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哥,你们想太多了吧,我和墨逸辰根本不可能,我们之间可是差了九岁啊。”温阮非常肯定地说道,“墨逸辰和二哥同岁,按理说也到了成亲的年龄,顶多也是再推迟个两三年的时间,可是我才多大呀,镇国公府那边可等不了这么久。”

“所以啊,你们不用担心,这婚事肯定会作罢的。”

看到温阮这么笃定的样子,可温浩辉还是有些怀疑,“可是,如果他们等得了呢,那你岂不是就要嫁给墨逸辰?”

在温浩辉看来,其实九岁也没有悬殊很大,毕竟自家妹妹这么好,还是很值得墨逸辰等一等的。

温阮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不可能,三哥,你想想啊,墨逸辰可是镇国公府世子,还是武将,日后定要征战沙场的,刀剑无眼啊,镇国公府肯定是希望他尽早成亲,早早留下子嗣的,怎么可能让他等这么久啊。”

“再说了,大哥刚刚也说,这段婚事之所以拖到现在,本也就是个意外,镇国公夫人与娘亲交好,这几年我生死未卜,他们这才没有提起解除婚约之事。可现在不同了,我平安回了侯府,那到时候两府长辈聚在一起,找个由头把这件事解决了就可以了啊。”

“其实吧,我觉得二哥的法子就不错,不管是二哥和墨逸辰结拜,还是镇国公夫人认作我做义女,反正只要别耽误了人家就行。”

听了温阮的一番分析,温浩然幡然醒悟,之前是他们想差了,只是单方面从妹妹这方面考虑这段婚约,却恰恰忽略了墨逸辰到了适婚年龄的问题,墨逸辰是柔姨的独子,冲着柔姨和母亲的关系,他们也是万万不能耽误了他的。

由此看来,这段婚约确实是不合适了。

温浩然思考了一瞬,说道:“阮阮说的有道理,只是,我怕柔姨会顾及与母亲的情谊,不好开口提及此事。既然如此,那回到京都府我同爹娘说一声,不如由咱们主动提及退婚之事,这样也省得柔姨为难。”

温阮自是没意见,反正在她看来,最后结果都一样,由谁提都改变不了结局,反正这段婚约本就是阴差阳错,解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说不定到时候,她还真能多了个长在她审美上的义兄呢,啧啧啧,整日看着得多养眼啊。

不过,这一切前提是,墨逸辰要平平安安地从临河县城走出来啊,可能是出于同为炮灰的惺惺相惜之情吧,想到这,温阮又忍不住有些为他担心了。

……

而此时临河县城内,被温阮牵挂的墨逸辰,仍是一身束身黑衣,正襟危坐于书桌前,面前对着一堆公文,而下首是地方的官员在汇报灾情。

细看之下,便能轻易发现墨逸辰眼圈下淡淡的乌青,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不过,这也难怪,自来到这临河县城,墨逸辰便马不停蹄地展开了赈灾事宜,严格约束官员商贾,避免有人乘虚而入,趁机敛财,更是亲赴赈灾前线,发放赈灾粮,替受灾百姓修葺房屋。

墨逸辰深知赈灾的重要性,但凡赈灾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引起民变,酿成动乱,反生祸端。

再加上还要实施温阮的预防瘟疫的措施,为避免下面的人阳奉阴违,墨逸辰则亲力亲为,力求严格按照温阮那套瘟疫预防手册行事,避免瘟疫的爆发,否则只会让临河县城的百姓雪上加霜,生灵涂炭。

不过,这些日子的辛苦也总算没白费,赈灾事宜也算告一段路,赈灾粮已发放到灾民手中。

但此时却面临一个新的问题,水灾损失了大批农作物,尽管朝廷已决定减免赋税,但若接下来无收入,受灾百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而此时墨逸辰召集临河县上下官员,正是为了商讨此事,力求找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世子,按照惯例,水灾之后朝廷必要兴修水利,届时可以雇佣灾民,这样亦能给他们增加些收入。”一位官员站出来说道。

而另一位年长一些的官员却反驳道:“灾民数量太多,兴修水利怕是请不了这么多人。”

“那能否上报朝廷,再拨出一批赈灾粮,帮助临河县城的百姓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等下一批农作物成熟就好了。”一个官员问。

陈文宇摇了摇头,“朝廷赈灾自有数额限度,此次临河县城已是最高限度。”

谁也没料到临河县城此次灾情会如此严重,良田屋舍皆被波及,牵扯范围广,损害程度大,仅安置流民贫民的支出便所费不少。

“那若是……”

屋内众官员展开了激烈的商讨,但最终仍是没有一个可行的举措,随着最后一位汇报官员的声音落下,屋内接踵而至的便是落针可闻的静默。

墨逸辰眉头微皱,似乎在思索什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让屋内众人倍感压抑,下首的官员更是噤若寒蝉。

其实,墨逸辰刚到临河县城时,这些当地官员欺他年少,企图糊弄,敷衍了事,墨逸辰却不动声色,直接斩杀了一位办事不利的官员,杀鸡儆猴,临河县城各官员见识到他的雷霆手段后,皆不敢再耍花样。

等事后,众人一打听才知道,这位世子可不得了,自八岁起入西北军军营,多次领军杀敌,兵法入神,斩获敌军不计其数,十三岁那年,更是一战成名,以区区五千兵力大胜敌军五万,以一敌十,生擒敌军首领,令敌人闻风丧胆。

临河县城一众官员这次意识到,他们这次踢到铁板了,于是只能越加尽心尽力辅助墨逸辰赈灾,不求论功行赏,只求能将功补过。

墨逸辰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什么变化,但正是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屋内众人越发不安,就在一些官员正考虑是否说些什么时,书房的门被人自外推开,玄青突然想一阵疾风似冲了进来。

玄青朝着墨逸辰抱拳屈膝行礼:“主子,刚刚传来消息,下田村发生瘟疫,已有数位村名上吐下泻后昏迷不醒。”

墨逸辰蓦地起身,脸色大变,眼神冰冷地看向下首的一众官员,呵斥道:“这是谁负责的村子?”

一位官员颤颤巍巍地走向前,扑通跪地,“世子恕罪,下田村是下官负责的,但下官拿性命担保,下官真的同该村的里正下达过防疫的官文,衙役也亲自到该村是示范防疫流程,只是不知为何会……”

墨逸辰却没听他说完,径直绕过他,一边往外走,一边交代道:“传令下去,派衙役团团把下田村围住,进出村庄皆不准,违令者可就地斩杀,还有,速速去寻大夫赶去下田村。”

陈文宇在县衙的院子里拦住了墨逸辰,“逸辰,你这是要去哪里?”

墨逸辰一脸平静,“下田村。”

“你疯了?那里发生了瘟疫,旁人多都躲不及,你是不要命了,还要往前凑?”陈文宇惊呼出声,死死地拉着墨逸辰的胳膊。

墨逸辰盯着陈文宇,说道:“我奉旨来赈灾,出现疫情只能过去坐镇,不然谁去?”

“随便派个人去不就行了,其他赈灾官员不都是这样做的吗?你没必要让自己身处险境。”陈文宇坚持道。

墨逸辰表情漠然,却异常坚持,“别人我管不了,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那里的村民被活活烧死。”

没错,若是墨逸辰派其他官员前往下田村,按照以往的惯例,下田村整个村的人估计要凶多吉少,毕竟,按照以往出现瘟疫官员的处理方法,一般都是焚烧整个村子。

但墨逸辰却不想这样做,至少那些没有患上瘟疫的人不应该为此而丧命。

陈文宇终是没有拦住墨逸辰,但他同墨逸辰一起来到了下田村,随行而来的还有县衙的衙役,不过,大家都严格按照温阮那本瘟疫预防手册行事,穿上了简易的防护服,在进出村的各个路口设置路障,把瘟疫爆发区域严格控制了起来。

此时下田村的村长带着村里那些未染病的后生,站在路障内十米开外的地方,同墨逸辰等人说明瘟疫的情况。

原来,下田村的水源全被洪水污染了,按照县衙下发的文书要求,他们要去隔壁村挑水供日常用,一开始几天还好,每家每户都能遵守,只是日子一久,就有几户人家开始偷懒,直接吃自己村里的井水,然后相继便出现了上吐下泻昏迷不醒的状况。

这时众人才慌了,正巧今日是县衙定期巡查的日子,墨逸辰当时安排衙役下到各地,本是为了怕有人隐瞒瘟疫,酿成大祸,没想到还真被他们及时发现了。

下田村的村长看瞒不住了,便向县衙汇报了情况,由于他们之前有按照之前防疫的要求,把出现病症的病人隔离了起来,这才没把瘟疫再度扩散。

村子里有读书人,自是知道以往出现疫情后封村烧村的惯例,看到衙役封村后,顿时坐不住了,这才和村长一同过来看看情况。

“大人,您有带大夫过来吗?”村里一年轻后生,不安地喊道。

他们都明白若是有大夫,说明官府还没有放弃他们,若是没有,估计下一步就是要焚烧整个下田村了。

墨逸辰沉默了一瞬,说道:“我是此次赈灾的朝廷官员,你们放心,大夫正在路上,稍后就到。”

此时,一衙役正好带来了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好像是县城药馆的老大夫,“大人,城里的大夫一听是瘟疫都不愿前来,只有这位东城医馆的李老大夫愿意过来。”

闻言,墨逸辰朝着老大夫抱拳行了一礼,“有劳您了。”

老大夫连忙回礼,“老夫不敢当,为医者,治病救人乃是本分。”

墨逸辰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随后,老大夫被带进村子,而村外也开始按照墨逸辰的要求,安营扎寨。

按照温阮防疫手册里说的,他们算是瘟疫的接触者,自然没办法再回到县城,而粮食补给和水等生活所需品,墨逸辰来之前也已安排妥当,临河县城那边自会每日派人把这些东西放在百米外的指定地点,自有衙役会去取来。

一切安排妥当后,墨逸辰一行人回到帐篷中,只是刚走到门口,墨逸辰便突觉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来。

紧接着便传来玄青的惊呼声,“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