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收摊早, 下午四点,太阳被西边新起的大楼挡住之后,商贩们就开始收拾东西回家。
甄珍今天拿过来的食材全都卖空, 把烧烤架和液化气罐搬上三轮车, 三两下就收拾完了。
见隔壁馄饨摊来了个瘦瘦小小的老太太帮曲大爷一起收拾东西, 他们东西多,又是煮馄饨的大锅、又是桌椅板凳,让红枫看着宝库, 甄珍走过去帮忙, 旁边也过来几个商贩一起帮着往车上搬桌椅。
老太太跟老头不一样, 爱笑,客客气气跟大家道谢。
有人跟老两口熟识,知道两人孩子早年下三线都留在大城市上海,身边连个晚辈都没有, 好事劝道:“大娘,儿子闺女都在上海,你俩年龄也大了, 干吗遭这罪,搬过去跟着儿子一起过多好。”
老太太摇摇头, “但凡能自己动, 就不麻烦儿女。”
老曲破天荒开了口,“吃不饱。”
大家都被逗乐, 甄珍笑着想,南北文化差异在饮食上可见一斑,南方菜肴精致,菜量小,北方菜受游牧文化影响, 像省城,最受欢迎的菜式还是一锅出,炖大鱼、炖大鹅、杀猪菜、豆角土豆炖排骨。
所谓故土难离,故乡的胃很难离。当然于老曲老两口肯定还有许多其他不能跟外人道明的因由。
东西搬回家,做晚饭不急,甄珍捧着钱匣子,带着宝库上楼数钱。今天没大票,倒出来的钱在沙发上堆成了小山。
宝库眼睛亮晶晶,“我们有金山啦。”
“应该是钢山。”钢镚的钢。
小钱不好数,给宝库扒拉一堆钢镚,让他练习数数,甄珍慢慢把今天的收入整理出来,数完之后有些吃惊,亘古不变的道理,有客流才有营业额。
一天时间竟然卖了八百块钱。小吃成本低,刨除摊位费,还能剩下四百五。庙会可以连摆五天,照这么个挣法,又有两千块纯收入入账。
东边不亮西边亮,除夕大雪下得好,九六年是挣钱年,甄珍心情大好。
给宝库的小猪储钱罐喂了一堆钢镚,甄珍招呼弟弟,“挣钱要吃肉,下楼吃肉去。”
“哦,吃又又去啦。”
用脆中带甜的辽西大葱爆出来的炉肉,有葱香,有炙烤的肉香,宝库一块肉就一口米饭,小嘴塞得鼓鼓的。
还有小咕嘟的朝鲜长腿蟹,这么新鲜的螃蟹清蒸味道就很好,考虑蟹肉凉气大,甄珍用拆下来的蟹黄跟部分蟹肉给两个小家伙蒸了蛋羹,鲜鲜滑滑的蛋羹也下饭,宝库跟小猫又吃撑了。抱着肚子,摊在椅子上像小猪一样哼哼。
消了一会食,得起来运动运动,要不真成小肥猪了。
甄珍从蒸鱼糕的锅底下抽出一根细长的柴火,递给小孩,“外面街上没人,出去画龙玩吧。”民间有新年社火祈福的传统,让宝库也出去祈一祈福。
柴火头带一点火星子,在漆黑的夜里格外醒目,比他最喜欢的呲花燃的时间长,小胖孩兴奋坏了,把柴火棒当成奥运圣火,小手高高擎着,在家门口呼啸着跑了好几个来回,才呼哧呼哧停下来。
龙是什么小孩没概念,虫也不会画,挥舞着柴火棒,对站在门口看他玩的姐姐和蹲坐在姐姐脚旁的小黑猫大声喊:“我会画蚊香。”
抬起小胳膊,柴火棒从里往外旋,旋了一圈又一圈,刺刺啦啦的火星子在夜色里环成个火蚊香,小孩边画边呵呵呵笑个不停。
甄珍、咕嘟:“……”请你做广告可真值啊。
杏花巷上空飘荡着小孩清脆的笑声,宝库的大年初三过得很开心。
有人过得就不怎么开心。甄珍上门去教年菜的有色金属公司的马经理的媳妇冷芳,初三回娘家也没展开笑颜。
不开心跟工作有关,去年年初,她辞了政府迎宾馆的铁饭碗,跳槽去了市里正在筹备的一家中外合资的四星级酒店。
为了给开业造势,酒店准备在元宵节搞一场厨艺比赛,现在五星级酒店只有几个大城市有,四星级酒店现在在省城就是最高星级的酒店,厨艺比赛电视台还要搞转播,她作为中方高管这次比赛由她全权负责。
准备工作在春节前就弄完了,等节后上班再协调一下,正月十四就可以搞比赛了。以为会一切顺利,结果倒好,大年初二接到电话,原定参加比赛的市里一家著名辽菜馆的辽菜大师,春节打麻将胡了把大的,太兴奋,嘎一下抽过去了。
心脏问题有点大,大夫让卧床休息一个月,比赛参加不了。
冷芳这个气啊,你抽得也太是时候了,临了临了,让我上哪找个补位的?
他们酒店是涉外酒店,将来要接待四方来客,为了把第一炮打响,这次活动办得很大,除了酒店自己的厨师之外,也邀请了外地一些名厨来参赛,省城作为东道主,辽菜的大师也不能缺。
这位抽过去的,虽然心里素质不咋地,但厨艺水平相当高,没了高水平的撑台面,东道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见老婆眉头一整天都没松开,马明劝道:“回你妈家也不多笑笑,妈跟爸都担心你了。找个会做饭的有什么难的,没了张屠户,还吃带毛猪啦?”
冷芳剐了他一眼,“你懂啥?那些隐士高人我不知道,外地来的大厨不算,咱市里台面上这些厨师我哪个没考察?除了几个四绝菜做得好的,别的菜做得就是一般化,拎上去比赛,也不能仅着溜丸子、熘肝尖、溜腰花、溜黄菜来一轮吧?这样还不如弃权呢。本来想着这回活动我好好整,在外资那帮管理层面前,替中方员工赢回点面子,结果倒好,这下整张脸都要被摁在地上摩擦。”
“那就弃权呗。”
“哪那么容易,协调好的人数,又不是比一轮,我还要搞循环淘汰呢。”
马明拿起茶杯,笑话媳妇,“整的跟奥运会似的,还循环淘汰。欸?”茶杯举到嘴边,他冷不丁想起来个人,“我给你推荐个人选怎么样?就是卖年货给我们公司那个小姑娘,她上门教我们做黄鱼烧年糕那天,你忙,没去,别看年纪小,那姑娘厨艺水平杠杠的。我们公司连带家属,好几十个人都能作证。”
“你可拉倒吧,那姑娘才多大?不就会做两道鱼菜吗?跟那帮半大老爷们一比,不跟小学生似的,能上去场吗?到时露了怯,再被电视台播出去,我倒没什么,要给那姑娘造成啥心理阴影,不是害人家吗?”冷芳照马明胸口怼了一拳,跑去打电话,联系人去了。
马明的建议虽然被老婆否决,但一直没断了这个念想,他对甄珍很看好,小姑娘那天后做的那道墨鱼炒年糕,好吃得让人想哭。两道菜见真章,厨艺肯定不一般,人看上去也稳重踏实,肯定能上得了场,老婆不相信不要紧,让她尝尝小姑娘做的菜就明白了。
叫甄珍的姑娘当初给他留了电话,他当时记到电话本里了。初四一早,马明给甄珍家里打了个电话,响了十多声都没人接,猜想她外出串门去了。没跟甄珍联系上,马明就歇了这个心思。
找不见人影的甄珍在庙会挣钱呢,适应了一天,甄珍炸鱼丸、烤鱼糕的动作更加娴熟,抽出空还能抬头观察下逛庙会的省城百姓。
看山不是山,万物皆是你。甄珍性格促狭,看到是,东北的老爷们每两个人里就有一个顶着啤酒肚,女的爱红色,尤其上了岁数的,一个个跟移动的大炮仗二踢脚似的。
而忧郁少年红枫则面露迷茫,转头问了甄珍一个跟喜庆的节日气氛很不搭的问题,“活着是为了什么?”
甄珍嘴张了又合,“这么宏大的问题,让我怎么回答你呢?”这孩子成天不说话,原来在思考哲学问题啊。
像红枫这么大的孩子,过了叛逆期,可能最爱思考这种形而上学的问题。有些人在人群中会有一种疏离感,越是人多的时候,越会感到孤独迷茫,节日时刻更甚。
甄珍没正面回答活着的意义,对红枫笑了笑,“人是最没意思的,但人也最有意思的,我建议你趁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你可以自己找找答案。”
红枫低下头给鱼糕刷酱料,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其实他知道他为什么活着,他是为姐姐有人照顾而出生的,他的好成绩,他为了将来能有更好的发展,更高的收入,选择并不怎么热爱的理科,都是为这个目的准备着,虽然他不排斥这样的义务,他也很疼惜生而有缺陷的姐姐,可目的太明确,本身的自我就可有可无了。
看了眼身旁笑着招待客人的甄珍,清秀的少年暗自思量,她每天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没见过她有倦怠的时候,她活着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又看向旁边摊位上并排坐在一起的宝库和老曲,小孩懂得少,可能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老曲在默默看着他们摊位上的顾客,不是嫉妒他们家人多,他昨天跟自己说过,他通过观察人脸在练习相面。他痴迷相面,是个有爱好的人,有爱好的人,活着起码不会无聊。
红枫转过头,见三个高个男人往他们摊位这边走,三人气质有些冷硬,个子最高的那人脸上神情最冷,见到甄珍姐才放缓了神色。
这人他认识,寒假这段时间没少见他来甄珍姐的饭馆吃饭,听母亲说,是市里实力最强的百发地产老板的儿子,本人是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头。
见正伸舌头舔着对面那位吹糖人的叔叔昨晚加急试验出来的彩色蚊香糖的宝库,见到来人,从椅子上起身,兴奋地跑到个子最高的那位身前,立即被抱了起来。红枫停止了思量。
陈星耀昨天在单位值了一天班,今早不等走就被肖锋和小孙绑架逛庙会,单位就在对面,走两步就到了,正好来看看小甄老板挣着钱没?
甄珍见这三人,挑挑眉,笑道:“欢迎领导视察指导工作。”
肖锋和小孙跟甄珍拜过年,从陈星耀怀里接过宝库,笑嘻嘻对甄珍道:“借你家小孩的黄金小手用用,我哥俩摸张奖券去。”
他昨天值班没事,听在麻将桌上被打回原型的老陈给陈哥打电话,让他再去借宝库江湖救急,才得知宝库有双能抓钱的小手。老陈那么有钱,输点没什么。他们还贫着哪,急需宝库来扶贫。
单位抠门,破了个大案的奖金没超过一个月工资,发财看来还得指望来点横财。这样的小手坚决不能浪费。
肖锋摸摸宝库脑袋,“咱去摸他个一百块钱儿的,宝库,肖哥看好你。”
小孙更夸张,拿宝裤当马拉多纳了,把宝库带着开元通宝钱串的那只小手举起来,“宝库,你这可是上帝之手,给孙哥上,咱摸穷卖奖券的。”
肖锋对陈星耀挥了挥手,过河拆桥,“陈哥你留下来帮甄珍看摊,你不需要发横财。”
两人抱着宝库往最东面去,隔了大老远还能看到宝库手里那块比他脸还大的,花里胡哨的蚊香糖在人头攒动的商街上空高高飘扬。
陈星耀接过甄珍递过来的一袋鱼丸吃了一颗,见旁边烤鱼丸的半大小孩看着他愣神,眼神瞥一眼烧烤架,提醒他:“鱼糕要糊了。”
红枫赶紧给鱼糕翻面,处理好之后,鬼使神差地问陈星耀一句,“你活着为了什么?”这种人什么都不缺,他会不会感到生命无聊和无足轻重呢?
甄珍心说,红枫真是锲而不舍。
“别被杀死。”陈星耀又往嘴里扔了颗鱼丸,面无表情地答道。
红枫:“……”这么活着真是一点都不无聊。
甄珍:你这么回答,我怎么一点都不吃惊呢?
肖锋跟小孙人高腿长,很快走到最东头的摸奖券的大高台。小孙接过宝库手里的蚊香糖,“这个孙哥先给你拿着,摸完你再接着吃,不够孙哥再给你买十块。”
宝库特别慷慨,奶声奶气告诉小孙哥,“你也可以舔。”
小孙:我谢谢你哈。
肖锋掏出一百块钱扔给戴茶色眼镜的卖奖券的男的,“给我来十张。”举起宝库的黄金小手哈了口气,“给肖哥摸个大彩电。”一等奖索尼进口彩电,市价一万多呢。
茶色眼镜男暗暗撇嘴,要不是有公证处的在现场监督,那台索尼彩电的奖券他根本没准备往里放,上有对策下有政策,他偷偷把小奖和没奖的奖券的数量增大了一倍,想摸彩电相当于在特克拉玛干沙漠里捡金豆子,做梦去吧。
奖券箱子一共两个,都特别深,肖锋把奖箱倾斜,宝库小胳膊全部没进箱子里,胖手在里面划拉一下,抓了一大把出来,抓多了。
“别动。”小孙喊道,“多出来的都给我。”摸奖券就是要这么迷信。
多出来八张,小孙掏钱把奖券买下来,两人抱着宝库兴冲冲跑到一旁刮奖,奖券是字母和数字组合的密码型即开型奖券,肖锋兑的第一张就是末等奖套袖子。
宝库一脸惊喜,“哇。”
肖锋呵呵笑,五毛钱一双的确良套袖子,比什么没中强。
小孙和肖锋一顿刮,宝库就一顿哇哇叫。
他们速度很快,甄珍炸了六锅鱼丸,见三人喜气洋洋地回来了。
宝库隔两个摊位就冲姐姐猛摇他的蚊香糖,“我中奖啦,中可多奖啦。”
陈星耀见两人两手空空,问道:“怎么?东西太多,用不用回去开车拉?”
肖锋笑出一口大白牙,“不愧是圈钱小能手,中奖率百分之百。”
小孙从大衣兜里掏出一卷白色的布料,“喏,十八双套袖子,宝库真厉害,中奖都中一样的。”
“嗯呐,厉害。”宝库扬着小下巴,笑眯眯当当应声虫。
连陈星耀都被逗笑。
本来就是摸着玩的,没什么失望不失望的,肖锋笑话小孩,“看错了,你不是上帝之手,原来是黄油手啊。”
庙会陈星耀不感兴趣,招呼肖锋和小孙,“你俩还有门要串吗?不串门跟我回家跟老陈打麻将去,雨露均沾,让他也给你俩扶扶贫。”
“要串也得推后,原来今天财运在你这啊陈哥。”肖锋咋咋呼呼喊。
临走之前,肖锋和小孙还在甄珍这买了一大堆炸鱼丸和烤鱼糕给陈家人带去。
陈星耀摸摸宝库脑袋,“你陈大爷有扶贫任务,这回就不让你过去圈钱了。”
宝库还沉浸在中奖的喜悦里,乐出一口小米牙,又重复一句,“我中大奖啦。”
甄珍摸弟弟的脑袋,“运气太过也不好,我们保持中不溜的运气就好。”
小孩听不懂,只知道点头,“嗯呐。”
红枫看三个高大的警官远走的背影,有点羡慕,“有朋友的感觉挺不错的。”
甄珍逗他,“我看你跟宝琴关系就很好。”
红枫瞥她一眼,“咱俩对关系好的定义有误差。”
这样爱呛人的红枫才是那个正常的红枫吗,甄珍弯弯唇。
下午快收摊的时候,唱《浔阳楼》那对年轻的二人转演员跑了过来,两人今早过来搭台子的时候,遇见了甄珍,知道她也是在庙会上摆摊的。
两人脸上的妆还没卸,在戏服外面披了件军大衣就来了,甄珍递给他们一袋鱼丸,唱了一下午,这会正饿呢,不跟甄珍装假,用竹签子插起一颗就吃起来,“哎妈呀,老妹儿,介就是神仙丸子啊,太好次了。”
叫李梦娇的女孩不唱戏的时候,说话味还挺重,一下就被宝库学了去,“介就是神仙丸子。”
李梦娇笑得花枝乱颤,摸摸宝库小脸,道明缘由,“二人转以前就是庆祝丰收的时候唱的,我俩跑农村场子,有时唱完还帮人下地剥苞米,我们老家就是农村的,改也改不过来。”
看她性格外向,甄珍问她,“看旁边蹦蹦跳跳的挣钱,你俩羡慕不羡慕?”
她搭档赵晓松腼腆笑笑,“没那个本事,只会唱戏。”
李梦娇不在意道:“我们就喜欢唱正戏,哪天要是不喜欢了,家里还有三十亩苞米地,回家种地去呗,反正饿不死。”
说是这么说,她从棉大衣兜里掏出两张票,脸上神情兴奋无比,“老妹儿,今个东北大戏院有二人转专场,唱《浔阳楼》那俩演员去别地串场了,让我俩代他俩上,还送了两张票,我们没别人送,你要是爱听,今晚给我俩捧捧场去呗?”
甄珍接过,笑着道,“我和弟弟都爱听,我们一定去。”
两张票,宝库用不到票,甄珍递给红枫一张,问道:“去不?”
“去。”红枫接过。
东北大戏院是个环形演艺厅,坐满了能坐大概一千人,怪不得李梦娇高兴,这舞台是够大的,二人转演员浑身都是戏,看着是热闹,就是演出时间有点长,甄珍看手里的节目单,轮到李梦娇的节目时,两人并没有上台,被后面的演员顶了。
直到最后一个节目两人才上台开唱,观众一听是老掉牙的咿咿呀呀,全都起身离席,合凳子的、穿大衣的、唠闲嗑的,闹腾得甄珍都没怎么听到两人唱的第一段。
最后人都走光了,只剩她和红枫,连宝库也躺在她怀里睡着了。没人也好,清净。
两人唱完直接跳下台,一个劲地道歉,“我俩不是名角,直接把我俩节目挪到最后了,让你们等了这么长时间。我们唱得还行吧?”
“我都沉浸在唱词里了,把自己当宋江了。”甄珍夸道。
浓妆遮掩了李梦娇脸上的点滴委屈,“本来我还寻思台下这么多人,上台我要是紧张,就把他们全当成苞米棒子,哈哈,人走光了,这下我都不用紧张了。今晚权当圆梦了,我俩还是接着唱庙会,赶场去苞米地对着真正的苞米棒子唱去。”
他们回后台卸妆,甄珍背着宝库和红枫往家走,快到家了,红枫才开口,“今天我有点矫情了。”
甄珍笑笑没说话,人生际遇不同,她不会托大给迷惘的少年人生指导。
活着对于她本人来说就是吸收,吸收有用的和无用的知识,吸收人情百态,吸收她热爱的一切,毕竟她曾经真正地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