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知行虽然已经听出来这个赝品瓷盘和荣家有关,但听到聚荣斋三个字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又蹙眉怔了一下。
荣家最大的古董店,居然卖这种级别的赝品。
还没等荣知行再说话,荣默又拿了个盒子放到他面前。
荣知行这次没再多余问什么,直接蹙着眉打开这第二个盒子,只见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做旧仿古的赝品,而且全是小东西,不是青瓷小药瓶,就是青花瓷的鼻烟壶。
在他拿起这些小物件看的时候,荣默坐在沙发上又开口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在全国各地荣家名下的古董店里收来的,就算是真品,他们的市场价也值不了多少钱,有的一两百块钱就算高的了。这种造型略有些复杂的小瓶子,从磨料、制坯到施釉、窑烧,再一道道工序做旧,费的功夫一点也不少,一般造假不会去做这类东西,因为费工夫利润还低。”
荣知行放下手里的青花瓷鼻烟壶,脸色沉得发黑。
他当然听得懂荣默话里的意思,普通的小作坊造假,因为赚不到什么钱,一般不会去造这类东西的假,造这个不如直接制作工艺品得了,利润也没差太多。
会造这类东西假的人,一定是在暗处把造假规模发展得很大了。
能达到批量造假的规模,这类小东西做出来就不费什么事。不需要特意去费心,直接工序化生产,再跟着其他东西一起,顺手带着咬咬酸做做旧。
左边一个青花瓷盘,仿得连他这个摸了一辈子宝贝的人都看不出破绽来,右边这一堆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更是证明了造假人的实力。
财力、规模、技术,缺一样都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放眼全国,能把造假规模轻松做起来的。
除了如今掌管荣家的,他的继子荣腾,又还能有谁有这个实力?
荣知行只觉得脊背发凉,心底发寒。
他们荣家世代吃古玩行的饭,从没有涉及过造假,一直以“诚”和“真”作为行事准则,不然他荣家也不能成为业界的权威与标杆。
现在是古董店卖假货,那接下来,尚诚是不是也会拍卖假货?
真到了那一步,再被揭发出来的话,不止是他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业,还有荣家在业界的名声和地位,就全部都会毁了!
想到这里,荣知行只觉得眉心镇痛,抬头按住眉心低眉闭眼缓了一会。
他觉得荣腾应该不会蠢到拿尚诚来开玩笑赚黑心钱,古董店那都是普通生意,店里往来货物没有专业鉴定,很多都是看店的自己做主,倒是影响不大。
毕竟,哪个古董店也不敢打包票,自己卖的都是真品。
没有经过专业鉴定,只凭自己的眼力,古董店店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都是正常的。
所以就目前来说,这些东西对荣家的影响不算太大。
可是,背后隐在暗处的东西,却是在实实在在破坏古玩圈的环境,如果任之不管,迟早一天也会把他荣家送上彻底毁灭的道路。
家业可以没有,没了还能再起。
但如果荣家的招牌砸在自己手里,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了,死了也不敢去见荣家的那些先祖们。
荣知行死死按住眉心,片刻后放下手,看向荣默:“还有别的东西吗?”
荣默看着他,“暂时就这些。”
意思就是,没有真正的证据能证明,到底是谁在造假。
这种事情一般都藏得很深,不会轻易让人发现。
荣默说完顿一会,又问:“您管吗?”
荣知行深深吸下一口气,往后靠在沙发上。
好片刻,他松着声音,略显无力地看向荣默,慢声道:“真儿,爷爷已经老了,爷爷都快八十了,很多事情,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荣默眉心微蹙,看着荣知行,心里下意识的想法是——他什么意思,这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庇荣腾?
心里闷上一口气,和荣知行对视片刻,他不想再和他多废话,起身就要走。
结果他刚一站起来,就又听到荣知行低而沧桑,略微接近祈求般的声音,对他说:“真儿,帮帮爷爷,帮帮荣家。”
荣默听到话定住步子,回头看向荣知行。
也就这一刻,他才突然发现,老爷子的头发全白了,脸上都是褶子。
对啊,他都快要八十了,他老了。
荣知行看他站住,慢着声音又道:“我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爷爷,在你爸爸去世后,没有照顾好你。想要补救的时候,你已经不想要这个家了。爷爷不求你能原谅,只求你,看在你爸爸的份上,帮荣家守住祖训。荣家世世代代努力下来的名誉,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荣默低眉看着荣知行,看着这个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白发老人。
他风风雨雨一辈子,为荣家的事业付出了一辈子,确实也该安享晚年了。
……
年龄大了,荣知行除夕夜就没守岁。
大年初一这个晚上,自然还是早早梳洗了准备睡觉。
姜敏伺候他上床休息,柔声细语地问他:“下午和小真聊得怎么样?他是什么打算啊?是不是这年过完就不走了,和儿媳妇一样,都留在家里?”
荣知行靠在姜敏拿过来的软枕上,慢声道:“他从小就胸无大志,和他那个妈一样,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要是有他爸三分之一的才干,也不会混成今天这样。他啊,就适合开个古董店混混日子,我让他别回来了,免得天天在家惹我生气,我不想看到他。”
姜敏眼角眉梢挂着极其温柔的笑意,坐在床边看着他说:“小真一年就回来这一次,你应该控制一下你的脾气。小孩子嘛,你跟他计较什么?他要是想回来,你就让他回来好了呀。”
荣知行“哼”一声,“什么小孩子,这年刚过,都二十七岁了。这么大连个女朋友都没能混到,没用就是没用,回来干什么?回来了,我能给他找个女朋友啊?”
姜敏看他这样,忍不住又笑了笑,嘴上却还是劝,“你可别再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会伤了孩子的自尊心的。小真长得那么帅,怎么会找不到女朋友,肯定是自己不想找。”
荣知行又“哼”一声,“他长得那么帅,还不是亏了我。”
姜敏又笑了,说他,“越老越像小孩,老小孩儿。”
荣知行佯作不悦地看着她,“怎么?你这就开始嫌我老了啊。”
姜敏看得出他在开玩笑,自然不慌不忙的,笑着道:“你可一点不老,哪里像是要八十的人啊,明明就还是十八。”
荣知行被她说乐了,伸手拉一下被子,“不跟你扯了,累一天了,早点睡吧。”
姜敏守在他床边,声音浅浅道:“你快睡吧。”
然后她就安静地守在床边,握着荣知行的手,一直守到他睡着。
倒也没守多久,荣知行年龄大了精力短,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当然,每天早上也都会很早起来。
等荣知行睡着后,姜敏帮他掖好被子,便轻手轻脚出去了。
她轻轻关上门,随后便找荣腾和荣恬去了。
……
荣腾和荣恬正在小客厅里看电视。
荣恬吃着蜜饯,问荣腾:“哥,你怎么会喜欢夏曦啊?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浑身上下从头到脚再到性格,就一个字——假!她以前还追过荣真呢,你知不知道?”
荣恬说了夏曦这么多坏话,荣腾也没脾气。
他向来宠她这个妹妹,其他的女人和妹妹比起来,重要程度都得往后排。
他简单道:“结个婚而已,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荣恬看着他,“可你不觉得,她是为了膈应荣真,才来勾引你的吗?”
荣腾轻笑一下,无所谓道:“那就膈应呗,膈应得荣真更不想回来,不是挺好的?”
荣恬稍微想了一下,“说得也是啊,家里多个能刺激他的人,确实也挺好。”
但还是觉得有点遗憾,叹口气说:“可是这是你一辈子的婚姻大事啊,不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吗?”
荣腾看着她道:“你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就好了。”
他可不会把婚姻浪费在感情上,当然了,他也没有感情。
他身边从来就没缺过女人,之所以会和夏曦结婚,不过因为她家能帮到他。
两人正聊着天,姜敏踩着软拖鞋走过来了。
看到姜敏,荣恬本来瘫躺在沙发上,这会儿忙坐起来坐直了,假装自己是个淑女。
姜敏走到沙发边坐下来,端起茶杯浅浅喝口茶。
荣腾等她喝完茶放下茶杯,才看着她开口问:“老爷子怎么说,荣真他是什么考虑和打算,回来进公司还是怎么样?”
姜敏抽纸擦手缓口气,“问过了,老爷子没让他回来,说看到他就烦,不想天天看到他。”
听到这话,荣腾和荣恬都一起放松了下来。
荣恬往嘴里捏一颗蜜饯,语气轻松道:“就知道我爸不喜欢他,成天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我们全家都欠他的一样。”
姜敏、荣腾和荣恬会紧张荣默回来,不过就是因为荣腾的身份问题。
如果他是荣老爷子亲生的儿子,倒也不会因为荣默说了句想回来,就这么紧张兮兮的。
他不过就是怕,怕荣默这个荣家的亲孙子,会靠先天血缘优势,抢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现在听到荣老爷子不想让荣默回来,他也就暂时放心了。
一家三口都放心,坐在一起又聊了会天。
姜敏让荣腾不用担心,就算荣默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常年不在家,公司里的事更是一窍不通,回来就能从荣腾拿走东西,做梦呢?
荣腾听了话点点头,确实也就彻底放心了。
现在荣家的产业基本都捏在他手里,由他管控打理,公司上下也都是他的人,不过有些大事需要荣老爷子点下头,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荣默和荣老爷子之间的血缘关系再硬,也硬不过他十多年的苦心经营。
就算荣默回来,也只能在公司混个闲职干干,根本就不会有人把他当回事。
当年跟过荣知行和荣守诚的人,因为理念不合,基本都被他挤走了。
剩下一些识时务愿意跟着他干的,在公司里也没有担任什么重要的职位。
总的来说就是,顾宁钰和荣默两个人,回来也只能吃闲饭。
这种到哪都吃闲饭的人,给点好处就打发了。
……
荣默和往年一样,没有在家里多呆。
年初二刚吃完午饭,他就收拾了东西,带着小黑又回了苏安市。
走的时候顾宁钰送他,又开始向他主动示好,温柔低声地问他:“你在苏安市住在哪里?有空的话,我过去看看你。”
荣默看也没看她,直接拒绝,“不用了,我习惯了一个人。”
拒绝完也没再给顾宁钰更多说话的机会,上车便走了。
而在车子走出了一小段距离后,他还是没忍住瞥过目光,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顾宁钰穿一身黑色皮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走远,一直也没有动。
大约接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回到苏安市的家里,才刚到傍晚。
但他停好车,放下小黑里外收拾一番,天色差不多也就黑下来了。
做好了饭在餐桌边吃饭,他给岑岁发信息:【回来了】
岑岁发过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包,随后接了一句:【这么早?】
荣默看着手机笑笑:【你不是说越早越好吗?】
岑岁也坐在餐桌边看着手机笑:【可是我家里有亲戚,没办法出去】
荣默:【没事,有时间再见】
岑岁:【明天你去店里吗?】
荣默:【休息两天吧】
岑岁:【那我去找你】
荣默:【好,我等你】
岑岁聊完天放下手机,捏着筷子继续吃饭。
今天初二,中午他们一家去了趟她外公外婆家,晚上童晶晶一家就过来了。
一家三口到这里吃顿晚饭,再住上一夜,明天回去。
而童晶晶则已经把行李带过来了,打算直接就住下了,等到春节假期结束,直接就去公司上班。
因为这个事,童父童母跟岑父岑母客气了很久。
主要是童父跟岑父客气,童母跟岑母客气,因为童母和岑父是亲姐弟,没必要说那些过分见外的话。
现在餐桌上的气氛是十分和谐的,两家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吃饭。
岑父在童父童母面前没少夸童晶晶,说她在公司里踏实肯干,现在各种业务都能自己上手做了,进步非常大。
童父童母听完了自然非常高兴。
本来他们还怕童晶晶住在这里太过麻烦,但听童母也夸童晶晶,说她在家帮了她不少忙,又乖巧又懂事,童父童母也就放心下了。
童晶晶平时确实各方面做得都不错,对岑岁的爸爸妈妈好,在公司里也踏实肯干活。
她住在岑家大半年,没有给人一种多余碍事的感觉,方方面面都把握得不错,懂事听话还十分有分寸,总之不招人讨厌。
各方面都没什么挑的,岑岁当然也没说她什么。
倒是童母看着岑岁,问了她一句:“岁岁,晶晶说你在考研,考得怎么样啊?”
岑岁笑一笑,开口客气道:“很快就出成绩了,出成绩了再说吧。”
童母这便没再多问,只又说:“考不上也没关系,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说着想到童晶晶跟她说过的话,说岑岁活不过二十五岁,她又觉得很感慨,便不自觉叹了口气。
岑岁自然能感觉出不对劲,看着她说:“姑妈,考研成绩还没出呢。”
这副眼神感慨,唉声叹气替她惋惜的模样,是什么意思?
童晶晶这时眼底闪过一阵心虚,忙用胳膊碰了一下童母,笑起来说:“就是啊,成绩还没出呢,妈妈你叹什么气呀?”
童母被这么一提醒,忙反应过来了,笑着说:“不好意思岁岁,别跟我一般见识。”
岑岁哪有心思跟她一般见识。
她只多看了童晶晶两眼,眼底满是探究,心里自有揣测。
……
吃完晚饭又在一起聊天玩了一阵,两家人才散开洗漱睡觉。
童母和童父住楼下的一个客房,童母洗漱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着,然后索性披件衣服上楼找童晶晶去了。
年轻人睡觉比较晚,童晶晶正在房间里玩手机。
听到敲门声,她开门让童母进来,关上门便小声问了句:“妈妈,怎么了?”
童母直接就往床上去,“我在下面睡不着,今晚跟你睡,我们娘俩好好聊聊天。”
童晶晶不是很想跟她一起睡,但也没表现什么,忍着神色,去童母旁边坐下来玩手机。
童母看她不睡,自己也在床头坐起来。
她转头看一会童晶晶的手机屏幕,才开口道:“晶晶,你之前是找什么人算的,说岁岁活不过二十五?”
听到这个话,童晶晶愣了一下。
她按一下手机锁屏键,转头看向童母,“妈妈你就别再操心这个了,总之我不会害她就是了。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的,我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违法犯罪的事更不做。”
对于这个,童母确实还是很放心的。
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她绝对不是个坏心肠的人。
片刻后,她又叹口气,感慨说:“好好的姑娘,活生生在眼前,还是不敢相信。”
童晶晶稳着耐心继续跟她说:“您就别想这个啦,吃饭的时候你就是想这个了吧?你那叹气叹的,也太怪了。”
这事情就在心里,怎么能说不想就不想呢。
童母想了一下还是说:“既然你觉得那个算命的准,那要不我们就告诉岁岁知道,让她躲过这一劫不就好了?”
童晶晶听完这话微愣了一下。
她知道剧情,确实可以通过劝说岑岁,让她不要在陈禹身上死磕,甚至动员岑父岑母一起帮她掐了对陈禹的心思。
可是,她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是穿过来的。
对书里的女配同情个什么劲,女配注定就是要走剧情走上作死之路的,而她安安心心捡个漏当小公主不好吗?
岑岁就是个恋爱脑,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她做什么?
她又不是圣母玛丽亚,担负拯救众生的责任。
片刻后,童晶晶跟童母说:“这种话你敢说出去?不怕被舅舅舅妈骂你神经病哦?再说了,算命的只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岁,又没说具体几岁有灾,有什么灾,怎么躲啊?她要是自己一心想要作死,那谁能拦得住?有句话不是说么,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现在在做的,就是在尽量不让她连累到整个岑家,已经在尽力了啊。”
童母听了这话也觉得有理,半天没再应声。
童晶晶趁热打铁,继续给她洗脑,“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不是别人说几句话就能改掉的。说的不对,还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你别多想了,早点睡吧。”
童母轻轻吸口气,“能帮你舅舅舅妈躲过一劫,也是好的。”
说完翻个身,忽又接一句:“看情况吧,这算命的或许就是胡说一句,根本当不得真的。”
童晶晶顺话就说:“就是不知道真假,所以不能乱说嘛。”
童母点点头,“确实不能胡说添乱,反正你在你舅舅家,好好待你舅舅舅妈,多帮着干活少说话,好好工作就行,别的咱们也管不着。”
童晶晶“嗯”两声,“好的。”
童母这就没再多说话,闭眼睡觉去了。
……
对于童母饭桌上那一声古怪的叹气,岑岁确实疑惑了一下。
但那阵疑惑过去了,也就没再在这事上多想。
第二天童父童母也没有太早走,好容易来一趟,大概要到傍晚才走。
陪了两三顿饭,岑岁这也便没再在家里多呆,吃完午饭就跟岑母打声招呼,说约了朋友出去玩,便开车出门走了。
她出门后倒也没找别人去,直接就去了荣默那里。
她是没提前打招呼偷偷过去的,到了先找地方停好车,随后偷偷去到他家,偷偷开他院子的门,看小黑摇着尾巴迎出来,却没看到荣默。
岑岁关好院子大门,小声问小黑:“你爸爸呢?”
小黑哼哼两声就往屋里跑去了,带着岑岁到荣默的房门前。
岑岁轻手轻脚小心翼翼打开荣默的房门,只见他正在房间里睡午觉。
于是她抿抿嘴角的笑意,把小黑关在房门外,又继续轻手轻脚走到荣默的床边,然后悄悄爬上他的床,侧着身子在他面前躺下来,和他面对面,嘴角仍旧轻轻压着笑意。
她这样看了荣默一会,在犹豫要不要把他叫醒。
然后还没等她犹豫出一个结果,荣默突然抬手掀开被子,动作很快地把她往怀里一捞,直接便堵住了她的嘴。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岑岁瞬间懵住了。
荣默手掌收紧了她的腰,把她整个抱进自己怀里。她在进门的时候就脱了外面,身上只穿了件软薄的灰色打底衫,便仿佛抱了满怀香软甜的水豆腐。
他吻她吻得重,探开齿缝,加深纠缠,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她。
岑岁被抱着贴在他怀里,两个人身上盖着被子,呼吸吞吐不及,只觉得满屋的空气都慢慢热了起来,像要着火。
岑岁牵着理智轻轻咬了荣默一下,荣默才有点冷静下来。
他放开她的嘴唇,脸与脸的距离却没拉开,眼底水汽森森的,看着她的眼睛。
岑岁呼吸很急,微微撇开脸闭上眼睛,忍着继续亲下去的冲动。
缓了片刻,她才又看向荣默,问他:“什么时候醒的?”
荣默抬手到她脸边,把她脸边的头发拢到耳后。
他轻轻笑一下,看着她说:“你开院子大门的时候。”
岑岁眯起眼乜他一下,突然在他腰里掐一把,“真会装。”
荣默被她掐得笑,一把抓住她的手,对上她的眼睛看着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岑岁任自己的手被荣默握着,在被子下一点点交叉纠缠到一起,变成十指相扣。
她努力稳住呼吸,看着他说:“不是想偷偷给你个惊喜嘛?”
荣默笑一下,指腹轻轻蹭着她的手背。
本来想忍住停下的,结果这样看她一会,忽又把嘴唇压了过去。
他抱着她翻身换个位置,自己俯在她身上。
岑岁半截身子压在枕头上,长发铺散,被他困在怀里几乎动不了,只有一只手推在他胸口。
荣默抓住她那只手压到旁边,落吻在她耳边,移向脖颈。
岑岁轻轻咬住嘴唇,呼吸早就已经乱得毫无章法,微闭的睫毛也在轻轻地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