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突然遇见赵卓勤, 温阮还真是有些意外,其实,这些年, 她和赵卓勤还真没什么交集, 当初她在酒楼被劫赵卓勤出手相助的事,后来也是由她大哥出面以温宁侯府的名义上门道的谢。

因为赵卓勤是原书中的男主, 温阮自是不希望与他有什么交集,一直也都是有意避着些的。

所以,在她大哥替她出面后, 她也没亲自登门,只想着日后若是遇见了, 她再当面致谢也不迟,可是, 却也一直没遇到这个机会。

后来,东临和西楚同时对夏祁开战,过了不久,不知为何,赵卓勤突然生了场大病, 然后便以养病为由,辞去所有职务,闭门不出。

再后来, 她表哥掌握朝政后, 赵卓勤更是避出了京都府, 俨然没有了夺嫡之心。

也是最近温阮才知道,原来赵卓勤根本不是元帝的儿子,而是淑妃与安王的私生子,她就说当年第一次见安王怎么觉得有点莫名的熟悉, 现在想想,安王和赵卓勤的眉宇之间可不就是有些相像嘛。

而安王这个人,也不是像表面那般,什么喜欢四处云游,什么有龙阳之好,全都是他的伪装,他真正的目的是那把龙椅。

据说,三年前安王逼宫时,当着元帝的面袒露了他这么多年的真面目,原来,安王之所以处心积虑,不惜叛国,勾结东临和西楚来谋求这把龙椅,最根本的原因,竟是因为不甘心和心底的恨。

安王的母妃是西楚国的公主,而她嫁到夏祁的目的,便是有西楚血脉的皇子能登上夏祁朝皇位,从而为西楚谋求利益。

可是,对于夏祁朝的皇室来说,带有西楚的血脉的皇子,是注定不能成为夏祁朝的储君的。

可当时的夏祁皇上也是真的很喜欢安王的母妃,一开始并未发现这一切,但随着安王慢慢的长大,他也渐渐意识安王母妃的野心,所以,即便他还是深爱着这个女人,但仍旧没有忘记身为帝王的职责。

所以,当年一手策划安王有龙阳之好的人,竟然当时的皇上,安王和元帝的父皇。

最是无情帝王家,为了彻底斩断安王争夺皇位的可能性,他竟不惜亲手将亲身儿子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要知道在这个朝代,龙阳之好、断袖之癖是多么让人不齿的一件事,他等于亲手毁了自己的儿子。

知道真相后的安王,又怎么可能甘心,又怎么可能不恨,他的母妃为了自己的国家,不惜把他当做夺嫡的工具,而他的父皇为了他的江山,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安王开始了他的报复,开始了他长达几十年的谋划,他的父皇不是为了江山社稷舍弃了他这个带有西楚血脉的儿子吗,他的母妃不是希望能为西楚谋利吗,那他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意。

就这样经过长达几十年的谋划,带有他血脉的儿子成了元帝的五皇子,夏祁皇室夺嫡的炙热人选,而他也成了西楚皇室极为信赖的人。

若无意外,他会利用西楚的野心为他夺位出力,最后却让西楚赔了夫人又折兵。

本来这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为何,五皇子赵卓勤突然脱离了控制,擅自避出了京都府,而当时还是太子的赵卓煜眼看着就要彻底掌握朝政,再加上,他当时伙同赫连斜设计温阮去西北,企图用温阮威胁墨逸辰和温宁侯府的事马上就要败露了,所以,安王狗急了跳墙,与淑妃里应外合发动了宫变。

只是,安王没有料到影卫军竟然在赵卓煜手里,更没有料到关于他宫变之事竟是五皇子把消息传给的赵卓煜,所以,他这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变也以失败告终。

可是,安王在自刎之前却趁人不备,杀了元帝,这一点大家都没明白安王的用意为何,不过这会,温阮看着不远处的赵卓勤,却似乎有些了解了。

也许,安王在临死之前,也是为赵卓勤这个儿子考虑过的吧,当时元帝已经知道淑妃同他的关系,赵卓勤的身份也已经被挑破,所以如果元帝活着,那赵卓勤必死无疑。

但若是元帝死了,当时的太子赵卓煜登基的话,那以安王对赵卓煜秉性的了解,赵卓勤还是有很大的活命机会的。

毕竟,那几年赵卓勤真的放弃了夺嫡,而且,那次宫变若是没有赵卓勤通风报信,即便赵卓煜手握影卫军,京都府怕是也要血流成河了,所以,温阮推测安王当时杀了元帝,便是为了让赵卓勤活下来。

而之后,赵卓勤虽被贬为庶民,却也确实保住了一条命。

而自此以后,他也就消失在了京都府。

所以,这会能在这里看见赵卓勤,温阮还是挺意外的,只是,不知这次他回来又是所为何事。

温阮和温浩辉一进茶铺,赵卓勤便注意到了两人,当见他们看过来时,赵卓勤微微俯身行了一礼,温阮和温浩辉也回了一个平礼。

他们的桌子虽然相邻,但几人却从始至终没有说上一句话,各自喝着自己桌上的茶水,似乎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一盏茶后,温阮觉得歇的差不多了,刚想同温浩辉说离开的事,此时,旁边桌的赵卓勤直接留下茶水钱,起身离开了茶铺。

只是,当他路过温阮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含歉意看着温阮,“温小姐,三年前的事,抱歉。”

赵卓勤虽未明说,但温阮也知道这句抱歉是指什么,三年前,安王伙同赫连斜算计了她,用药王的胭脂红做局,把她引到雪凌山企图活捉了她,但没想到却害她落崖,险些小命不保,但是,冤有头找有主,温阮清楚这件事情与赵卓勤五官,自是不会迁怒与他的。

再说了,这件事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死了,就连药王也在当年宫变时被擒获斩杀了,所以啊,仇都报了,她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抱歉。”温阮看着赵卓勤的眼睛,认真地说道:“看在以前你出手救过我的份上,送你一句话,不要被改变不了的事情困住,人啊,还是要往前看的。”

赵卓勤一怔,眼底似乎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波动,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朝着温阮微微颔首后,便转身离开了茶铺。

不久,温阮和温浩辉起身离开了茶铺,坐上马车后,朝着京都府的方向走去。

而此时,赵卓勤从一旁骑着马旁边的小路折返了回来,他看着温阮离开的方向,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当年宫变失败后,他母妃紧随着安王后,也自缢了,他求了赵卓煜,把他母妃和安王的尸身带了出去,就合葬在这京郊附近,他们两人相遇的那片桃花林下,这也是他母妃生前最后的要求。

而他此次回来,也是为了来祭拜他母妃的,只是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温阮。

在赵卓勤的印象里,温阮似乎一直都有着不属于她年龄的通透,当年在四方阁雅间,温阮那番话点醒了他,让他认识到,其实他一直都有路可选,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所以,后来他遵从自己内心,擅自做主从夺嫡的漩涡中跳了出来,虽然很难,但他还是做到了。

再后来,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他的生父与东临、西楚的人勾结,发动宫变,这一切的一切,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和可承受的范围,他挣扎过、痛苦过,但仍在这团泥泞中找到了他认为对的出路,他把这一切告诉了太子。

只因当初温阮的那句话:遵从内心,活得坦然就好。

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夏祁沦为东临和西楚的嘴边肉,更不想夏祁的黎明百姓无端受战乱之苦,所以,他只能这么做。

事实证明,他没有做错,但他的母妃和他的生父丧命于那场宫变之中,这多少与他脱不了干系,所以,午夜梦醒间,他又何尝不是活在痛苦之中。

就像温阮刚刚说的那般,他被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困住了。

不过,即便回到那个时候,他依然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选择把消息传递给赵卓煜,所以,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样,这就是一件根本改变不了的事情。

“是啊,是时候往前看了。”赵卓勤眉宇舒展,脸上溢出一丝笑意。

改变不了的事,那他也只能选择放下了。

话落,赵卓勤勒紧马绳,驾着身下的骏马,转身朝着他们的反方向飞驰而去,所过之处,扬起一路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