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警长叔叔, 你又来了啊?”
什么叫又来了,果然是嫌弃他老来。
“我昨天回家后冷不丁回过味,宝库你叫我叔, 把我和你陈大爷整成一辈,想让我们父子结仇,你好捡漏是不是?”陈星耀习惯性地摸了摸宝库一头小卷毛, 调侃道。
宝库没听懂, 回了他根中指, “这还是小兔子的胡萝卜。”
你这让人以后还怎么正视胡萝卜?陈星耀啼笑皆非。
宝库不玩手了, 撅着小嘴, 小奶音愤愤不平,“吃巧克力不会变成小黑孩,一舔就没了,姐姐是大骗纸。”因为昨天跟陈星耀有了爬犁之谊, 学会跟他告状了。
甄珍就纳闷了, 你这一会兔子,一会骗纸,说个平翘舌咋还随机呢。
“吃巧克力不会变成小黑孩,但是,桔纸吃多了能变成小黄人儿。”陈警官干的是查明真相的活, 吓唬小孩也实事求是。
甄珍抬头看了撑着胳膊肘靠在吧台上的男人一眼,今天没穿皮夹克,换了件修身的薄棉风衣,脖子上拴了根黑色羊毛短围脖,看着比平时斯文一些。不过这人这会心情应该不是很好,因为没刻意收敛,她能感觉到他的些微烦躁情绪。
今天不是还在放假吗?工作时间都没见他有这么烦躁的情绪。
心情不好, 那就吃点咕嘟牌解忧鱼吧。“海鳗就能吃这一两个月,给你蒸一盘?”
“好。”陈星耀立即应了声,习惯性地选择靠窗的第二张桌子坐了,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搓了把脸。
他心情确实有些烦,上午接到家里的电话,他妈出的是短差,昨晚从连市开会回来了,打电话让他回去吃饭。老陈去南方还没回来,他其实挺打怵跟他妈独处的,但下雪那晚他决定多分些时间陪伴父母,想了想还是回去了。
结果倒好,他妈先斩后奏给他在家里安排了场相亲,女方就是老陈上回在办公室里跟他提起的张副市长的千金。
先不说那女的,他妈这种不跟他商量一下,就直接决定一切的做法,他太难认同。
考虑女方面子,没当场摔门而去,这场见面不尴不尬地结束,不想在家里继续听母亲唠叨,午饭没吃好,就又来了大渔。
其实他跟母亲之间的隔阂早就有了,得从姐姐被害时算起,姐姐死状太惨,身体不好的姥爷听闻噩耗也跟着去了,公安局破不了案,老陈案发第一年什么也没干,自己在外面搜寻线索,而母亲则陷入长时间的恍惚和沉默。等清醒过来,开始歇斯底里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外出要报备,吃饭、喝水、交朋友要监管,恨不得把人禁锢在身边,连学都别上了。
当时他刚上高中,青春期因为家庭变故,内疚、苦闷、煎熬,再加上母亲的干涉,变得桀骜叛逆,等老陈发现阻止,他和母亲之间已经势同水火。
姐姐永远留在二十岁,时间不会在活人身上停留,他长大了,母亲也越来越老,这些年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虽然不像以往那么强势,但时不时也会来这么一下。
家人之间不可能只有义务,他跟母亲之间的相处,比破案要难。
没烦多久,蒸鱼只需要几分钟,菜很快上桌。注意力被吸引,烦心事也被暂时放到一边,海鳗被斩段清蒸,看起来像蛇肉,但比蛇肉鲜百倍,蒸时放生姜除腥,没了腥味,鲜中带甜。鱼肉清淡,甄珍给加了盘红彤彤的拌桔梗,脆辣爽口,一软一脆,一鲜一辣,是最抚慰人心的家常味道。
不光有吃的,还有小孩的歌舞表演,吃了口桔梗,宝库又开始亮嗓儿,“我会唱倒垃圾,预备唱,倒垃圾,倒垃圾,倒~垃圾……”边唱边跳,一只小手放胸前,一只小手摆后背,连抖两下小肩膀。
“哈哈哈哈。”甄珍下巴支在吧台上边看边笑,连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唱跳表演,估计是上回来朴婶家订桌的朝鲜族人家,饭后载歌载舞被串门看热闹的小孩学了去,不过演绎得有点变形,《桔梗谣》唱成倒垃圾,舒展的朝鲜民族舞,被他跳成小熊抖抖肩。
鲜到骨头缝里的鱼肉,让人笑喷的席间表演,陈星耀再烦闷的心情,一顿饭的功夫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甄珍过来收拾碗筷时,他微微笑道:“谁家要是有宝库这样的小孩,家庭关系一定和谐无比。”
甄珍挑眉,看来他烦躁的源头还是家事,思密达陈大爷虽然有城府,但人坦诚幽默,不像那种事事儿的家长,难道是母亲那边的问题?
她这一猜就猜得不离十。
家家都本难念的经,这个不好发表意见,甄珍动作没停,只道了句,“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女孩的玲珑心思让陈星耀颇感意外,竟然猜到了他对母亲的矛盾情感。想想她跟宝库两个,一个父母双亡,一个父母虽在,还不如不在。跟两人一比,自己的矛盾都显得奢侈。
再次看向甄珍神采奕奕的面庞,没有父母的女孩,一个人里打外开操持一家店,各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刚刚见吧台上放了一本蒋廷黻的《中国近代史》,这姑娘不是只顾着挣钱,竟然还能抽出时间来看书学习。现在人心浮躁,人人奔着钱去,只顾大步往前,灵魂早就掉队,很少有人能沉下心去看看历史,回顾下过去。像她这样的,实属难得。
陈星耀突然想到城北的古人类遗址曾经发掘出的原始人所绘的图腾,太阳鸟,后来也成了这个城市的标志和象征。他觉得甄珍就把自己活成了这个图腾,永远向阳而生,鲜活又顽强。
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个叫张薇的姑娘,家世、学历、工作、样貌样样拔尖,人也张扬自信,但那种自信跟甄珍不一样,包装过的自信,没了好家世这层外衣,不过就是没了图腾像的一根光秃秃的柱子。
同样吃了蒸鳗鱼的老方,心中的烦躁同样也一扫而空。有了郑主任发话,底下办事的行动特别快,老方一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电话,让他过去送材料,周末加班处理他的证照审批。老方高兴坏了,临走嘱咐魏虎赶紧去给甄珍送钱。
两家就隔了条市场小街,魏虎两分钟就走到,大光头一进屋,陈星耀立即看过来,眼神转为凌厉,没想到跟派出所挨着,还有人敢来店里找事。
不等他反应,大光头啪一下拍吧台上五百块钱,“老妹儿,我和我老板感谢你八辈祖宗。”
甄珍、陈星耀:“……”
别说八倍,一倍祖宗都受不起,甄珍摆摆手,“夸张了啊,魏大哥,一顿饭而已。” 本来还想推辞两下,魏虎大嗓门把她推辞的话堵了回去:“老板交代了,为开业给出的钱不兴还回来,不吉利,你一定要收下。”
怪不得外面挂着歇业牌子,原来中午接了个大单,陈星耀玩味地想,这丫头心里指不定多高兴呢。
既然老方这么说,甄珍就收下了。最近财运好,收钱都五百五百的收。老方大气,周末中午纯利顶天就百八十,他请客这一餐也吃不到两百,多出来的应该是感谢她的。
感谢她记下了。
魏虎摸摸大光头,面上带出点遗憾,“昨天来的早没吃上,今天又没做,明天你弄铁锅炖大鱼记得给我留一份哈。”临走还自来熟跟陈星耀打了声招呼,“警察老弟,走了哈。”
都不是白给的,跟俄罗斯光头打交道的东北光头看人眼神准,要不怎么敢跟老板两个单枪匹马南下开洗浴中心呢?
陈星耀摇摇头,刚才气势外放太明显,被眼尖的大光头发现了。大光头一走,他也跟着站起身,往桌上拍了五百块钱。
“你是印钞机吗?”甄珍斜睨他,送钱还带攀比的。
“局里这帮狼,上了班,肯定要吵吵接风聚餐什么的,以后常来你这吃,结账麻烦,先存一笔,吃没了,记得跟我要。”陈星耀解释道。
也好,反正都立了账册,甄珍把钱收下,转了转眼珠,抬头对陈警官说:“你一次性存这么多,我也不能白占你便宜,回赠你三十。菜单存根和帐全都不会少,结款时咱们对一遍。”
其实致美斋以前也有这样的营销模式,以后碰到有钱客人,可以推销一下,手里的活钱多,有挣钱的好机会,也有能力掺和一脚,甄珍觉得陈警官给提的这个醒很靠谱。
一看这丫头笑得像个偷腥的猫,就知道她又有挣钱的好点子了。陈星耀笑了笑,没说别的,接受了甄珍的回赠。
今天一下收了一千,反正中午歇业,周末晚上客流更少,甄珍索性就歇上一整天。
说实在的,这些天连轴转,她就算再年轻,也有些累,尤其是小猫弄了高档鲜鱼,为了遮人耳目,她得隔三差五赶早去海鲜市场溜达一圈,买几条差不多的鱼回来做做样子,防人之心不可无,大渔是长久的买卖,做样子要做全套。
陈星耀还没走,见甄珍出去换了块歇业牌子,问道:“你准备出去?”
既然休息就不碰后厨,跟陈星耀一样,甄珍不摸刀,冷不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想了想,想了个去处,“宝库天天憋在巷子里,没出几次门,我想带他去故宫转转,看看雪景。”
宝库一听说要出门,立即拽着姐姐上楼臭美,“穿漂亮,快点姐姐。”
姐弟俩穿戴好下楼,见陈星耀还在楼下,甄珍面露诧异,“你怎么还没走?”
陈星耀抬头打量楼梯上的女孩,鹅黄色的修身长袄,长发放下来披散在后背,头上罩了顶红彤彤的毛线帽子,确实穿得很漂亮,像盘西红柿炒鸡蛋。
身边是同样打扮的小份西红柿炒鸡蛋,还有只带着红帽子的小黑猫,不出门则以,一出门连猫都带上。
“你要带小猫,上公交不让你上。”陈星耀眼神闪了闪说道。
还有这规定?甄珍被唬住。
“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你不陪你爸妈,总得陪陪女朋友吧?”
“工作就是女朋友。”
甄珍觉得陈星耀白开水一样寡淡的业余生活给她提了个醒,做人不能太工作狂。
工作狂上杆子要送她,这顺风车不坐白不坐。到了故宫,见陈星耀没离开的意思,甄珍多买了张门票,当是补交的车费。
省城的故宫是满清入关以前的皇宫所在,到现在也有将近四百年历史了,虽然没有首都故宫气势磅礴,但因保留了满洲人入关前的许多特征,显得更加粗犷。当然也不缺皇家红,被白雪映衬,别有一番庄严气势。
甄珍揶揄被放在宝库胸前包包里的小猫,“听说故宫里的耗子都长抬头纹,咕嘟抓一只给我们看看?”
咕嘟听说有快成精的天敌,猫眼感兴趣地瞪圆,跟雷达似地进行地毯式扫描,逛个故宫属它最累。
宝库对耗子不感兴趣,看了皇太极的画像,对他的秃瓢最感兴趣,比大光头叔叔的发型还好看,还带尾巴呢,仰着小脸问姐姐,“我想留这个头,可不可以?”
最先笑出来的是陈星耀,想象宝库这种长相的小孩留个秃瓢,画面简直太美好。
“宝库你还是适合套娃头。”无良姐姐劝道。
弟弟爱臭美对发型感兴趣,姐姐职业病又犯了,对锅感兴趣,“满洲人入关前行军打仗,随身带着的就是这种高腰铁锅,什么东西都一锅炖,所以满族炖菜也最具特色。”
陈星耀笑了笑,环顾所在的屋子,“‘口袋房,万字炕,烟囱出在地面上,窗户纸糊在外’,你看皇太极的住处也不过如此。”
“那时候的猪肉炖粉条子也最香。”御厨世家,甄珍深知满清后期、铺张浪费,以及内务府的贪腐。
陈星耀转过脸问她,“你姓甄,是满族人?”
甄珍点头,原主的爸爸是满族人,母亲是闯关东过来的,而她自己也有一半满族血统,父亲是汉人,早逝的母亲则是正统的旗人。
“我父亲是关外的,母亲则是满族人,”陈星耀说完笑了一下,“满族崛起之前是典型的渔猎民族,其实你开个叫大渔的馆子,是回归了民族本色,我爱吃鱼可能也有民族基因。”
甄珍也笑,确实殊途同归。
八王亭前的广场很大,下雪故宫里人少,小孩和小猫在雪地里快乐地跑圈圈,两人站在亭前边聊天边看两个小家伙玩,陈星耀今天话很多,就着刚才的话题,接着讲道:“因为源自水草丰茂之地,满语里关于水的词汇有很多,‘大水响流貌’,‘鱼游造成的水纹’,像诗一样美的词汇,可惜就要渐渐消失掉了。”
这人也不是一味的冷冽,也有知识分子的哀愁,甄珍笑容戏谑,“以前有儒将之说,其实你可以算是一个儒警,今天我好像又了解了你一点。”
男人星眸含笑,“我们警察分析别人可以,最怕被人了解。”
“那你要小心喽。”
某个玩得开心的俄罗斯族、满族混血小孩,跑圈圈时想起来时路过的大西门,“大西门大西塔思密达,”脆生生的冒牌朝鲜话在八王亭响了一遍又一遍。
冬天天短夜长,下午四点,太阳已经要跟大家说再见了,三人一猫从故宫出来,陈星耀对甄珍说,“放假要放彻底,你就别做饭了,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我请客,你选地吧。”今天挣了好多,甄珍决定放把血。“我对这边不熟,挨着故宫,附近有没有满族八大碗?”
“想吃正宗的八大碗你得去福陵吃去,市里吃不到,我带你吃比八大碗还要好吃的东西。”
“哦,那听你的。”
陈警官找的地并不远,出了故宫右转就是,下了车还没到地方,陈星耀抱着宝库,甄珍抱着咕嘟,连穿好几个胡同,甄珍心中的期待也越来越高,酒香不怕巷子深,巷子这么深,馆子估计是当年大帅府里出来的厨子开的吧?
嘿嘿,可以好好考察下四绝菜的水准。
走过一个公共厕所,陈星耀停下脚步,甄珍抬眼一看,歪歪扭扭一块牌子,跟狗刨一样的“麻辣烫”仨字挂在门楣上。
甄珍:“……”陈警官你真不用为我省钱。
陈星耀见甄珍表情,轻咳一身,“真不是给你省钱,是真好吃。”
别人经常对她以貌取人,甄珍想她不能反用在别人身上,陈星耀那么会吃,这家店应该有可取之处吧。
进了门一看,里面虽然桌椅破旧,但擦拭得干干净净,今天周末,在附近逛街的年轻人多,屋里的客人不算少,有个五十来岁的大伯迎出来,“星耀好久没见你过来了,快来坐这桌。”显然两人相当熟识。
不一会从后厨出来个大娘,笑着逗宝库,“这是谁家漂亮孩子,太招人稀罕了。今天鸡蛋新鲜,大妈给你弄个老式拌饭吃。”
陈星耀开口点餐,“来两碗麻辣烫,再来三碗拌饭。”
东西很快上桌,甄珍是内行,市场上的麻辣烫良莠不齐,因为价格低,竞争激烈,好多都偷工减料,买来的勾兑汤底,汤里要么味素不要钱地放,要么大烟葫芦可劲搁,没几家真心做生意的,吃得让人特别不放心。
这家的麻辣烫绝对是可以放心吃的麻辣烫,汤是熬足二十四小时的牛骨汤,骨髓早已融化在汤里,只有一锅香滑的浓汤才能给短时烫熟的材料赠味。
食材是全素的,茼蒿、小油菜稍一断生即被捞出,口感脆嫩,粉丝晶亮爽滑,平菇也鲜嫩可口,最好吃的是豆腐泡,吸足汤汁,胜过肉味。跟省城所有麻辣烫一样,辣不突出,以鲜取胜,宝库吃得很满意。
麻辣烫不需要高超的厨艺,要的是对顾客的态度。这家老板是个有良心的商贩。
甄珍最喜欢的是拌饭,跟麻辣烫一样,老式拌饭也有着属于省城的鲜明地方特色。
正宗的老式拌饭,食材最为简单,三蛋一米一酱汁。蛋是新鲜鸡蛋煎至半熟,米是颗粒饱满冒米油的新鲜蒸熟的大米饭,酱汁以酱油为底味,再辅以各式调料,咸鲜带辣。
吃时将蛋、米、汁混合,颗颗米粒裹满粘稠的蛋液,有最为本源的米香和蛋香,再被酱汁的味道激发,这个拌饭不需要下饭菜,一碗饭满足一餐饭的能量、营养、口味的所有要求。
陈警官吃得飞快,宝库小嘴糊满蛋液,连咕嘟也爱吃有鸡蛋味道的饭。
陈星耀吃完帮老板去搬液化气罐,老板娘看甄珍带着小猫出来玩很稀奇,还夸咕嘟长得好,是个随和的大娘,也爱说话,对甄珍道:“小陈别看冷冰冰,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其实心最善,他跟我家大勇是高中同学。我家大勇运气不好,下学开了个小饭馆,碰到个来抢钱的,大勇拿菜刀把那人的五个手指头砍了,被判防卫过当,赶上严打,要在里面蹲八年。
我俩还有俩上学的孩子,厂里效益不好,出来开了这么个麻辣烫,那家受伤的不停来纠缠,生意做不下去,饭都快吃不上了,赶上有次闹事,小陈路过看见了,帮我们把那家摆平,我们这店才安安稳稳开下去。
哎,这孩子也不容易,他姐姐被杀之后,有段时间过得特别难,从那以后性格就变了,现在当了警察估计也是放不下他姐姐的案子,那案子现在都没破,死得太惨了,那么好的姑娘,小陈跟她感情可好了……”
甄珍心中惊讶至极,原来陈星耀还有这样的经历,原来乐观幽默的陈大爷痛失了爱女。
吃好了东西,陈星耀送甄珍回家,宝库和咕嘟都玩累了,躺在甄珍怀里睡着了。车被直接开到大渔门口,沉默了一路的甄珍没急着下车,看了陈星耀沉静的侧脸一眼,静静开口,“我会唱满族的《家神调》,小声给你唱两句啊。”
男人瞥过来的眼神有些意外。
年轻女孩低沉优美的歌声在封闭的车厢中回荡,“我们在那暗楼上,向神请求,把那旧时光悄悄带走,带来新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