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阮茶不单单局限在看书,而是像一个无人能察觉到的旁观者,围观了‘阮茶’从小镇回到梁家后短短两年的全部经历。
虽然说围观,但两个人情绪却共通,‘阮茶’的悲喜,自己全都能感知到。
然而再感知,也无从插手,阮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明媚的‘自己’,在鲜血里,慢慢枯萎,直到死去。
其实,认真看下来,书中阮家的情况,同自己目前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自己有一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爷爷,老爸老妈靠着吊车尾的成绩,从本地一所大学毕业,而后,老爸收租,老妈种菜,自己玩玩闹闹,一家三口咸鱼又平凡。
由于在小镇上认识的叔叔阿姨们,从而特别擅长英语和数学,不然第一天上学,可能真做不到抢先任务。
而书中。
阮正非自小和家人分离,在福利院和卫皎青梅竹马,二人上完高中后,没有再读大学,而是共同经营一家小饭馆,后来夫妻俩又有了‘阮茶’,日子虽忙碌但合乐。
‘阮茶’和同学们一样学一样玩,虽然记忆力不错,但由于坐不住,成绩只有中等水平。
在书中的‘阮茶’看来,一家三口的不幸,应该是从他们到梁家开始的,刚到梁家仅仅一个月,自己就变的又丑又笨。
让‘阮茶’无法接受的是,她认识的所有人里,包括梁家人和老爸老妈,除了在最初,自己稍稍变丑时有些反应外,后来他们再未对自己变丑变笨的事情生出怀疑。
似乎在他们的记忆中,‘阮茶’一直有点笨有点呆,至于说丑?当爸妈的,自然从来不觉得自己闺女丑。
一次次的漆黑深夜里,只有‘阮茶’一个人独自盯着屋子里的镜子失神,不停的用手指描摹镜子中的自己,‘阮茶’的灵魂像被撕裂成两个单独的个体。
一个在说,你本来就又丑又笨,一个又说,不,你以前很漂亮很机灵的,可回到梁家以后,全都变了!
月考结束后,‘阮茶’开始自拍留存,希望借此向家人证明,自己真的无缘无故的变丑了。
然而,艺术节当天,当‘阮茶’明显察觉到自己又变丑,而去翻手机里的相片时,看到的东西却让她大惊失色,再次陷入到自我怀疑中。
里面拍的人居然和艺术节后的自己,一模一样!根本不存在什么变丑一说!全部的一切,都像自己无法接受丑陋的长相,从而生出的幻觉而已。
‘阮茶’不光察觉到自己的丑,在课堂上,也察觉出自己的记忆力变差了,原本轻而易举就能背下来的古诗,往往花费许久才能勉强背下来,在二班,简直一个异类。
上课时,几次三番的被老师叫去在黑板前背写,任凭‘阮茶’再努力,都在黑板上留下了大片的空白,一个人孤零零的杵在前面,被全班嘲笑。
‘阮茶’一夜一夜的睡不着,精神状况逐渐有些不稳定。
至于梁家,日子同样不顺,梁老爷子身子骨莫名虚弱,缠绵病榻,公司里的项目一个一个被人截胡,有人车祸有人出事,几乎能发生的坏事都聚集了。
梁家不正常的境况,让圈子里的人都认为,阮茶一家三口是丧门星,扫把星,将霉运带给了梁家众人。
梁家人和阮爸阮妈被各种事情搞的焦头烂额,一时间,‘阮茶’的异样竟无人发现。
直到高二上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阮茶’垂头耷脑的交卷子,卷子上的题对那时候的‘阮茶’来说,像天书,读都读不懂。
然而,在‘阮茶’出教室后,无意中一抬眼,竟然在任轻轻的头顶看见了浮空的面板!
整夜整夜睡不好,头脑晕沉沉的‘阮茶’,精神和理智早就在紧绷的临界值,看见系统面板上√的b任务后,整个人都懵了。
当看清上面书写的抽取被关联目标‘阮茶’的智力值和美貌值的字眼,再惊觉任轻轻的眉眼居然和曾经的自己那么像时,‘阮茶’再顾不上其他,径直冲上去,抓着任轻轻的肩膀,质问任轻轻凭什么偷自己的东西作弊!
事情的结局,显而易见。
‘阮茶’毫无证据,教室里摄像头都能证明任轻轻没有作弊,虽然始作俑者任轻轻大度的表示,自己不会同‘阮茶’计较,但平白无故说人作弊的‘阮茶’,也因着污蔑校花+学霸,在二中被同学们愈发针对。
即使期间经常有傅忱的照顾,一次次的被针对,依旧让‘阮茶’有了厌学的情绪。
被厌学情绪浓浓裹住的‘阮茶’,甚至有些厌烦自己,厌烦在镜子种看到一张对自己来说……完全陌生的脸。
直到眼前的一切被黑暗吞噬,阮茶才猛地从梦里惊醒。
黑眸里不见丝毫睡意,眼尾红的不像话,眸中水雾一片,白皙的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枕头上,已经湿漉漉的了,分不清沾着汗水还是沾着泪水。
阮茶怔怔的失神了好一会儿,颤着手臂,抬手摸上自己胸口的位置,心跳砰砰砰的如同擂鼓一样,好像下一刻就会冲出来,而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床沿,指节发白。
虽然已经醒了,但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
书里,在亲眼看着自己慢慢变丑后,‘阮茶’开始畏惧镜子,畏惧阳光,畏惧看见自己的脸,也畏惧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阮茶’从早到晚的把自己关在黑漆漆的卧室里,卧室里的镜子必须拿走,窗帘必须全部拉上,一旦有人开门,让光亮照到屋子里,‘阮茶’就会情绪崩溃的大哭。
其实‘阮茶’很想和家人说,自己看见了,虽然只有那么一次,但自己真的看见任轻轻头上有一个面板,那个东西,能抽取自己的智力值和美貌值。
可即便‘阮茶’喊破了嗓子,不论是任轻轻三个字,还是涉及美貌值和智力值的词,一个都说不出来,也写不出来。
一次次尝试,不仅无果,甚至让‘阮茶’得到了钻心的头疼和心悸。
再后来,家里人无奈,只能给‘阮茶’找了一位很资深的心理医生,希望能解决‘阮茶’的心理问题,让‘阮茶’有信心面对阳光。
谁知——
病情,不轻反重。
而且,直接导致了‘阮茶’的死亡。
阮茶环顾着被窗帘挡住月光,而显得昏暗的卧室,眸色郁沉,书中的‘阮茶’就在这样一个压抑的环境中,自我封闭了那么久吗?
二度回顾完整本书后,阮茶很确信,书中的老爸老妈和自己现在的老爸老妈,除了咸鱼程度不同,喜好和习惯都很相似。
而书中‘阮茶’的性子、爱好、为人处世,几乎可以说和自己一样,在梦中,好几次阮茶都生出一种自己正在回顾上辈子的错觉。
既然如此,一家三口的上辈子与现在自己正经历的情况,为什么有了一些不同?
阮茶望着房顶,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自己的碰见的人和事。
几分钟后,阮茶突然意识到,一共有两点不同,第一个不同,自己有了一个没见过的爷爷,第二个不同,老妈种菜水平直线上升。
一个收租,一个卖菜,让他们当上了咸鱼,自己也比书中的‘阮茶’要乐观一些,学到的技能多了一些。
至于书中的心理医生——
阮茶眸色微颤,嗓子有些干,那个心理医生,和任轻轻后来在娱乐圈中碰见的始终帮她的长辈,从长相到名字,全都一样……
一个叫做郁征的男人。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阮茶从梦中记到现在,五官都刻在了脑海里。
在后期,‘阮茶’奔溃的那么彻底,和郁征所谓的心理治疗脱不开关系,当焦头烂额的阮爸阮妈发现女儿情况不对时,已经太晚了。
“任轻轻,郁征,你们#¥¥%!!!”阮茶恨不得把两个人大骂上三天三夜,把他们从里到外,全问候了。自己上辈子,把他们打包扔大海里喂鲨鱼了吗?不然你们一个要美貌值和智力值,一个要命?
压着声音骂完人,阮茶再次垂眼看着被自己揪住的被褥,向来清澈的眸色黑涩了几分。
书中‘阮茶’太早就死了,‘阮茶’死后,自己就醒了,以至于她没能看到书中爸妈的一死一疯的原因。
但直觉告诉阮茶,其中很可能和任轻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书中‘阮茶’在死前,终于挣脱开了莫须有的禁锢,说出了任轻轻三个字,但也仅限三个字。
可阮茶很明白,既然听见了任轻轻三个字,自己的家人就绝对不会无视,甚至可能查下去。
阮茶从思绪中回神,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刚刚四点,可被梦中的情景膈应的,丁点睡意都没有了。
书里的任轻轻,简直被女主光环层层围绕住,谁对上谁倒霉,从长相到智商,几乎都建立在‘阮茶’被剥夺的情况下,然而这些,书的读者都看不到,他们能看到的,只有任轻轻靠着不懈的坚持,一个个完成任务,从而在各方面提升自己。
阮茶揉了揉眼睛,伸手掀开被子下了床,再次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深吸一口气,而后在搜索栏里输入:郁征,心理医生,六个字。
“没有资料?”阮茶不放弃的换了几个浏览器,无一例外,都没有一个叫郁征的权威心理医生,看着被无效消息充斥的页面,阮茶一点点抿住唇,“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