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凭徐燕舟怎么说, 元元就是不动,他伸伸胳膊蹬蹬腿,咧开嘴冲顾妙笑笑, 露出粉色的小牙床。
徐燕舟攥着他的小手, “元元, 翻个身让爹看看……”
元元:“噗!”
顾妙道:“他兴许翻累了,下回再翻你就能看见了。”
孩子第一回 翻身,徐燕舟没看见, 孩子从这样小到长大为人, 不知还有多少趣事, 以后总能看见的。
徐燕舟给元元盖好被子,“那以后再看,他能翻身了, 得小心看着,床这么高, 别翻下去。”
顾妙点了点头, 卢氏常来, 徐燕南每天都过来,还有明景她们看着, 摔不到他这个小人。
徐燕舟只觉得吾家有儿初长成, 他把元元抱起来, 用力亲了一口。“好儿子, 明天爹爹看你翻身。”
元元躺在徐燕舟怀里,小眉头皱了起来,他朝顾妙伸手,想要娘亲。
顾妙微微一笑,“夫君看着元元, 我去那边看会儿书。”
有了孩子,顾妙就围着孩子转了,元元乖巧,却黏她,看不见了就到处找,除了娘,也就爹爹能治住他。
元元黏顾妙,可徐燕舟有办法,小孩子注意力不集中,徐燕舟就想办法逗他,抱着他在宫殿里转悠,拿着布老虎竹蜻蜓逗他,给他指东西,带着他到处玩。
元元就顾不上找娘亲了。
顾妙看的是农书,现在十月了,眼看着就入冬过年了,等到来年三四月份又要开始耕种了。
种地不仅要看老天爷的脸色,还要看粮种,看伺候庄稼的精心程度。
云州百姓世世代代种地,种子多是自己留的,要么就是从铺子里买的。
顾妙这回收了十几万斤粮食,都是颗大饱满,这些做种子,收成应该会长一些。
十斤粮种换十一斤粮食,比铺子里的种子还便宜些,等秋收收成上来,多的可不就是一两斤了。
卖粮种的事交给了张先言和刘伟湛,把这些种子卖了,张先言还有点舍不得。
刘伟湛倒是明白这种感觉,他感同身受。
张先言叹了口气,语气幽然,“朝廷卖,百姓还不一定买呢。”
刘伟湛还没见过亩产那么高的种子呢,百姓为什么不买?
张先言道:“你在一个地方买了几十年的种子,每年产量虽然不高,但也不低,用新种谁知道收成如何,西北一带盖好,南面,南啊……”
张先言叹息着摇头,看赵掌柜在南方做生意,容易吗,不容易。
徐燕舟从云城一路打过来,一带百姓同进退共生死,南方安安乐乐,等着朝代更迭。
这种子还真不一定卖的出去。
两人出发卖粮种,在城门脚下贴了告示,有不少百姓来看,买种的少之又少。
张先言担忧成了真,城门下百姓议论纷纷,“十一斤粮食换十斤种子,也不比去店里买便宜。”
“没种过的种子不知道什么样,不如从前用的踏实。”
“我用陈老板家的种子,今年一亩地收了近三百斤麦子,还是买陈老板家的吧。”
张先言解释道:“大家伙儿静一静,静一静!这种子非同寻常……”
张先言身着官服,旁边还站着孔武有力的刘伟湛,人群果然安静了下来。
“这种子是从西北运过来的,种在西北,亩产高达三百五十斤,照顾精细的,亩产四百斤。”张先言对种子还是有信心的,“北边什么地方大家也知道,比不得南方土壤肥沃,西北都能产这么多粮食,还怕在这里种不好吗。”
张先言言辞恳切,有人动心了。
“当真产这么多?”
张先言道:“本官乃宁州城守,粮产是白纸黑字写在奏章上的,欺骗皇上可是杀头大罪,犯不着为了面上好看撒这个慌。”
又有人道:“种子在西北长得好,不一定在咱们这儿长得好,大家没听过南橘北枳吗?”
张先言解释道:“这是不一样的,有些作物的确适应不了别的环境,但是粮食,各地都有种,再说了,这些种子原也是从各地买来的,静心照顾,选出来的。”
刘伟湛道:“买卖讲究你情我愿,想买就买,不想买就不买,只不过,等明年秋收,看着别人家一亩地收了三百多斤,你家还是两百多斤,三百出头,可别眼红使坏。”
这么一说,人群里更有人不愤了。
“怎么说话呢你,那没准儿用你的种子收一百多斤,用别的收两三百斤呢,看到时候谁哭。”
刘伟湛是无所谓,顾妙弄这些种子是想让百姓吃饱,可没说要把饭硬塞到人嘴里。
张先言在南方试过,种子的确是好种子,一代更比一代强,明年的种子说不准会更好。
刘伟湛道:“那等到时候再说呗,看谁笑谁哭。”
“你!”
“来来来,想买种子的去城守府登记,十一斤粮食换十斤种子喽!”
人群渐渐散去,有人回家拿粮食,大部分人还在观望。
到底好不好,有没有张先言说的那么神还不知道,谁敢去赌一年收成。
大不了等明年再买。
来买种子的大多是村里穷苦百姓,用不起好种子,又想多收粮食,打心底里相信朝廷,相信徐燕舟。
种子买的并不多,现在卖一回,等来年春天还能再卖一回,卖不出去的,只能……
“卖不出去的送去军营,花生榨油,豆子磨豆腐,蒸馒头煮粥,不是也得买粮食养兵吗,正好了。”顾妙冲着二人点点头,“一路上辛苦二位了。”
两人忙道不辛苦,刘伟湛探了探头,“那剩下的花生渣豆渣,还有麦麸稻糠,还是送到我这儿吧。”
十一月多,天冷了,外面没嫩草,吃花生渣豆渣,猪鸡养的都肥。
顾妙点点头,“就送到你那里。”
刘伟湛在心里说了声好,“那按娘娘的意思,除了留种的,剩下的送往军营。”
“嗯。”顾妙心里觉得有点可惜,又无能为力,总不能逼着人买种子去,等明年,看见这种子好了,兴许就买了。
顾妙把两人送出去,回来的时候元元在床上滚了好几圈。
若不是有明景看着,兴许都滚下床了。
三个多月大的孩子,终于能翻一个完整的身,就想跑了。
顾妙托着元元的腰和脖子,把他抱到怀里,“你连坐都不会,就想跑了呀。”
红色的小棉袄小帽子,元元就像一个雪团子。
顾妙抱了一会儿孩子,又把他放床上,外面冷风萧瑟,风吹窗纸,声音哗哗的。
估计是要下雪了。
外面冷,屋里是暖和的,徐燕舟回来在炭盆旁烤了烤火,然后才过来逗孩子,“今年好像比去年冷,你们娘俩待在屋里。”
元元在床上滚来滚去,徐燕舟眼睛里满是笑意,看折子再累,回来看看儿子看看顾妙,就哪儿都不累了。
“这小子长的可真快。”徐燕舟伸出手,握住元元的手,元元不爱这样,一下就挣脱了。
徐燕舟道:“也有劲儿了。”
“他刚出生就那么大一点,现在圆圆胖胖的,以后更快,说不准马上就长大了。”顾妙看孩子,觉得哪里都可爱。
肉包子一样的脸,大眼睛,带着小窝窝的手,还有胖胖乎乎的脚丫,还暖,像个小炉子。
元元喜欢往顾妙怀里钻,他现在会翻身了,很快就能找到顾妙,徐燕舟虽然不喜,可是自己的儿子,也没办法。
元元长成这样,已经很合他心意了,梦里,元元又皮又不听话,真是愁人。
徐燕舟高兴,只不过高兴地太早了,元元不爱哭,只是因为爹娘在身边,还有祖母外祖母,姑姑小叔叔,全家都喜欢他逗他,有什么好哭的。
再有便是,他连爬都不会,哪里能皮。
过了冬天,到了三月,元元七个多月,已经能从床头滚到床尾,顺着床爬了。
稍不注意,就爬远了。
徐燕舟头疼万分,他现在喜欢外甥,徐幼薇月前生了一子,现在一个月,乖乖巧巧,软软呼呼,最重要的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元元喜欢往徐燕舟身上爬,还会扯顾妙衣袖让顾妙带他去见爹爹。
元元最喜欢跟爹爹玩,喜欢跟徐燕舟躲猫猫,他爬的快,爱躲在书架后面,徐燕舟一找一个准。
被找到元元就咯咯笑,徐燕舟跟他玩了几十回躲猫猫,从来都是找这一个地方。
徐燕舟道:“元元,你下回换个地方藏好不好。”
元元嗷呜一口,咬在了徐燕舟的脸上。
米粒一样大的牙,咬人一点都不痛,跟挠痒痒似的。
徐燕舟还担心过元元咬顾妙,可不能让孩子养成这样的习惯,后来,徐燕舟发现,元元只会亲顾妙。
“臭小子。”徐燕舟用下巴蹭元元的小嫩脸。
元元呜呜地躲,躲来躲去躲不掉,最后只能趴到徐燕舟怀里。
徐燕舟抱着元元回未央宫,养了这么久,壮实了,也胖了点。还未进门,只听见顾妙声音元元就笑了。
“唔唔……”元元朝着里面伸手。
顾妙听着声音出来,伸手要接孩子,“你们回来了。”
元元这么大,已经可以竖着抱了,他朝着顾妙伸手,徐燕舟暗地里使坏,转了个身,让元元够了个空。
元元:“唔?呜呜呜!”
徐燕舟轻轻笑了笑,又转过身把孩子递过去,元元露出个笑来,乐呵呵地朝顾妙伸手,就快碰到的时候徐燕舟又转了个方向。
元元张着嘴,露出几颗小牙,“呜呜呜!嗷呜呜呜!”
徐燕舟咳了一声,“阿妙,你看他。”
顾妙把孩子接过来,“你呀别逗他了,多大人了。”
徐燕舟:“你瞧他,高兴的,就喜欢闹着玩。 ”
元元抱着顾妙脖子,眼睛弯成了月牙,顾妙道:“春日暖和,京郊的地都种上了,有时间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