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太带着林家人回去之后, 叶知秋与林国栋十足尴尬地对视了一会儿,林国栋最先没憋住笑,他问叶知秋, “这脚还洗么?”
叶知秋感觉丢脸至极, 这会儿却见林国栋这般嬉皮笑脸的模样,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洗!”
“重洗!”
“洗完就带着俩兔崽子去睡觉, 明天早点起来和面, 做鸡油饼吃。”
她因为两个兔崽子选择跟林国栋而伤了心,这会儿知道俩兔崽子为什么选择跟林国栋后,心里的那点儿不快自然就散去了。
但她心里依旧满满都是想要吐槽的地方。
“这老林家的锯嘴葫芦性格都是遗传的吗?一个个都这么能憋,这要是赶上四十年前, 个个都是干地下党的好料,一般的手段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得上老虎凳辣椒水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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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叶知秋那么惊天动地的一闹,林老太想要保持的面子真就变成了梦幻泡影,通过那几天围观叶知秋摔碗的那几个婆娘的嘴,林老太如何趁儿媳不在家就偷儿媳东西还给自家闺女做新被子的事情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传了出去。
林老太最近一阵子都不敢出门,迫不得已去街上走几步买个酱油和醋, 她都感觉有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好似芒刺在背。
深居简出的林老太本以为这就是最坏的情况了, 哪能想到林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大晚上差点吓得她得了心脏病, 回到家躺在炕上发了好久的呆都没回过神来。
辗转反侧半宿,林老头好几次都是刚刚入睡就被林老太翻身子的动作给吵醒的, 老头子索性不睡了, 问林老太, “你到底想要干啥?咋这一晚上折腾呢?”
林老太说,“哎,老三家的真是个泼妇,太没样子了,哪有让男人给洗脚的?老三也是个不争气的耙耳朵,让他媳妇给吃得死死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他怎么能说跪就跪?”
林老头不想掺和这些事儿,他困倦地打着哈欠,“那是个泼妇的事儿,你今天才知道?跟你说别同老三家的打交道,打一次交道丢一次脸,你就是不听,遭报应了吧!还有国芝那边,你也劝着点,别想不开去找老三家的闹。国栋看似帮你说话,但回头就给他婆娘跪了搓衣板,你觉得人心里能向着你?”
“国栋在你心里本来就不上不下的,你觉得他是傻子,不知道你偏爱国华-国夏和国材?人就是一年到头不沾家,回来之后走形式一样过来看看,你同人家叨叨了那么多次,人家哪一次听了?在你跟前嗯嗯啊啊地应承着,到了他婆娘跟前肯定半句都不说。”
“当初分家的时候就是这样,要是换一般人,自个儿不在家,婆娘就逼着亲爹亲妈分了家,这回来不说打一架,起码得吵个昏天黑地吧,可国栋说啥了?他说分家就分家吧,还说自个儿不在家,不能给家里添麻烦,自个儿的媳妇闺女自个儿养。”
“分家到底是给谁添麻烦?是你心里没点数还是国栋心里没点数,他一个月的津贴顶全家人干半年的,只要不分家,全家跟着沾光,分家之后全家都只能想屁吃!”
“要我说,你做的也确实过分,当时是物资紧缺,可国栋月月都能寄回钱来,你克扣人家媳妇和闺女的那一口吃的干啥?人家寄回来的钱,你回头就拿去补贴了国华家的媳妇,要我我也和你闹!自个儿媳妇坐月子吃不上东西,自个儿赚的钱都贴补了嫂嫂那张嘴,像话么?”
“你别总自我感觉良好,国栋看似不忤逆你,实则那颗心早就和你远了十万八千里了。当初你怎么偏心偏疼老大老二和老幺的,现在遭报应了吧……我也听你们说那天吵架的情况了,老三家的指着你的鼻子骂了半天,老三就说了一句重话,回头老三家的就要闹离婚。”
“你想想老三在家里是有多顺着他婆娘?都给洗脚跪搓衣板了,老三给你洗过脚么?我看啊,老三家里完全就是他婆娘做主,老三事事都是顺着来的,不然老三说一句话就能闹到离婚?你可别再给自己找事了,徒惹人嫌。”
林老太哑口无言,她恨恨地踹了林老头一脚,“老三不给我洗脚,你给我洗!明天就给我洗,不然你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自己过日子去!就你逼话多,我说一句两句,你能叨叨几百句,之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能哔叨哔叨呢?”
林老头瞬间哑火,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多这么几句嘴,翻个身就去睡觉了,没过多久,屋里就响起了鼾声。
林老头能睡着,但林老太睡不着啊,她想想叶知秋对她的那态度,想想林国栋也不给他撑腰,想想倒霉男人还在一旁风凉话,想想村里人都在拿她当笑话看……林老太越想越睡不着,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就顶了俩大-黑眼圈。
见林国芝起床,林老太打着哈欠说,“国芝,今天你做饭吧,娘不想动弹了,再回去躺一会儿。”
林国芝欲言又止,看着林老太的模样,气得直跺脚。
林老太皱眉,“咋了,让你做个饭你都不乐意?”
“娘,我不是不想做饭,是被子!被子!被子!你都答应我了,给我陪一床被子出嫁的,现在被子都被人拿走了,你给我陪啥?”林国芝一想到自个儿辛苦缝了大半的被子便宜了叶知秋,就气得牙痒痒。
一提到被子,林老太就心有余悸,“你还想要被子?你娘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你还想要被子?你这孩子能不能有点良心?我去哪儿给你整锦缎去,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哪儿给你偷背面儿?棉花都没钱买!你要是真想要背面儿,就把你老娘这层皮给扒了缝个背面儿吧。”
说完之后,林老太打着哈欠回屋补眠去了。
正值腊月隆冬,白天啥也不干,就窝在炕上补眠,再舒服不过了。
林老太这话在林国芝听来,无异于是恐怖故事,她吓得打了个哆嗦,气呼呼地去灶间做饭了。
“被子都不给我做,还不让我出嫁前吃几顿好的?”
林国芝这一早熬得饭特别稠,还给自己煮了个鸡蛋吃,同时,她也在琢磨该怎么避开叶知秋的面去同林国栋说被子的事。
当哥哥的,妹子都要出嫁了,你给陪一床被子,这很过分吗?
说实话,一点都不过分,但这得看人。
如果你这个做妹妹的对哥哥好,对嫂子好,不求帮嫂子多大的忙,在嫂嫂忙的时候帮着带带孩子,叶知秋也不是那种抠一床被子的人,林国材帮她拉了粮食,她不就请林国芝吃了韭菜饼子?但凡林国芝对林英、林刚、林凯姐弟三个好点,叶知秋都舍得把那一床被子送给林国芝当陪嫁。
可看看林国芝那德行,对侄子侄女就如同对仇人一样,看到叶知秋也总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叶知秋能惯着她才怪!
别说一床被子做陪嫁了,就是二两黄豆做陪嫁,她都舍不得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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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叶知秋吵架的这几天,林国栋感觉自个儿好似在渡劫,每天都焦头烂额的,这会儿总算苦尽甘来,日子舒坦了,一大早起来就能吃到鸡油饼,还尝到了鸡肉,不再是那看着都气人的鸡屁-股,林国栋心里那叫一个美。
吃过饭后,叶知秋给林国栋摸了个脉,发现林国栋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决定进城采买一番,再给林国栋抓点药材回来做药膳吃。
家里的食材也缺一些,年货还得备点儿,春联也得买……零零总总盘点了一堆,叶知秋催着林国栋去把碗洗涮了,然后叮嘱林英说,“英子,娘和你爸去县城一趟,买点年货,你在家看书,看着你弟弟别让出去疯玩,把大门从里头闩上。”
“刚子,凯子,跟着你姐学字去,别闹你姐啊,外头冷,就在家里待着。乖乖听话的话,娘回来给你们炸薯塔吃。”
一听‘炸薯塔’,林刚和林凯立马就不皮了,连带着林英都没忍住吞了几口口水。
炸薯塔啊,那真是想想都香。
夫妻俩才拾掇好打算出门,叶知秋就瞄到院门口鬼鬼祟祟地站了一个人,定睛一看,不是林国芝还能是谁?
“三哥,三哥?”
“你出来一下!”
叶知秋捅了捅林国栋,冷笑着说,“你妹子找你来了,人喊你出去呢!”
林国栋一看叶知秋那冷飕飕的笑容,心理阴影都跟着出来了,他掀开门帘儿,同站在门外的林国芝道:“有啥话进来说,外头那么冷。”
林国芝:“……”她脸上的笑容都快撑不住了,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来,她瞄了几眼院内,问,“三哥,三嫂在家吗?”
“在呢,你有话就赶紧进来说,我和你三嫂待会儿还有事呢!”
林国芝被噎住,讪笑着道:“你们有事就去忙吧,我这不算啥事儿。等你们不忙了再来同你商量。”
林国栋怎么会不知道自家这妹子的心眼有多少?那简直就和筛子一样。他皱了皱眉,祭出了狗直男的噎人大杀器。
“你三嫂又不是外人,你要说的事儿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自个儿心里得有个数,三哥也同你说句实话,要是你打算同三哥说的事儿不能让你三嫂知道,那你还是别同我说了,指定不是什么好事。”
“哪有妹子这样坑哥哥的,你来找我商量个事,回头让你三嫂削我一顿,你自己心里掂量清楚啊,不敢让你三嫂知道的事,三哥也不想知道。”
屋子里的叶知秋嘴角疯狂上扬。
自己被狗直男气到的时候,是真的气,可是看狗直男气这种茶里茶气的人,那也是真的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