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傻了眼。
男人薄薄的唇在她脸颊上流连, 他喘得厉害,灼热而情动的气流一股股拂在皮肤上,乔安感觉自己就仿佛被凶猛野兽覆住的一只小鹿或者小兔子, 浑身大片大片鸡皮疙瘩哗啦啦往外冒。
“不——”
他又亲上来, 乔安奋力推他的脸, 撕心裂肺:“放我下去!放我下去!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皇帝眼神幽沉得吓人, 他直接按住乔安挣扎的手, 压着她两只手腕交叠着拉到头顶,又俯身下去含住她的唇, 低低哼笑一声:“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乔安:“……”
乔安憋了一下,再接再厉:“我不要, 野战什么的太刺激了, 我是个小清新,我接受不了!你快放开我!”
皇帝一脸“终于遇到同道”的欣慰, 美滋滋说:“朕也是小清新,咱们一起在这广阔的大草原上清新, 幕天席地, 亲近自然, 就是双份清新, 清新中的清新。”
乔安:“……”
人话?这是人话?!
乔安瞪大眼睛, 又试图想说什么, 皇帝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抵在她唇瓣上,似笑非笑:“你可消停些吧,朕有的是精力收拾你,倒是你, 有力气留着一会儿再叫。”
乔安:“……”
乔安深重怀疑皇帝是打哪儿捡了本骚话大全,如今已经修炼到出神入化走火入魔的境界。
乔安死鱼般躺在那里任皇帝挨挨蹭蹭,瞪着眼睛盯着月亮,疯狂头脑风暴。
脑子快动起来!乔安你一定可以——
就在皇帝轻喘着探手过去要解她腰带的时候,乔安脑中灵光一闪,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声说:“我不要在这里,草太扎了!我不舒服!”
皇帝顿了一下。
他其实已经很难受了,很想直接把她压下去,但是她的那些小打小闹的反抗他能当没听见,她若是真有哪里不舒服,他却是舍不得的。
皇帝探手在草坪上抓了一把,触手都是软软的青草,他狐疑地看着她:“有那么扎?朕看一点都不扎。”
“那是你皮厚!”
乔安眼睛都不眨一下,理直气壮:“我不一样!我细皮嫩肉的,娇娇弱弱的,给我扎坏了!”
皇帝:“……”
皇帝愣是被噎了一下,斜着眼瞅她,阴阳怪气:“还细皮嫩肉,徒手裂大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朕夸你两句,还真当你自己是小仙女了,娇里娇气的,瞎矫情。”
乔安若无其事装没听见,谁管他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只要能保住节操,她这脸不要也罢!
乔安就躺平装死,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皇帝给她这耍赖样儿气得牙痒痒,双方僵持了好一会儿,皇帝幽幽叹了口气,像是没办法了一样,慢吞吞撑起身体。
乔安心头一喜,刚要爬起来,就感觉后腰一紧,皇帝抱着她一个翻身,乔安眼前一晃,两人瞬间位置颠倒。
趴在男人怀里,乔安一脸懵逼。
“事儿真多。”
皇帝一脸嫌弃,勉强说:“那朕垫底好了,你枕着朕,这回就扎不到你了。”
乔安:“……”
皇帝在她软白的颈子上咬了一口,又含住那块微微红起来的软肉细细的吸吮,手在她背上游走两下,忽然一笑,笑得很是古怪:“原来你喜欢在上面,这样更刺激了,好像也不错。”
乔安:……神你妈不错!
乔安彻底崩溃,二话不说掏出小雪狐,一把怼到皇帝脸上,大声说:“你别逼窝!否则它超凶的你造不!”
皇帝一个晃神,一张毛绒绒的狐脸已经怼到面前。
他嫌弃地往后靠了靠,拧眉揪她的脸,像一个为不省心闺女操碎了心的老父亲,气得头顶冒烟:“你往哪儿掏呢?啊?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你能不能讲究点?!”
小雪狐今天再三被迫营业,老大不高兴地勉强睁开眼,听见乔安被揪得嗷嗷叫的声音,瞬间清醒,下意识张嘴就要发凶,一扭头就对上皇帝冷冰冰的脸。
皇帝冷眼指着它:“凶,你再凶,来,你来咬一个试试,看朕今天吃不吃得上铁锅炖狐狸。”
小雪狐:“……”
乔安被揪着腮帮子,口齿不清还鼓励它:“他就吓唬你的,不要怂就是上,安安需要你,崽崽你可以!”
“……”小雪狐大张着嘴僵在那里,左右为难。
片刻后,它猛地爆出一声凶神恶煞的怒吼——然后低眉顺眼地闭上了嘴,还用尾巴软趴趴盖住脑袋,整个白绵绵一坨“啪叽”一声瘫在那里装死。
乔安:“……”
原来主宠情深,也抵不过铁锅炖,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皇帝拎着狐狸的后颈,小雪狐抱着爪子眨巴着大眼睛朝他软软撒娇,然而皇帝铁石心肠视而不见,往四周看了看,一甩手就把狐狸扔了出去。
乔安眼看着小雪狐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抛物线,惨叫着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还有点担心,正要过去看看,就看见一对白爪子扒着坑边,它探出小脑袋,鬼头鬼脑瞅了瞅他们。
皇帝冷冷瞥过去一眼,它瞪大眼睛,二话不说扭头就蹿,嗖嗖就没影儿了。
乔安:“……”
大难临头各自飞,现实,太现实了!
乔安双目含泪,趁着皇帝走神的功夫,爬起来就朝着马跑去。
皇帝一个没拉住,还真给她跑了。
到嘴的鸭子飞了,皇帝当然不乐意,站起来刚追两步,就看见乔安跑到马边拽着缰绳要上马……没上去。
皇帝的坐骑是匹身量高大威武的汗血马,马镫也架得高,远不是乔安平时骑着玩的那些小母马能比,更别提她还是一个连骑马都得靠狐狸拉缰绳的废柴了。
皇帝就眼看着乔安在那里蹬着腿扑腾,扑腾半天也没爬上去;马低着头淡定自若吃草,任由她在那里折腾,完全不把她当盘菜。
最后连马都看不下去了,它嚼着草慢吞吞地探过头去,撑着乔安的腿蹬在马镫上,乔安大喜过望,用力一蹬腿
“咔嚓——”
乔安瞬间僵硬成一块风干的石头。
“……”皇帝陷入了沉默。
“呜呜呜——”
乔安哭得好大声:“陛下!陛下!快来拉窝窝卡住了!”
皇帝很不想承认这个小傻子是自己媳妇,甚至有点想退货。
虽然很无语,他还是加快步子走过去,从后面险之又险抱住要一屁股摔下来的乔安,搂着她的腰,不动声色把她抱高离自己下腹远一点,嘲笑她:“让你跑,还不傻,知道骑马跑,可给你嚣张坏了。”
乔安挥舞着手臂要去够缰绳,像玩具被拿走的小孩子一样哼哼唧唧:“窝要上马,窝要上马!”
别的不行,尽会撒娇。
皇帝低低骂了一声,手臂一用力,到底把她抱了上去。
乔安终于爬上了马,心满意足抱着马脖子,小眼神警惕地瞅着他。皇帝斜了她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转身在草地上坐下。
乔安没想到他刚才还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样子,现在这么轻易就放弃了,探着脑袋看他,小心翼翼:“……你怎么坐下了?”
“闭嘴。”
皇帝背对着她,手撑在膝盖上,喘了口气,嗓音沙哑,懒洋洋说:“再说话就办了你。”
“……”乔安憋了憋,呆呆看着皇帝紧绷的背脊,凸起的背骨将布料撑起凌厉的线条,像一张被拉满的弓,充斥着一种说不明白的、但是看着就觉惊心动魄的张力。
皇帝突然又说:“不许看朕。”
乔安的心一跳,小脸红红的,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要做羞羞的事?”
皇帝:“…?”
乔安:“……”
皇帝看过来,乔安猛地捂住脸,又把脑袋埋进马脖子里,瓮声瓮气:“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别看窝。”
皇帝:“……”
乔安没听见取笑的声音,却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悄咪睁开一只眼,看见皇帝正在脱甲胄,边脱边往远处走。
这大晚上的,荒无人烟的大草原,他一走,周围静下来,乔安头皮瞬间就发麻了。
乔安就像一只看着鸡妈妈离巢的小鸡崽,急着喳喳叫:“陛下陛下你去哪儿啊?”
“去湖里冲个凉。”
皇帝不耐地“啧”了两声:“你在这儿等着,朕一会儿就回来。”
乔安赶紧说:“我也去!”
皇帝大怒:“跟屁虫吗你,男人洗澡你都要看?!”
乔安瞬间泪眼汪汪:“咿呜呜好黑好冷人家怕——”
皇帝给她折腾得没脾气了,反身就走回来:“不洗了走走走!”
朦胧的月色打在他身上,乔安清晰看见他身体的异样。
乔安脸唰地红了,一下子捂住脸尖叫:“你变态——”
“闭嘴。”
皇帝脸黑如墨,语气特别凶地吓唬她:“否则朕让你看看更变态的。”
乔安赶紧又悄悄把手放下来一半,眨巴着大眼睛看他。
皇帝:“……”这什么表情,这还有点期待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
乔安的小眼神纠结中透着一点蠢蠢欲动,小好奇中又透着一点装模作样,看得皇帝很牙疼。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混蛋,他刚才就应该给她按在地上正法。
皇帝懒得搭理她,牵着缰绳就走,乔安抱着马脖子,眼神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瞟,欲语还休。
皇帝走了两步,没忍住,反手一个爆栗敲在她头上:“看看看,朕看你就是欠收拾是吧!”
乔安“哎呦”一声捂住自己的脑门,委屈巴巴:“……我就是好奇……据说这样会很难受,你都不难受的吗? ”
皇帝只觉得血都往头顶冲,给他气得快升天了,他指着她鼻子怒骂:“你说朕难不难受,知道朕难受你还在这儿哔哔,朕白疼你了,你这小混蛋都没有良心!”
乔安看他脸都气红了,心里也有点愧疚,焉头耷脑的抠手,犹犹豫豫:“要不……”
皇帝盯着她。
“要不……”
乔安看着他眼睛渐渐发亮,仿佛很期待的样子,慢吞吞吐出两个字,像是想到了什么,唰地变脸眼泪汪汪:“……可是据说第一次好疼——”
皇帝:“……”
算了,就知道她是个怂货。
皇帝看她那小可怜样儿,心也软了,过去亲亲她的小脸蛋,柔声哄她:“行了行了,朕逗你呢,咱们这就回去了。”
乔安软绵绵地给他亲,他还没缓过来,亲了两下鼻息就有些加重,他放开她,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脸,转而又去牵马,随口说:“那狐狸呢,把它叫回来,咱们走了。”
乔安看着他的侧影。
他的唇是烫的,手也是烫,冷酷强硬的脸廓,眼睛里有着烈火一般幽沉晦暗的侵略欲。
但是他哄她的语气那么轻柔,看她的眼神温柔得漾着笑意,就像一片海,耐心温柔得包容她的一切,把所有惊涛骇浪都压在深处,只给她看最明媚柔和的风平浪静。
乔安眨了一下眼睛。
她想,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爱另一个人。
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魏元绍,这个世上只有一个魏元绍,是她的陛下。
皇帝平息了一下,绕着缰绳正要翻身上马,乔安突然俯身过去,手臂环住他脖子。
“朕的小祖宗……”
皇帝给她弄得一点办法没有,搂着突然撒起娇的小姑娘,一下一下顺她的后背,无奈又宠爱:“又怎么了?我们小仙女又哪儿有小情绪了?”
乔安嗅着他身上混杂着青草的血腥气,忽地瓮声说:“陛下,我好喜欢你。”
皇帝没想到她突然就表白,整个人都顿了一下,不是很自在地轻咳两声,偏了偏头,轻哼一声,却带着笑意:“小嘴是抹了蜜吗,惯会说好听的笼络人。”
“陛下……”
乔安吭吭唧唧一会儿,更小声说:“……能不能来不疼的?”
皇帝一震。
他慢慢转过头盯着她,语气缓而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安看着他黑幽幽的眼睛,刚才突然冒出来的勇气又缩了回去,她嗫嚅着:“等一下要不我还是——”
“没有还是。”
皇帝手臂一个用力,把她直接从马上打横抱下来,大步往回走,语气满是不怀好意的欢快:“小姑娘说话不算数可不行,来,夫君可要好好教教你规矩……”
乔安:“……”
麻麻救命啊有变态——
…………
乔安经历了难以用语言描述的一夜。
皇帝缓缓舒了一口气,餍足地撑起身,翻过来又把她抱到怀里。
她精致的发髻早散开了,柔顺的长发丝丝缕缕垂下来,皇帝爱不释手地抚了又抚,心满意足地亲亲她汗湿的鬓角,把自己的外袍拽过来给她盖在身上。
乔安被翻来覆去摊了一晚上,已经被摊成了一个圆润芬芳的煎饼,两眼无神盯着前方,俨然一条没有梦想的死鱼。
皇帝根本不在意她的冷漠,像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不断亲亲蹭蹭,他但凡有尾巴,热情得恨不得能当场开个屏。
乔安慢吞吞推开他的脸,软绵绵说:“不要亲了……”
“要亲。”
皇帝搂着她,一脸柔情似水,一点看不出刚才禽兽附身的狂乱样子。
他看着她身上斑斑点点的红痕,满眼温柔小意,轻轻摸着,心疼说:“都是朕不好,朕没忍住,给我们乖宝儿吓坏了,快来亲亲,亲亲就好了啊。”说着唇凑过来又要来腻歪。
乔安小脑袋往后躲了躲,皇帝非要往过来贴。
乔安委屈了,委屈的她当即给了皇帝一记小拳拳。
“……”皇帝脸色瞬间一变,捂着胸口撕心裂肺咳咳咳起来——
“你刚才每次都这么说的,我再也不相信了,都说不要亲了……”
乔安慢吞吞说:“再亲打屎你哦~”
皇帝:“……”
完了,看来真是把人给惹急了。
皇帝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看着乔安的眼睛简直柔得能滴出蜜了,别说被她锤两下,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给她摘下来,被锤了也是一点脾气没有,又颠颠凑过去,握住她的小手放在自己脸上,哄她:“心肝儿你可别生气,不高兴你就再打朕,可别气坏了自己,得给朕心疼坏了……”
乔安听着旁边皇帝喋喋不休不带重样的甜言蜜语,可惆怅地叹了口气。
都这样了,凑合着过吧,还能离咋地?
草原晚上的风很冷,之前没感觉,现在渐渐缓过劲儿来,冷风一吹过,给乔安吹得一个哆嗦。
皇帝顾不得逗她,连忙把衣服给她披上,乔安扭了扭:“想洗澡。”
“水太冷了……”
皇帝看她很不舒服的样子,想了想,快步到湖边砍了些灌木柴回来,利落地堆成柴堆,点上火,用水壶盛满水架在上面,然后把她抱到怀里:“再等一会儿,水烧热了给你擦擦。”
皇帝阳气壮,即使只披着件单衣身上都热乎乎的,乔安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舒服地眯起眼睛。
水烧开了,皇帝用帕子沾了热水,乔安不好意思地要接过来:“我自己来。”
皇帝知道她害羞,也不逗她,把帕子递给她,又用衣服给她遮住:“风冷,就这么擦吧,朕不看就是了。”
乔安纠结了一下,还是觉得干净比较重要,就跟小仓鼠似的吭哧吭哧低下头去,擦了好半天,小脸都闷红了才又钻出来,红着脸把帕子扔柴火里毁尸灭迹。
小可人疼的。
皇帝无声地笑,低头又在她额心亲了亲。
这时,乔安的肚子突然叫了一下。
“饿了?”
乔安乖乖点头,伸手去够包裹里的干粮,皇帝哪儿舍得她啃那又冷又硬的东西,忙拉住她:“你在这儿坐会儿,朕给你烤鱼吃。”
说着皇帝直接站起来往河边去。
反正也要抓鱼,皇帝干脆把汗湿的中衣也脱掉,赤着上身走进湖里
他的背脊宽阔,腰线却劲瘦,流畅漂亮的肌理如雕塑般深刻立体,在月色下几乎泛着光,乔安抱着衣服呆呆看着他,尤其在看到他背上纵横交错的挠痕的时候,脸一下红了。
“嗷嗷——”
小雪狐不知打哪儿蹿回头,探头探脑瞅着她,乔安已经没心情和它计较它偷跑的事儿,一把抱住它,直接把头埋进它白绒绒的长毛里
完了,她脏了,她再也不纯洁了呜——
湖里的鱼不少,因为没人捕,又肥又傻,皇帝轻松抓了四五条,扔到岸边,然后简单擦拭了一下自己,就拎着鱼上了岸。
他一回来就看见被乔安抱在怀里的小雪狐,心里很不乐意。
这小破玩意儿,不就是长得可爱点吗,怎么就让她这么稀罕,到哪儿都带着,她对他都没这么热情。
看见沉着脸皇帝,小雪狐乌溜溜的眼睛一转,软绵绵就往乔安怀里钻,还故意发出又细又嗲的嗷嗷声,粘腻的尾音拉得老长~
给皇帝恶心得不行。
小雪狐得意得几乎要唱出调:“嗷~嗷~~
让你敢扔小狐狐,让你对小狐狐的安安酱酱酿酿!呸!气死你个大坏蛋!
皇帝冷眼盯着它半响,出乎意料的没说什么,而是在乔安旁边坐下,把鱼架到火堆上烤。
皇帝娴熟地在鱼身上一层层撒上调料,没一会儿就有浓郁的香气弥漫开。
乔安和小雪狐同时吸了吸鼻子。
乔安身体特别诚实地往皇帝身边蹭了蹭,皇帝一手搂住她,一手把鱼串拿下来递给她。
鱼肉外皮微微泛焦,乔安拿着吹了吹,递到皇帝嘴边,皇帝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笑着又推回给她:“嗯,朕吃过了,乖吃吧。”
乔安美滋滋地端过来,吹着热气小小口咬上去,瞬间满口鱼肉的焦香,她眼睛亮亮的:“好好吃,和上次吃你烤的兔子一样好吃。”
皇帝架上新的一条,挑眉:“你想起来了?”
“想起来一部分。”
乔安有手比划了一下:“那天我从洪水上冲下来,做梦梦到的,你还说要给我烤羊腿。”
“就记得吃。”
皇帝面露嫌弃,眼神却很温柔:“草原羊肉最嫩,下次给你烤。”
乔安开心地点头,又把鱼喂到他嘴边,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得心满意足。
唯一不满的是小雪狐。
它可怜兮兮扒着乔安的手,馋得眼睛水汪汪的。
乔安正要撕下来一块喂给它,皇帝慢悠悠说:“狐狸不能吃油腻带盐的,不仅掉毛,还容易肾亏。”
小雪狐:“……”
小雪狐整个狐都惊呆了。
神你妈肾亏,你全家都肾亏!以己度狐你蛇精病吧?!
乔安也惊呆了,但是她是吓呆了,赶紧把烤鱼举高,严肃对小雪狐说:“不行不行你不能吃!”
小雪狐嗷嗷惨叫,声嘶力竭表示别听大坏蛋哔哔自己一个狐狸精吃盐杠杠的一点事儿没有,然而乔安为了它的身体健康,坚决不给它吃,馋得它一边叫一边流口水,场面一度相当惨烈。
乔安宛若被熊孩子哭喊要玩具的老母亲,表情无奈心累异常;皇帝听着那鬼哭狐嚎,一直皱眉,冷不丁伸手拎住她后颈肉,又把狐狸扔了出去。
小雪狐再次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曲线,然后“扑通”一声坠进湖里,惨叫声戛然而止。
乔安:“……”
“它不是馋鱼吗,湖里有的是,想吃多少吃多少。”
皇帝若无其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乔安:“……”
最后心满意足的皇帝抱着吃饱喝足的乔安抱着生无可恋的狐狸在朝阳的余晖中踏上了归途。
战斗在破晓时分就已经结束,吉利和一众突厥将领死伤殆尽,失去指挥的突厥军队在猝不及防的进攻下溃败而逃。
这次朝廷与秦王的军队的主要目标都是突厥,在突厥溃败之后,双方不过蜻蜓点水地交了交手,就不约而同鸣金收兵,带着战利品各回各家。
朝廷军队在栾城暂驻,短短一夜,乔安再次回到了栾城,终于满足地吃到了她眼馋的糖葫芦。
进了栾城,皇帝身上的悠闲懒散一下子消失了,他像是一层层重新披上了戎装甲胄,飞扬的眉峰压低,含笑的唇角泛着凉意,眼底一寸寸染上深邃幽深的色彩。
等马停在栾城府邸前,一众将军们匆匆赶来跪拜行礼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铁血强硬的帝王。
皇帝翻身下马,又把她抱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神色歉疚:“朕这几日得忙了,怕是没时间陪你,你别生气,朕晚上再去看你。”
乔安赶紧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当然是国事重要嘛。”
皇帝爱极了她这个可爱模样,捏着她的手,又忍不住放到唇边亲了亲,才不舍说:“好好歇着,朕走了。”
乔安乖乖点头,看着皇帝转过身,脸上温柔的笑容一瞬间被冷硬取代。
……简直像会变脸一样。
乔安暗暗咂舌,看着皇帝被一众官员簇拥着快步离开,她挠了挠头,转道往后院走,没走两步就迎上泪眼汪汪冲过来的侍女兰芳:“娘娘!您可算回来了奴婢想死您了娘娘——”
乔安:“……”
这扑面而来的熟悉画风。
乔安在兰芳的服侍下终于脱下了那身看似雍容华贵实际已经皱巴得不成样的凤袍,又摘下了一头比她脑袋还沉的发簪。
兰芳看见她身上的红印时,瞬间瞪大眼睛,就在乔安尴尬得恨不得钻地下的时候,兰芳捂着脸呜呜喜极而泣:“娘娘回来了,陛下也好了,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
乔安:“……”
哦,忘了皇帝还有个“不举”的传闻呢。
乔安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兰芳端上一碗甜羹,乔安正好吃鱼吃咸了,吃得很欢快。
兰芳在旁边把这些日子朝廷发生的事儿都一一跟她说,乔安边吃边听,若有所思:“所以裴颜带着裴家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正是呢。”
兰芳很是感慨:“谁能想到淑妃娘娘竟然就是裴小将军,听说裴小将军突然出现在前线,打了突厥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又带大军赶来,正是如虎添翼啊。”
“裴家的军队,禁军,还有益州梓州几州之前调拨来的军队,这么多人,这是要打大仗啊。”
乔安却皱起眉:“可是广江堰之前决堤,瘟疫又没遏制彻底,这时候打仗,得死多少人。”
古代运输可不像现代那么便捷,十万上战场的军队恨不得有十万护送粮草的民兵,之前益州被瘟疫害得一度十室九空,哪里找这么多壮丁来?又哪来的这么多物资粮草?
就算不提这些天价的人力物力消耗;可是打仗就要死人,战场上尸体的处理极为不便,一个闹不好又要爆发传染病,那不全完犊子了。
乔安知道皇帝不是秦王那种由着性子干事儿的人,他很沉得住气,按理说不会因为秦王或者突厥的挑衅就在这个时候扩大战局,怎么他也得等后方稳定了才开战啊。
“谁说不是呢。”
兰芳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娘娘,之前似乎隐约有传闻,那广江堰……是突厥挖开的。”
乔安瞪大眼睛:“什么?!”
“奴婢也只是听说,要不然那广江堰年年修缮,就算地方官员们再贪,也不敢耽误这么大的事儿啊。”
兰芳说:“自您被洪水冲走失踪,陛下大怒,一应官员全部抄家问斩,陛下派范大监亲自沿着决堤了的河道搜查,在堰头入口处发现了被掘过的痕迹,又顺着调查……后来范大监隐约对奴婢透过口风,似乎跟突厥脱不了关系。”
乔安沉默了很久。
深夜,皇帝才抽身过来,乔安正坐在桌前撑着下巴发呆。
皇帝微微一怔:“怎么还没休息。”
他坐到软榻上,把她抱到怀里,轻轻去揉她的腿:“上药了吗?还疼吗?朕给你揉一揉。”
“不用不用。”
乔安一个愣神,皇帝都快把她裤子扒下来,她赶紧扒住裤腰带,按住他的肩膀,严肃说:“你不要搞颜色,严肃点,我有正事要问你。”
皇帝其实也只是逗逗她,看她这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往后歪了歪身体,轻笑说:“好啊,皇后说,朕一定知无不言。”
乔安:“广江堰是不是突厥挖的?”
皇帝愣了一下,也没有问她是从哪里知道的,颔首:“是。”
乔安瞪了瞪眼睛。
广江堰被挖开,洪水淹了大半个西南,这是整个大周十年都没有的浩劫。
乔安:“所以你要打突厥?”
“是,也不是。”
皇帝冷静说:“朕不是为了报仇才报复突厥,而是因为已经是冬天了,突厥苦寒,衣食无着,向来靠抢掠大周边疆度过寒冬,如今大周西南洪水,国力受损,突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们很快就会集结部落向大周进攻,朕要先发制人,否则后患无穷。”
所以即使会死人,即使会死很多人,也必须要打,要在这个时候打。
突厥是豺狼,他们始终垂涎着大周的丰腴,他们会抓住任何虚弱的机会狠狠将大周蚕食撕碎。
所以越是虚弱的时候,越是要强硬、要不惜代价地震慑住他们,从一开始就绝不能放纵。
乔安咬了咬唇,又开始抠手。
皇帝有些心疼,他爱怜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好孩子,朕知道你心善,但是你管不了所有人,朕也不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我觉得也许我还能行。”
乔安迟疑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慢吞吞抬起头:“陛下,您有没有听说过……火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