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叶老太这不问缘由就挺她的话, 叶知秋心底感动,脸上也有了笑,她从口袋里扯出手帕来, 把林英脸上的泪给擦了, 然后才同叶老太解释, “别听孩子瞎说, 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就是烦他甭管遇到什么事, 他老娘做的都对,他老娘做了再过分的事,他都不说一句,我说几句, 他还不让我说。”
说到生气的地方,叶知秋眼一瞪,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我惯他的!非得好好拗拗他那性格,他要是真的改不过来,那这婚就真离定了。”
叶老太明白了,感情是故意闹这么一出,她拍了拍心口, “我还以为是真要闹离婚呢, 不是就好。”
“男人嘛, 一身贱骨头,就得好好调-教, 学会使手段,百炼钢成绕指柔。知秋你脑瓜子灵光, 这些应该用不着娘教, 好生把日子国顺了, 给孩子养胖了,把家底给攒厚了,比啥都强。”
“对了,娘,正月初三,你、爹、知文、还有我哥,来一趟我家呗,我做饭招待你们一顿。我在部队那边学会了新手艺,给你们尝尝。”
叶老太高看了叶知秋一眼,“嚯,出去一趟有长进啊,人都变大方了。行,初三那天我和知文早点过去帮你张罗,你们那边没养鸡,你待会儿拎只鸡回去腊月里吃,初二那天再拎一只,炖了初三吃。”
叶老太对闺女和外孙女是真的好,留叶知秋和林英吃了饭,还把家里做的一些年货炒货给叶知秋装了一兜,让叶知秋拎回家里去吃。
临送叶知秋出门前,叶老太把叶知秋拉到一旁,叮嘱道:“闺女,娘知道你聪明,把握好分寸,明白不?”
“明白。”
踩着太阳落山的边儿回了家,叶知秋把那只鸡拴到墙根下,然后就开始磨刀,“英子,帮娘烧一锅水,待会儿得给鸡褪毛。”
听到这一声,林凯噔噔噔从林国栋那屋子里跑了出来,扒着灶间的门问,“娘,咱是要吃鸡吗?”
“是啊,今晚炖鸡吃,不过没你的份,想吃同你爸要去。我这鸡做了是给你姐姐吃的。”叶知秋故意拉长了调子这么说。
林凯一听,跑回屋就同正在睡觉的林国栋闹了一场,把林国栋闹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穿上衣服跑到灶间来,无可奈何地同叶知秋说,“咱别闹了成不,你每天故意这样逗孩子,我都快被逼疯了。”
“啊?这才是个开始。这点儿刺-激都受不住了?你不是可能忍了么,忍者神龟似的,又能忍又能憋,赶紧教教你儿子,让他们学到你那忍术的真传。”叶知秋语气凉凉。
林国栋听得直皱眉,“啥玩意儿?忍者神龟?你说的都是些啥?”
他虽然听不懂这个名词,但大概是能会意的,又是忍又是龟的,那就是说他比老王八还能忍呗。
叶知秋意识到这个词得在若干年后才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耸耸肩岔开这个话题,“没什么,我就是说你没把你儿子给教好,没有学会你那忍术的真传,回去好好教,争取早日教成你这样,甭管亲娘说什么都不同其它人说的,万般话语穿耳过,不留片语过心中。”
林国栋听明白了,叶知秋这是又开始翻旧账了,他的头皮一阵发麻,用央求的语气同叶知秋说,“祖宗,你给我指一条活路,成不?别再整天这样那样了,我真是招架不住。你想咋样就直说,就和在沈城那样,咱不搞这些虚的,行不行?”
叶知秋笑了一声,抓过那只鸡来,揪着鸡脖子干脆利落地一扭,就将老母鸡送去西天极乐了,她在鸡脖子上剪了一刀,鸡血当下就喷了出来。
“这就招架不住了?这种受气日子我过了这么多年,不都招架过来了么?你让我给你指一条活路,要不咱俩离婚,你再找一个?”
一听这话,林国栋立马就怂了,“我觉得我还能再撑一会儿。用我帮你不?这褪鸡毛的活儿脏,我给你弄吧。”
叶知秋正有点嫌弃那老母鸡肚子上一股子鸡屎味,听到林国栋主动要帮忙,也就没同林国栋客气,“行,看你帮我褪鸡毛的份上,这只鸡炖熟后,我分你个鸡屁-股吃。”
林国栋:“……”他觉得叶知秋愿意让他帮忙就是个好兆头,他也相信叶知秋不会狠心绝情到真的只给他吃一个鸡屁-股。
老母鸡汤炖好后,叶知秋就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林国栋一个事实——她真有那么狠心,真有能那么绝情!
那个被完整切下来的鸡屁-股是叶知秋打发林英给林国栋送过去的,林国栋和两个白眼狼崽子看到那鸡屁-股就黑了脸。
林凯满脸嫌弃地看了一会儿那鸡屁-股,问林英,“姐,娘给你做的啥饭?”
“鸡汤面,就是手擀面汤加了鸡丝,娘还给我碗里卧了一个鸡腿。”
林英正要描述那鸡腿有多么香味道多么好吃,就发现自家亲爸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她赶紧闭嘴,弱弱地说,“爸,那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我得帮我娘洗碗呢。”
林国栋见两个儿子的哈喇子都快流到桌子上了,目光幽幽地盯着那个鸡屁-股看了半晌,失落布满心头,他麻利地从炕上爬起来,决定找叶知秋好好谈谈。
彼时的叶知秋正在屋子里小口小口地喝鸡汤,心里盘算着事儿。
灾荒年虽然还没过去,但对于年年都有小丰收的红旗公社来说,只要认真劳作,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
最难的是时代背景,距离真正腾飞的起步之年还有十多年,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发家致富只能是梦想,只敢在梦里想想。
该怎么办呢?
叶知秋把一碗鸡汤小口小口地抿完,愣是什么招都没想出来,只能认命,自言自语地说,“要是实在不行,就安心搞农业种植,能带着生产公社丰收起来保证肚子不被饿着也是下下策。不过最好还是在时代风口到来之前攒到足够的本钱,不然到时候看着风口都把猪给吹上天了,自个儿却连一口猪肉都吃不到,那该有多糟心。”
她正满脸惆怅地思考人生与未来呢,门被推开,冷风直接灌了进来。
叶知秋一看,来人是林国栋,她不敢再松松垮垮地躺着了,如临大敌般坐直了身子,问,“你过来干啥?”
林国栋瓮声瓮气地说,“我想同你谈谈。”
“可我没什么想和你谈的。”
叶知秋一句就把天给聊死了,眼看林国栋的脸都要气绿了,她又补了一句,“想说什么就赶紧说。”
林国栋坐到炕头,感觉脑子里千头万绪不知道该从哪个开始理,他胡乱地薅了几把头发,说,“咱俩别闹了,成不?之前的糟心事都揭过去,安安生生把这个年过了,别让孩子们也跟着苦大仇深的,然后就搬去县城住。我这几天已经去县城看好房子了,是一处院子,没咱这院子大,但也绝对能住开。”
叶知秋点头,“哦。”
林国栋一脸欣喜地问她,“所以你答应了?把之前的糟心事都揭过去,不和我闹了?安安分分把年给过了?”
叶知秋摇头,“你别多想,我的意思是你带着你儿子搬去县城住,我带着英子就在乡下,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林国栋脸都黑了,他瞅了一眼林英,说,“英子,去找你弟去玩,爸和你娘好好说道说道正事儿。”
林英听后,一脸惊慌地跳下炕,穿上鞋就往隔壁屋子跑。
她感觉她爸要动手揍她娘了!
想想她爸那在部队练出来的身手,她娘那瘦瘦弱弱的身子哪里是对手?
林英决定赶紧去搬救兵,不然她娘挨了揍该咋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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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英哒哒哒地往外一跑,林国栋随后就关上了门,一边往炕头走一边扯裤腰带。
叶知秋感觉头皮都发麻了,她连连往炕角缩,“你,你,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你别乱来!有事就好好解决事,别整这些歪门邪道!”
“夫妻俩解决事情的方法不就这样么?床头吵床尾和,床上打一架万事好商量!”
林国栋把抽下来的裤带往旁边一丢,解了棉裤就往叶知秋身上扑,叶知秋抄起枕头来就往林国栋身上砸,人都被吓懵了。
别看她嘴上叨叨叨的不饶人,但这种又黄又暴的场面确实见得不多啊!
林国栋如同饿狼扑食一样朝她压了过来,叶知秋临机一动,盯着林国栋的眼睛看去,而林国栋恰好正盯着她看,‘死亡凝视’技能被动出现。
林国栋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原本这方面的需求就很旺盛,之前在沈城的时候就很想要了,一直都被叶知秋以他身体不好需要好好恢复为理由拒绝,这会儿虽然起因是想吓一吓叶知秋,结果奈何自动代入了到了销魂情境之中,身体反应很诚实地出现了。
如果趁势而上,那就是乘人之危,如果退下来,那多没面子?
正值林国栋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之际,他与叶知秋对视了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一双冷漠的、无情的、杀意泛滥的‘死亡凝视’眼。
别说精-虫上脑了,就算是精-虫上到了大脑皮层,这会儿都能被吓到团灭。
小兄弟瞬间就失去了精神,林国栋背上也被叶知秋吓出了一身冷汗来,他动作顿住,僵持片刻,翻身坐到了一边,不高兴地咕哝,“这事儿本来就讲究个你情我愿,你要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迫,可是……”
有‘死亡凝视’傍身,叶知秋有了底气,她也感觉自己的气差不多快消了,折腾林国栋这么几天纯粹就是因为自己的‘不作不舒服’体质,她决定给林国栋一个台阶下。
“可是什么?”
“可是……”林国栋横下心来,“可是我发现……”
他终于有勇气正视叶知秋那一双眼,哪怕那一双眼里的光让他自责、让他内疚、让他惶惶不安,他也克制住自己避开的本能,诚恳诚挚地与叶知秋对视,然后说:
“我不知道我不在家的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你原先什么都愿意对我说的,现在你却连正眼看我都不愿意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我想成为合格的丈夫,合格的父亲。”
“我之前做的事情确实不对,让你难受让你寒心了,我在努力改正。我同我娘说过了,不让她过来掺和,让她按照当初分家时说好的那一套做就行,我不会不孝顺她,但也不会愚孝,我想对你好。”
“可我现在发现,你好像因为我之前的不作为,因为你对我的不信任,给自己包了一层厚厚的壳,我现在想要对你好,想要做对你好的事,却连你都靠近不了了。”
“知秋,我脑子笨,你告诉我,我咋做你才能消气,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
这话说得挺卑微的,叶知秋听了都觉得有些鼻酸。
她觉得作到这会儿也差不多了,看看自己那打着补丁的袜子,说,“给我洗一次脚吧,跪着搓衣板洗。”
林国栋:“……?”
叶知秋挑眉,“咋了,不愿意?”
林国栋听出了叶知秋话中的凉意,赶紧摇头,他摸摸鼻子,有些不大好意思地笑着说,“没,我没想到你提的要求这么简单,我以为你会提一个让我和我娘断绝关系之类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