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抓人

谭孝闫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这些人, 十几个人出现在房门口,谭孝闫冷汗都出来了。

他正在兴头上,却被这几个不知死活的人打扰, 谭孝闫指着门口道:“爷的名字也敢喊, 趁爷还没发火, 赶紧滚出去!”

张先言说过,谭孝闫行商手段阴私。

宁州百姓祖祖辈辈靠种茶为生,茶叶不同别的, 炒茶的时间火候不同, 炒出来的茶叶味道就不一样。

炒茶方子都是不外传的。

直到谭孝闫等人来到宁州, 先是包山,这也无话可说,他们出银子, 都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后来茶叶种出来了,谭孝闫等人就开始雇人炒茶。

只不过炒出来的茶并不好, 这些人就开始买炒茶方子。

祖上传下来的方子, 凝结着好几代人的心血, 就算茶树卖了,方子也不能卖。

谭孝闫等人遭拒之后就想出了阴损法子。

引人去赌坊赌钱, 等欠下赌债之后让赌坊的人上门要钱, 再问要不要卖方子。

赌坊不成还有青楼, 姑娘勾着人吸五石散, 逍遥快活之后就欠了不少银子。

等赌坊的人找上门,为时已晚,要么卖方子,要么卖孩子。

后来,这群外地茶商生意越做越大, 宁州百姓日子越过越苦。

没有茶树,没有方子,百姓还得给他们做工,当年不少老人被不肖子孙气病气死,好好的宁州被这些茶商弄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真是阴险歹毒至极。

张先言有心为百姓做主,却无能为力,他无权无势,还在郑柄理谭孝闫等人手上吃了不少亏。

谭孝闫曾说过,“赌坊是自己走进去的,也是自己赌的,赌红了眼不知及时收手,怪的了谁。”

张先言曾想过取缔这些赌坊青楼,可真的是无法施为。

谭孝闫他们在盛京有人,张先言奈何不得。

谭孝闫只觉得徐燕舟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宁州城破他正恼火着,这些人就撞上来,真是不知所谓。

谭孝闫道:“还不走,还等着爷请你们出去?”

徐燕舟道:“把他带出来。”

很快,谭孝闫就被带了出来,他衣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手被绑了起来,谭孝闫一直挣扎,结果越挣越紧,“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是谁吗?”

谭孝闫是刘伟湛亲自绑的,他现在绑人得心应手,刘伟湛拍拍谭孝闫肩膀,差点把他拍到地上,“不是谭孝闫吗,冤有头债有主,错不了。”

谭孝闫有些慌,他抬着头看徐燕舟,这个人样貌出色,周身有煞气,谭孝闫惊道:“你是徐燕舟!”

————

明月楼三楼有不少屋子,各个清静娴幽,徐燕舟推开一间,里面人坐着一人,衣冠楚楚,正在斟茶。

郑柄理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换上客套的笑,“徐将军来了……”

他往后看,看见了一群人,徐燕舟身后那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人,还是他相熟之人。

郑柄理问:“谭兄?你怎么在这儿……”

徐燕舟从门外进去,他坐对面的椅子上,“正好遇见了,就请谭老板过来说说话。”

郑柄理:“……”

十几人都进来,站了三排,郑柄理只带了一个侍从,“徐将军,这是何意,郑某好心相邀,徐将军是信不过郑某吗……”

徐燕舟道:“倒也不是。”

人多搬东西方便,徐燕舟看了看四周,然后拿出一沓卷宗,“郑老板和明月楼老板关系匪浅。

八年前,从张家村买了一名十四岁女子,女子不从,一头撞死了。同年,带回来一名十六岁的女子,不接客,被打死……”

徐燕舟一连念了几十条,最后他道:“这两年倒是风平浪静,郑老板也生意兴隆。”

郑柄理冷汗都下来了,他勉强笑道:“徐将军,这可怪不得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还不上钱,就得用人抵,签字画押给了卖身契,就是明月楼的人……”

徐燕舟道:“他们到底为何欠债,你心中不知吗。”

徐燕舟又看了眼坐在地上一脸苍白的谭孝闫,“赌坊闹出来多少条人命,还用我一一细说吗。”

谭孝闫深吸一口气,“下套了又如何,是他们见钱眼开,他们若是不赌,怎么能陷进去。

还有那群老头子,一个破炒茶方子,攥着紧的跟什么似的,又不是不给钱,死活不卖,是他们活该。”

这些人讲不通道理,徐燕舟也不是来跟他们讲道理的。

徐燕舟微微俯下身,对着两人道:“能如何,能让你们吃一辈子牢饭。”

谭孝闫疯狂挣扎,“凭什么,你算什么东西,谋逆造反的贼子,迟早有一天,你会被处死,然后被鞭尸示众,你……”

郑柄理失手打翻了茶杯,成王败寇,徐燕舟会杀了他们,不能这样,他大喊道:“徐将军!”

郑柄理声音太大,以至于谭孝闫都忘记了挣扎。

郑柄理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道:“徐将军!我有罪!”

徐燕舟皱了皱眉。

谭孝闫眼睛一下红了,“郑柄理你个王八蛋,我他娘的跟你没完!”

他把徐燕舟骂了一通,他敢下跪求饶,“王八蛋,王八蛋,乌龟王八蛋!”

郑柄理被谭孝闫踹了一脚,他咬牙忍住,充耳不闻骂声,“徐将军,我有罪。”

“我为了钱丧心病狂无恶不作,我害的宁州百姓不得安宁,我罪大恶极穷凶恶极,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郑柄理声声泣血,“徐将军,但我愿意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愿意散尽家财,补偿百姓,我愿意下地劳作,我是诚心忏悔的。”

郑柄理别的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进了牢房一辈子就完了,这是宁州,不是盛京,远水救不了近火,要先保住自己的命。

谭孝闫胸口都快炸了,“王八蛋,王八,你个王八,你不是人!”

刘伟湛看看徐燕舟,又看了看楚淮,“大将军,这两个人怎么办?”

徐燕舟拧着眉,他们两个手段不光明,但那些进赌坊进青楼吸五石散的人更可恶。

徐燕舟道:“谭孝闫押入天牢,郑柄理带回去。”

郑柄理微微松了口气,谭孝闫目眦欲裂,“我也悔过,徐将军,我也悔过,我刚才胡言乱语,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郑柄理正说着,房门就被敲了敲,老鸨声音轻柔,“郑老板,您叫的人来了……”

郑柄理都快忘了,“徐将军,都是清倌人,我叫她们来唱曲儿的,不然先叫进来……”

郑柄理本想先礼后兵,最好徐燕舟被哪个姑娘勾了魂,他才好控制,谁知道徐燕舟根本不给机会。

徐燕舟道:“不必。”

刘伟湛过去开门,老鸨着腰肢进来,“咳咳,姑娘们都进来!”

五个穿着花枝招展,描眉画唇的大娘进来,对着郑柄理齐齐喊了声官人。

郑柄理:“……”

郑柄理转头看向徐燕舟,“徐将军,不瞒你说,这间青楼是黎襄的产业,他不仅开了青楼,还开了赌馆,一点正经事都不干,他现在住在镇上的一个庄子里,我可以带路。”

老鸨:“…………”

————

徐燕舟带人抄了郑家,这些年他靠卖茶积累了万贯家财,除了每年送去盛京王府的,享乐的,还剩许多。

金银珠宝,还有上好的茶叶,堆满了屋子。

徐燕舟拿起了一副字画,上面画着骏马,年岁已远,画纸都泛黄了。

他把画放下,去了谭家。

这片地宅子多,建的也好。

谭家私库金银数都数不过来,里面还有不少名贵摆饰。

徐燕舟目光落在一个玉件上,那是个玉蝉,晶莹剔透,色泽莹润,蝉翅上还有细纹,他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视线,徐燕舟问郑柄理:“你主子是谁?”

郑柄理怔住,他道:“徐将军,什么主子?”

徐燕舟:“你盛京的主子,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

“徐将军,你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哪儿有什么主子。”郑柄理讪笑道,:“我就是有点小钱,才来宁州做生意,哪儿有什么主子。”

徐燕舟不想废话,“把他关进天牢。”

郑柄理大喊:“徐将军!你听我说,真的没有啊,你信我,我说的是实话!”

徐燕舟已经不想听了,郑家那幅画,曾挂在他的书房里,刚才看见的那只玉蝉,是阿南从小戴到大的东西。

徐家的东西,怎么就到了宁州。

徐燕舟道:“派人去镇上抓黎襄,青楼赌坊全关了,里面的人看着,不许出门。青楼赌坊,还有各个酒楼茶馆的明账暗账全查一遍。”

徐燕舟有些累,他按了按眉心,“刘伟湛,你负责这些事。”

刘伟湛不想负责,他一个粗人,字都不识几个,让他对账目,还不如让他去养猪。

看着牢房的犯人也行啊。

江一道:“大将军,我去牢房,我看着他们,我审犯人。”

江二道:“我去临江抓黎襄,一日内定抓他回来。”

朱雀卫抢了活,刘伟湛只能负责对账的事,奈何他真的看不懂,就抱着好几摞账本去找张先言。

别人看不懂,读书人肯定看得懂。

徐燕舟把玉蝉拿了回来,原本这上面有条红绳,现在红绳没有了。

看来,徐家的东西并没有全部充入国库,等问出来郑柄理背后之人,或许一切就清楚了。

徐燕舟回到城守府,他们回来的晚,就住在城守府的客房里。

顾妙从张先言这学到了很多东西,什么时候种地,怎么种,怎么在山上开田灌水。

张先言读书多,他懂育种,嫁接,甚至知道一些串粉杂交的事。

顾妙敬佩读书人,如果张先言能和傅晋生一起,教书育人,教徐燕南读书,那就好了。

城守府的菜不少,犄角旮旯里都有。

顾妙占了厨房,她从院子里摘了蒜苗,做了蒜苗炒鸡蛋,她还摘了花椒叶,裹了鸡蛋面糊,炸的金黄酥脆。

白菜苗,小油菜,煮一煮炒一炒,吃起来香甜可口。

城守府清贫,这顿饭吃的十分清淡。

没有肉,吃起来就是蔬菜的清甜,也别有一番滋味。

不过,还是想肉吃。

刘伟湛道:“为什么不住郑府和谭府。”

郑府谭府多有钱,厨房肯定有不少好吃的。

徐燕舟顿了顿,他道:“郑柄理肯说吗。”

刘伟湛摇摇头,“按理说他认错认得那么利索,家产说不要就不要,应该一问就说,结果问他主子是谁,死活不说。”

顾妙道:“他家人不在宁州。”

郑柄理走商,天南地北都去,他家人还在盛京。

也难怪不肯说。

郑柄理不说,谭孝闫也不说,黎襄还没抓住,他们主子究竟是谁。

是同一个人,还是各司其主。

顾妙在想《锁宫墙》这本书,里面没提过这些。

原书结局是在徐幼薇死后。

徐幼薇抑郁而终,作者为了突显周宁琛的深情,写他悲痛欲绝,立徐幼薇为后,一生都在缅怀她。

周宁琛忙于政务,几乎不进后宫,他子嗣缘薄,后来得了一儿一女,勉强凑了一个好字。

一双儿女,名字里一个带了幼字一个带了薇字。

大楚河山大好,而周宁琛孤寂一生。

并未提过其他。

顾妙在想,是不是和金牌有关。

派来杀徐家的人,岭南城守,还有谭孝闫他们,背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

顾妙握住徐燕舟的手,“再去问一问,郑柄理至少交了家产,兴许可以问出来。”

徐燕舟点了点头,“吃过饭去看一看。”

每间牢房都有个小窗,光从里面透过来,能分清今夕何夕。

郑柄理坐在木床上,他穿着锦袍,头上戴着玉冠,牢房的桌上摆着晚饭,是一碗稀粥,一个黑面馒头。

饭已经凉了,郑柄理没吃。

吃过山珍海味,怎么会想吃这些东西。

旁边牢房里住的是谭孝闫,桌上是一模一样的饭,连个菜都没有。

谭孝闫抹了一把脸,他从前就看不惯姓郑的,人前一面,人后一面,好像有两张脸。

谭孝闫冷笑道:“郑老板,还真是巧,不是说赎罪吗,怎么来牢里赎罪了。”

郑柄理道:“谭兄,为今之计是先出去,而不是在这里斗嘴。”

谭孝闫:“呸,王八羔子就该在牢里待一辈子。”

他受的分明是无妄之灾,徐燕舟要抓的是郑柄理!

谭孝闫道:“要出去也是我出去。”

郑柄理:“谭兄……你冷静点。”

他想和谭孝闫商量商量该怎么办,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要真的待在牢房里,那才完了。出去才能往盛京传消息。

“我冷静的很。”谭孝闫使劲拍牢门,他一边拍一边道:“来人,我要见徐燕舟!我要见徐燕舟!”

徐燕舟正好从阴暗的过道里走出来,他道:“你要见我?”

谭孝闫现在看见徐燕舟就腿寒打颤,他吞了吞口水,“我,我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