,第二天就送来降书,卑躬屈膝恳求朝廷停战。

皇帝接了降书,但是却没有让军队停战,只是进攻的速度缓慢了下来。

宗主国自然要有宗主国的姿态,岂是突厥想开战就开战想停战就停战的?皇帝必须把突厥的气焰完全踩在地上,这样悬着他们的心,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再不敢觊觎大周的膏腴。

与此同时,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另一个人。

秦王。

秦王府。

彻夜未眠的将军们三三两两走出书房,面带忧虑地低低议论着,很久才散去。

许先生与几位将军说过话,转身重新走进书房。

秦王坐在案桌后的太师椅上,双目阖起,神色冷漠。

“殿下,突厥已经递上降书,朝廷整顿完突厥,怕是就要向我西南进军了。”

许先生忧声说:“臣翻过工书,那攻城之术怕是朝廷发明的某种火器,只是不知威力何以那般巨大。”

许先生喜好这些工巧之术,甚至早早就研究过火药,当听说所谓“天罚”的时候,他就试图紧急仿造配出火器,但是虽然配出来了一些,威力却不大,还有种种弊端,远远达不到能炸毁城墙的效果。

秦王闭着眼,像是没听见,半响冷笑一声:“她连瘟疫都能治,造出个天罚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许先生一惊:“殿下是说,那火器是皇后……乔姑娘造的?”

秦王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更冷。

许先生犹豫:“殿下,这火器威力太大,我们与之对战,军心不稳不说,伤亡必然惨重,战局与我们极为不利啊。”

“皇帝手上也不会有多少。”

秦王漠然说:“否则他早就把突厥王都给炸了。”

许先生:“话虽如此……”

秦王冷不丁:“许衡。”

许先生一愣,连忙拱手:“臣在。”

秦王缓缓睁开眼,偏过头,看着窗外。

正是深冬,万物凋零,放眼尽是枯寂的一片。

秦王盯着窗外一枝垂死的枝条,突然低声:“……本王是不是错了?”

许先生一惊:“殿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在她毫不犹豫离开他,选择皇帝的时候。

在她为皇帝造出这种火器的时候。

从始至终,她都那么执着地坚定着,皇帝才是最好的人选——无论是夫君,还是大周的君主。

所以……是不是,他真的错了?

“殿下且不可妄自菲薄,胜负未分,大局未定,您是西南的王,是我们的主君,您如此说,让我等情何以堪?!”

许先生直接跪下,五体投地,字字铿锵:“殿下,我等为您之臣子,必将誓死效忠于您,请您无需顾忌。”

秦王抿了抿唇。

“你说的对。”

他站起来,漠然转身:“是对是错,本王也走到这一步了,什么结果,本王都能担下,没什么好说的。”

许先生听他语气平静,反而觉得隐隐心慌,欲言又止:“殿下……”

“进军吧。”

秦王说:“从突厥后方绕道,进攻幽州侧翼,直捣京城。”

“是成是败……”

秦王仰了仰头,眉目森冷铁血:“…到时便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