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娇娇这个提议有些不着调, 但她遇上了比她更不着调的太叔兰。
太叔兰听见这句颇有些任性的‘不喜欢’后,不仅没有质疑,甚至连一句疑问也没有, 反而上下打量了宁娇娇几眼,颇为赞同地点点头:“这红色不纯, 确实扎眼,可惜我的芥子戒里都是旧衣,倒也不便给你……唔, 这里有一件外衫,你不如先将这红色外衣换下?”
对方态度自然轻快, 宁娇娇心中莫名升起的郁气也消散了些。
太叔兰一边说着话,手掌向上,眨眼间便有一件浅粉色的外衫落在了掌心,太叔兰将它递给了宁娇娇。
宁娇娇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人,眼睛微亮。
哪怕是之前齐霄出手时, 她也未曾有如此明确的认识,自己正处于一个修仙的世界。
可太叔兰这一手破空取物,却是真切地让宁娇娇意识到,这世界与自己记忆中的车水马龙, 已经完全不同了。
“多谢。”宁娇娇换上了对方给过来的外衫, 认真道, “等进了城, 我便将它还你。”
还?
太叔兰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件小东西而已,你不用还我——不如借此答应我一个要求?”
宁娇娇问:“什么要求?”
太叔兰:“随我一道去修仙。”
修仙。
宁娇娇默念这两个字, 心中的念头愈发强烈。
冥冥之中,她有种预感,自己一定要踏上仙途。
只有踏上仙途, 才能做到最想做的事。
可她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呢?
宁娇娇揉了揉额角,不去想这些事。
“就算没有你的要求,我本也想要试试看修仙的。”宁娇娇道,“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作一谈。”
“若这件衣服你不想要了,我便折价偿还。”
太叔兰摇头,捏了把宁娇娇的脸:“不必,我有的是钱,也愿意为好看的美人花钱。”
宁娇娇被她逗笑,心中的郁气全然没了,她不再压抑本性,蹦蹦跳跳地到了太叔兰的前面。
“我有的是美色,却也不愿意让好人总为我花钱。”
“太叔小姐,你能在我困境中出手相助,已经是大恩,剩下的小事,便让我自己来吧。”
夕阳西下,所有的光都落在了小姑娘的眼中。
分外绚烂,带着最干净的赤忱。
太叔兰望着不远处的城池,又看向了前方蹦蹦跳跳的宁娇娇,笑了出声。
还是个小孩子啊。
柳师弟果然说得没错,干干净净又漂漂亮亮的小孩儿,果然是最招人疼的。
见宁娇娇回望,太叔兰当即抛了个媚眼,亲昵地挽住了她的手臂,“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美人小姐姐该如何称呼?”
“……”
宁娇娇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叔兰。
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位太叔小姐就敢带着自己逃婚???还对自己如此大方????
她抽了下嘴角,这下心中什么想法都没了。
宁娇娇深吸一口气:“我叫宁娇娇。”她顿了顿,看向近在眼前的城墙,问道:“你我进城可需要什么文书证明?”
太叔兰眨了眨眼,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宁娇娇便说得更明白了些:“若是有擎天门的人恰好在此,我会被抓回去吗?”
太叔兰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随即大笑,笑得前仰后合,连眼角都沁出了泪花。
“我的小祖宗,这里距离那擎天门起码有三千里路,中间还隔着地煞海,饶是擎天门的人再厉害,也是追不过来的。”
宁娇娇不信:“齐家的人追不过来,那你又是怎么带我来的?”
小姑娘微微歪着头,漂亮的杏眼里写满困惑,偏偏那眼珠子干净剔透,就连最珍贵的玛瑙石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太叔兰越看宁娇娇这模样越喜欢,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和他们可不一样!”
说完这话后,太叔兰便闭上嘴,没有透露太多。可语气中的骄矜已然流露,显示出了她的不凡。
宁娇娇想,之前怎么没发现,太叔兰怎么比自己高这么多?
她用眼神丈量了一番两人的身高,皱起眉头。
难道修仙还会教人,如何操控身高?
不等宁娇娇想出个所以然来,原先走在她前面几步的太叔兰已经停在了城门外。
“快来,发什么愣呢!”
宁娇娇赶紧小跑到了她的身边。
果然,有太叔兰带着,门外的守卫见了她的令牌后分外客气,两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鹤水城。
进城后,宁娇娇第一时间被太叔兰带去了锦衣阁。
跳过了一楼的成衣俗物,太叔兰带着她直奔二楼而去,随后不等宁娇娇开口,太叔兰已经极为熟稔地挑起了衣服首饰。
“这件、这件、包括这件——”
太叔兰摸了摸下巴,看向宁娇娇,颇为体贴地询问:“就先试这几件?”
宁娇娇:“……”
这衣服哪怕没有表明价格,可光凭那闪着柔光的外披,甚至是用来承托衣服的雕工精细的檀木托盘,都足以表明其珍贵。
将目光从侍女端着的托盘上挪开,宁娇娇镇定地问道:“你是打算人口贩卖吗?”
太叔兰:“?”
太叔兰:“娇娇妹妹何出此言?”
刚才还一口一个‘美人小姐姐’,现在就变成了‘娇娇妹妹’了。
宁娇娇深深觉得,倘若自己真的收下这些衣服,恐怕地位会直线下降,说不定就要直接喊对方‘爹’了。
虽然她不介意多一个富有的爹,可与对方相识还不到一日,哪怕对方表现的再过友善,宁娇娇也不敢轻信。
“这些衣服,恐怕卖了我都买不起。”宁娇娇对上太叔兰的眼,“我觉得一楼不错。”
她现在身上头上还有些金银首饰,部分是齐家的聘礼,她不打算动,还有部分则是刘婶子帮她攒下的嫁妆。
宁娇娇打算先用这些抵扣,身边有些银钱再说。
太叔兰眼中笑意渐浓,她先是挥退了那些侍女,又问:“真的不要?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她伸手,一件粉色的绣六合云彩的衣衫飞来,太叔兰将其展开,衣裙完美地展露在了宁娇娇面前。
裙摆上绣着大片大片的牡丹,配着条水蓝色的衣带,宛如于云间漫步,精致完美得不像话,简直让人挪不开眼。
这也是刚才宁娇娇看得最久的衣裙。
太叔兰看着手中的裙子,缓缓开口:“这裙子不仅漂亮,上面还绘着阵法,可抵挡元婴期修士三次攻击。”说完后,她转头望向了你,“真的不想要?”
宁娇娇摇头:“我不要。”
太叔兰微微眯起眼,忽然问道:“是不喜欢吗?”
宁娇娇诚实道:“喜欢。”她看着那裙子,态度极为自然:“但是它太珍贵了,现在的我还不配得到它。”
“我付钱。”太叔兰道,“这里你喜欢什么,都由我来付钱。”
见宁娇娇仍是摇头,太叔兰佯怒道,“怎么与我这样生分?我救了你的性命,帮了你一把,你却还待我如陌生人一般!莫非这一路上,娇娇从未将我当做过朋友?”
说完,她直接将檀木托盘往地上重重一摔,怒气冲冲地就要下楼。
宁娇娇哭笑不得,却也知道太叔兰这是好意,赶忙起身,快步走到了对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道,“我并非是与你生分,只是这样不好。”
她抽了抽鼻子:“虽然你有钱,可你的钱是你的钱,我的钱是我的钱,不一样的?”
太叔兰撇嘴,头也不回:“这点小钱还与我计较,你这还不是与我生分了?”
和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宁娇娇好笑地抱着她的手臂:“现在还是小钱,那以后呢?若是我习惯了万事由你出钱,以后我遇上更好更贵的东西,还想让你出钱怎么办?”
太叔兰斜眼看她:“那我不出便是,给你付些小钱就罢了,什么都给你买——呵,宁娇娇,你当我傻子么?”
“你当然不傻。”宁娇娇道,“可是我习惯了呀,到那时你不付钱,我便会觉得你小气,反而伤了情分,让彼此有了间隙。”
太叔兰神情微动。
宁娇娇见此连忙再接再厉:“更何况,我可是要修仙成为了不起的大仙人的!若是事事让你付钱,我欠了你因果,不是反倒害了我?”
最后这句话已然是玩笑,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消弭,尽数化为了轻松。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太叔兰再也不好板着脸,她看着宁娇娇,眼中闪过思量。
刚才抽那丑东西时,小家伙那般镇定自若、意气风发,尤其是回击火球,竟是发自本能般半点不怕。
当时的太叔兰还以为自己又要捡一个暴脾气的刀修回去了,可谁知现在遇上自己这般不讲道理的胡搅蛮缠,小朋友倒也愿意哄着,讲道理。
如此是非分明的性格。
太叔兰望着在一楼生涩地询问掌柜哪里有当铺的宁娇娇,微微勾起唇角。
小家伙一定是个合格的符修!
……
水镜外·
大殿内无比寂静,五位长老围坐在一起,看着水镜里各个前来门派大选的候选人们。
“咦?”浑元道人抬起手,指着其中一颗小小的圆球,“这就是阿婪师侄带回来的孩子?”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属于宁娇娇的小小问心球。
倒也不难看见,毕竟在一片浑浊的颜色之中,唯有这个小球颜色最浅。
乐来峰的忘鸢真人见此,惊异地睁大了眼:“我记得这孩子是被阿婪师侄直接带进问心城的,比别的弟子都晚了许多吧?”
鸿蒙仙府作为如今凡间的第一仙宗,这些年越来越多的人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有偷奸耍滑之辈,光是用“通天梯”来测试,不免有些鲁莽,故而便出现了水幕之中的“问心城”。
所谓“问心城”,要问的正是修道之心。
其中有七情六欲,贪痴妄嗔种种,要测的,自然是弟子心性。
倒也不是要求人人无欲无求,有所求者自然是最正常的,但倘若为了一时之欲而失去本心,则是修道之人的大忌。
身为掌门的玉泉真人挥动浮尘,那枚原先只如鸡蛋般大小的水球渐渐变大,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们觉得,这孩子如何?”
急脾气的浑元道人率先道:“小姑娘有仇报仇,当场便将齐家那小子休了,如此果决,我看适合走我刀修之路!”
忘鸢仙子微微一笑:“师弟此言差异。”她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用手帕沾了沾嘴角,看着浑元道人道,“人家是个小姑娘,容貌还这般出众惊人,去你斩星峰耍大刀,简直是……”
她摇了摇头,没有讲话说下去,却让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意思,见浑元涨红了脸不再开口,忘鸢接着道:“我倒是觉得乐来峰适合她,漂亮的小姑娘,就该用些漂亮的武器嘛~”
“幻境里穿不了好看的衣裳,”忘鸢慢条斯理道,“我的宝库里,可还有一对东西没有认主呢!”
殿内为之一寂。
忘鸢本是上界的神仙,几百年前因为想要换个地方走走,才来到了凡间。
若是要比宝物,自然没有人比她更多了。
玉泉真人看着颜色愈发浅淡的水球,严肃道:“爱憎分明、尊老护幼,两袖清风不为财帛动心,这孩子,更适合练剑啊!”
这么干净的心性已经多久多久未曾见过了!
就适合心无旁骛的练剑!
元音真人早就想开口了,可他贯来不善言辞,此时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依我看,这般纯净之人,最适合来和润峰做个医者!”
四人眼神对上,一瞬间空中好似有电流闪过。
多少年没见心性这么好的孩子了!合该来修剑\\医\\刀\\音!
就在这时,在水镜末端传来了一声嗤笑,随后便有一道懒散的嗓音响起。
“师兄师姐们,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剩下的四人齐齐看向他。
只见一位白胡子老头,他瘫坐在一把极其华丽的软椅——不,应该说是躺在软塌上。比起殿内正襟危坐的四位修道之人外,简直是舒适的不能再舒适了。
脾气暴躁的浑元道人最是见不得自家小师弟这幅懒洋洋的好似没骨头似的模样,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低声道“坐没坐相”。
就连掌门玉泉真人也忍不住挪开了目光。
真不知小师弟怎么想的,有那么多好看的模样,偏偏用了最丑的老年形态示人。
此人正是鸿蒙仙府中年纪最小的青云子,可别看他年纪小,因着血脉的缘故,本来早该飞升的。
可他不知为何,迟迟不愿上九重天,坚持留在了凡间。
而如今,人界与上界壁垒更深,就连一直在隔壁门派养伤的那位宣小姐,也有许久未曾见到她的师兄了。
哪怕殿内四人都看向了他,青云子也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他一手支起脑袋,扫了一圈蠢蠢欲动的师兄师姐们,懒洋洋地开口:“诸位可别忘了,根据之前我的乖徒儿阿婪之前传回来的消息啊……”
他故意顿了顿,吊足了几人的胃口,直到浑元道人暴脾气在爆发的边缘,青云子这才笑眯眯地接着说了下去。
“这小姑娘啊,测不出灵根——因为她压根没有灵骨!”
四人齐齐一愣,这才想起太叔婪之前传来的讯息。
可惜那利落完美的一鞭迷惑了他们的双眼,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不可能全无灵力。
“若真是个废人,”元音真人摇摇头,“理应抵挡不住齐霄那小儿的引火诀的。”
青云子摇了摇头:“无论如何,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他老神在在地靠在躺椅上,甚至打了个哈欠,半眯起眼睛,似是昏昏欲睡,“还是等这小丫头过了第二关再说吧!”
要是小丫头能过第二关……
青云子眯起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就把她抢到自家的破天峰来!
嘿嘿!
***
·上界
“你可知……”缘邱悄悄往室内努了努嘴,“这是怎么回事?”
鴏常摇摇头,提起茶壶为对面人又添了一杯。
在鴏常看来,离渊这些日子的行为愈发反常了。
他时不时便要去炼制那些无用的丹药,偶尔又会对着那几朵枯败的花发呆。
“不止如此,他竟是对虞央冷了脸。”鴏常没有多说,那场面他形容不出来,只得摇了摇头,“甚至直接将人赶出了殿外。”
闻所未闻。
帝君离渊从来给人的印象都不是会在小事上计较之人,因而这事儿一出,九重天上便是一片议论,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唯一没有的,就是再也无人说,虞央会是天后了。
缘邱叹了口气:“是啊,这事儿如今都传遍了,真是……也不知虞央仙子是做了什么,竟然惹得帝君发了这么大的火?”
好好地三界第一美人,竟是出了这般丢脸的事情,简直是给那群闲得发慌的老仙们免费送谈资。
原本之前还有人传过虞央会是天后,如今看来,简直是错得离谱。
哪怕有半分男女之情,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听见这个问题,鴏常愈发觉得头疼,他揉了揉鼻子:“听说是因为之前月落清河下那片焦土的缘故,虞央也是好心,想要帮忙清理,没想到离渊竟会如此。”
“刚才虞央去我的炼丹房找他,我便避出来了,想让那两人好好看看,都是朋友能把事情说开更好。”
事实上,哪有这般简单?
想起方才离渊的神情,鴏常都觉得寒毛倒立。
罢了罢了,将室内留给那两人好好谈谈吧。
鴏常拿起茶杯,终又放下,抬眼时,发现缘邱也在出神。
“怎么了?”鴏常道,“难得看你板着脸,难道也有心事?”
缘邱回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鴏常,你觉得若是灵魂去地府走了一遭,没了记忆,还能算是当年那个人吗?”
鴏常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他咳嗽了几声,上下打量着缘邱:“这可不像是你能问出的问题。”
缘邱身为姻缘仙君,本就能看到一部分有缘人前世今生的因果,又怎么会有这般疑问?
殿内光亮祥和,无风无雨,没有半点声响。
“我觉得算,也不算。”一片寂静中,鴏常想了想,终是给出了答案,“既然魂魄未变,那便还算是在这个人,可是他又走过幽冥神府,没有了记忆,自然也可当做不算那个人。”
说道最后,鴏常也笑了:“究竟像不像,是不是该像,不过全凭你本心所想而已。”
见他看破,缘邱也不恼,同样笑了起来,转而有叹了口气。
“可惜了,如今凡间与上界受天道制约,壁垒愈发厚了,以后怕是我们也不能肆意往来了。”
“我听说有些仙人索性打算留在凡间,不再回来了。”
“是啊,不过要是决定了也好,毕竟到了最后,怕是连帝君那等修为都不能肆意下凡了。”
……
外头气氛融洽,室内的氛围却是冰冻到仿佛结了冰。
虞央实在是搞不懂离渊的想法。
她出身有些尴尬,小时候也是受了些苦的,故而才养成了事事谋划、事事算计的习惯。加上虞央又长得很美,宛如是天池中的玉芙蓉一般清丽出尘,硬是弄出了个“三界第一美人”的名头,实力又算上乘,因而在长成后几乎再没有受过委屈。
熟料,今天不过是好奇,想要去看看那片焦土,却被离渊弄得完全下不来台。
想起那双黝黑冷漠的眸子,虞央心中是真的恼火:“不过是一片被烧毁了的焦土罢了。”
“那不成还能有什么——”
她的指责在一半时,蓦然停下,闪烁着目光。
而离渊早就收起了怒火,他站在窗边望着她,神色一片漠然。
“与宁娇娇有关,对吗?”虞央问道。
离渊没有开口回复,就用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望着她。
两人对视,离渊忽而轻笑:“我从来当你是朋友。”
所以,离渊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让虞央坦诚所作所为的真实缘由。
虞央静静地看着他,翘起了唇角:“我想去找那壶酒。”
离渊收起了笑容,冷淡道:“你的目的不在于酒。”
有那么一刻,虞央真是恨极了离渊的敏锐。
他不该说出来。
如果是以前的离渊,一定会笑着将这件事掀过,而不是这样冷淡又凉薄的看着她出丑。
虞央叹了口气,终是放弃了遮掩的想法,坦诚道:“对,我的目的不在酒。”
“我想要的,是天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