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情.事进行到一半, 周宁琛突然清醒过来。
他一早就知道身下的人是谁,可是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身下的人眉头轻蹙,面色发白, 紧咬着下唇, 无半丝欢愉之色。
眼神冷淡, 这恰恰是最像徐幼薇的地方。
世上无人容貌比得上徐幼薇,周宁琛只能从性子上去寻。
周宁琛清楚的很,苏雪柠是苏雪柠, 不是徐幼薇, 他明明要去御书房, 可为什么为什么来到了毓秀宫。
周宁琛记得分明,是他自己让内侍宫女出去,然后带着苏雪柠来到内殿。
冷汗从头上滴落, 洇湿了月白色的锦被。
周宁琛抽身离开,他低着头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
苏雪柠拽过被子, 盖住身体, 她咳了一声, 轻声道:“皇上……”
身下还痛着,难受的很, 周宁琛对她半点怜惜之心都没有。
皇帝临幸后宫妃子, 是常事, 但苏雪柠没想到, 周宁琛只做到一半。
苏雪柠是闻到酒味了,可周宁琛没有半点醉态,他现在是想起谁了吗。
周宁琛厉喝:“闭嘴。”
周宁琛浑身发抖,他闭着眼把衣带系上,又把外衣披上。
衣服穿好, 周宁琛推门出了毓秀宫。
门外,福禄和苏雪柠的贴身宫女在红色立柱旁候着,等着里面叫水。
在外面等冷是冷了点,可这是喜事,宫女翘首听着动静,不由皱了皱眉,刚才里面还有声音,怎么又没了。
福禄跺了跺脚,虽然想不通皇上为什么来毓秀宫,但这是喜事,有一就有二,今天是淑妃,明儿可能就是丽嫔,太后娘娘总算如愿了。
正瞅着,殿门忽然大开,周宁琛从里面出来,面寒如冰。
内侍宫女跪了一地,周宁琛冷眼看着,道:“福禄,赏淑妃一碗避子汤。”
殿前鸦雀无声,周宁琛收回目光,“回太和殿。”
到头来只得了一碗避子汤。
漆黑的药汁冒着浓浓的苦味,苏雪柠望着药碗,久久没回过神。
福禄叹了口气,“娘娘,奴才还要回去交差。”
苏雪柠伸手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她问福禄,“公公这回可以交差了吗?”
福禄低着头,“奴才告退。”
等人出去,苏雪柠道:“备水,本宫要沐浴。”
她把披着的薄衫脱掉,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小宫女声音带着哭腔,“……娘娘,皇上怎么能这么对您。”
苏雪柠能说什么,周宁琛对待喜欢的徐幼薇都能下令流放,她不过是个妃子,还指望他怜惜自己不成?
苏雪柠道:“扶我去沐浴。”
周宁琛顶着冷风回到太和殿,让人备水沐浴,夜已深,周宁琛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他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心里觉得万分对不起徐幼薇,他不该这样,哪怕喝了酒也不该这样。
以后再也不会了。
周宁琛昏昏沉沉睡过去,夜里醒来感觉脑袋沉得厉害,嗓子也沙哑发痛,周宁琛摸了摸额头,触手滚烫,“咳……福禄,传太医……咳咳!”
太医过来,一番诊治,说皇上是心火难泄风邪入体,染了风寒,再加上平时操劳国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只能吃药慢慢养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周宁琛的病拖到腊月底都没好全,而苏雪柠一直称病闭门不出。
宫里已经有传言,淑妃娘娘失宠了。
苏雪柠是真的没办法,也是真的心寒。
她能做的都做了,就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结果呢,周宁琛做了什么。
原来宠爱就是假的,现在更是一点都没有。
苏家也……
现在皇上恐怕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小宫女道:“徐幼薇就是祸水,狐狸精,被流放了还勾着皇上的心!”
苏雪柠道:“别说了……别再说了。”
苏雪柠苦笑,“皇上惦记着徐姑娘,本宫惦记着皇上的宠爱,偏偏徐幼薇逃得远远的,根本不屑这宠爱,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宫女面容苦涩:“娘娘……”
————————
到腊月底,天愈加地冷,云城又下了一场大雪,一连下了六日,大地银装素裹,满目霜白。
真是连门都不愿意出了。
顾妙缩在被子里,试探着把手伸出去,冷地立马缩回来。
这个天气,除了炕上是热的,其他哪儿都是冷的。
要是能在炕上睡上一天就好了,不过顾妙还要给酒楼送冻豆腐。
最开始顾妙还担心豆腐不好卖,结果一样比一样卖得好,赵掌柜要的多,吃不下的就往外面卖,边境十五座城,赵掌柜想要几千斤豆腐。
做豆腐要用豆子,要用盐卤,村里就一块磨,几千斤豆腐要从早到晚推磨。
刘伟湛他们虽然是抓回来的,但也不能真用皮鞭抽着干活。
几千斤没有,几百斤还是有的。
冻豆腐比嫩豆腐卖的要好,冻豆腐孔隙大,容易入味,做炖菜最是好吃。
现在隔两天往酒楼送一次,结了的银钱再换成豆子,家里不仅多了钱,还多了许多豆子。
今天要往酒楼送豆腐,送完豆腐在城里买些年货,以后就不送了,等着过年啦。
顾妙往徐燕舟那边靠了靠,睡一晚上,徐燕舟手也不凉了,有灵泉养着,身体也好了许多。
他们可以过个好年。
顾妙闭着眼睛往徐燕舟那里靠,徐燕舟以为她还睡着。
犹豫了片刻就伸手把人揽到怀里。
怀中人又香又软,这回徐燕舟没有犹豫,两只手抱着顾妙,下巴抵着顾妙的额头,这样抱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
顾妙原本就快醒了,现在装睡也装不成,轻如羽毛的一个吻落在额头上,痒的厉害。
她伸手挠了挠。
外面有些冷,手刚碰了一下额头就被徐燕舟攥住。
因是早起,徐燕舟声音有些哑,“你醒了。”
顾妙看着徐燕舟的眼睛,“早就醒了,就是不想起。”
所以知道徐燕舟亲她,亲了那么一下。
徐燕舟脸上带着点被抓包的羞窘,他同顾妙,并未做过更越界的事,最多抱一抱,亲一亲。
还比不上从前。
徐燕舟记得从前伤还没好,顾妙会给他上药。
让他去床上躺着,给他暖身。
也会那样喂他药。
担心他伤口裂开,会扯他衣带查看。
倒是现在,伤口好了,就不管了。
徐燕舟道:“我胸口有点痒,是不是结的痂要掉了?”
当初伤口太深,结的痂也厚,一直抹着药,徐燕舟不敢碰,他身上的疤痕多,以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感觉不太好看。
顾妙眨了眨眼睛,徐燕舟问她做什么,她又不知道。
“可能要掉了,你不要碰它,痒也不要挠。”
徐燕舟有些失望:“哦。”
过了一小会儿,徐燕舟又道,“肩膀上的伤也是,阿妙,你要不要看。”
说着,徐燕舟松开手,摸到衣服带子那里,手一拉,衣带就开了。
徐燕舟上半身相当于没盖被子,顾妙看着都觉得冷,伤已经好了,只是现在看着,仍然觉得狰狞。
这两处伤差点要了徐燕舟的命。
顾妙伸出手。
徐燕舟屏住呼吸,只见顾妙把被子拽上来。
顾妙道:“也不嫌冷,快进来。”
徐燕舟皱了皱眉,可是这样什么都看不到了。
到底是同床共枕的日子多了,徐燕舟胆子也大了,他抱住顾妙,“嗯,是冷,这样就不冷了。”
徐燕舟胆子也就到这儿了,抱了一会儿就松开手,做别的他也舍不得。
最起码要等到拜堂之后。
徐燕舟道:“你留在家里,我带着人去送豆腐。”
顾妙道:“不要,我还要买年货呢,连着好几日不出去,东西得备齐。”
“我怎么可能不去。”顾妙从被窝里钻出来,迅速把衣服穿好。
衣服放在炕头,烤的热热乎乎的,顾妙把徐燕舟的衣服递过去,“你快把衣服穿上。”
徐燕舟默默把衣服穿好,“我去烧水。”
喝的热水用屋里的炭炉子烧,用的就用大锅烧,烧完水,徐燕舟去门口铲雪。
一大群人在铲雪,刘伟湛也在。
他伤还没好全,铲雪的时候只能用左手。
其实在这里养伤比在军营里好,最起码吃得好,许是经常吃肉的原因,伤好的特别快,过不了几天他就能拿剑了。
徐燕舟有些不忍,他把顾妙给他买药的药方拿了出来。
刘伟湛看着徐燕舟走过来,不由后退两步。
徐燕舟道:“跑什么,给你看点东西,对你伤有好处,能快点恢复。”
同为将士,徐燕舟明白受伤意味着什么,如果刘伟湛听话,他希望刘伟湛能好全。
刘伟湛:“我不看也行。”
徐燕舟道:“过来。”
刘伟湛:“……”
他究竟造了什么孽。
胳膊拧不过大腿,刘伟湛硬着头皮过去。
徐燕舟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自己拿着给刘伟湛看,“这是养血补气的药方,你……想办法背下来。”
中草药,除了几味常见的,其他名字十分难念,刘伟湛能认出来已经费了一番功夫,徐燕舟竟然要他背下来?
就不能给他抄一份吗?
刘伟湛道:“你给我,我抄一份。”
徐燕舟:“也不是不行,这是顾妙给我抓的药,里面还有人参,怕味道太苦,还往里面加了甘草,对身体很好。”
刘伟湛心道,他不要了还不行,他上哪儿吃人参去。
再想,顾妙赚钱买人参给徐燕舟养身体,什么好吃就给做什么,只不过事事管着,徐燕舟要特别听话才行。
换做是他,他也愿意。
刘伟湛心里发苦:“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去扫雪了。”
刘伟湛唰一下就跑了。
徐燕舟还有别的东西想给刘伟湛看呢,真是。
吃过早饭,几个人挑着担子去云城。
现在没人看着,刘伟湛也不跑了,他去将军府看看,走的时候嘱咐顾妙和徐燕舟,一定要等他,冻豆腐送完就等他,他们一块儿去买年货。
刘伟湛:“可要等我啊,别先买了,咱们商量着来,看买什么肉!”
顾妙道:“行,等你,夫君,我们去酒楼。”
徐燕舟点点头,两人到了酒楼,赵掌柜已经等候多时。
过秤,结钱,赵掌柜乐呵呵地让店小二把冻豆腐抬到后厨房。
快过年了,来酒楼吃饭的人也多,几乎每桌都会点一锅白肉炖冻豆腐。
赵掌柜道:“夫人,这要有十几天不来,你也不多送点过来,这太少了。”
顾妙道:“过了初五吧,这些天我们多做点,到时候一起送过来。”
赵掌柜期冀道:“那有几千斤吗?”
顾妙:“……应该是有的。”
“那太好了。”掌柜眼睛都快笑没了,他从桌上拿了几包点心,都用红纸包着,看着喜庆的很。
掌柜道:“夫人带回去尝尝。”
顾妙把点心接过来,道:“多谢。”
掌柜摇摇头,他该说谢,顾妙带着他赚钱,过些日子兴许还有盐,有得赚呢。
这回的豆腐,做成炖菜放酒楼里卖,好卖地很。
吃不下的再卖出去,可是赚了不少钱。
两人出去,顾妙把一两多的碎银子放进荷包里,荷包是徐幼薇做的,上面绣着几株并蒂莲。
装了银子,荷包更鼓了。顾妙带的银子多,能买不少东西。
在将军府外等了一会儿,刘伟湛就出来了。
他现在身上有要事,过年都在外面过,简直乐不思蜀。
刘伟湛:“走,去买肉!”
今天不仅有猪肉羊肉,还有牛肉。
村里耕牛老死,就留着吃肉,老牛肉柴,不如猪肉香,买的人不多。
街上没多少人买肉,顾妙看着案板上的肉,摸了摸口袋,财大气粗道:“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谁家过年吃肉,都是割一小块,剁成碎碎的馅,拌上秋天放地窖里的大白菜,吃顿美美的饺子。
也就顾妙,几十斤地买。顾妙常来,已经是熟客了。
肉铺老板道:“全要?还有猪大肠猪肝猪肺呢,牛肚,百叶这些,都要?”
顾妙懒得收拾,所以没买过这些。
刘伟湛道:“都要,我收拾,我来弄。”
这要是卤上,就着酒,一口肉一口酒,那得多快活。
只要顾妙给做,他来收拾。
顾妙点点头,“那就都要了。”
后面没什么人买,老板也想早点收摊,麻溜给顾妙装好,牛肉牛骨,两只猪大腿,一扇排骨,还有羊肉,加上乱七八糟的,最后还抹了个零头。
买完肉,顾妙还要去些买米面,他们骑马来的,能多带点东西。
顺路买了两只鸡,几十只鸡蛋,顾妙看没什么要买的了,打算回去。
刘伟湛道:“不买酒吗?”
不远处酒旗飘飘,酒香也飘出来了。
徐燕舟道:“不买。”
刘伟湛使劲眨眨眼,干嘛不买,干嘛不喝,喝酒有多“误事”,徐燕舟他知道吗。
酒壮人胆,干什么都不怕!
徐燕舟:“你眼睛怎么了,医馆就在附近,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