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爱慕(微修)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 看年龄,最多只有二十岁。

身材保持得很好,可以说很瘦, 但该胖的地方一点没瘦。

脸蛋……

脸蛋马马虎虎(冉莹莹就要这样认为, 在她心里没人比得上娘),甚至感觉有点儿暗黄。

冉莹莹在心里鉴定一下, 觉得这人构不成威胁,就慢慢地把目光转开了。

冉莹莹虽然活了几千年,其实本质上, 她的内心还很单纯。

在第一世, 她十六岁就死了,死的时候, 还是青葱一样的年龄,正是应该活泼开朗的年龄, 被家里的事情压榨得透不过气来。

第二世, 虽然活了几千年,但从她出生起, 她就是家族里最有希望飞天的那个天之骄子。后来进了门派, 也一直都忙着打坐修炼,就是出去历练,也有师兄师姐们陪着。

她的感情经历几乎是零, 社会阅历,其实也很空白。

她修炼太顺风顺水, 这也是她修炼到羽化成仙那步,被打回来的原因。

心有遗憾是真的,但是心境不够稳也是真的。

缺少历练,更是真的。

这会, 听到这样的对话,如果换其他人,或许就炸了,但听在冉莹莹的耳里,更多的却是讽刺。

她太了解爹对娘的感情,别说眼前这姑娘比不上娘的十分之一,就算真的比娘好,爹也不会动心。

爹对感情,非常的专一。

冉莹莹深深地看了一眼俞晓琪的背影,把她的长相深深地记在了心里,又把视线移开。

宓月华也在琢磨着这个事情,不过她还没有往喜欢与否上面去细想,她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个服务员为什么非要夏生签字?

琢磨了一阵,倒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个服务员竟然会对自己的丈夫有好感?

冉夏生洗完尿布回来,就看到自己的妻子背靠着床头而坐,正在想事情。

“夏生,你回来了?”开门声让宓月华回过神来,就看到冉夏生端着盆子进来。

“在想什么呢?”冉夏生进来就看到妻子在那里微皱着眉头想事情,随口问道。

“没什么。”宓月华又道,“夏生,刚才旅社的工作人员上来,说你还没有签字。”

“签字?签什么字?”冉夏生晒着尿布。

在这旅社里,晒衣服挺不方面,这些尿布需要见太阳,但房间里哪里来的太阳?

等下去问问工作人员,哪里可以晒衣服。

“我也不知道,刚才工作人员上楼,说咱们没有签字。我说我签,工作人员拉着一张脸说不行,必须要你亲自签字才行。”

冉夏生说:“你签和我签不是一样吗?难道还分彼此?”

冉夏生也觉得有些诧异,倒也没有细想,以为这是这个旅社的规矩,“等下我再去签字吧。”晒完尿布后,他问道,“月华,有没有饿?我下楼去给你买饭。”

这个旅社并不包饮食,在这里并没有吃食,需要去其他地方吃饭。在这里吃饭的地方,也就是国营饭店了。想着,等一下下楼去买饭,可不能饿了自己的妻子,她还在坐月子呢,孩子也要喂奶。

宓月华这时才觉得,确实有点饿了。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没有过饭点,就被老宅那边赶了出来,不但她没有吃,夏生也饿着肚子。

“饿了。”宓月华的声音里自然而然加了些可怜兮兮,有些撒娇的意味。

冉夏生说:“我下去打饭,你先等我下。”

此时,冉莹莹已经从修炼中回过神来,见冉夏生拿了衣服正要出去,她“啊”地叫了一声。

她也想出去。

冉夏生却并不懂女儿的意思,上去抓了抓女儿缩在衣袖里的小手,“爹马上就回来,你要是饿了,你娘会喂你哦。”

啊!冉莹莹又喊了一声。

冉夏生说:“月华,宝宝可能饿了,你给喂一些,我这就去饭店打些饭来。”说着就要开门出去。

冉莹莹扁着嘴,想要喊住冉夏生,但是怎么喊得回来?

冉夏生也听不懂。

但宓月华却能看懂女儿的意思,小家伙那黑宝石般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她看得有些不忍。

“夏生,你抱着宝宝出去吧。”宓月华突然喊住了冉夏生。

冉夏生惊讶:“抱着孩子出去?”他也想啊,但是他是去买饭,饭店里人多,万一把孩子给挤了怎么办?

“可是孩子想跟你出去。”宓月华有时候也郁闷,孩子好像特别喜欢夏生,夏生回来之后,一直都扒着夏生不放,反倒把她这个娘给忘在一边了。

冉莹莹要是知道娘的想法,指不定得要为自己抗议,她只是想出去玩而已。

冉夏生已经抱起女儿,往楼下而去。

其实女儿喜欢黏着他,他很高兴。

他跟宓月华结婚十年了,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个女儿,只想疼到骨子里。只要女儿喜欢的,他从来不反对。

除非是不能做的事情。

有什么事情,能比被女儿黏着更让她高兴的呢?

到了楼下,他倒是把要签字的事情给忘了,现在一心一意,就想抱着女儿出去,给妻子买饭。

刚到下楼,他就被人叫住了,“同志!”

冉夏生回头。

冉莹莹趴在爹的怀里,耳朵动了动,这个声音似乎有点儿耳熟?

是那个服务员!冉莹莹想起了这个声音。

冉夏生望过去,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看打扮,应该是这里的服务员。

此时她站在柜台前面,手里正拿着一个本子。

“同志,你还没有签字。”俞晓琪微笑着说。

冉夏生这才想起,月华曾经跟他说过,工作人员曾经找他们签字,当时他不在,工作人家就下去了。

原来人家还没有忘这事,在这等着呢。

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冉夏生将本子往那个服务员手上一塞,人就已经出去了。

俞晓琪愣愣地看着冉夏生远去的背影,有一刹那的愣怔。

直到从厕所里回来的珍美喊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珍美诧异地看着她。

俞晓琪却已经回神,“哦”了一声:“刚才302的客人已经签完字了。”

她将本子往前台一放。

美珍看了一眼本子上签着的名字:冉夏生。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名字有点儿……耳熟。但又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

“珍美,你说,这个冉同志竟对妻子这么好?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会这么温柔。我看他穿着军装,应该是军人,军人不都是很粗鲁的吗?”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似乎想找个人聊天。

正好对象是珍美。

珍美:“军人怎么就粗鲁了?军人中就不能有绅士了?”

俞晓琪说:“我不是说军人中没有绅士了,我印象中,当兵的都很粗犷,他们很少那么细心,也很少浪漫,还能抱着妻子上楼。”

“所以,不是每个军人都是粗鲁粗犷的。我知道的军人,很多都很绅士。”

“原来……”俞晓琪喃喃着,好像想起了什么,脸有点儿红红。“以前见他不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珍美突然抬起头。

俞晓琪摇头,“没有什么。”又顿了顿,“我发现那个人是四个口袋,是军官吧?”

“是军官,只有军官才穿四个口袋的军装。在县里,能够看到一个军官,真是不容易,看到最多的是士兵。”

“可不是吗?而且那个军官还好帅,虽然黑了点。他妻子竟然有病,他那么好,还不嫌弃他妻子。”俞晓琪叹息,“他就应该值得更好的。”

“看得出来,他很爱他的妻子。否则公众场合下,他也不会抱着妻子上楼。”珍美不禁感叹。

能够抱着妻子上楼的男人,他们见得不多。

关起门来,谁都可以表现殷勤,但是在大厅广众之下,还真没几个有胆子这么做。

毕竟,大家还不适应。

而且那么多人看着,不害臊吗?

但那人却做了,做得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有勉强的意思。

“我真挺喜欢的。”俞晓琪突然说。

珍美:……

珍美突然严肃地说:“晓琪,这个想法很可怕,你打住。”

俞晓琪说:“你在想什么呢,我只是崇拜。崇拜,你懂吗?”

珍美狐疑。

“其实我认识他。”见珍美狐疑地望了过来,俞晓琪急忙解释,“珍美你忘了吗?我们上中学那会,有军人过来给我们讲解,就是他,冉夏生。想起来了吗?”

俞晓琪和珍美是同事,也是一起上过初中的同学。

俞晓琪这一提,珍美就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吗?怪不得她见他那么眼熟,原来真的认识。

他就是冉夏生?

那他不就是……

珍美突然想起来什么,拿起了电话,拨下了一个号码。

“珍美,你给谁打电话?”

“岑芷枫啊。”

是她?俞晓琪愣了会,显然想起来是谁了。

在心里切了一声,俞晓棋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

国宾旅社的服务员在谈话他的事情,冉夏生并不知道。

也不知道有人竟然认出了他,曾经在刚当兵那会,去县中学作报道的情景。

这些冉夏生早就已经忘了。

他没注意,但冉莹莹却注意了。

她本来就很好奇俞晓琪,她看爹的眼神不太对,就格外注意了一些。

却没有想到,竟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趴在冉夏生怀里的冉莹莹:???

冉莹莹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灵识一直随着俞晓琪转。

还真的对爹产生了好感啊?

原来爹年轻的时候,竟然还去中学讲过课?还让那里的女生对他产生了崇拜的心理?

冉莹莹的手轻轻地扣在冉夏生的胸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随后,她就把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驱逐了出去。

有人喜欢爹,崇拜爹,这不是很正常吗?

爹那么优秀,长得又帅,要是没有女人崇拜和爱慕,那就太假了。

女生爱慕那是她们的事,爹那么爱娘,这事连个水花都不会溅起。

冉莹莹放心了,单纯的她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

国宾饭店,是县里最大的饭店,里面的菜非常好吃。

冉夏生以前曾经好几次在这里吃饭,最近的一次,就是老四结婚那会,女方办酒店,就是在国宾里举行的。当时他陪着老四过来迎亲,就是在国宾吃的喜宴。

但这会,国宾饭店人满为患,根本挤不进去。

冉夏生转身欲离,打算去另一家饭店吃饭。

就听到后面有人喊:“老冉!”回头,竟是老杨。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上老杨。

老杨朝他招手,他了过去,老杨旁边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他认识,正是他的老战友老吴,另一个却不认识。

但是那人身上穿着军装,应该是个军人,而且是个军官。

“老冉,你来得正好,本来我们吃完饭打算去找你。”老杨说,“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边防部队的李政委。李政委,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的老战友冉夏生。”

冉夏生和李政委握手,李政委说:“早就听说了战斗英雄冉夏生,早就想认识你,没想到今天真就见上了。冉同志,我很崇拜你。”

冉夏生说:“都是革命军人,你们的战场和我们的战场不一样,咱们都是英雄。”

英雄惜英雄,两人相谈甚欢。

冉莹莹窝在冉夏生的怀里,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老杨叔叔她认识,老吴叔叔也认识,这都是前世的时候就都见过面的。

而那个李政委,却是不认识,前世也没有见过。

边防武警部队吗?能称之为政委的,那必须是团级以上的军官,看着年龄也没多大,大概四十出头。

冉莹莹好奇地看着,那边一开始谈着一些部队上的事情。

他们四个人都是当过兵的,老杨和老吴都从部队上退下来的,冉春旺和李政委虽然兵种不一样,但使命却是一样的。

四个人一变到部队的事情,自然全是话题,时间在谈话中度过,很快,他们就谈到了有关冉春旺的事情上。

老杨一直对冉春旺逃兵一事,耿耿于怀。

虽然当时没有抓走冉春旺,是因为冉夏生在场,他不想让冉夏生为难,但不代表,他就不想抓了冉春旺。

毕竟逃兵一事,事关重大,也并不是因为冉春旺是冉夏生的大哥,当初欺负过冉夏生,他才要调查这事。

也确实因为这件事情,现在影响比较大。

当然也有冉夏生的一层关系。

老杨叫来了李政委和老吴,商量的就是冉春旺当年逃兵一事。

他们在说着,冉莹莹也听着。

听着听着,她品出味道来了。

看来,武装部对冉春旺逃兵一事,很重视。

冉莹莹想,是不是到时候就会对冉春旺实施抓捕?

她还记得,他们来县城之前,老杨叔叔就曾经想要抓了冉春旺,最后被冉老太阻止掉了。

是不是老杨叔叔一直都惦记着这件事情?

真抓了冉春旺,就没有那么多的麻烦了,以后二房也可以不被人惦记止。

这样,挺好。

“我们先研究研究,到时候抓捕的时候,绝对不会牵扯上你。”末了,老杨对冉夏生说。

冉夏生沉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老杨拍拍冉夏生的肩膀:“老冉,我知道你顾及兄弟之情,但这事……不是兄弟之情就能够免掉的。”

冉夏生:“这事,你们不用通知我,我……也没听到。”

……

相对于冉夏生这边的风和日丽,冉家老宅那边,却已经反了天了。

对于冉老太来说,没有一件事情,能够比老二因为宓月华那娘俩而要跟家里分家,对她造成的影响更大。

她一直认为,捏住了老二,家里就不愁吃不愁穿,但如今呢?

老二突然就跟家里分了家,而且一点也不经过家里的同意。

就像老二说的:“我是过来通知结果的,不是跟你们商量的。你们同不同意,不重要,我分家是必然的结果。”

最后真的分了,而且是通过村里的干部直接就分掉的。

老二没有要走家里的一块地,也没有要走家里的一分钱,直接就通知下来,跟家里分了家。

老二的翅膀硬了,想分就分了,但是他们二老,却指望着老二能够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点,那他们二老也能够活得快活。

但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冉老太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就跟被人从心间里挖走了一块肉一样。

老大一家的日子,本来就过得一般般,如果没有了老二的帮持,这日子怎么过?

冉老太心里愁死了。

不只是冉老太在那里整个人懵了,就是冉老爹这心里头,也很不是滋味。

他就坐在院子里,手哆哆嗦嗦地拿了旱烟管,摸出口袋里的火柴,划了好几次,都没有把火点燃。

这时,一根点燃的火柴递了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却见是村支书。

原来村支书并没有走,而是送走了冉夏生他们之后,又折了回来。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地跟冉老爹说说。

“老哥,后悔吗?”村支书给冉老爹点了火之后,又自己摸出一支烟来,那是他儿子从供销社给他买来的,这烟香。

点燃后,他抽了一口,“老哥,不是我说你,你这样做真的合适吗?”

冉老爹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抽着旱烟。

后悔吗?

后悔吧。

后悔肯定有的,但是自古以来,儿子服从老子,不都这样过来的吗?

为什么到他们这边,儿子就不服从老子了呢?

儿子还为了儿媳妇,要分家,甚至差一点就闹出了断绝关系这样的事情来。

要不是被村支书劝住了,后果会怎样,他无法想象。

如果真的断绝了,他甘心吗?

冉老爹告诉自己,他并不甘心。

他就三个儿子,老大一辈子就是个农民,这事改变不了。老三如今也有了出息,在城里找了工作,平常不轻易回家,也不知道家里的那些事情。

老二应该是三个儿子中最有出息的。

当年,把老二送出去当兵,那是为了全了老大。老大不愿意去战场,怕死在上面。他们也知道,老大是要给他们养老的,这是农村里的规矩,老人必须要跟着老大生活。

老二当年才十六岁啊,难道他愿意让老二去当兵吗?他自然是不愿意的。

既然老大不愿意去当兵,知道当了兵会死,他怎么可能愿意让老二去呢?那不就是送老二去死吗?

但是当时老大已经报了名,名字也已经勾画上了名单,不去当兵,那就是逃兵。

他虽然没有当过兵,但也知道如果当了逃兵,那冉家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甚至还有可能会送了老大的命。

既然不管当不当兵,都要死,那不如让老二去争一争前程。万一老二命大,死不了呢?

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他让老二顶替了老大去当了兵。

但是他哪里知道,老二是去当兵了,结果并不是顶着老大的名当的,而是他自己报了自己的名。

也就是,老二当兵,成功了,那都是他自己的前程,和老大没关系。但如果武装部那边追究逃兵的事情,有可能会要了老大的命。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就在告诉着他,老大逃兵的事情,是在武装部名单中的。

武装部如果记恨着这件事情,随时都有可能把老大抓了。

如果人家不愿意追究,那老大也就没什么事。

冉老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当年都办得什么事?

如果没有让老大去报名参军,如果只是让老二去,是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些事情了?

老大现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抓走。

冉老爹不担心老二,老二现在的身份地位,他还担心什么?但他担心老大,万一武装部那边不敢甘心,又跑过来把老大抓走了怎么办?

村支书看着冉老爹脸上变化着的表情,叹了一声,“老哥啊,你说你当初何必呢?”

冉老爹抬起头,看着他,沉默。

“春旺是你儿子,难道夏生就不是你儿子了?”

冉老爹:“夏生自然是我儿子。”

村支书:“既然春旺夏生都是你儿子,为什么你就那么偏心呢?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怎么就区别对待呢?”

冉老爹说:“支书啊,不是我偏心,也不是我向着老大。你也知道,老大这辈子就是个刨食的命,这一辈子都这样了。但老二不一样,他现在已经当了连长了,是个官,将来的日子肯定差不了。就算从部队上回来,那也是国家的人,也会去县上工作,不需要我担心。你说,我不向着点老大,能怎么办?难道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大的日子过得艰难吗?”

村支书说:“老哥啊,你这样想就不对了。对,春旺这一辈子就只能呆在农村里,他和夏生的成就比不了。但是夏生能有现在的成就,那也是他拼出命去挣来的。你可知道现在西南的战事有多紧张?夏生随时都有可能丢命,你怎么不想想这一点呢?”

冉老爹愣了一下,“支书,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知道当初老二去当兵的时候,西南战局是很紧张,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哪有那么多战争?老二也没有跟他说过啊,他一直认为老二在西南一直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就想着能不能从手指缝里扣一点出来,给老大那边。

村支书说:“这事还需要我去想吗?当初西南那边征兵,不就是为了那边的战事吗?夏生没有说,你也可以想象得到啊?”

冉老爹愣住了,他真的没有往这些想。

村支书说:“连夏生他媳妇都知道这些事情,你以为他媳妇为什么没有把你们虐待她娘俩的事情写信告诉夏生?就是怕分夏生的心,怕他在战场上有个万一。你还是夏生的亲爹呢,你都没有想到这些。老哥啊,真不是我说过,你这爹当得……失职了。”

冉老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捏着旱烟管子,半天都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不停地看着院门口,就好像院门口还站着他的二儿子,正一脸哀怨地看着他。

直到,他手里的旱烟管子掉了地,发出“咚”的一声,他才回了神。

这才发现,村支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正呆呆地坐着,望着院门发呆。

上房那边,冉老太哭泣的声音,不停地传入他的耳朵,冉老爹突然烦躁起来。

他冲着上房的方向吼了一声:“别哭了!这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还有脸哭!”

冉老爹这一声吼,顿时就让上房那边的哭泣声小了许多,但依然断断续续地有哭声传来。

冉老爹烦躁地起身,走向上房,走了几步,他又烦躁地停住,猛地地吸了两口烟,又转向往外面走去。

头也不回。

……

大房。

冉春旺和刘招娣两人窗户开着,院子里发生的一切,都在他们眼里。

冉春旺在那里轻轻地踱着步,走两步就往窗外看一眼。

冉老爹和村支书的对话,自然也是落入他们的耳朵里。

院子离他们的房间并不远,他们就算再小声说话,他们有心偷听,还是能够听到的。

何况,村支书和冉老爹的对话,并没有刻意瞒着他们,声音断断续续就传入了他们的耳朵。

特别是,村支书说到了冉春旺逃兵的事,武装部万一追究还是会把他抓回去的事。还有冉夏生在部队里九死一生之类的,也都传进了冉春旺的耳朵里。

他沉默着,脸青紫一片,脸色难看得吓人。

刘招娣:“当家的,你说他二叔会不会真的那么狠心?狠心到要将你抓到牢里去?”

她有这份担心。

冉春旺可是长房的支柱,如果真的被抓了,那后果会怎样,她都不用想。

家就散了,没了当家的,这日子怎么过?

自然是过不了的。

冉春旺:“他敢!我是他哥,亲哥,他要敢做出这样的事来,乡亲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他更别想在部队里当官了。他不敢的。”

刘招娣:“他二叔可不是他二婶,他狠心起来,还真有可能。当家的,咱们去县里,看看他二叔吧,求求情,你看怎样?”

冉春旺:“我是他亲哥,还要向他求情?”心里极度不情愿。

刘招娣:“当家的,你别这样想,该低头的时候,咱就得低头。万一他二叔走了之后,人武装部的把你抓了怎么办?我觉得,去求情不丢脸,真被抓了,那才是丢脸的事。”

冉春旺沉默了,在思考着刘招娣的话。

“我觉得,光求情也没用,咱得想个办法,让夏生不敢抓我。”

冉春旺琢磨着,他觉得光靠求情太被动了,万一人家不吃这一套呢?

还是得想办法才行。

冉夏生并不知道,大房一家又在想什么对付他的办法了。

他此时心情挺好。

从国宾饭店出来的时候,冉夏生手里已经提上了饭菜,都是清淡的饭菜,在国宾饭店买的。

冉莹莹窝在冉夏生的怀里,乖巧得不像话。

看着襁褓里的女儿,冉夏生的心都软化了。

这就是他和月华的女儿。

此时,国宾旅社只有俞晓琪一个人,并没有其他工作人员。

她正无聊地坐在前台上,手里转着一只笔,眼睛却不停地望向旅社门口。

很快,她就看到了门外走进来的父女两人。

看到他们进来,俞晓琪忍不住站了起来,张口欲喊。

冉夏生却目不斜视,从她面前经过。

冉莹莹偷偷地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似乎也跟出了前台。

微微皱了下眉头,冉莹莹想:这个服务员怎么回事?

冉夏生却连眼都没眨一下,更连正眼都没有往那个工作人员身上看。

他一手抱着女儿,另一只手提着饭盒,里面是给宓月华带的饭菜。

302房。

宓月华巴巴地等着丈夫回来,这一等就是好长一段时间。

终于听到了钥匙转动房门的声音。

很快就看到了冉夏生提着饭盒进来,怀里的女儿似乎已经睡着了,正闭着眼睛。

“今天去国宾饭店,遇上了老杨,说了一些事情,谈了冉春旺的事。”冉夏生解释。

宓月华点头,表示理解。

“买了些比较清淡的饭菜,都是你爱吃的东西,你趁热吃。”冉夏生说着,已经把饭盒打开。

里面有一些粥,还有一些清淡的菜,果然都是宓月华爱吃的东西。

“你吃了吗?”宓月华吃着菜,觉得味道还不错。

冉夏生已经将孩子放到了床上,坐在床上看着宓月华吃饭,“我吃过了,老杨还有老吴和边防部队的李政委一起吃的,谈了些事情,不好告辞。”

宓月华忍不住笑,夏生对这事解释了两次,这是怕她生气呢?

她怎么可能会生气?夏生做事情向来都有分寸,不会平白无故跟人闲聊。既然耽搁了,那肯定有事。

“我知道了。”宓月华说,“老杨可有说怎么处理你大哥的事?”

冉夏生说:“暂时还没有结论,但是以老杨的意思,不判死刑,也会判终身监。禁。”

宓月华“呀”地一声怔住,“这么严重?”

“逃兵的事情很严重,不会轻易放过的。”至于是不是会被判死刑,这事不好下结论。

宓月华停下了筷子,“夏生,他是你亲兄弟,你会不忍吗?”

冉夏生看着她,接着笑出了声:“放心,我和冉春旺虽然是兄弟,但是我不会因为顾及兄弟之情,却把道义放一边,更不会不顾我们的小家。”

宓月华松了一口气,这样更好。

气氛因为这话题,而有些凝重。

这时

“夏生,宝宝还没有取名字。孩子的名字,按理是应该爷奶取的,但是你娘一直赔钱货赔钱货地叫着,我不愿意让他们取。就想着,等你回来再取,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宓月华岔开了话题。

总是谈论那些事情,心情也会压抑很大。

她只要知道了夏生不会放过冉春旺,那就够了。

冉夏生说:“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当时你刚怀孕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名字,生个儿子就叫亮亮,女儿就叫莹莹,我们的孩子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最明亮宝贝的。”

宓月华在嘴里念了几句“冉莹莹”,越念越觉得好听。

莹莹好听,就像夏生说的,明亮好看。

他们的女儿,将来一定是最出色的。

“好,就叫莹莹,小名呢?”

“小名也叫莹莹,莹莹这名字好听。”

宓月华笑了,“那咱闺女就叫冉莹莹。莹莹,听到了吗?你的名字就叫莹莹,喜欢吗?”

冉莹莹小大人似的,连连点着头,这名字当然好听。

她用了三世的名字,是最好听最琅琅上口的。

正乐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敲门声。

冉莹莹“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