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泻叶, 一种惯常用于清热解毒-药方中的‘拉稀圣药’,只要量足够,绝对能让人在厕所里拉到天荒地老, 扶着墙都走不出厕所。
叶知秋自然是不敢给这些原本就腹泻的病人开超量的番泻叶, 她是想借番泻叶的药效帮这些人清扫清扫肚子。
像拉肚子、呕吐、发烧等人体自然反应,并不一定是坏事, 可以理解为人体自我恢复的一种必要反应。
拉肚子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需要把脏东西排出体外, 呕吐同样如此,发烧是人体免疫反应正在‘发威’的明显表现……但这些都是需要掌握一个度的。
如果持续拉肚子, 那可能是肠炎, 会导致脱水, 情况严重的话,极有可能会危急生命。
如果持续呕吐, 可能会导致胃功能受到影响, 引起一系列胃病,甚至还会因为呕吐时骤然增大的压力造成其余脏器、组织的受伤,严重者还有可能导致脑溢血、脑充血。
发烧就更不用说了, 持续发烧会引起脑炎,也就是俗称的烧坏脑子。
叶知秋让感染者拿三五克的番泻叶回去泡水喝,喝完痛痛快快地拉两次肚子,把肚子里的那些脏东西都清理干净后再喝焦米粥, 饭后再服用抗生素,多半是会起到效果的。
高淳和教授也赞成她的这种思路, 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何将人体与感染源隔绝开来?或者说, 如何阻断‘粪口传播’的传播路径?
总不能拿抗生素往厕所中喷洒。
胡滨提议说, “高教授, 您看开水行不行?”
高淳和教授的嘴角直抽抽,他没好气地看了胡滨一眼,斥道:“你以为这儿的环境能同国外比?国外用的都是抽水马桶,开水一冲就完事儿了,但国内目前通用的都是大旱厕,你用开水浇旱厕去?我看你是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了,都不食人间烟火了。”
叶知秋没吭声,胡滨的说法给她提供了一个思路。
既然用开水不行,那生石灰呢?生石灰遇到水会变成熟石灰,这个过程会放出大量的热,用来杀菌的效果一定不错。就算无法完全杀死,但也能将细菌的分布密度降下来,到时候感染力就不会那么强了。
而且,细菌、病-毒等本来就是很难根除的,在医学未取得足够的进步前,最好的办法是人类自然进化,能够靠自己的免疫力撑过这种病。
“不用开水,用生石灰,这个好找,只需要定期在茅坑里撒一层生石灰就可以。生石灰的作用共两点,其一是生石灰遇水会放出大量的热,能够有效杀菌,其二是生石灰会改变粪便中的酸碱度,使得粪便不再是细菌的温床。”
高淳和教授经过叶知秋这么一解释,顿觉豁然开朗,他瞪了胡滨一眼,道:“你听听叶老师的办法,再想想你支的那招,馊透了的馊主意。”
胡滨满脸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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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用番泻叶的量也不一样,叶知秋把许美林喊了回来,由许美林接着给患者开抗生素类的药物,等患者去取药的时候,她会顺带着给患者拿几片番泻叶,让患者拿回去当成茶叶泡水喝。
陆续给将近三十位患者把过脉之后,叶知秋便总结出了心得体会来——对于未满十二岁的儿童来说,三克番泻叶的量就足够了,他们的脾胃较为虚弱,自身的排异反应也比较重,只需要少量的番泻叶帮助一下即可,对于年纪超过五十岁的感染者来说,他们的脾胃功能已经逐步衰退,承受不住更大的剂量,三克足够,这个剂量同样适用于身体虚弱的中年人。
但若是对于身强体壮的成年人来说,五克番泻叶也能撑得住。
叶知秋就以三克和五克为标准,把通用剂量定了下来,又用二十多人的脉象与年龄状况、身体状况做了对比,发现都落在这个标准中,她便将这个标准同高淳和教授说了,由高淳和教授出面,打着卫健委的金字招牌来公布这个治疗方案。
有了叶知秋的加入,压在许美林肩上的单子陡然间就轻松了很多,两人忙活了将近三个小时,将所有看诊的人都打发走,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许美林问叶知秋,“知秋,你那个方子有把握么?这些病人原本就是腹泻,你又给开了番泻叶,怕是之后天天都得在茅坑里蹲着,不怕脱水?”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我让他们用番泻叶泡水喝,一直都补充着,还叮嘱他们吃一些咸的重口味大菜,电解质一时半会儿缺不了。番泻叶泡水喝一天,喝到水里没有番泻叶味道了,大便也不再浑浊呈溏状了,就可以喝焦米粥了。焦米粥止泻效果很好,肠胃中的脏东西都排走了,再吃上焦米粥,然后再搭配上药,两天时间应该就能缓过来,后天应该就能看到效果了。”
叶知秋把白大褂放回休息室,口罩没摘,她看了看药柜上摆着的座钟,同许美林说,“许医生,这儿麻烦你再看一会儿,我得回家去看看孩子。”
许美林点头,“你去吧,你说的那个番泻叶的剂量我大概也记住了,待会儿照猫画虎地开就成。对了,卫健委派来的那两位专家,需要咱招待吗?”
“不用,哪有那个时间啊……先把病人都给看好,我估摸着这两天还会有不少人被传染,等熬过这三五天,应该就控制住了。”
天色将黑,叶知秋找了个无人经过的拐角,把自行车从系统空间里拿了出来,登上自行车回了家。
家里的灯亮着,叶知秋推开门进去,听着屋内的声音,喊了一声,“国材?”
最先从屋里跑出来的是林凯,他见叶知秋进门,眼睛一亮,激动地喊了一声‘娘’,然后就红了眼睛。
“娘,你干啥去了,咋一走就是这么好几天,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看着飞奔而来的林凯,叶知秋一个跨步躲过,她说,“离娘远一点,娘刚从保健站回来,见了不少病人,身上不干净,得去洗洗,小心传染上-你们。对了,你们三个没闹肚子吧……”
林凯很早前就被叶知秋灌输了要讲卫生的知识,这会儿听叶知秋说自己身上不干净,也就没有非要黏上来,但他也没站在原地不动,而是像条小尾巴一样坠在叶知秋身后,叶知秋往哪儿走,他就跟着去哪儿。
林英也从屋里跑了出来,“娘,我们仨都没事。”
“那就好,你爸呢?”叶知秋没见着林国栋,心里的作精还在作祟。
林国材身上裹着围裙手里拎着个炒勺从屋里跑出来,“我哥下石门乡去了,那边的病情挺严重的,半个乡的人都上吐下泻的。”
“哦?那边是不是办啥事宴了?”叶知秋问。
林国材想了想,语气有些不大确定,“好像是有个嫁还是娶的喜宴,我听咱生产队上那些人说,吃的东西挺好的,据说还有一盘稀罕的水果罐头呢!可惜了,咱都是过苦日子的人,哪能吃得了那些精贵东西,肚子吃不消了,真是无福消受。”
叶知秋:“……”
她几乎可以确定了,祸根就在那罐头上。
想到自己家里还放着大半箱林国栋拿回家的罐头,叶知秋看看三个完好无损的兔崽子,又问,“那咱家的罐头呢?你们没吃?”
“没,爸说那些罐头留着等娘回来一起吃。”
叶知秋深吸一口气,险些厥过去。她这会儿都不知道是该感谢林国栋还是该怼林国栋了。
若说怼林国栋吧,林国栋也冤枉,人家就是一片好心,想把好东西留着等她回来一起吃,把三个孩子也教的很好,没让三个孩子看到好处就忘了娘。
可若说感谢林国栋吧,她这会儿知道那罐头极有可能就是导致博山市发生传染性腹泻的罪魁祸首,实在感谢不起来。
叶知秋满心复杂。
她看向林国材,问,“老六,你们吃完饭了没?”
“正在做呢,我熬了点粥,凯子闹着要吃饼,我正琢磨饼该怎么做,可面好像调的有点稀了。”
“等我洗个手,我来做吧,瞅着你也不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叶知秋去洗了把手,又将之前完成‘心动任务’时获得的那套防具光环给卸掉,进厨房看了一眼林国材煮的粥与和的面,脑袋上整整齐齐划过一排黑线。
粥熬得有点稀了,更像是汤,那和的面简直了,比浆糊还要稀。
稍微一斟酌,叶知秋进院子里拔了点韭菜和一把香葱,洗干净切碎了放进林国材弄出来的那面糊里头,找出鏊子来洗干净,往鏊子上刷点油,直接将那稀面糊摊成了煎饼。
稀面糊刷到鏊子上的那一刹那,香葱和韭菜的香味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林英吞了吞口水,林刚和林凯兄弟俩激动得快哭了,“娘终于回来了,还是娘在家的时候好,吃的都是好吃的。娘不在家的时候,咱吃的那哪叫饭啊,就和猪食儿似的。”
林国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林英听出自家俩傻弟弟话中的不妥,赶紧给描补,“叔,你别听刚子和凯子瞎说,他们俩就这样,总是没个正形。我娘做的饭好吃,但你做的也不差,和我爸的那水平差不多。”
这话非但没安慰到林国材,反倒让林国材越发郁闷了,“小妮子,就你想的多。你爸做饭那水平,简直就是糟蹋粮食。你把我和你爸的做饭手艺比,瞧不起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