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话一出口, 乔安心头就是一凉。
完了完了完串嘴了——
乔安啊乔安,你个傻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你怎么突突出来了?你怎么就把人家难言之隐突突出来了?!
你这不是啪啪把人家的脸扔地上踩吗?!
乔安看见皇帝瞬间阴沉下来的脸,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她干了什么?她说一个皇帝齐根断?!
啊啊啊她死了——
皇帝带着一身浓郁的黑气, 一步步缓缓地走到她面前, 乔安一步步后退, 后背靠在墙壁上, 两只手惊恐地抵在胸前。
皇帝低着头, 盯着她:“难言之隐,朕不行, 是吧?”
乔安疯狂摇头:“不是不是不是!”
皇帝慢条斯理:“齐根断,是吧?”
乔安撕心裂肺:“没有没有没有!”
“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这样说朕的人。”
皇帝语气唏嘘:“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乔安泪流满面:“我知道我要死了咦呜呜呜——”
“……”皇帝扯了扯唇角, 露出一个表情的皮笑肉不笑:“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乔安恨不得抱着他的大腿, 哭得肝肠寸断:“后悔!现在就是后悔!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陛下饶命这次我一定会把真相都烂在肚子里的!”
“不,朕不会再相信你的嘴了。”
皇帝摇了摇头:“事实胜于雄辩, 朕得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说着皇帝突然蹲下,一把把乔安拦腰扛起, 大跨步走进内殿。
重重繁复的帷帐被直接撕烂扯在地上, 明黄绣龙纹的皂靴每一步都把地砖碾出细微的裂痕。
皇帝暴起地异常突然, 乔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下摔到床上。
她下意识撑起手臂, 刚坐起来一半, 就压上来男人高大健壮的身体。
昏暗的烛火摇曳, 垂下的帷帐把光影打成斑驳的阴影,印在男人冷峻锋利的眉眼上,却不及他眼底半分黑暗幽沉的晦涩。
乔安:“……”
这表情,这眼神
——来了来了,霸王硬上弓他到底还是来了!
乔安哭成了一个傻逼:“陛下!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清醒一点啊!”
皇帝静静看着她哭, 突然伸出手,带着薄茧拇指缓缓擦过她脸颊。
指尖传来细腻温软的触感,是他曾经无比熟悉的、又阔别了经年之久的温度。
皇帝一眨不眨凝视着她,眼神迷恋到近乎痴狂。
乔安仰着脑袋疯狂地躲,恨不得把后脑勺卡进床板里,皇帝也不在意,慢慢低下头,高挺的鼻尖在她柔软的鼻翼上轻轻摩擦。
乔安甚至能感觉到他灼热的吐息拂在她脸上,那种诡异的暧昧气氛让她整个脸上细小的绒毛全炸起来。
“真可爱。”
皇帝看着她瞪得滚圆的眼睛,笑了笑,指腹亲昵地沿着她鬓角细腻的皮肤摩挲,语气温柔又宠爱:“原来就是这样,稍微碰一下就一副被吓呆了样子,让人特别想更用力地欺负你,亲得你脸红红的,泪珠子大颗大颗往坠,还没划过脸就被朕吮干净……”
皇帝贴着她的耳朵,用轻轻的、只有她能听见的气音:“朕想把你欺负哭,让你嗓子哑到哭不出来,只能乖乖躺在朕的怀里委屈地抽噎,被朕予取予夺……”
他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嗓音沙哑,语气晦涩压抑:“……朕每天都在想,想得快疯了,你知道吗?”
乔安:“……”
乔安表情渐渐惊恐。
乔安:麻麻,我遇到变态了!
乔安大吼:“陛下!您冷静一点啊,我有一句话要跟你说。”
“不必了。”
皇帝淡淡说:“你最好闭嘴,乔安。”
说着他就吻了上来,直接封住她的嘴唇。
乔安:“……”
乔安:“!!!”
他说什么?他是不是说乔安了?他说得不是苏瑶是乔安?!
乔安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真名,完全惊呆了,脑子当场当机。
皇帝一句话堵住了乔安所有的反抗,含着她的唇瓣细细吮了一会儿,也没有遭到推举。
这对于男人来说,无异于无言的放纵。
皇帝轻轻舔过她牙关,能隐约看见里面她红润润的舌尖,呆呆地蜷着,像是鲜嫩的花瓣,微微一捏就能挤出鲜甜的汁液来
皇帝眸色渐黯,牙齿压在她粉嫩的唇瓣上,微微用力,压下一个小巧狎昵的凹痕。
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盯着她的眼神晦涩幽深到吓人,按在枕边的手渐渐滑到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上,指腹着魔般地在她细致柔软的皮肤上摩挲……
——“嘭!”
皇帝恍惚了一会儿,直到尾椎传来尖锐的刺痛,他骤然清醒,才注意到旁边那和自己的脸齐边高的床。
皇帝:“……”
他被踹下床了?他堂堂大周皇帝被人踹下床了?!
这个认知的威力不亚于当他听到“齐根断”三个字的时候,皇帝骤然怒吼:“乔安!”
乔安从床边悄悄探出一个头,她跪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嘴,一脸心虚又委屈,把人推下,却仿佛是自己被欺负了一样。
她强自镇定地小声抽噎:“这不能怪我,你你你强迫人……”
皇帝猛地站起来,掐着她的腮帮子,凶神恶煞大声咆哮:“你是朕的媳妇!朕连自己的媳妇都不能睡了?!又造谣朕不行又把朕踹下床,朕白疼你了,你个没良心的小兔崽子!朕就是给你惯的,给你惯得没边了——”
乔安被他揪得脸都快掉了,疼得泪眼汪汪:“疼啊!别捏了我都认错了,我真的不知道啊,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以为……”
“——你还敢狡辩!”
皇帝的声音又飙升了八个度:“朕这样都是为了谁?朕为了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兢兢业业,即使你回来了也从不逼迫你,给足了你接受的时间,结果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你个小白眼狼!朕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狗都比你有良心!”
乔安被他吼得耳朵里都有回音了,满脑子三百六度回荡着“狗—狗—狗——”,过于劲爆且充实的信息轰炸让大脑内存处理器当场罢工。
乔安:“……”
皇帝看着她两眼发直、眼睛里转满了小圈圈、整个人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更是怒不可遏。
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干啥啥不行,装死第一名!
皇帝气得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厚重华丽的地砖被他踩得发出咔嚓咔嚓的裂响,他两眼赤红,突然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圆木桌。
木桌横飞出去直接把窗户连带着半角的墙都砸出个坑,巨大的轰响惊起外面宫女侍卫一阵的惊呼尖叫,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外面传进来范斌紧张地询问:“陛下您有何……”
皇帝怒吼:“滚!”
范斌:“……”
这欲求不满的灵魂怒吼……他懂了。
范大监是个明白人,扭头就把紧张冲过来要救驾的亲卫们拦下来,又把宫女太监们都轰走,让暗卫们都离远点,确保留出一个绝对清净的环境供皇帝和皇后娘娘“深入”探讨,才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了。
范斌:陛下别客气,我就是这么一个感天动地的优秀御前秘书。
乔安用了好长时间才勉强脑细胞重启。
她呆呆捂着脑袋,好一会儿才回忆起发生了什么,僵硬地抬起头,就对上皇帝阴沉的眼神。
乔安:“……”
乔安:紧张到抠手。
皇帝冷眼看着乔安在那里吭哧吭哧磨叽好半响,才憋出一句细若蚊蝇的小声:“陛下……”
皇帝冷冷盯着她。
乔安给他看得一个哆嗦,弱弱说:“陛下,您别生气了。”
皇帝一言以蔽之:“呵。”
乔安:“……”
乔安机智的小脑瓜转了转,悄悄伸出一只手摸到背后,若无其事地拍了一下床板。
奢华坚固的龙凤大床轰然坍塌,床顶挂着金凤帷帐的雕梁架子斜斜塌下来,皇帝瞳孔一缩,下意识站起来就向她冲去:“乔——”
然后他下一秒就看见乔安随手把歪斜的床梁拔下来扔到旁边,然后卷巴卷巴被子坐在废墟里,细声细气尖叫:“陛下救命啊,我要被埋了,救命啊——”
皇帝:“……”
皇帝走到木床残骸面前,看着把自己卷成蚕蛹乖乖坐在一堆木头茬子里的乔安,心情很复杂。
他魏元绍九五之尊君临天下,英明一世,怎么就栽在这么个傻子手上了呢?!
皇帝慢慢蹲下,把被子角往下折了折,露出半张鬼头鬼脑的小脸蛋。
乔安小心翼翼瞅着他,小眼神委屈巴巴的,不知道的一定会当她是个可怜无助又弱小的小菜鸡。
是啊,一个徒手碎床板的小菜鸡。
皇帝和她面对面蹲着,大眼瞪小眼,半响,他慢吞吞把眼皮子垂下来,长叹一口气,高大挺拔的背影写满了沧桑。
乔安抱着被子,大眼睛眨啊眨,眼巴巴瞅着他,小声问:“陛下,您不生气了吧?”
“不生气了……”
皇帝有气无力:“朕已经自闭了。”
乔安:“……”
乔安憋了半响,小小声说:“陛下,那个词其实已经过时了。”
皇帝:“……?”
乔安真诚说:“现在时髦的说法是:我裂开了。”
皇帝:“……”
乔安认真补充:“……或者“我没了””
皇帝看着她一本正经的表情,也特别想一本正经地打爆她的狗头。
乔安敏锐地意识到渐渐充满杀气的氛围,强烈的求生欲促使她立刻转移话题:“那个什么……那个,哦,对,我想问来着,陛下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不对的?”
“什么时候?你开口说第一句话的时候。”
皇帝皮笑肉不笑:“你当你藏得多好是不是?要是不是遇上朕,换一个皇帝,你当天就被挂城墙上当妖怪风干了。”
“……”乔安可伤心了:“怎么会这样,人家明明超认真超努力扮演人设的。”为此她每天头悬梁锥刺股以优秀皇后标准要求自己,光是宫规就背了三百页小抄。
皇帝冷笑:“因为你就是个傻子。”
乔安扁了扁嘴,下意识想反驳,又突然想起什么,不得不忍气吞声,小声问:“陛下,您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您是不是以前认识我?难道咱俩是一起穿过来的?还是我之前就穿过来了?那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皇帝盯着她,似笑非笑:“朕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乔安想了想,点点头:“那您也没有骗我的必要啊。”
皇帝笑了起来,他深深看着她,一瞬间像是想要说什么。
人的感情是由记忆累积起来的,一份记忆承载着一份等量的感情,他不知道,如果在她没有任何记忆的时候,向她倾泻那些太强烈的感情,会不会把她压垮。
他见不得她疏离躲闪的样子,见不得她纠结惶恐的模样,更恐惧会不会因为她的抗拒,她会再一次鬼魅般的离他而去,而他甚至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那些只能靠着回忆干熬的日日夜夜,那种深入骨髓的寂寥和一次次的失望,他再也无法忍受,也承担不起再失去的代价。
所以与其那样,倒不如顺其自然,等她自己想起来。
再不济,他也可以从头开始,他会让她重新爱上他。
反正人已经回到他身边,他有一辈子可以慢慢和她磨,他有的是耐性,他等得起。
所以乔安只看见皇帝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很复杂地笑了笑。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乔安下意识想躲,这一次皇帝却没有任她闪避,而是强硬的捧着她的脸,二话不说吧唧就是一口。
“……”乔安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脸:“你你——”
“朕给你什么,你就受着什么。”
皇帝颇为强硬说:“乔安,你记得,你不欠任何人的,你得到的都是你该得到的;苏瑶、苏家,她们都应该对你三跪九拜感激涕零,如果没有你,哪还有什么金尊玉贵的皇后和皇后母族,她们全族都是万人唾骂抄家斩首的命,如今坟头草都有三丈高了,你明白吗?”
乔安呆住了,下意识摇头:“……不不是——”
“即使你良心不安,你也该对朕良心不安。”
皇帝越说越生气,咔嚓就在她腮帮子上狠狠咬一口,磨着她的软肉,愤愤不平:“当年你就对朕始乱终弃,玩弄朕的感情,朕没和你计较,你现在更是不得了,还敢造谣还敢对朕家暴!你个没良心的小混蛋,你可长本事了是吧!”
乔安:“!!!”
乔安几乎要土拨鼠尖叫:她以前到底干了什么?什么始乱终弃什么玩弄感情她不接受这一定不是她!
乔安疯狂摇头:“你胡说我不是我没——”
“算了,谁让朕是你夫君呢,也没法和你计较。”
皇帝在乔安争辩之前麻溜站起来,弯腰顺手把她从废墟堆里抱起来,特别大度地说:“你也不用解释了,朕知道你有苦衷,朕心胸宽广,就原谅你了……”
说到这儿,皇帝不由唏嘘:“唉,你看看,你是什么福气能有朕这么好的夫君,朕都羡慕你,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
乔安:“……”
乔安:“???”
乔安特别想摸摸他的脸,看是不是和自己想象得一样厚。
皇帝把她抱到外室,见整个大殿空空荡荡,心知是范斌的主意,不由轻哼了一声。
人走了有什么用,床都塌了,也吃不到嘴里。
皇帝把乔安放到软榻上,拿出来几本书给她:“半月后秋猎,这些人名关系势力你都给朕记熟了,文武百官可不是这后宫随你折腾,若是出了岔子,你等着朕收拾你。”
乔安还以为皇帝又要搞什么没羞没躁的事情,已经做好要反抗到底的准备了,结果皇帝竟然是说正事,搞得她很羞愧,连忙接过书捧到胸前:“好好好,我一定背熟。”
皇帝没说话,眼睛斜瞥着她,姿态睥睨,脸上写满了“朕不高兴但是朕又不好意思和你计较所以朕只好自己闷头生气但是朕一定要让你知道朕不高兴”。
“…”乔安看着他的表情,觉得他其实没有资格骂她傻,毕竟他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不过大概是心态不一样了。
乔安之前看他,是看别人的老公;但是现在再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剧毒式碎碎念洗脑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脑袋顶上挂着“疑似被始乱终弃深情苦逼前男友”的标签……
乔安犹豫了一下,慢吞吞伸出爪子,悄悄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皇帝仍然绷着脸,凉凉睨着她。
乔安再接再厉,又拽了拽……
“咔嚓——”
乔安:“……”
皇帝:“……”
乔安捏着一截明黄色的布料,两眼发直,在皇帝渐渐充满杀气的眼神中,渐渐瑟瑟发抖:“真不是故意的……”
“哼。”
皇帝抢下她手上的袖子,冷哼一声,弯下腰恨恨在她脸上咬了一口,语气嫌弃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得意:“朕就知道你馋朕身子。”
乔安:“……”
并、并不是。
“送你了。”
皇帝把袖子团巴团巴塞她怀里,转身就走,只留下矜持的一句:“朕还有折子要批,你好好把笔记背了,别满脑子这些有的没的,龌龊。”
乔安:“……”
乔安呆滞地看着皇帝甩着缺了一半的右袖大摇大摆地离开,低下头,呆呆看着自己手上迎风飘摇的布料。
乔安一把把脑门磕在榻棱上,欲哭无泪。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
别人化悲愤为食欲,乔安化悲愤为动力。
那几本书是皇帝自己写的笔记……不,准确来说那不是笔记,因为乔安在上面不止一次地看见有人名被重点圈了起来,在旁边详细罗列了他干过的坏事儿、暗中联络的关系,又用红笔特意细致勾勒了未来的处置方法蓝图——级别从抄家流放斩首到五马分尸诛连九族应有尽有。
乔安(OvO):“……”
别人顶多是心里记个小本本,皇帝他就是与众不同,他直接写出来小本本!还写了三本!
这得多大仇多大怨?
乔安越看越觉得皇帝对自己可能真的是真爱了,要不然就照皇帝这小心眼,按自己得罪他的程度,现在怕不是骨灰都已经撒海里随风飘荡了?
“皇后娘娘——”
“娘娘!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嘤嘤哭声,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拥挤着跑进来,瞬间哭声震得房顶都在隐隐颤抖。
自从乔安加入了她们的茶欢会,后宫广大妃嫔们就表现出了对皇后娘娘的热烈欢迎,并用她们热情洋溢的态度和丰富多彩的秘闻八卦持之以恒动摇着乔安本就不太坚固的三观。
只不过今天的画风似乎格外有些不同。
“皇后娘娘,救命啊皇后娘娘——”
乔安心情复杂地放下手中的“皇帝小黑本之大周刑法大全”,看着面前一个个梨花带雨的美人,惊了:“你们这是怎么了?马上就要秋猎了,你们还不在宫里赶快准备着?”
裴淑妃窈窕走过来,坐到乔安旁边,其他妃嫔立刻簇拥过来,紧紧围着乔安坐了一圈。
乔安:“……”
干啥呢?都围着她,她是能开出花来怎么的?
高昭容晚了一步,没抢到好位置,眼眶顿时一红。
高昭容生得柔柔弱弱,乔安刚开始还挺怜惜这个娇怯的小姑娘的,尤其是当她眼睛一红委屈得像是要落泪的时候,乔安就忍不住对她心软。
直到后来她发现,这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每分钟至少能“眼眶一红”三次……
在高昭容可怜兮兮瞅着自己的时候,乔安微妙的保持着沉默。
高昭容扁了扁嘴,眼神往下一瞥,看见乔安空荡荡的腿,眼睛渐渐发亮……
“咳。”
裴淑妃慢条斯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杯上咔嚓咔嚓泛起裂痕,裴淑妃面色自若地递给宫女:“这杯子坏了,换一个。”
高昭容:“……”
高昭容瞅了瞅那碎成渣的杯子,嘴也不扁了眼眶也不红了,飞快点着小碎步颠颠跑到圆茶几边坐下。
乔安:“……”
没错,这还是个每次都哭但是从来不掉眼泪的奇女子……
乔安被这一屋奇葩给整得没有脾气了,她有气无力:“你们到底怎么了?”
乔安话一出,瞬间又激起一片哭声。王修媛哭着说:“娘娘!陛下送我们礼物了。”
乔安惊了:“送礼物你们都哭?万物皆可掉眼泪?”
张充仪嚎:“可是陛下送我们的礼物是佛经啊!”
高昭容抹泪:“也送臣妾了,送了臣妾五本佛经。””
张充仪哭:“送了我十本!”
王修媛尖叫:“送了我十五本!”
李昭仪哭成一个傻逼:“我有三十本!”
乔安:“……”
高昭容&张充仪&王修媛震惊:“你怎么那么多?”
李昭仪捂着心口撕心裂肺:“我的错!我不该告诉皇后娘娘,陛下恼羞成怒要抄死我了——”
乔安:“……”
李昭仪痛到不能呼吸:“我的四妃泡汤了。”
高昭容难过:“我的仙女图黄掉了。”
张充仪声嘶力竭:“我的狗子——狗子啊——”
“你们这些算什么,之后还会有的。”
王修媛悲伤说:“最重要的可是秋猎啊!难得能出去玩,结果现在只能在宫里抄书了!”
众人一愣,反应过来,顿时更崩溃了:“是啊!秋猎不能去了!”
李昭仪说:“秋猎园林里有好多百年古树,我都做了标记的,就等着这次再去看,给它们浇点我特制的营养液。”
高昭容:“园子里有好多漂亮的小鸟儿,还有小花花。”
张充仪:“那里不仅有狗子,还有狐狸和小兔子。”
“对啊,有小兔子,小兔子那么可爱……”
王修媛舔了舔嘴:“好想吃小兔子……”
“……”张充仪顿时怒了:“小兔子那么可爱你怎么能吃小兔子?!”
王修媛表示无所谓:“那就吃小鹿,小鹿也很可爱。”
“小鹿也……”张充仪卡了一下,迟疑着:“小鹿倒是挺好吃的。”
王修媛:“对吧,还有野猪獐子傻狍子,到时候你还可以抱着傻狍子吃烤傻狍子。”
乔安眼看着张充仪两眼发直,像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就开始流口水……
乔安:“……”
乔安不知道她们怎么能顶着这一张张小仙女的脸蛋说出这种话的,她听得胃都在隐隐作痛。
她艰难地扭头问裴淑妃:“你也要抄?”
裴淑妃淡定自若:“要抄。”
乔安好奇:“多少本?”
感觉皇帝对裴淑妃还挺好的,看裴淑妃这若无其事的模样,所以应该抄不了……
“五十本。”
“咳咳咳。”
乔安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不敢置信:“五十本?!”
裴淑妃很冷静:“没事儿,抄两个月就能抄完。”
所以人都被她的淡定给镇住了。
乔安在震惊之后,看着裴淑妃冷淡的神色,心中升起无尽的怜惜。
皇帝太过分了,抄佛经就算了,怎么能让人抄那么多,这不是欺负人吗?
乔安大手一挥,毅然决然:“本宫晓得了,本宫一定给你们做主。”
妃嫔们顿时兴奋起来,叽叽喳喳:
“谢谢娘娘!”
“娘娘最好了,请娘娘和陛下好好说,抄也行,能少抄点最好了。”
“娘娘辛苦了,臣妾给娘娘倒茶。”
“臣妾给娘娘捏肩。”
“臣妾给娘娘唱小曲……”
乔安被一片欢呼声包围,一时间有给端茶的有给捏肩膀捶腿的,乔安瞬间享受到了地主老大爷的神奇快乐。
裴淑妃却是蹙眉,有些担忧:“姐姐要怎么和陛下说?别惹怒了陛下。”
乔安美滋滋地说:“没事儿,我有数,我会委婉地跟他表示的。”
皇帝在晚上就收到了乔安委婉的表示。
“陛下,这是大明宫送来的夜宵。”
范大监笑成了一朵花:“皇后娘娘说了,陛下处理国事辛苦了,请陛下一定要歇一歇,尝一尝娘娘的心意。”
皇帝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宫女们端着一个个精致的食盒。
惊讶过后,他心里顿时吃了蜜似的甜。
这小混蛋,总算是有点良心了。
皇帝把笔放下,把奏折推到一边,折子噼里啪啦掉地上,他看都不看一眼,只矜持说:“既然是皇后的心意,朕就勉强尝尝吧。”
范斌:陛下,您的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您自己看得到不?
范斌让人把一个个食盒摆在桌上,笑着说:“陛下,娘娘真是心里有您,这热腾腾的饭菜,奴才看着都高兴。”
皇帝轻哼:“也就那样吧。”
“哎呦,这菜香的,奴才都闻到鱼香了,一定是水煮……”
范斌高高兴兴地揭开盖子,表情唰地僵硬:“水煮……咸、咸鱼?”
皇帝:“???”
皇帝探头一看,面露迟疑:“御膳房还有这道菜……这能吃?”
范斌:“……”
“可能是御膳房新出的菜,正巧被娘娘看见了,娘娘可真有心意。 ”
范斌连忙说:“还有其他的,这道菜是——”
范斌顺手揭开旁边的另一个盖子,声音戛然而止。
皇帝看着食盒里的椒盐咸鱼,陷入了沉默。
范斌颤颤:“陛、陛下……”
皇帝猛地站起来,一个个把盖子掀开。
炭烤咸鱼,五香咸鱼,麻辣咸鱼……
皇帝的脸越看越绿,等他揭开最后一个盖子,看见盘子里静静躺着的那条八斤重的清蒸咸鱼,全场死一般的沉默。
“朕的刀呢!”
皇帝一脚踹翻了御案,怒声咆哮:“把朕的五十米大刀拿来!朕和她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