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陈禹、汪杰和赵子澄、周一淼坐在珍宝斋的书案边打游戏。

互喷得正起劲亢奋的时候,岑岁和荣默、陆文博先后从里间出来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外头起了蒙蒙暮色。

岑岁拿起手机按亮屏幕看一眼时间,问陈禹:“想吃什么,今晚请你们出去吃饭。”

陈禹放下手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都可以。”

汪杰、赵子澄和周一淼三个人出声附和:“不挑食,都行。”

看这四个人也没有主意,岑岁只好回头看向荣默和陆文博,“那我就随便定了哦?”

全都不说想吃什么,那就只能她来决定了。

于是她也就没搞什么特别的,直接定了一家饭店,点菜吃中餐。

岑岁定好饭店后,顺手就把地址发到了【塑料花姐妹群】里。

发完地址又接一句:【组了个局,出来吃饭】

陶敏儿:【收到!】

陈大暖:【OK!】

周二宝:【马上就到!】

陶敏儿、陈大暖和周二宝放下手机,各自收拾打理了一番。

随后约了地方先碰头,然后才一起去饭店。

她们没多问岑岁组了个什么局,因为知道岑岁异性朋友不多,所以下意识就以为是姐妹局。

结果到了饭店,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往里一看,陶敏儿三个人瞬间都傻住了。

三个人都僵在门口没往里去,目光疑惑地扫一眼包厢里坐着的人。

除了岑岁,剩下的是六个男人,倒也都算得上认识。

陶敏儿低声先说了句:“我去,这是什么局?”

陈大暖在她旁边小声道:“乱局……”

周二宝没说话,冲包厢里的人礼貌笑一下。

岑岁看着她们仨僵着没进去,便说了句:“进来啊,不是都认识吗?还要介绍吗?”

陶敏儿嘴角一弯,这便和陈大暖、周二宝一起进去了。

进去坐下来,陶敏儿三个人和陈禹四人组、荣默以及陆文博客气地打了招呼,随后陶敏儿瞥一眼旁边的岑岁,清一下嗓子,好奇地小声问她:“这个局,你是怎么组起来的?”

岑岁笑笑,也小声道:“都是缘分。”

陶敏儿在桌子下,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说起来虽然大家都认识,能叫得上名字说得上话,但也都算不上有多熟。

因为不陌生却也不太熟的关系,所以彼此之间就有维持在表面上的客气,多少有点显得放不开。

陶敏儿她们背地里虽然没少说陈禹他们的坏话,但现在当着面,也还是很客气的。

但凡两边搭上什么话,全都礼貌回应,并不给彼此不好的脸色。

在场的十个人,互相之间说起话来都给面子。

唯独陈禹和荣默,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哪个眼神没看对,不多一会就又斗上了。

陈禹闲闲地靠在椅子上,一脸的痞气,看着荣默问:“你平时都干什么呀,游戏会打吗?”

荣默端起杯子喝水,很简单地回答他的话,“不会,不打。”

陈禹一脸挑衅,继续问:“车呢?玩车吗?”

荣默伸手放下杯子,“不玩。”

陈禹没住嘴,接着挑衅:“那你都干什么?打太极吗?”

荣默抬起目光看向他,语气平平道:“你爸干什么,我应该就干什么。”

这话一说出来,桌子上的人都“噗”笑了一下。

但汪杰、赵子澄和周一淼刚一笑,就被陈禹扫过来的目光硬生生杀回去了。

岑岁也抿着嘴唇轻笑,就没想到,荣默也会这么简单粗暴地怼人。

而且,还是用非常平常的语气怼出来的,语气和内容反差太差,效果就格外神奇。

陈禹被怼得脸色煞黑,但也没有发作,只端起水狠狠喝了一口。

荣默却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看着陈禹道:“还有什么想问的?”

陈禹看他一眼,强作淡定,语气冷淡:“没了。”

说完他调整一下表情,又看向陆文博,清一下嗓子问陆文博:“你是学珠宝设计的?过几天就要出国了?”

陆文博是个斯文老实的人,推一下眼镜道:“是的。”

陈禹点点头,“出国吧,出国挺好,离得远。”

陆文博:“……”

什么逻辑?

陶敏儿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唇间抿笑,用手机打字给岑岁看:【我知道了,这是情敌局】

岑岁打字回给她:【不是,因为点事遇到一起了,就出来一起吃个饭】

陶敏儿还是笑:【荣老板和陈禹,不是情敌互怼?】

岑岁再解释:【他们之前闹过一点不愉快,一直就不合,不是你想的那样】

陶敏儿不多问了,只道:【你也真不怕尴尬】

岑岁:【就这么凑巧凑到了,那就一起请了呗,免得再抽时间了】

先请陈禹他们吃饭,再为陆文博践行,分两拨的话就得麻烦两次。

管他尴尬不尴尬,一次请完得了,人多还热闹呢。

再说了,只要有好酒,仇人都能变密友。

……

本来桌子上气氛淡的时候,大家表面上客气有礼,确实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尴尬,但后来酒菜一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包厢里的气氛就全然不一样了。

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几拨人,端着酒杯也能互相起哄闹腾,差不多也就熟了。

算熟了之后,五六个男人借着酒劲都不做人,各种明争暗斗加试探挑衅,好像有多少盘根错节的恩怨情仇一样。

陈禹和荣默两个人之间较劲最多,但谁也没多占到便宜。

到底荣默比陈禹年龄大点,生活经历也多了不少,所以陈禹处处都占不到什么上风。

在荣默那里实在讨不到便宜,陈禹欠得发慌,最后又端着酒杯转身去撩陆文博。

当然就是给陆文博践行,要和他喝酒,顺便试探他是不是喜欢岑岁。

陈禹端着杯子放在陆文博面前,抬起胳膊勾上的肩膀,醉了吧唧道:“兄弟,要不是岁岁,今天我们也不会认识,也不会帮到你,都是缘分,你说是不是?”

陆文博点着头就端起了酒,“确实是缘分。”

陈禹看着他又说:“我们早在之前就见过,在咖啡店和烤肉店,你记不记得?当时你坐在岁岁旁边,我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你,真的。”

陆文博推一下眼镜看向陈禹,喝了多少酒都在脸上,“你凭什么揍我?岁岁已经把你甩了,你有什么资格揍我?我们在一起喝咖啡,在一起复习,在一起吃饭,都跟你没关系。”

陈禹捏着酒杯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来,接话道:“我陈禹揍人,从来都不讲凭什么,我他妈的就是,想揍就揍,你服不服?我刚被甩,你就跟我前女友刺激我,不该揍吗?”

陆文博低头笑了一下,再看向陈禹,“算了,你也挺惨的,就不刺激你了。”

陈禹拍拍他的肩,“反正你都要出国了,刺激不到我了。”

然后他这话音刚一落下,又听得荣默淡声挑衅了一句:“我呢?”

陈禹闻言看向荣默,看到他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用手指指一下他说:“你,你就给我等着,我迟早也砸了你的店去!”

荣默往椅子上一靠,嘴角含笑,“好,我等着你。”

陈禹不想理他,觉得还是陆文博上道一些,又搂着陆文博继续说话去了。

而在这几个男人互相挑衅、互相刺激的时候,陶敏儿、陈大暖和周二宝坐着吃菜,笑得连筷子都快拿不住了,夹菜的时候手都抖,感觉看了一场大剧。

陶敏儿拿着筷子忍了一会笑,然后清一下嗓子,看向岑岁,一本正经说:“我现在知道这是什么局了,宫斗局,哈哈哈……”

刚说完就笑,好像听了什么极品笑话似的。

陈大暖和周二宝也笑得要上不来气。

陈大暖稍微控制了一下,接着说:“再确切一点,争宠局……”

说完又和陶敏儿、周二宝笑到一块,只管哈哈哈。

三个人也喝了点酒,明显也有点神志不清。

岑岁蹙眉微眯眼,嘴里嚼着虾仁,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们。

……

吃完饭从饭店出来,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十个人多少都喝了点酒,但喝的最多的,还是荣默、陈禹和陆文博。

汪杰三个人喝的也不算少,但都没醉,说话做事十分清醒,他们仨托着陈禹,和岑岁她们说再见,只道:“我们带禹哥回去,你们路上都小心一点。”

陶敏儿三个照管陆文博,对汪杰三个人也不生分了,回他:“你们路上也小心。”

等汪杰他们拽着陈禹走人,岑岁扶着荣默,又和陶敏儿他们互相嘱咐了两句,也就两下分开了。

荣默今晚喝了不少,走路有点不稳要人扶着。

岑岁握着他的胳膊看陶敏儿几个人走掉,便也扶着他去路边等出租车。

荣默喝多了也不闹腾,话也不多。

他就是神情有些蔫耷着,好像醉了,又好像还很清醒。

岑岁把他扶到路边,怕他站不稳,就让他靠在了路灯杆上。

确定他站稳了,岑岁松开他的胳膊,看着他说了句:“再坚持一会,送你回去睡觉了。”

荣默靠在路灯上,低低“嗯”一声。

然后就借着路灯洒下来的暖橘色的光,看着岑岁。

岑岁把他暂时安顿好,自己往路上看了看,看自己打的车有没有来。

在看完转过头看向荣默的时候,正好和他的目光碰上。

暖橘色的灯光,落在他的发梢和睫毛上,照得他脸庞格外柔和。

他脸上的表情算不上清醒,有种轻微迷离的醉态,莫名让人心里突突的。

这样对视了一会,感觉他的眼睛像一汪深潭,仿佛能吸噬一切,岑岁连忙把目光移开了。

移开后看向马路上的车流,她觉得嗓子有点干,便又清了两下嗓子。

荣默却靠着路灯杆站着没有动,目光也纹丝不动。

他看着岑岁站在他面前,侧脸蒙着暖光,皮肤纤白,嘴唇樱红,长发间露出来小巧可爱的耳朵,也有种要命的吸引力,让人想上去咬一口。

岑岁当然能感觉出他的目光,带着略高于常温的热度,落在她脸上。

片刻后她又转回头看向他,稳着表情问:“你还清醒吗?”

荣默目光仍旧不动,好像磁石碰了铁。

他看着岑岁“嗯”一声,“好像还很清醒。”

岑岁笑一下,懒得拆穿他,嘀咕着说了句:“清醒你个头。”

明显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连看她的眼神都这么不正常,深不可测像搅了一潭墨。

而荣默则还是看着她,目光越发深邃。

然后没头没尾的,忽又说了句:“我还能控制自己。”

控制自己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不伸手把她拥进怀里,不去亲她,不去咬她。

岑岁闻言抬起目光,再次碰上他的眼神,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但还没等她再有其他感觉,突然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并按喇叭“滴”了一声。

岑岁被惊得回神,连忙回头看了一眼。

看了车牌就是自己叫的出租车,她也没再管别的,直接过去扶上荣默的胳膊,拉着他去上车。

荣默倒是也还配合,跟着他去到车边,弯腰钻进车里。

岑岁跟在他后面坐进去,推着他往里面挪了点。

本来在外面有晚风轻轻吹着,荣默还能聚起精神看岑岁,想点不该想的。

这会儿上了车,空间狭小封闭有点闷,他瞬间就没精神了。

他往里面挪了一下,让出更多的座位给岑岁,自己闭上眼睛,直接往后靠去了座椅靠背上。

眼睛一闭上,头昏就更加明显了,仿佛脑袋里塞了一大包沙袋,重得不行。

岑岁坐在他旁边,转头看他一眼。

看他晕乎乎的样子,也就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话,让他安心休息。

她安静地转头看向车窗外,看着窗外的夜景往后退。

这样脑袋放空看了约莫五六分钟,左边肩头上忽然一重,压下一个东西来。

岑岁转头去看,只见荣默已经歪了身子,把头靠到了她的肩膀上。

她坐着没动,小心地伸手过去,在荣默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两下,看他没有反应,也就让他这么睡着了。

荣默感觉到岑岁又把头转向了窗外,嘴角悄悄牵开一丝笑意。

他是意识尚有残存的状态下装睡来着,但就这么装着装着,没过一会,也就真的睡着了过去。

等到出租车停下来,岑岁拍他的肩膀把他晃醒,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懵着下车,懵着往家回,懵着开门进屋,又懵着摔到床上去。

岑岁费劲地把荣默弄上床,直接开空调扯了被子给他盖上。

她长呼一口气,心想上次她喝醉,他把她弄回来,这次换她把他弄回来,算是扯平了。

看他躺好后就闭着眼睛睡了,岑岁自然也不打算多留。

她又轻呼一口气,转身准备走人,结果身子刚转过来,步子还没迈开,手背突然被更大手掌握住了,温热感覆了一圈。

岑岁下意识僵了一下,顿了好半天才回过头去。

回过头只见荣默捏着她的手,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她说了句:“留下来……”

岑岁看看他的手,感觉着自己手背上滚烫的温度。

她下意识微微屏住呼吸,让自己保持淡定,看着荣默问:“什么?”

荣默轻轻眨两下眼睛,仍然握着她的手,声音酥软,“别走了……”

岑岁把呼吸绷得更紧了些,不确定地继续问:“啊?”

什……什么意思?

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岑岁还在等着荣默的答案呢。

结果他看着岑岁又轻眨两下眼睛,手掌一松收回去,直接闭眼睡着了。

岑岁:“……”

搞什么啊?

说这些暧昧不明的话,弄得人怪凌乱的,他却睡着了,什么意思啊??

路边等车的时候,还目光含雾地盯着她看……

刚才还握她的手……

想到这里,岑岁连忙把那只手背还残留温度的手,捏起来藏了一下。

心跳不用特意去藏,只有自己知道它快了几个节奏。

站着缓一会,想想荣默可能喝醉了就这样,或者是把她当成是别人了,岑岁也就没再多想了。

然后她也没再在荣默的房间里多呆,背着包赶紧转身出了房门。

她是准备直接走人的,可开门看到屋外的月色星光,她瞬间又犹豫住了。

拿手机出来看一下,已经快到半夜一点钟了。

岑岁手握门把犹豫了一会,给陶敏儿发了信息:【我不去你那了】

陶敏儿回问她:【回家了?】

岑岁不想多余解释,也就回了一句:【嗯】

陶敏儿:【好,到家早点睡吧】

岑岁:【OK,晚安】

发完信息,岑岁就关起门反锁,退回了屋里。

她把屋里需要用的灯都打开,按照记忆中的印象,先去衣帽间找衣服。

上次她过来穿的衣服,果然被荣默好好地挂在一边。

于是她拿了衣服,又去洗手间洗漱洗澡,洗完后直接去她上次住过的房间,躺下来松口气准备睡觉。

大约因为折腾得太累了,同时也喝了一点酒。

岑岁躺下来关掉灯没多一会,在夜色中眨巴两下眼睛,便闭上眼睡着了。

脑子里是空的,睡着后也没做梦。

……

荣默很少喝醉,靠意气行事的时候更少。

但这两样,和陈禹一起吃饭的这个晚上,全都占了。

他醉得其实很厉害,只是酒品还不错。

醉酒后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第二天按住眉心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神,想想自己昨晚都干嘛了。

断片倒是也没有,他记得是岑岁送他回来的,她和他一起站在路灯底下等车,然后把他扶进屋,并扶到了床上。

大概的事情他记得,但是,具体细节又想不起来了。

比如说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说了什么话,就完全都想不起来了。

他掀开被子下床,低头闻了一下身上的酒气。

有点难以忍受,便没再多想别的,而是先去衣帽间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去洗手间准备洗澡。

但他拿着衣服走到洗手间门口的时候,还没走进去,瞬间就愣住了。

目光和身体一起定住,刚好和岑岁转头看过来的目光碰上。

岑岁站在洗漱台前,手里拿着粉色的牙刷,咬了满嘴的泡沫。

她头发随意扎成了马尾辫,是用他的领带束起来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他的,袖口和裤脚都卷了好几道,脚上踩着大很多的拖鞋,露出来的脚趾白白的。

荣默滞了呼吸,就这么看着眼前仿佛凭空一般冒出来的女孩子,很久没回过神。

他一个人住久了住习惯了,第一次早上起来,有个穿他衣服鞋子的女孩儿这样站他面前。

两个人目光对视着愣了好一会,谁都没出声打招呼。

然后还是荣默先反应过来,但他也没出声打招呼,也没有转身走人,而是直接进了洗手间,很自然地站到岑岁旁边,拿起牙刷挤牙膏。

岑岁也慢慢回了神,接着动起手里的牙刷。

她刷两下看向面前的镜子,看看自己,又不自觉用余光瞥一下荣默。

看他和自己一起站在镜子前刷牙,莫名觉得……

嗯……

像两口子?

岑岁想到这里立马打住了。

她没让自己乱浮想联翩,连忙快速刷完牙漱完口,又挤开荣默洗把脸,便转身出去了。

走出洗手间两秒,她又撤了步子回来,对荣默说了句:“洗完来吃饭。”

荣默看着她逃也似地消失在门外,看向镜子,看着自己笑了一下。

心里漫开了轻轻暖暖的甜。

这一天的心情,想来也不会差了。

……

洗完澡去到餐厅,荣默发现岑岁给他准备的饭是——煮鸡蛋加纯牛奶。

他看着煮鸡蛋和纯牛奶,忍着没笑出来,很认真地对岑岁说了一句:“谢谢。”

而岑岁看着他,直接说了另一件事,“是你留我下来的。”

就是要解释一下,不是她自己私自留下来住的,虽然她就是嫌太晚不想再去麻烦找地方住了。

荣默稍微想了一下,还是想不起来昨晚的细节,便问了岑岁一句:“怎么留的?”

岑岁还是看着他,犹豫了一会,开口说:“就突然拉着我的手,叫我不要走,留下来……”

那么温柔不舍的样子。

严重怀疑,是不是喝醉了把她当成了别个谁。

荣默磕鸡蛋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

他看着岑岁,心想难道自己昨晚喝醉,对她表露心迹了?

因为岑岁表达过对谈恋爱没有兴趣,目前不想谈恋爱,所以他也没打算那么早表露出来。

有些事情不合时宜地表露出来,只会成为一种阻碍和负担,把她推开。

想了一会,他一边低头给磕碎的鸡蛋剥壳,一边淡定开口说:“是这样的,从现在开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必须得二十四小时都跟我在一起,你得搬过来。”

这话题是怎么跳的?

岑岁微微懵愣,下意识拿起自己的鸡蛋往桌子上砸一下,“为什么?”

荣默抬头看向她,没跟她开玩笑,表情和语气都认真,对她说:“你把唐鹤年得罪成那个样子,断了他的生意财路,拿了他的镇店之宝,还把他气进了医院,我得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岑岁听懂了,心里下意识寒了一下。

但她思考一会,看着荣默开口说:“法治社会,他不敢对我怎么样吧?”

荣默眼神更认真地盯着她,“不能指望他是个本分守法的人,我们得自己小心点。唐鹤年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觉得,他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岑岁看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感觉有点慌了。

她一个女孩子,没有防身的本事,如果唐鹤年真找人想怎么样她的话,确实不难。

讨公道的时候确实是爽了,可也是把人往死里得罪了。

她没有给唐鹤年留面子,也没有给自己留退路。

岑岁屏着气默声半天,然后看着荣默点头,“嗯……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自己小心防范了。

说完她低头剥鸡蛋,剥好了抬起头看荣默,稍稍犹豫了一小会,又问了句:“所以昨天晚上……你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才留我的?”

荣默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而留她的了。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他选择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岑岁听了这话便没再多问了,低头咬一口鸡蛋,也低声应了一句:“哦。”

一口鸡蛋吃完,她又端起牛奶喝一口,对荣默说:“那我回家收拾点行李,这就搬过来。”

说完心里又生出点疑惑,再看向荣默问:“你能保护好我吗?”

荣默倒是很从容,稳如泰山一样,“有我在,放心吧。”

……

一个煮鸡蛋加一杯纯牛奶,是凑合不了早午两餐的。

吃完鸡蛋和牛奶后,荣默又去像样做了一顿午饭,填饱了自己和岑岁的肚子。

这一天所剩下来的时间不多,荣默和岑岁下午就没去珍宝斋。

吃完饭在家里收拾休息了一小会,到下午不太热的时候,出门打车去开昨晚丢在外面的车,然后再开车去岑岁家,让她收拾东西暂时搬过来住。

对于这件事,荣默确实是没有私心的。

从小就对这个圈子很熟,大家都是为钱为财,看得多了经历得多了,自然会更小心一点。

他也说不准唐鹤年会不会对岑岁下手,但他不敢抱有侥幸心理。

宁愿多紧张多小心多防范,也不能真的留有机会,让唐鹤年可以对岑岁下手。

岑岁虽然在荣默提起这个事的时候,确实紧张了好一会。

但大概因为他说能保护好她,所以小半天下来,她又慢慢放松下来了,没有一直紧绷着。

下午出门的时候,她又后知后觉地发现,荣默的院子里比上次多了一个秋千。

秋千是铁艺的,和他院子里的设计风格很搭,上面有遮阳遮雨的棚子,下面挂着两人座的椅子,椅子上摆着布艺垫子和靠枕,更像是挂起来的小沙发。

远远看过去,就觉得坐起来应该舒服又好玩。

岑岁在院子里驻足片刻,有点惊喜,转头看向荣默说:“你还真弄了个秋千?”

荣默很自然地应话,“我觉得你那个提议挺好的,就弄了一个。”

到底这个提议好不好,对他来说有没有实际用处,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岑岁自然也不多想,笑着和他往外走,嘴上说:“先去我家拿行李,晚上回来我再坐。”

等走到了院子的大门上,还又回头多看了一眼。

荣默看她喜欢,心里自然也就满满当当的。

随后他便就怀揣着这样的心情,带着岑岁打车去昨晚吃饭的饭店,再开车送她回家。

岑岁回到家也没多耽搁,直接就上楼去收拾了一大箱子行李。

她打算先把必须要用的一些东西带过去,剩下需要的话没事再回来拿,或者直接再买。

总之是去避难的,不是要直接住在那。

凑合凑合把有危险的时间熬过去,简单点有吃有穿就可以了。

然后在岑岁收拾好东西要出门的时候,岑母刚好从外面回来了。

她看岑岁手里拖着个大行李箱,自然就拦着她问了一句:“收拾东西做什么?”

岑岁不想让岑父岑母知道她卷进了坏事里,尤其岑父还那么厌斥古玩圈。

这种和古玩圈有关的坏事情要是被他知道了,难以想象他会有什么样的激烈反应。

岑岁也早想好了说辞,所以很自然地对岑母说:“还有几天就开学了,我打算提前几天返校,以后就直接住学校里面了,闭关复习,准备冲刺考研。”

岑母也没多怀疑,只问岑岁:“考研时间是什么时候?”

岑岁告诉她,“初试是在十二月底,大概过完年二月份出成绩,复试要看各个学校的安排,但一般都是在三四月份。”

岑母不多干涉岑岁,只道:“你自己安排就好,有什么需要就跟妈妈说。”

岑岁直接上来抱住岑母,“爱你,妈妈。”

……

岑岁没有留在家里吃晚饭。

晚上童晶晶下班回来,休息了一会之后到餐厅准备吃晚饭,看到唐阿姨只摆了三副碗筷,她便问了句:“岁岁今晚也不回来吃饭吗?”

岑父公司有事在忙回不来,她是知道的。

再少一副碗筷,基本就是岑岁的了。

唐阿姨放下手里的砂锅,接话道:“岁岁啊,以后都不回来吃了,她提前回学校去了,说是要闭关学习去。现在变得这么刻苦,说实话,还是有那么点不习惯。”

童晶晶听了这话,倒是一阵身心舒畅。

比起岑岁每天晚上都回家,她更喜欢她直接不回来,这个家里只有她陪着她舅舅和舅妈的时候,才更接近她心里幻想的模样。

童晶晶洗完手在餐桌边坐下来,接唐阿姨的话说:“挺好的呀,岁岁要是能通过考研变优秀,舅舅和舅妈一定很开心。只不过,可惜的是,爱情是不看你优秀不优秀的,爱情只看缘分和感觉。没有心电感应,再优秀也是徒劳。这点要是想不通的话,一切都白搭。”

唐阿姨一下没听懂童晶晶在说什么,反应半天问了句:“爱情?岁岁学习是为了爱情?”

童晶晶笑一下,看着唐阿姨道:“好像是为了陈禹吧,希望她能成功。”

唐阿姨又愣一下,恍然道:“难怪说呢,突然这么努力。”

童晶晶笑得温婉端庄,心里附和着唐阿姨想——是啊,如果不是为了陈禹,她怎么可能这么认真学习,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陈禹的欢心罢了。

唐阿姨端了菜过来又说:“可就算是为了陈禹,也不是徒劳,不是白搭吧。自己学的知识,那就是属于自己的,变优秀了那就是变优秀了,结果肯定会是好的。说不定到时候陈禹还后悔了呢,跪着求我们岁岁,我们岁岁还不搭理他呢,哼!”

童晶晶低眉笑笑。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的假意,她抿一下嘴唇收收笑意,看着唐阿姨说:“希望能是这样吧。”

……

岑岁回家拿上行李后,没和荣默去别的地方。

两个人直接回到荣默的住处。

荣默去院子里浇花,岑岁则拖了箱子去房间里收拾行李。

她带的东西不算很多,衣服挂到衣柜里,其他的护肤品化妆品和鞋子包包之类的,都暂时随便找地方摆放了一下。

收拾差不多以后,她拿着手机出去,坐去秋千上开始网上购物。

荣默还在浇花,无意中转头看她一眼,不小心又定了神。

秋千浸在夕阳的残光里,岑岁坐在上面轻轻地晃,长发慵懒,荷叶边的袖口和裙摆缓慢曳动,两条腿纤长细白,额头被夕阳染红,暖得像一副岁月静好的油画。

一直到水溅湿了裤腿,荣默才回过神来。

他收回目光,默默按住心绪,心神半分地继续浇自己的花。

岑岁这时候坐在秋千上,对着手机慢慢念:“梳妆台、首饰柜、化妆品收纳盒、首饰收纳架、拖鞋、四件套、窗帘……还要再买点什么呢……”

荣默听她念完,下意识愣了愣。

愣完后便默默笑了,人生头一次意识到——他的生活里好像真的多了一个人。

这个人,有可能会动他的一切。

穿他的衣服,拿他的领带扎头发。

给他的屋子里添家具,换他买的床单四件套,换他挑的窗帘。

可神奇的是,这种私人领地被入侵的感觉,不但不坏,反而有一种奇妙的暖甜感。

甚至,希望能把她彻彻底底拉进自己的领地里,让她再也走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