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丧尸王在现代完

卿衣失踪了。

瞿再把这句话翻来覆去解析了好几遍,才在瞿太太担忧的注视下问:“失踪多久了?”

“昨天下午六点开始联系不上的。”钟老答,“到现在已经将近十五个小时。”

瞿再点头,继续问:“定位呢?”

他知道卿衣身上有移植专门为她定制的特殊芯片,只要她不动用丧尸王的能力,部队这边就可以一直掌握她的所在位置及生命体征等相关数据。

昨天的临时任务是钟老亲自下达的,按照惯例,卿衣不会动用能力。

“就是定位不到她。”钟老叹气,“接收定位讯号的装置检查了好几遍,没出故障,其他芯片的讯号都好好的,就她的不显示。”

也没乱码,更没病毒,就很单纯的不显示,一查全是空白。

仿佛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这话钟老没敢说出来。

不过思及瞿再和卿衣的关系,钟老临走前,还是背着瞿太太悄悄问道:“你知道卿衣是从哪里来的吗?”

瞿再说:“知道。”

但他答应过卿衣,不会告诉任何人。

于是没等钟老追问,瞿再就说:“我不会告诉你的。”

钟老说:“万一她就是回她来的地方了呢?”

瞿再说:“我等她回来。”

钟老说:“能等到吗?不打个招呼就……”

“能。”瞿再说,“只要我在这里,卿卿就一定会回来。”

钟老闻言,还要再说,却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卿衣对他说,她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瞿再。

钟老对着瞿再看了很久。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呢?

钟老心里慢慢升起一点希冀。

旋即他不再耽搁,迅速离开瞿家,继续去想办法追踪卿衣的芯片讯号。同时还要和警方合作,共同追查付从云的下落。

送走钟老,瞿太太返回客厅,却发现瞿再已经不在了。她问佣人,佣人说在餐厅。

餐厅?

瞿太太快步过去一看,瞿再果然在餐厅。有隐约的炒菜声从旁边的厨房里传出,厨师正在做饭。

得知是瞿再主动提出要吃饭,瞿太太觉得不对劲极了。她走到瞿再身边坐下,想问什么却没敢问,只说:“再再饿了吗?”

瞿再点头。

瞿太太又问:“再再困吗?”

瞿太点头。

他打算吃过饭就去睡觉。

瞿太太还要再说,他开口道:“吃饱睡好,等卿卿回来。”他语气平静,目光也是平静的,看不出丝毫担忧、紧张、害怕等情绪,仿佛卿衣的失踪并没有让他发生什么改变,“不吃饱睡好,卿卿会生气。”

瞿太太说:“再再……”

瞿再说:“妈妈也要吃饱睡好。”他起身倒了两杯热水,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了瞿太太,“这样才能等卿卿回来。”

瞿太太接过杯子,才喝了一口,眼泪就倏地掉了下来。

瞿再拿纸巾给她。

“再再,怎么会这样。”瞿太太攥着纸巾,哽咽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相处十多年,瞿太太早把卿衣当成自家人。

以前瞿再还小,卿衣对瞿再就像是姐姐对弟弟,瞿太太很难把卿衣当成和自己差不多的成年人。后来瞿再长大,从小孩变成少年,从少年长到现在,可卿衣的模样一直没变,瞿太太就很自然地将卿衣看成是女儿,和瞿再一起长大的女儿。

因此得知卿衣失踪,瞿太太心里是非常难受的。

听钟老说,昨天卿衣就是去抓捕一个越狱的逃犯,没什么难度。以往比这个难多了的任务,卿衣都能圆满完成安全回来,怎么这次就出事了?

联想到卿衣这些年来一直未改的相貌,瞿太太设想了很多个可能性,无一不是让她更加难受的。可越是难受,就越是控制不住地去想,瞿太太擦着眼泪,问瞿再:“再再,你说她会回来吗?”

“会。”

瞿再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

瞿太太说:“万一她回不来呢?”

瞿再说:“她会回来。”

他的目光还是很平静。

好像在他的认知中,卿衣就只是像以往那样归队训练或是执行任务,等时间到了,卿衣就会回来见他。

瞿太太张张嘴,终究还是问道:“再再,回答妈妈,你和卿衣是不是在一起了?”

“是。”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六个月二十七天。”

也就是说,去年暑假,他们就已经在一起了。

瞿太太没有继续问下去。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以卿衣的特殊性,瞿再长大后,自小对卿衣的依赖很有可能会变质,因此昨天见到瞿再像普通人亲吻恋人那样对待卿衣时,瞿太太也只是很短暂地震惊了下,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儿孙自有儿孙福。

何况以瞿再的情况,如果不和卿衣在一起,恐怕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找别的人。

所以瞿太太是这么想的,与其等以后她和瞿先生走了,瞿再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不如就让卿衣一直陪着瞿再,她对卿衣是最放心不过的。

可现在,卿衣失踪了。

连那种最精密最高科技的装置都查不到卿衣的位置,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瞿太太只觉得心痛极了,一面担忧卿衣的安危,一面又忍不住担心瞿再。

如果这一失踪就是永远,再再可怎么办?

瞿太太想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越擦越多。

还是瞿再又拿来纸巾给她擦泪,说:“妈妈不哭,卿卿会回来的。”他说,“我们只要等着就好。”

瞿太太哭得更厉害了。

直等厨师做好饭,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的瞿再终于要开始吃饭了,瞿太太才重新整理好情绪,陪他吃饭。

和小时候一样,瞿再吃饭习惯一直没变,一口主食一口菜,一口主食一口肉。这方面瞿太太没试图去改变,卿衣也没想着让他改,怎么吃都是吃,随他喜欢。

不过今天,眼看着一碗饭要见底,瞿再犹豫几秒,把余下的饭和菜拌到了一起。

瞿太太见状一愣。

“再再?”

瞿再没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把筷子换成勺子,用勺子把拌饭送到自己嘴里。

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度犹豫几秒后,他开始咀嚼,速度很慢,脸上也更加面无表情。

“再再,不习惯就吐出来,”瞿太太忙说,“不要勉强自己。”

瞿再摇头。

他继续咀嚼。

终于把这口拌饭全部吃下去,他抿抿嘴角,露出一个笑来。

“不错。”他说,“下次可以继续尝试。”

瞿太太怔怔看着他。

她没感到高兴,她只觉得心痛难当。

她说:“再再,不用这样的,你已经很努力了,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在我们,在卿衣看来,你能好好生活,就已经足够了。”

瞿再说:“我想让卿卿高兴。”

他一直都知道的。

他的表现越向正常人靠拢,卿衣就会越高兴。她高兴了,就会对他更好。

“我要更努力。”他说,“我想变得更好。”

这样,等她回来,就是惊喜。

……

卿衣的离开,到底还是给瞿再带来了影响。

其中最为鲜明的,是他开始喜欢一个人独处。

不能有除他以外的人在,家人也不行。还必须是有窗台和阳台的房间,他自己在里面一呆就是半天,期间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几次下来,瞿太太没忍住,暗中观察发现他会带手机进去,于是在下次他独处完出来后,瞿太太悄悄打开他的手机,里面没开游戏,也没开各种用于学习娱乐的软件,只开了聊天用的那两个APP,和短信电话的界面。

——他在等卿衣联系他。

瞿太太更加心痛难当。

好在除了独处,瞿再别的方面并没有什么改变。

他照旧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会锻炼身体,会继续订购新的原文书新的期刊,偶尔也会看小电影,孜孜不倦地学习新的体位。

他的生活一如既往。

一开始瞿太太还担心他会不会恢复成小时候的样子,现在却渐渐明白了,对瞿再来说,等仅仅就只是等,这个字没有别的含义。

瞿太太对这个结论感到难受极了,她背地里哭了一场,问瞿再:“再再,你等了这么久,就不觉得痛苦吗?”

瞿再果然摇头。

“你心里也不难受吗?”

继续摇头。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瞿太太问,“可以告诉妈妈吗?”

瞿再想了想,答:“是我等得不够久,卿卿才不回来。”

只要等的时间足够长,卿卿就会回来了。

瞿太太嘴唇有些颤抖。

但最后她笑起来,说:“好,妈妈和你一起等。”

等啊等,等完一整个寒假,卿衣仍是失踪状态。

期间钟老又来了几趟,想从瞿再口中问出卿衣的来历,可瞿再愣是半个字都不说,嘴巴严得很。

钟老只得叹道:“目前仅剩的线索就只有你。你不说,我们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瞿再这才答:“说了也没用。”

钟老说:“怎么会没用?抽丝剥茧你知道吗?哪怕只是一点点线索,我们都可以顺着继续查下去,总有一天能查到卿衣在哪里。”

瞿再说:“没用。”

钟老还要追问,瞿再说:“如果有用,我自己就去找了。”哪里还需要在这里等。

钟老明白了。

这位老人沉沉叹了口气,拄着手杖离开瞿家。

瞿再回校继续上课。

瞿再是教授手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头脑聪明,也有天赋,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孤独症导致他看待事物的方式和常人不同,往往他提出的一些观点都非常新奇,教授一直很看重他。这学期刚开始没多久,教授亲自点了瞿再的名,要带他做课题。

瞿再闻言,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只点头说好。

分工很快下来,瞿再安安静静地做着自己的那份工作,沉浸在学术研究里,比以往更认真。

教授就喜欢这样的学生。

不过渐渐的,教授就察觉到不对,瞿再这也太认真了吧,都不见他和他那个当兵的女朋友打电话了。

于是教授随口问他是不是和女朋友分手了,瞿再沉默几秒,摇头。

“冷战?”教授猜测道,“还是她单方面把你给甩了,不要你了?”

瞿再说:“没有。”

教授说:“那她怎么……”

教授瞬间住口。

他突然有了一个很不好的猜想。

正想着,就听瞿再说:“她会回来的。”他像是在述说一定会发生的事实,平静又坚定,“她不会不要我。”

教授看着瞿再,心里一阵惋惜。

居然被他猜中了。

“好,等哪天她回来了,你记得告诉我一声。”教授咽下那句险些脱口而出的节哀,“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好好休息,记得多和家人联系。”

“教授再见。”

“明天见。”

教授目送瞿再离开。

接着第二天,瞿再准时到来,教授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更多地放到瞿再身上,发现瞿再还是很认真,让做什么做什么,再繁琐的小事,也没有丝毫不耐烦。

乍一看竟像个机器人。

教授咂咂嘴,却也没有再问。

就这样,机器人瞿再成功拿到硕士学位,接着是博士,博士后,直至成为国内最年轻的院士,大放光彩,前途无量。

他甚至有了专属的个人实验室,手里也握着国家重点项目。许多人挤破头皮都想进入他的实验室,他却谁都没要,统统拒之门外。

他答应过卿卿,不会让别人参与进来。

这天又是很寻常的一天,瞿再观察试剂观察到一半,助理通知说有人找。

“谁?”

“她说她叫卿衣。”

瞿再手里用来记录的钢笔啪嗒落地。

那边助理还在问:“老师,您要见吗?”

见。

怎么能不见。

哪怕死了也要去见。

当即也不顾试剂了,瞿再飞快跑出去,一口气跑到接待室前,还没进去,里面听到动静的人转过头来,望见这个全副武装的人是他,笑了。

“再再,”她张开手臂,“我回来了。”

瞿再没说话。

仿佛脚下在地面扎了根,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助理见状,有些疑惑。

能对老师喊出这么亲昵的称呼,这个卿衣显然是认识老师的。不过看老师的样子……

助理犹豫着上前两步,正要询问,就见老师招了下手。

“帮我脱工作服。”老师声音有些发抖,“快。”

助理连忙上手。

老师这个状态不正常。

助理边脱边想,难道这个卿衣真的和老师有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吗?

瞿再身上的工作服穿麻烦,脱也麻烦。等助理好不容易脱掉,还没给消毒,瞿再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去,一把将卿衣搂进怀里。

他力气大极了,像是要把她整个人捏碎。

卿衣安抚地拍他后背。

同时给正瞠目结舌着的助理使个眼色,助理会意,立即关门出去。

接待室里只剩他们两个。

卿衣这才出声道:“再再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出意外,我给你道歉。我可以向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我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了。”

鬼知道当她再一次脱离因付从云使用雷系异能,从而被引来的那道光后,系统告诉她这个世界已经过去十年时,她心里是有多懵逼。

要不是付从云已经被那光送回末世,她非得让付从云死去活来一百遍。

她快要被气死了。

明明在她感觉就是两分钟的事,怎么放到外面,就变成十年了?

因此等系统接收到资料,找到瞿再目前的所在位置,卿衣立即赶过来,抱着她的再再说对不起。

把大致的过程说了,卿衣又说:“我已经发现原因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让我……再再,怎么哭了?”

她手摸到瞿再脸上,又湿又滑,全是泪。

她顿时心疼极了。

“再再不哭啊,我真的不会消失了,我发誓。”卿衣想给他擦眼泪,可他死抱着不松手,卿衣只能拿袖子给他擦,“就算以后再再嫌我烦让我走,我也不走。”

他还是没说话。

卿衣只好继续发誓赌咒,袖子都浸透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瞿再抱着她的力气稍微减轻,卿衣刚要抽身去拿纸巾,瞿再转而一把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出了接待室,往他的办公室去。

这一去,正好撞上在接电话的助理。

助理见他过来,忙说:“老师,钟老来电,说卿衣……”

“卿衣在我这里。”瞿再头也不回地说,“让钟老明天过来。”

“哦哦,好。”

助理应下,刚要把老师的回复转述给电话那头的钟老,就听“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关上,助理甚至还听到反锁的声音。

这……

怎么感觉老师好像很急切?

“唉,”电话里钟老笑叹一声,“我知道了,明天就明天吧,瞿再肯定等不及了。”

助理隐隐约约明白了什么。

被反锁的办公室里,瞿再没停,带着卿衣继续往里走。

走到最里面的休息室,咔嚓一下,又反锁了。

然后二话不说,捧着卿衣的脸就开始亲。

正如助理感觉的那样,瞿再急切得很,没亲几下就去扯卿衣领子,直把那厚实的羊毛衫扯得不成样子,他埋头下去,焦躁得恨不能将她嚼碎了吞进自己身体里。

卿衣靠在门上任由他动作。

她手重新摸他脑袋,继续抚慰他。不经意间摸到他脸上,他又哭了。

“再再?怎么还哭?”

卿衣低下头想看,却被他按住。

羊毛衫被彻底扯坏,瞿再索性一把撕开。

然后他一边哭,一边按着她继续,整个人仿佛发了狠,又凶又急促。

草。

草际蛩吟珠露结。

卿衣想,她要死了,各种意义上的。

……

事后瞿再总算平静下来。

他安静地看着卿衣,安静地和卿衣吃饭,安静地接待已经老得不行却还是坚持亲自过来的钟老,安静地听卿衣和钟老商量回归部队的事。

这中间,他一直握着卿衣的手,片刻都不肯松。

等商量完,钟老走了,他才说:“卿卿,我们回家。”

卿衣想了想说:“我十年没出现,你爸爸妈妈还能接受我吗?”

瞿再说:“能。”

就算不能,他也会让变成能。

于是请了假,瞿再带卿衣坐上回瞿家的航班。

尽管已经接到通知说卿衣回来了,但真见到人,瞿太太还是忍不住有些恍惚。

加上这十年,已经将近三十年了吧?

可卿衣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年轻又漂亮,仿佛永远都不会老。

瞿先生也震惊极了。

毕竟他不像瞿太太一样天天在家,加之卿衣是女性,同住一个屋檐下,他会很自觉地避嫌,因此他并不特别清楚卿衣的特殊。

等瞿再拉着卿衣上楼后,他立即问瞿太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瞿太太点头。

瞿先生说:“她居然一点都没变。她还是人类吗?”

瞿太太说:“就算是外星人又怎样?只要她对再再好,肯陪着再再一辈子,她就是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她。”

没等瞿先生接话,瞿太太又说:“反正我和再再一样,就认定她了。你也别想着给有关部门发举报信,钟老说了,部队随时欢迎她回归,有关部门肯定也早就知道。”

瞿先生一想,也是。

不过心理上认同了瞿太太的说法,情感上却没有那么快就能接受。瞿先生想了好些天,想到瞿再把新鲜出炉的结婚证放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看着那小红本,慢慢呼出一口气。

太太说得对,连国家都承认卿衣的存在,他又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说到底,卿衣是真心对再再好,这就已经足够了。

“打算什么时候办酒席?”想通了的瞿先生主动问,“我帮你们列宾客名单。”

瞿再摇头:“不办。”

瞿先生刚要说怎么能不办,却忽然想起卿衣那三十年未改的容貌,立马改口:“那挑个日子,咱们一家四口好好庆祝一下。”

这回瞿再果然答应。

家宴就这么简单地办了。

喝了改口茶,瞿太太把红包拿给卿衣,说:“从今天起,再再就交给你了。”

卿衣说:“放心吧。”

瞿太太笑,笑着笑着就掉眼泪。

“喜极而泣,”她对瞿再说,“妈妈这是高兴,总算有人能陪再再一辈子了。”

有没有真的一辈子,瞿太太不知道,因为她已经很老了。

去世前,瞿太太颤颤巍巍地拉着卿衣的手,说我把再再交给你了。

卿衣点头,她这才安详闭眼。

送走瞿太太不久,瞿先生也要走了。

瞿先生走前说:“就你们两个了,一定要好好的。”

瞿再乖乖点头。

然后慢慢的,瞿再也开始变老。

卿衣也正式从部队卸任。

她一天天地陪着瞿再。

“我感觉我要走了。”有天,瞿再这么对卿衣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此时的瞿再已然白发苍苍,走路走不了几分钟就要喘,身体虚弱得厉害。只那双眼睛明亮如初,每每看向卿衣,满是毫不掩饰的爱意。

卿衣听着,温柔地亲他额头。

“再再不用担心我。”她轻声说,“你走之后,我也会离开。”

瞿再说好。

他慢慢握住卿衣的手。

他的手皮肤发皱,且苍老,十分不好看。卿衣的手则和许多年前一样,白皙柔软,是与他截然不同的年轻。

还好。

瞿再心道,他老了,丑了,都不要紧,只要她漂漂亮亮的就够了。

他这样想着,在卿衣怀中闭上眼,开始小憩。

不久,那一天到来,他从睡梦中惊醒,竟是难得的精神。

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便对卿衣说:“我要走了。”

卿衣说:“好。我看着你走。”

他说:“我想写字。”

卿衣拿来纸笔,看着他给她写此生唯一一封,同时也是最后一封的情诗。

他写:

当我年华老去,

你是否依然在我身边?

愿你容颜永驻,

也愿你美丽如初;

更愿我爱你至死——

从此便只在眉间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