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皇帝他下限深不可测(十三)

皇帝是黑着脸把乔安抱下来的。

乔安腿一抽一抽得疼, 在皇帝面前,可算不用像在秦王那边憋着了,嗷嗷惨叫着, 不知道的还当是皇帝深夜杀猪呢。

“别叫了。”

皇帝听得耳膜都一涨一涨的, 他把乔安打横抱起来, 乔安抱着他的脖子, 可委屈说:“我疼~~”

皇帝骂她:“现在知道疼了, 你踹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疼,你可是本事了, 床已经满足不了你了,都开始踹亭子了,我看你将来劈山去得了, 不过有那么点力气, 你真当自己就是铜墙铁壁是不是?!”

乔安被他训得焉头巴脑,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嘤嘤假哭:“人家已经好可怜了, 你就不要再说人家了——”

皇帝懒得搭理她,抱着她大步走进内殿, 侧身掀开重重的帷帐, 把她抱到床上放下, 把她的鞋子脱下来, 轻轻握住她脚踝。

温热的被包裹感从脚踝处传来, 感觉还真是有点微妙, 乔安下意识缩了缩腿:“那个要不我自己……”

皇帝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乔安瞬间安静如鸡,泪眼汪汪揪过来被角咬着。

皇帝本来给她嚎得都没什么旖旎心思,只想赶快给这祖宗整好了让她别折磨他的耳朵了,但是当触手上去, 指尖却触到她温凉的肌肤,比他摸过的最珍贵的贡缎更柔软细腻,柔滑得几乎要把手指吸上去。

他心头突然一悸,喉结微不可察滚动了一下。

他已经过了而立之年,正是一个男人最鼎盛成熟的年纪。

他突然抬头看了一眼乔安,就看见她缩成一团咬着被角,委屈巴巴瞅着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一边写着“疼”一边写着“快”。

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

个小傻子。

皇帝心里有气又想笑,他摇了摇头,压下那些暧昧的思绪,撩开她的袍角,从下往上卷起了半截中裤,露出一截纤细漂亮的小腿。

她的肤色暖白,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所以小腿后面那一大块淤青就显得更是触目惊心。

皇帝看着那淤青,当即拧起了眉,探指过去轻轻碰了一下。

乔安立刻张嘴要嚎:“啊——”

“嚎什么,没完没了了是吧。”

皇帝凶她:“你再敢夸张,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疼。”

乔安把下半截尖叫生生咽了回去,悻悻闭上了嘴,看皇帝又低下头去,她悄悄翻了一个小白眼。

真是,别人家的穿越,都是宠宠宠的小甜文,女主角都是男主角的小心肝,这时候肯定已经心疼得不得了了;结果他倒好,连叫都不让她叫,还凶她,哼~她都有小情绪了~

皇帝把她小腿上的关节经脉处都轻轻摸了一圈,大概就心里有数了。

伤势看着严重,其实没什么,没伤着骨头,不过是抻着筋了,淤青也不重,就是她皮肤薄又白,所以显得格外吓人。

这种伤势在皇帝看来都不能叫伤,他以前带军打仗时中了箭,刚拔完箭就要爬起来连夜和将军们商讨作战计划,都像她这样的还了得,大家趁早都别活了。

要是别人敢这么矫情,皇帝准得让他知道天高地厚;不过谁让这是他的小祖宗呢,皇帝看着乔安那咬被角的小可怜样儿,心就软了,叫人端了盆凉水来,又让人去刘太医那里拿药。

凉水端过来,皇帝试了试水温,拿着软巾在里面浸湿,然后拧干了,慢慢敷在淤青上。

乔安“嘶”“嘶”吸凉气:“好凉。”

“凉才化淤。”

皇帝按着她的膝盖不让她瞎动弹,等凉气散尽了,他再把帕子拿进水里浸,这样来个三四次,等乔安觉得自己腿都被冻得没知觉了,才算是完。

乔安看着盆被端走,松一口气,然后就看见皇帝把药瓶的塞子打开,在手心倒出淡绿色的液体。

“这是什么药。”

乔安吸了吸鼻子,惊奇说:“感觉是能治瘀伤嗳。”

皇帝无语地看她:“朕拿过来的药,不是给你治瘀伤的还是什么?你是在恶意装可爱吗,朕是不是还要夸你聪明?”

“不是,我真的感觉它能治淤——嗷嗷!”

乔安解释到一半,突然惨叫:“好疼!”

这回不是装,这回是真疼。

皇帝用手掌贴着她腿上那块淤青,轻重有序地按揉,哄她:“忍一忍,等药化进去,揉开了就好了。”

说得轻巧,按压淤青那是一般的酸爽吗?!

乔安嗷嗷叫着想撤腿:“不来了不来了,我不上药了,我要自己好!”

皇帝按住她的腿,冷酷无情:“不行,都已经揉上了,不把筋揉开会更严重。”

乔安疼得都想踹他,但是她对自己的力气不是很有逼数,很怕一脚过去人就没了,再加上皇帝用着巧劲儿压着她的麻筋不让她动,乔安只能像一条上了岸的咸鱼在那儿可着劲儿地蹦跶。

皇帝都快给她气笑了,看她呜呜呜个不停,也有些心疼,俯身过去,薄唇在她嘴唇上碰了一下。

乔安呆住了,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明净得透出他的倒影。

皇帝心尖软成了水,轻喘着气,柔柔哄她:“亲一下,亲一下就不疼了啊。”

乔安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大声了:“你不仅揉我,你还占我便宜!”

皇帝:“……”

皇帝特别想打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得都是浆糊。

好好一小姑娘,怎么就这么虎?这么虎?!

——她早晚把他气死!

皇帝瞬间心硬如铁,咬牙切齿给她揉筋,揉得乔安鬼哭狼嚎。

等皇帝终于把筋揉开了,乔安已经如一条死鱼摊平在床上,整个人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皇帝在清水里净手,擦干净之后,又坐到床边,开始解她的腰带。

乔安垂死病中惊坐起,死死捂住腰带,不敢置信:“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对我下手,你太饥不择食了?!”

皇帝心想朕当初看上你就已经够饥不择食了,再瞎还能瞎到哪儿去?!

“你当朕多稀罕你,笑话,朕富有四海,什么没见过。”

皇帝松开手,阴阳怪气:“朕好心给你换衣服让你睡得舒服点,你还污蔑朕,那行啊,你自己脱,好心当成驴肝肺,朕就不该管你。”

“……”乔安迟疑地瞅瞅他,皇帝直接侧过身去,侧脸冷峻威严。

乔安挠了挠头,觉得当着男人的面脱衣服实在有点尴尬,就慢吞吞钻进被窝里。

皇帝目视前方,余光却一直瞥着她,见那被窝起起伏伏,像一只小胖蚕在努力地拱。

他眉眼染上一抹的笑意,手搭在被角,轻轻按了按。

乔安把外衣脱了,从被子里探出一个脑袋,看见皇帝还是维持着那个目不斜视的姿势,心里不由有点愧疚。

她八成可能误会人家了,毕竟人家堂堂一皇帝,也不至于急色成这样。

乔安扒着被角,纠结片刻,小声说:“陛下,你还不回去睡觉吗?”

皇帝表情一冷,斜着眼睨她,冷笑:“怎么着,过河就要拆桥,用不着朕了,就要轰朕走是吧。”

“不是不是……”

乔安抓了抓头发,半响慢吞吞说:“陛下,您也累一天了,……要不然您也床上来躺会儿吧。”

皇帝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难得愣住,怔怔看着乔安,迟疑:“……你,说什么?”

“我说陛下您要是不回去的话,就上来一起躺会儿吧。”

乔安看着他的表情,立刻反应过来,急忙摆手:“只是躺啊,就聊聊天,别的不行,不行啊!”

皇帝看她那着急忙慌的小怂样,慢慢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星子在闪,眼神柔和得像是夜色中脉脉流淌的月光。

乔安一时都有些愣住,心跳得厉害。

皇帝脱下长靴和外袍,乔安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出位置,皇帝坐在床头,往后靠在高高摞起的软枕上。

他目之所及的尽是色泽清浅的纱帘,周围浮动着清甜的女儿暖香,背后的枕头软得几乎让他陷进去,就像陷入一个光怪陆离的美梦。

他朝她伸出手:“来,抱一下。”

乔安犹豫了一下,还是蹭过来,慢慢靠进他怀里。

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枕在他胸口,皇帝抱着她,手臂越收越紧。

他低着头,唇角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旋,能清晰感觉一阵阵灼烫的热流涌进心底,唤醒着他尘封已久的情感和记忆,把他的整个心脏都填满,满得像是轻轻一碰,就能溢出甜蜜的浆液。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再一次感觉到自己真实活着的存在。

如果这是个梦,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醒。

乔安趴在皇帝怀里,鼻尖尽是他身上厚重的龙涎香气。

乔安印象中自己第一次离他这么近,不,应该说这还是她这条单身狗两辈子第一次靠一个男人这么近。

她以为自己会浑身僵硬,会紧张得不行;但是其实一点没有,她特别自然地枕着皇帝的胸膛,甚至还不由自主地蹭了蹭,下意识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

——就好像已经这样过千百遍。

这种感觉真的太微妙了。

乔安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皇帝也正低着头看她,唇角含笑,漆黑的眼睛专注又柔和。

乔安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认识你很久了似的。”

“朕也是。”

皇帝伸出手指,在她眼角轻轻蹭了蹭,他倏然一笑:“你大概不信,坠崖那时候,朕看见你第一眼,心里就悸动得厉害。”

那时他就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姑娘。

惊鸿一瞥,惊若天人。

皇帝笑着说:“佛教讲因果轮回,说不定前世三生石上我们曾见过,缘分天定,所以今生,老天才把你送到朕面前,让我们团圆。”

乔安顿时嘶嘶两声:“你这也太肉麻了,属于封建迷信,我觉得我们可以用科学……”

皇帝脸骤然一拉:“闭嘴。”

乔安:“……哦。”

皇帝抱着她,觉得自己就像抱着一只憨头憨脑的狗崽子,虽然她毛又软又好揉有时候还特别乖巧会撒娇,但是必须时时刻刻要防着她往自己心口蹬上一爪子。

皇帝痛并快乐着。

乔安突然想起来:“咱们不是要聊天吗?”

皇帝抱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觉得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懒洋洋地回她:“你想聊什么?”

乔安清了清嗓子,有点窘迫地含糊:“咱们这样……是吧,也算是要正经谈恋爱了,那不得大家加深一点了解吗?”

乔安虽然是母胎单身,没吃过猪肉但是也看过猪跑,别人刚开始谈恋爱,那都是热火朝天甜到发腻,可是他们俩,从一开始相处就奇奇怪怪,现在更是简直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和皇帝认识,乔安觉得和皇帝待在一起很舒服,完全没有她想象的尴尬忐忑啊什么的,她觉得和皇帝试一下也挺好的——但是那也得按部就班的来啊。

皇帝却很理所当然地说:“朕很了解你啊。”

乔安震惊:“你了解我什么?不是苏瑶是我?”

“就是你。”

皇帝慈爱地看着她:“朕连你大学时候的期末考试成绩都知道。”

乔安:“……”

乔安感觉自己裂开了。

乔安崩溃抱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以前到底都跟你说了什么?”

皇帝他真的是个正经古代人吗?他现在直接古穿今去估计都能毫无违和感!

皇帝爱怜地摸了摸她狗头:“你以为朕这个皇帝是白赊来的吗?你能瞒得过朕什么,山崖下没两天,你连几岁尿床都快给朕秃噜出来了,现在就算你跟朕说你能当场上天朕都相信。”

乔安听得泪流满面。

小说里女主穿越来都能日天日地,凭借超脱时代的智慧干出一番宏伟的事业,然而到了她这里,怎么就成家底都要给人掀了呢?

事实证明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古代的大佬也还是大佬,照样能把她这个新时代小菜鸡吊起来打。

乔安垂头丧气:“那我就了解了解你吧,你跟我说说你的事儿吧。”

“朕的事儿……倒也没什么好说的。”

皇帝抱着她,有一搭没一搭轻拍着她的后背,漫不经心:“朕是先帝嫡长子,六岁那年生母病亡,先帝宠爱贵妃盛氏及其子秦王,想封他为太子,于是嫌朕碍事,就把朕打发到了北边。朕在那边带军打仗了几年,先帝又怕朕功高盖主,就又把朕召了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没多久盛贵妃病逝,他大受打击,从此沉迷炼丹术,四年前他朱砂吃多了快死了,朕就带兵逼宫,然后就当上皇帝了。”

乔安:“……”

乔安惊恐地看着他。

这是宫廷辛秘吧,是吧是吧,他语气怎么就跟说“今天早上吃了煎饼果子”一样轻松。

“朕的事儿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杀人夺权那一套。”

皇帝像是在努力回忆出点有意思的事情,笑着说:“要说值得一提的,大概是朕在京城那些年,除了先帝一直想给朕安上罪名圈禁抄家,盛贵妃和几个不省油的兄弟也变着花样想弄死朕,朕坠崖那次就是被盛贵妃的人刺杀,结果朕被你救了,没死,等回去,盛贵妃反而病死了,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说到这儿皇帝就忍不住笑起来:“当时先帝在她棂前哭得跟死了爹似的,朕擎等着他赶快心如死灰跟着贵妃一起走吧,结果他心如死灰转道炼丹去了,给朕气得两天没吃好饭,干脆逼宫去帮一帮他——一把年纪了早死早超生不好吗?都是亲父子,不用特别感谢朕。”

乔安:“……”

乔安木着脸,看着他一脸笑吟吟的模样,怀疑自己是在听恐怖故事。

皇帝见她眼神呆滞,忍不住笑,掐了一下她的脸:“刺激吗?”

乔安小心翼翼:“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皇帝笑眯眯:“不是啊,朕这还是简化版本,更血腥的还怕吓到你呢。”

“……”乔安无言以对,“咣当”把头埋进他怀里。

这个世界真的太黑暗太变态了,与天真的她格格不入。

皇帝抱着她的小脑袋,语气轻松:“你这时候回来也好,这两年该收拾的人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再等阵子,把秦王和司家那些派系给清干净了,将来咱们的孩子就能无忧无虑地长大了。”

乔安无语:“……你也想得太多了。”

恋爱还没正经谈呢他连小孩儿都想好了?她答应要给他生了吗喂。

皇帝笑了笑,眼神却很幽深。

他淡笑着说:“早做打算好,朕给他们把路踏平了铺好了,总不能让咱们将来的孩子再走一遍朕的路。”

“…”乔安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第一次清晰意识到他微笑的面孔下,那一身冰冷凉薄的血腥气是从哪儿来的。

他是一个没有被爱过的人。

他是一个靠着自己、从尸山血海中坐到皇位上的人。

乔安憋了憋,小声问他:“其实你也挺……挺难过的吧。”

皇帝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轻笑了一声:“朕以前偶尔会想过,朕要是坐上了皇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君王。”

他其实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个好皇帝。

他心底压着太多的戾气和暴虐,那是从幼年被轰出皇城,被赶到那片荒凉北地时,就攀着心脏缠绕生长的毒刺。

所有人觉得他冷峻,寡言,威严。

其实他晦暗,仇恨,残酷。

他想当皇帝,不是因为他爱这里的子民,而是他想掌握至高的权力,他想把那个薄情的所谓父亲踩在脚下,他想把所有曾加诸己身的欺辱百倍奉还,他就想让他们悔恨绝望,让他们知道只有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他前半生所有的谋划都为了复仇,他不知道当他真正达成所愿,当他真正坐上那个位置,失去了所有辖制和约束,他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也不在乎。

直到那一天,他坠落山崖,却遇上了那样一个有着鲜活又明净眼睛的姑娘。

所以一切都改变了,他仿佛被突然从深水中拉起来的溺水者,大梦初醒,如获新生。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那样的世界,原来人还可以有另一种活法。

他想做她的夫君,他想实现她所畅想的那些繁华盛景,他想成为她眼睛闪闪发亮时说起的“千古一帝”“一代明君”,让他和她的名字一起在赞誉声中被一页页印刻在史书上,传扬后世、亘古不朽。

所有有了现在英明神武的景帝,有了蒸蒸日上的中兴盛世。

皇帝突然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不难过。”

他柔声说:“有你,朕就不难过。”

乔安怔怔看着他,呆呆摸了摸额头,那温热的一吻轻如点水,却好像烙印印在那里,着了火似地烫。

皇帝凝视着她,突然笑得特别灿烂。

他贴近她耳朵,像是说小话似的,特别小声:“你害羞了。”

乔安老脸一红:“不、不是。”

皇帝贴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拂在她耳垂上,那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皇帝呼吸微滞,突然轻轻含住,乔安浑身一震。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低低地笑,嗓音沙哑异样:“我们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来,朕疼你……”

“——嘭!”

“……”皇帝坐在断成两半的床板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乔安脸上的红晕还没下去,呆呆和他对视两秒。

“嗷嗷啊——”

乔安骤然惨叫:“我腿、腿又抽筋——”

皇帝:“……”

…………

薛霖当天晚上就被在自家马厩发现,所谓私通宫妃的谣言不攻自破。

那个宫女最后被证实是受了薛家一个政敌指使,而这个政敌又恰巧是司太师的门生……你说这可巧不巧,这可是太巧了。

反正皇帝震怒,宫女及相关人等被处死,那个指使者全族被抄,司太师也被“牵累”,被斥责管教不严,卸下了本来就没多少的实权回家无限期闭门思过;而司贤妃也直接被降为美人,押着回宫闭门抄佛经去了。

皇帝这还不满足,还安慰乔安:“再等一等,现在还不能弄死他们,韭菜得让他们长熟了才能割,到时候割下来再勾搭只羊过来一起下锅炒,那才是最好吃。”

乔安:“……”

乔安悄悄吞了吞口水,她都被他给说饿了。

虽然薛霖严格来说也算个受害者,但是谁在乎呢,皇帝直接以“醉酒误事”给他一通骂,贬成了个乔安都不知道的犄角旮旯小官,要他回去闭门思过三个月,还特意点名这是看在他是皇后妹婿的份上对他格外开恩了,否则他什么也别想当。

乔安这个国民好姐姐当得没有一点羞愧。

皇帝收拾完这些人,就开始缠着乔安。

自从那天两人秉烛夜谈(?),皇帝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事儿没事儿就非常积极和乔安聊天。

皇帝这么热情,乔安也不好拒绝他,就只好跟他聊,然后经常聊着聊着,乔安就发现自己坐到床上了。

乔安:“……”

乔安惊悚了。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有毒的吧?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贴一起了?!

乔安很窒息,皇帝的操作太骚了,乔安完全招架不住,为了保护自己摇摇欲坠的贞操,她果断试图转移皇帝的注意:“我要去打猎!”

皇帝觉得不好。

打猎什么打猎,亲亲抱抱举高高那不香吗?!

皇帝隐藏住蠢蠢欲动的狐狸尾巴,假模假样劝她:“不行,你忘了你之前抽筋了,打猎多危险,咱们在这儿待着,朕陪着你好不好。”

好个屁,再陪就要陪到床上了。

乔安聪明的小脑瓜转了转,做期待仰慕状:“可是我还没看过陛下打猎呢,好想看陛下打猎的英姿,还想吃陛下亲手烤的烤肉。”

皇帝被拍过千百种花式马屁都不带变脸的,可是被乔安这草率的彩虹屁一吹,当即就轻飘飘找不着北了。

等皇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乔安骑着马进林子了。

皇帝本来想抱着她一起骑,还能趁机摸摸抱抱占点小便宜,但是乔安兴致勃勃非要自己骑,皇帝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牵着她的缰绳,带着她在林子里慢吞吞地溜达。

乔安摸着漂亮的小白马新鲜了好一会儿,又开始不满足了:“还没打到猎物吗?”

“……”皇帝心想你可太瞧不起人家动物了,人家也不傻呀,就咱们这速度和这么大动静,除了打乌龟,你就只能看看有没有好运能等到一只把自己撞死的兔子吧。

乔安还很是憧憬:“听说林子里有狼,有豹子,有老虎,还有熊。”

皇帝:“……”

马都没骑稳,你心倒是挺高,就你这样的,傻狍子都打不着。

皇帝给她磨得没办法了,催马稍微加了点速度,哄她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咱们要抓就抓特别的,看看能不能给你抓一只小雪狐来。”

乔安眼睛一亮:“是不是不好抓。”

皇帝点了点头:“对,不好抓,看运气。”

所以什么都抓不着就是很合理的。

皇帝才懒得抓猎物,他满心都是旁边的小姑娘。

他牵着两个缰绳,两匹马轻快地小跑,她也被带着挨得很近,每当马头时不时地碰在一起,两个人的腿也被带着轻轻相碰。

乔安一无所觉,一个劲儿兴奋地伸着脑袋左右张望。

皇帝却越来越心不在焉,余光时不时就瞥过她白净清丽的小脸蛋,她那条被马靴包裹的漂亮小腿,每挨过来一下,他心里就轻轻荡一下。

他素得真是太久了,想得也太久了,以前她狗得不成样的时候还能勉强忍着,现在她渐渐有了那么点“改邪归正”的意思,他心里那些念头顿时就压不住了,心尖更是猫抓似的痒。

皇帝越来越心猿意马,忍不住轻咳两声:“那个……”

“陛下!”

乔安突然拉住他袖子,表情亢奋,压低声音:“陛下,您看那个,那个白白胖胖的,是不是雪狐?”

皇帝失笑,雪狐稀少,他这么多年都没见过,有没有还不知道呢,怎么就这么巧给她撞见。

皇帝漫不经心地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顿时惊愕。

还真是一只雪狐,正窝在一棵老树边,团成一团地舔毛呢。

皇帝忍不住回头看她,这是什么运气?傻人有傻福?

乔安激动说:“它好可爱,能抓到吗?”

皇帝慢慢拿下身后的弓箭:“可以。”

乔安看了看那白白的软团子,又看了看那锋利的箭矢,犹豫:“……要不然还是算了。”

“没事儿,朕不伤它,朕把它用箭围在那里,一会儿过去把它抱出来。”

皇帝安抚着乔安,拉起弓弦,搭上质地较软的木箭,对准,然后

“嗖——”

一道箭光从对面冲出,擦着雪狐团子的尾巴,狠狠钉在树上。

乔安能清晰看见雪狐整个狐都惊呆在原地,它呆呆抱着自己的尾巴,看着上面的秃了一块的毛,表情特别人性化的震惊。

雪狐:我毛呢?毛飞了?!

乔安忍不住同情它。

无论对于人还是兽,秃,永远都是一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皇帝和煦的面容一瞬间沉了下去。

他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对面自树林深处缓缓走出的秦王一行人。

“皇兄,皇嫂。”

秦王慢慢放下手中的弓箭,拇指上的血玉扳指鲜红如血,却比不上他脸上凉薄玩味的表情更刺目。

秦王笑容古怪:“没想到遇上皇兄了,真是好巧。”

……乔安觉得他真的很欠揍。

皇帝盯着秦王,眯了眯眼,慢条斯理:“林子这么大,还能遇见,的确挺巧。”

“谁说不是呢。”

秦王眼尾扫过那只雪狐,懒散的语气中,泛着血气的挑衅微露峥嵘:“这是雪狐臣弟也看上了,很是喜欢,就斗胆与皇兄比一比箭术,看谁能猎到,就是谁的,如何?”

全场一时没有人说话。

皇帝看了秦王许久,眼神异常奇异。

乔安看他这样,浑身都开始发毛,骑着的马儿都特别有求生欲地后退两步。

好半响,皇帝倏然一笑。

“都是亲兄弟,弟弟想要,皇兄当然愿意割爱……”

皇帝骤然举箭,箭锋直指秦王的眉心。

他似笑非笑,语气轻柔:“……问题是,你有那个命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