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 温阮还尚未睡醒,便被人扰了清梦,来人不是旁人, 而是她的好侄儿, 瑞瑞小少年。
不过,瑞瑞这个小名可轻易不能在外人面前唤了, 要唤温子瑞或子瑞,否则,瑞瑞小少年会翻脸的哦。
“姑姑,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怎么还不起床啊, 我说您这喜欢睡懒觉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瑞瑞小团子长大了, 自是知道要避嫌,所以不能再像小时候那般,随意闯进他姑姑的闺房里喊她姑姑起床了。不过这也难不倒他就是了,只见他站在外间,扯着脖子冲着里间的方向喊道, 丫鬟们是怎么拦都拦不住啊。
温阮生无可恋地睁开眼,磨蹭半天坐了起来,冲着外间喊道:“臭小子,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这时, 外间传来温子瑞督促丫鬟的声音, “你们快进去服侍我姑姑起身吧,她醒了,快去快去,不然一会又睡着了。”
温阮瞬间就气笑了, 这臭小子是不是太了解她了啊,给她整得都快没脾气了。
“温子瑞,你给我等着,待会有你好看!”温阮没好气地冲着外间威胁道。
“姑姑,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打不过我,二叔都说了,我的功夫早都超过你了。”温子瑞有恃无恐地回道。
温阮:“……”
说到这温阮就来气,你说她大哥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偏偏生了个练武天赋奇佳的儿子,这找谁说理去啊。
这懒觉注定是没法睡了,温阮只能认命地下了床,然后唤丫鬟们进屋,开始梳洗换衣。
哼,臭小子,真以为她治不了他是吧,待会她就去她大哥和大嫂面前卖惨去,让他们好好修理修理这个臭小子,最好是多给他布置一些功课,让他天天精力这么旺盛,净来折腾她了。
温阮从里间出来时,温子瑞正在用早膳,看到温阮后,还笑嘻嘻地说道:“姑姑,我发现,咱们府里还是你这的早膳好吃,不仅花样多,味道也是一绝啊。”
温阮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少来,你要真的只是为了来吃早膳,你安安静静地吃就是了,也没人拦着你,我看你就是故意来折腾我的。”
“那哪能啊,我这不是有事要来给姑姑汇报嘛。”温子瑞忙辩解道。
温阮懒得同他多费口舌,直接坐到餐桌前,丫鬟们随即端上了她的早膳。
“说吧,这一大早找我什么事,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就去你爹面前告状,看你爹修不修理你吧。”
“姑姑,您都多大了,还喜欢告状,羞不羞啊。”温子瑞咬了口煎饺,忍不住吐槽道,“您说您能不能换个新鲜的,每次都来这招。”
温阮眼皮都没抬一下,咬了口奶黄包,说道:“新不新鲜不重要,好使就行。”
温子瑞一噎,这话他还真无法反驳,反正每次只要她姑姑告状,他爹不分青红皂白就会罚他一顿,至于理由是什么,不要问,问就是他姑姑不高兴了就是他不对!
而且,最夸张的是,他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反正他们家里上到曾祖父曾祖母,下到他爹娘,都会毫无原则的偏袒他姑姑就是了。
温子瑞识时务者为俊杰,立马讨好地给温阮夹了个包子,“那个,姑姑,今日过来可是有原因的,前些日子你不是向我娘打听我舅舅的消息吗,我娘昨晚收到我外祖母的口信,说是我舅舅回府了,所以,我这一早不是赶过来同你说一声啊。”
“那你不能晚点再来吗?你看看现在才什么时辰,耽误你姑姑我睡美容觉了,你知不知道?”温阮显然还在耿耿于怀一大早被吵醒这事。
温子瑞一脸无辜地回道:“那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我和我娘待会要去一趟萧府,晚点估计就要晚上了,再说了,我不是也想来问问,姑姑你和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啊。”
温阮“哦”了一声,说道:“我今日还有事就不过去了,对了,我昨日见过你舅舅了,待会等一下,我正好有些东西你顺便帮我带过去吧。”
姑侄两人用完早膳,温阮去内间拿了昨日她替萧泽制的药丸,还有那张调养的单子,递给温子瑞。
“昨日我在宫里看你舅舅气色不太好,这药我是我昨晚刚制出来的,安宁养神,记得嘱咐你舅舅晚上睡觉前服用一粒,还有,这个调养单子也要严格执行,告诉你舅舅,就说我会监督的,休想糊弄我。”温阮不放心地交代道。
温子瑞爽快地应了下来,“放心吧,姑姑,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我舅舅一向都听你的,肯定没问题。”
这话倒没说错,萧泽确实是一个听话的病人,很让人省心,温阮想。
温子瑞这臭小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温阮一人吃完早膳后在厅里发呆,没办法,起太早了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了。
“小姐,你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彩霞建议道。
温阮摇了摇头,“算了,估计姑母他们一会就该过来了,我就不折腾了。”
前几年,因为齐令衡和齐令羽两兄弟年纪大了,也日渐到了成婚的年龄,再住在温宁侯府于两兄弟而言多有不便,于是,温岚便带着他们外出建府了。
他们新建的府邸就与温宁侯府隔了一道街,平日里两府也能互相照应。
当年程家倒了不久,齐家也被查了,虽未被牵扯到叛国的案子里,但因为程嫣雯的原因,齐家也受到了波及,齐磊本该被调回京都府的事也迟迟没了着落。
后来,随着赵卓煜在朝中势力日渐崛起,温宁侯府水涨船高,朝中众人自然有眼力劲,有意无意地开始针对齐家,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京都府里,齐家的境地开始每况愈下。
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了,齐家人便开始把注意打到齐令衡和齐令羽两兄弟身上,他们想得倒是美,想要把这两兄弟认回齐家,这样温宁侯府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就不会再针对齐家,甚至为了他们两兄弟着想,还是帮齐家一把。
不过,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不敢公然闹到温宁侯府去,毕竟当初的字据可不是白签的,所以,他们便私下里去找齐令衡和齐令羽两兄弟,演苦肉计、打亲情牌,总而言之,一家人轮番上阵,整日堵在书院门口,搞得两兄弟烦不胜烦。
而且,为了表示诚意,齐家还让齐磊把程嫣雯母子三人赶出了齐家,反正做的也是够绝的了,齐磊更是不要脸地亲自跪在温宁侯府的门口向温岚请罪,哭得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后来还是温阮叫人给打走了。
索性温岚和齐令衡、齐令羽母子三人心意已决,坚持不原谅他们,这样就好办了多了,为了不让他们一家再来恶心人,温宁侯府直接出手搞垮了齐家,齐家灰溜溜地滚出了京都府,据说回了祖籍,具体什么情况,他们也就没再关注。
而温岚便带着齐令衡、齐令羽重新建了府后,有温宁侯府和赵卓煜做靠山,在这京都府倒也没人敢看轻了,也算很快立住了脚跟。
再后来,齐令衡考取了功名,直接进衙门当了差,还娶了亲,孩子现在都两岁多了,而齐令羽自幼不喜读书,后来跟着温浩辉打理生意,倒是有模有样的,现在齐家的铺子和生意也全由他在负责,去年也成了亲,日子过得也不错。
其实,这些年温阮一直都挺关心他们的,当年是她把他们一家人带回了京都府,说到底在她心里对他们多多少少有些责任感吧,而如今看她姑母一家过得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
萧府里,温浩然、萧筱和温子瑞一家三口走进了厅堂,而萧泽和萧家老太太起身迎了出来。
“外祖母,舅舅,我和爹娘来看你了。”温子瑞走到萧泽身边,乐呵呵地说道。
萧泽仍是一袭白衣,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拍了拍温子瑞,然后看向萧筱和温浩然,“姐,姐夫,进去坐吧。”
温浩然微微颔首,几人随后进了屋,丫鬟们随即上了茶水,一室其乐融融聊了起来。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温子瑞拍了拍自己的头,一惊一乍地喊道。
温浩然瞥了温子瑞,目光有点冷。
温子瑞平日最杵他爹了,忙缩了缩脖子,说道:“我知道了,爹,要稳重,我下次一定注意。”
“回去把《礼记》抄一遍,明日交给我。”温浩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说道,“还有,没事不要去闹你姑姑。”
温子瑞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姑姑果然还是告了他的黑状!
只是,众人都没注意到,在温浩然提起温阮时,萧泽端着茶盏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哦,知道了。”温子瑞一脸苦相地应了下来。
“说吧,你究竟忘了什么事?”温浩然提醒道。
温子瑞“哦”了一声,从怀里把温阮交给他的药和调养单子拿了出来,直接放到了萧泽面前。
“这是姑姑让我交给舅舅的,这药说是安宁养神的,每日睡前服用一粒就行,还有这个调养单子,姑姑说,舅舅你一定要调养身子,她还说她会监督你的呢。”
萧泽神情微怔,看着桌子上的药瓶和单子,不禁愣了神。
“小泽,你这次回来见过阮阮了吗?”萧筱问道。
萧泽回过神来,轻点了点头,“嗯,昨日在宫里碰巧遇到了,她看我气色不好,帮我诊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