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被林国材的这番话给逗乐了, 她歪头看着林国材,问,“老六,你觉得我缺的是那点儿钱吗?”
林国材摇头, 他胡乱地薅着自己的头发, 说,“嫂子, 我知道你不是缺那点钱, 是心病。但我这脑袋笨,想不明白该用什么治你的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 但你个局外人, 要是知道我需要的心药是什么,你就能耐大发了。我同你三哥的事儿,不影响咱俩的关系,你回去吧, 不用替他说话,不管用的。”
林国材垂头丧气地离开。
一计不成,他心中又生一计。隔天就去了老叶家,想找叶老太来当说客, 看叶老太能不能劝叶知秋回心转意。
叶老太对于叶知秋这一出又一出的闹离婚也颇为头疼,她答应了林国材, 往县城走了一趟。
叶知秋一听叶老太的话头, 就明白了叶老太是为什么而来了。她挑眉看叶老太, “娘, 林国栋找你去了?”
叶老太抓着叶知秋的手坐下, 握着叶知秋的手问, “闺女, 咱娘俩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你给娘个准话,你是真想离婚还是假想。”
叶知秋愣了愣,正要开口,叶老太就又问,“别替娘考虑,外人怎么说你,娘不管,娘肯定不会拿外人怎么看你、怎么看老叶家来压你,娘就想问问,你心里到底对林国栋这个人有没有感情在。”
“有又怎么样?”叶知秋自嘲地笑,“心里有这个人,但日子实在过不到一块儿去,那还不如离了。两个人各自过得好,不比凑在一块儿成为怨偶强?”
“可你是和林国栋过不下去,还是和林国栋背后的老林家过不下去?你和林国栋闹了一次有一次,有哪几次是因为林国栋这个人闹得?不都是因为林国栋同老林家牵扯不清吗?”
叶老太捏着叶知秋的手背,叹一声气,道:“娘知道你,性子清冷,眼睛里揉不下沙子,是非黑白都想断得清清楚楚。娘有些时候也在想,你这样的性格究竟是好还是坏?”
“娘说句不大好听的话,站在娘的立场上,林国栋没什么错,你也有儿子,如果你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听了媳妇儿的话就同亲娘断绝了往来,你会不会难受?”
叶知秋急眼,“我有说过不让他同老林家来往吗?我要是不让他同老林家来往,林老太中毒快没命的时候,我就不会出手救了!我是看不上他做事儿瞒着我,好似我就是天大的恶人!”
“可是,瞒着你不好吗?如果他和你说了,你肯定不会拦着他不让他同老林家往来,但你心里会不会怄气?”
叶知秋没吭声。
叶老太拍了拍叶知秋的手,“人活着,两个人搭伙过日子,总有人得低头退让。两个人不可能一模一样的,我和你爹吵过多少次?你们年纪小的时候,我和你爹三五天一大吵,吵完就领着你们回你姥姥家住去了,这些事儿你可能都不记得了……”
“娘说这些,是同你说,有时候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挺好的。他瞒着你,是因为他知道你,你要是知道了这些事儿,哪怕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会难受,所以你眼巴巴地想要知道,那又是何苦呢?”
“别总要求他把事事都做到尽善尽美,我们自己不也没变成完美的圣人么?既然知道了会难受,那为什么要去问去知道呢?很多事儿,别用眼睛看,用心看。他的心是不是同你在一起,你感觉不到吗?既然心在一起,那么遇到些可有可无的事儿,为什么想的不是把问题解决,而是把人推远?”
“娘知道,所有人都是从年轻气盛过来的,都一身刺儿,也都会被磨平。你的本事比娘大,选择比娘多,娘当时心里的苦,你可能体会不到。娘也有些看不懂你,衣服破了,为什么不想着缝缝补补,而是直接丢掉?衣服丢掉也就算了,有钱有票,重做一身就行,可那是一个人,是一颗真的想同你过日子的心。 ”
叶老太笑了一声,伸手点在叶知秋的脑门上,“你这孩子,娘看得清清楚楚,你要是心里没他不爱他,就不会对他有这么高的要求。你婶儿和你叔就是例子,你叔和你爹出去下地上工,娘问你爹回不回来吃饭,是怕你爹饿着,你婶儿问你叔回不回来吃饭,是担心你叔给他找事。”
“你爹晚上出去同人喝酒,娘问他要不要留门,是担心他喝醉酒进不了门睡外头着凉,你婶儿问你叔要不要留门,是担心你叔打扰她睡觉。心在一块儿,就是时时处处都想着让他好,对他好,他出了事,你从京城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直接去了博山市里头,你再嘴硬,能否认你心里有他吗?”
“过日子嘛,就是钻一个又一个的洞,咱的目的是把日子国顺,而不是像英雄、像壮士一样把日子给过成史诗。低个头、弯个腰、说几句软话好话就能把问题给解决了,你又非直着腰撞个头破血流呢?”
叶老太见拍了拍叶知秋的手,轻声道:“听娘的,气消了就给他个台阶下。要娘说,那老林家也忒不是人,娘要是有个林国栋这样的儿子,肯定当块宝一样捧着。林老太居然偏心偏到了屁-眼儿里去!把那么好一儿子都给折腾得离了心,林老六同我说,林国栋说了,甭管你和他和不和好,他都会同老林家把界限给划清了,每个月给林老太一块八毛就算了。”
“这样的条件,娘觉得挺好,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如果你觉得可以,娘就给你当个传话筒,如果你觉得不行,那娘就瞅瞅有没有合适的男人。你虽然生了三个孩子,但要工资有工资要相貌有相貌,孩子也不用男人养,咱们村里有个死了老婆的男人,性格挺厚道的,比你还小两岁呢,也没孩子,你觉得咋样?你要是感兴趣,娘给你说说看。”
叶知秋额头上缓缓爬出一排的问号,她满脸惊悚地问叶老太,“娘,你咋想的?”
“啊?你不乐意?”叶老太故作惊讶,然后又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前头找的这个林国栋确实不错,看不上咱村那个也正常。娘想想啊,隔壁村还有一个光棍,因为他老娘的要求太高,为人还刻薄,一直都没说上对象,不过他老娘死了,那个光棍的性格也挺好的,岁数好像比你大了点,但男人嘛,年纪大点会疼人,你觉得怎么样?”
叶知秋额头上的黑线都快织成一顶黑帽子了,她眯了眯眼,语气幽幽地同叶老太说,“娘,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要学林国栋了。他要同老林家划清界限,我也要同老叶家划清界限,每个月给你块儿八毛的,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闺女。”
叶老太翻了个白眼,“只要你能好好的,我稀罕你的一块八毛?你哥再不争气也管我一口饭吃,还能把我给饿死了?只要你能好好的,不认这个娘家都成。反正儿女都是来讨债的,你同娘家断了关系,我就当把欠你的债都还完了,之后少操一点心,无债一身轻。”
叶知秋把手从叶老太手里抽出来,站起身道:“您可拉倒吧,要是没了我这么一个仙女儿似的闺女,您不得把两只眼睛给哭瞎了?帮我在家看一下孩子,我出去买点东西。”
叶老太问,“买啥啊……”
“去副食店买点排骨回来吃,总不能亲娘来了都没口吃的吧。”
叶知秋去副食店转悠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拎着大包小包回家的路上才猛然想到,她空间里屯了不少……
“哎,屯着就屯着吧,反正也不会变质,留着应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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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炖排骨都是把一整节骨头剁成几节放到锅里炖,能将肉香与骨香调在一块儿就算炖出好汤了,叶知秋却不是这样炖的。
她把‘野猪崩天撞’的光环一挂,来了个徒手拆股,一大节排骨在她手中被轻而易举地掰成了拇指长的骨段,将髓香也熬了出来,这样熬制的排骨汤更有营养,滋味也更鲜美。
叶老太饱饱的吃了一顿排骨,吃过饭后又在厨房里软磨硬泡了半天,总算把叶知秋的态度给说得软化了,心里终于有了个底。
她说村里死了老婆的男人和娶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哪里是纯心要给叶知秋介绍?那些人的条件就算好上十倍百倍,他也看不上,纯粹就是给叶知秋提个醒——错过这个,你接下来遇到的可能都是那种歪瓜裂枣的货色。
叶老太不知道的是,叶知秋心里还有另外一层盘算,林国栋要升任临海市的市长,她要担任临海市的财政局局长,到时候天天见面,说不尴尬都是假的。
但叶老太要做的,可不是立马就去把叶知秋的态度告诉林国材。
你林国材算个啥?想同我闺女复合,不得你林国栋亲自来?
当初怎么把我闺女气成那样儿的,现在不得怎么把人给哄回去?
还有,你把我闺女气得一遍遍想同你离婚,你不得好好同我们这老丈人和丈母娘保证保证?
叶老太先是摆平了叶知秋,回头就给林国栋设下了刀山火海等着林国栋闯。
这样的话,她才能硬气地同林国栋说,“只要你能让我老太太满意,我闺女就能同你复合!”不然要是林国栋经过她的考验接受她的敲打了,叶知秋却不愿意同林国栋复合,那她的老脸得往哪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