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沫颜被告知今天要去参加一个视频直播的时候是很懵逼的。
“直播, 电视直播吗？”她张大了嘴，“闪光灯，摄影棚, CCTV的那种？该不会是全世界直播吧？”
蕾娜女士面色冷静地替她将面前的水杯挪远一点：“大人, 您请放心，只是一个小访谈而已。”
“访谈？”段沫颜不可控地想到了什么焦点访谈、昨天今天明天、小崔说事……
蕾娜挥手让两名侍从上前，手脚飞快地替她整理衣服和发型。
“这次直播不是娱乐性质, 主要是为了让公众认知您，访谈预定时长是30分钟，主持人是奥维维亚洲的官方解说员马里斯先生，事前他会和您沟通访谈内容, 不会涉及隐私的。”蕾娜解释道。
段沫颜扯了个苦笑，在联邦净化师竟然还是公众人物。
一名侍从蹲在她身边整理繁复的衣裙，另一人站在她身后动作轻柔地梳理头发，佩戴上一件件首饰。
“净主大人, ”身后的男孩轻声道，“您刚才掉落了几根头发，可以送给我一根吗？”
段沫颜：“啊？”
他立刻低头：“我保证不会拿去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我只是想贴身收藏起来。”
段沫颜：“抱歉, 这恐怕不太好……”
蕾娜走过来，厉声道：“住嘴, 谁给你们的胆子对大人不敬，还不马上退下！”
那名侍从砰的一声跪倒在地，害怕得瑟瑟发抖：“对不起……”
待他走后，蕾娜满含教育意味地看着她：“大人，我知道您不在乎，但如果放任他们这种无理的要求, 您会很困扰的，而且，或许会有心思不纯的人刻意获取您的DNA图谋不轨。”
段沫颜毛骨悚然，她又看了眼跪在门外泫然欲泣的少年侍从，她原本以为自己是进了一场野外生存连续剧，后来发现是热血战斗片，现在感觉随时会演变成高科技谍战科幻大片。
*
现在的CCTV不叫中央电视台了，联邦的官方媒体只有CMO一个（Central-Media-Of-Ovivia），他们总部位于帝都的巨型方位塔之内，其余还有很多花边小报，诸如新纪元娱乐、紫荆杂谈都没有资格对净化师进行正式采访。
CMO总部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最外围，好几百名记者组成汹涌澎湃的人潮，噼里啪啦的闪光灯亮个不停。
“这位新的净主为何之前没有被发现？”
“联邦的天赋检测流程是否存在纰漏。”
“我们是否可以猜测，她绝不会是唯一的一位。”
“请工作人员回答问题好吗？”
记者们举着手里的终端对准工作人员，媒体总有些手段可以拿到消息，此刻他们就像闻到腥味的猫一样围着CMO总部转个不停，奈何前方有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守卫着出入口，他们魁梧的身躯一动不动，几乎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而随着时间渐渐推后，数不清的无人机开始围着方位塔绕圈，甚至还出现了一辆军用武装重卡，威慑力十足得堵在来往要道上。
身披黑色军服的第一军团士兵组成密不透风的墙，将这一片领域全部警戒起来，他们的数量还在上升，甚至已经超过了洲际元首出席活动时的规模。
有些记者已经将这震撼的画面传到了花边小报上，这让联邦无数等待开播的网友只能看着屏幕干咽口水，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
进行全球的实况直播，上一回还是七大洲元首多方统一会谈的时候，而只为了一个人就如此，联邦还从来没有给谁开过先例。
直播的时间点在霍本腊洲还是深夜，在库加德诺洲却是傍晚，网民们不管在做什么，此刻都放下手里的工作，熬着双眼在官网的页面死死等待着，生怕错过了一秒钟。
而官网的直播画面里，只有一块深红色的天鹅绒帷幕，上面绣着联邦徽记和奥维维亚洲的洲标，帷幕前摆着两张实木靠椅，中央一只雪白小茶几，除此之外连个会动的都没有。
官网是不允许发评论的，因此各种花边小报的弹幕就和流水一样刷个不停。
网民们都有满肚子的疑问：这位净主到底是在哪里生活的？她出生时竟然没有被检测出天赋吗？她的家人在哪里，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她真的是大净化者吗？
热度几乎炒到爆炸，一直等到约定开播的时间点，直播间里依然安安静静。
就在大家要破口大骂的时候，一双裹着西装裤的腿出现在了镜头里，然后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坐下了——这是第一解说员马里斯。
主持人率先入座，他满脸微笑地朝着镜头摆了摆手：“嗨~大家好~”
亿万网民们发出同样的声音：“好你个大头鬼！”
“走开马里斯，谁要看你啊！滚啊！”
“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有些性格暴躁的人憋不住了，砸键盘的、砸鼠标的，还有的砸了自家的显示器。
围在CMO附近蹲守的群众更加狂躁，一个北极熊基因的大汉怒吼一声，一巴掌拍在路灯上，疑似把灯柱给拍出了裂纹：“滚开！我们要看净……”
下一秒，一道身影轻飘飘闯入了镜头。
段沫颜穿着身白色的礼服裙，裙摆在身后层层叠叠像是百合花瓣一样，她漆黑的长发被巧妙编织，一粒粒珍珠嵌在鸦羽似的乌发里，在闪光灯下璀璨生辉，美丽精致得恰到好处。
“我没有迟到吧？”段沫颜坐下来，悄悄打量了眼黑漆漆的摄像头。
身边的男人微笑着看她，伸手推过来一张写着节目流程的卡片：“完全没有，净主阁下，我们这就开始了。”
她开口的那一瞬间，直播间炸了，连链接全球的超宽带星网服务器都卡顿了一秒钟。
[苗苗（10区）：爸爸，我为什么不是亚裔！]
[凩骨（7区）：我的天她好美……]
[桥桥哥哥（3区）：第一军团这是捡回了什么宝藏啊。]
——诸如此类的弹幕正以x9999的速度飞快刷屏。
而坐在镜头前的段沫颜，她……她什么也没感觉到。
录音棚里安安静静的，身旁的主持人模样儒雅，瞧着也很专业，一切都井井有条。
“我准备好了。”段沫颜坐直了身体，低咳一声拍拍脸扯出了个假笑，殊不知全世界都看了个仔细。
站在暗处的导演象征性地拍了下手，马里斯也很配合演戏，他转头看向镜头：“新联邦各洲的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CMO的特别访谈节目。”
“今天我们请到的嘉宾，是奥维维亚洲新检测出净化师天赋的段沫颜小姐，同样，她也是本洲第2位，世界联邦第8位的大净化者。时隔三十年，奥维维亚洲终于又有了一位净主。”他的声音洪亮、掷地有声，带着天生的自豪。
段沫颜对着镜头有些紧张，她拘束地点点头：“大家好我叫段沫颜，是华夏血脉，也是大净化者。”
网络上的人如何表现的不得而知，只是守在方位塔下围观的吃瓜群众们是真的炸了。
“啊啊啊！” “是真的！”
各种尖叫声突如其来，情绪感性点的，竟然还开始抹起了眼泪。
访谈开始了。只是如此正式的连线，还是全球实况直播，对话内容和形式却让她十分意外。
一点也不正式……
简短的自我介绍后，一开始的对话都挺正常的，马里斯了解了一些她的基本信息，也无非是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什么颜色之类。
后来就慢慢有点变了味道……
马里斯两腿交叠，姿态优雅放松，仿佛闲聊一样：“阁下，您知道全人类的基因变种一共分为五个大类，分别是陆地兽、水行兽、飞行兽、爬行兽和虫类。这五大类分布在各行各业里，种类繁多。”
“不知道在这些基因种类中，您最喜欢哪个呢？”
段沫颜想了想，笑道：“基因种类没有好坏，不好选的。”
“要是硬选一个呢？”马里斯看着挺好说话，现在才发现这人简直不是个善茬，他眯了眯眼，“就比如说，您会考虑什么动物在未来陪伴您终身？”
段沫颜愣了愣，她非常敏锐地嗅到了修罗场的气味。
远在21军团突击营里的裴绩、坐在议会廊桥下的白奕星、正在进行海军军团特训的靖轶、家族会议中的乔伊斯，还有许多许多陌生的人们，都看向了直播画面中的那个少女，期待从她脸上得出一点别的情绪。
段沫颜眨了眨眼：“嗯……”
随着她开口，几乎所有人都被牵连了思绪。
“最好是温血动物，皮毛摸起来软软的热热的，性格温顺，不挑食不拆家，然后不掉毛好打理也很重要啊。”段沫颜思考着，这简直就是完美宠物了嘛。
一旁的马里斯愣了下，她要这么说的话，那整个联邦的虫族、爬行类和水行兽基因者就几乎全都被PASS掉了啊。
裴绩勾了勾唇角，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志在必得的轻哼；白奕星苦笑着摇摇头，长叹口气；靖轶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看不出一点失望。
只有乔伊斯仿佛要上天，他抓着家中族弟的领子：“你们听见了没，她这完全就是照着我的标准说的呀！！！我太高兴了！”
族弟：emmm好像光拆家这一条你就不够格吧？
因为这句话，大批量的弹幕使得星网都停滞了那么0.01秒，接着全是大规模的刷屏。
刚才楼下带头要砸电灯柱的北极熊大汉凶神恶煞狂吼：“老子性格最温顺了，谁要和老子比温顺！”
爬行动物基因的男人们哭了：“虽然本体是冷血动物，但我们可以揣热水袋！夏天还能纳凉！”
“我记得有一款可以控制体温的衣服，谁给我链接，我马上去下单！”
“喂？美容院吗？请帮我预定下周的美毛防脱护理套组！要最贵的！”
而某些嗅觉特别敏锐的人，包括奥维维亚洲几大商业巨头，迅速开展会议，几乎瞬间就敲定了一系列的营销策略。
“将原先的一线促销品全部换掉，把重点放在：美毛、恒温产品营销上，所有工厂赶工生产，不能出现断货！”
“如果能说动净主为我们的产品进行代言那就最好了！”
“只要允许在包装上使用净主的肖像，销量就会翻好几番。”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段沫颜眨眨眼，她根本不知道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间接带动了联邦某些产业的发展，刺激了消费，还拉动了GDP。
马里斯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微笑着转头问她：“净主阁下，导播询问现在是否可以切入观众来电？”
面对那一双双渴望的小眼睛，段沫颜愣了下：“可以……吧？”
随后，录音棚里出现了一丢丢细微的电流杂音。
接收到段沫颜询问的眼神，马里斯笑了笑解释：“没什么，电视台的观众热线被打爆了而已。”
旁人根本无法想象平时没人理睬的热线电话此刻有多难打，每一秒都有无数的人试图接入，其中还包括N多网络黑客，最终在激烈的角逐下，第一位幸运观众被接通了。
“是我吗？啊啊净主大人我爱您啊啊啊！——”在一片语无伦次的尖叫声中，首位观众的来电被毫不留情掐断。
段沫颜：……
“请不要进行没有理智的求偶行为，这样会给阁下造成困扰，该ID号拉黑。”马里斯的表情像凝固一样一动不动，“有请第二位。”
这位倒是能正常说话了，声音还有几分磁性：“净主小姐您好，我来自霍本腊洲首都，我愿意成为您的赞助者，我们艾利文斯家族拥有月光水库、洛克山脉的广袤林场，还有好几座铜矿，家中适龄男子……”来电再次被掐断。
马里斯丝毫不意外，表情多了几分冷酷：“请不要利用热线跨洲拉人打广告，该ID永久拉黑。”
段沫颜：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