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衣回想了下上次和瞿再视频。
十四岁的少年，不笑时显得安静，也显得乖巧，笑时嘴角微微抿起一点，矜持得很。简单来说就是没长残。
当然个子也很高了，瞿太太说快超过他爸爸了。
“我刚接到通知，可以开始收拾收拾准备回国。”卿衣问，“想要什么礼物？”
瞿再说：“不要礼物。你平安回来就好。”
卿衣说：“那我只给你爸爸妈妈买咯？”
瞿再说：“要礼物。”
卿衣被他这反应逗笑了。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有对比，立马改口。
围绕礼物聊了会儿，卿衣问他保送名额的事。
“早就拿到啦。”瞿再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了，现在每天在家里看书。”
卿衣又问他保送的什么专业。
瞿再说生物学。
他是靠生物竞赛才拿到这个保送名额。
“卿卿是丧尸。”像是怕被另外的人听到似的，瞿再声音很小，“我想研究。”
卿衣说：“研究我身上的丧尸病毒吗？”
丧尸病毒可怕归可怕，可仍旧没有脱离出病毒的范畴。而病毒属于生物的一种，想研究这种生物，自然要选生物学专业。
照着这么个逻辑顺下来，瞿再保送生物学没毛病。
果然，卿衣这么一说，瞿再轻轻嗯了声。
他永远记得，卿衣第一次抱她，他耳朵贴在她胸口，那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心跳。
没有心跳，也就没有生气。像童话故事里被骗去心脏的木偶娃娃。
可狭窄的后备箱里，她抱着他，护着他脑袋，他到现在都还能回忆起当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那是全世界都独一无二，只有她能给的。
“等我可以独立做课题研究的时候，卿卿能当我的研究对象吗？”瞿再问，“我不会让别的人参与进来的。”
卿衣说：“可以啊。”
瞿再说：“谢谢卿卿。”
他似乎很高兴，接连又说了好些话，连以后研究的时候，他会不会一个不小心感染病毒，从而变成丧尸的话都问出来了。
对此，卿衣很遗憾地告诉她，只要她不想，哪怕把她身上的病毒全部灌输进他体内，他也绝不会转化成丧尸。
丧尸王可不能和普通丧尸归为一类。
丧尸王更像是被末世单独诞生出来的物种，不是人类，却与人类相似；是丧尸，却又和同类不一样。总之瞿再想要研究的话，可能花一辈子的时间也没法把她研究透彻。
瞿再听着，对她卿衣身上的丧尸病毒更感兴趣了。
直到那边瞿太太喊他吃饭，他才恋恋不舍地说再见。
“再再在家好好看书。”卿衣说，“我很快就回去了。”
不过说着很快，实际上要处理的事情还是很多。
中间和某些势力进行交涉的时候，更是险些爆发一场新的动乱。好在他们这支特种小队背后代表着的国家不是随便哪个势力能招惹得起的，最终交涉还算成功，卿衣这才一身轻地带着刺头他们坐上回国的专机。
落地时，包括钟老在内，眼熟的不眼熟的上级领导们亲自前来接机。
“欢迎英雄们回来。”其中最为年长的一位领导给卿衣送上花束，“辛苦了。”
其余领导也纷纷给刺头他们送上鲜花。
特种小队抱着花，立正敬礼。
同时说道：“为人民服务，誓死保卫祖国！”
由于国内有报道他们这次跨时长达六年的任务，这会儿英雄凯旋，自然也有得到批准的官方媒体在拍。卿衣微微低下头，悄悄动用起王者级丧尸技能。
于是等英雄们和领导们上车离开，拍完最后一个镜头的媒体检查时，惊奇地发现所有英雄都入镜了，唯独女队长没入镜，他们把她给漏拍了。
但人已经走了，他们也没那个资格能继续跟过去，只好在报道的时候表明其实还有一位女队长，只是太过低调，他们没拍到。
报道发到网上，有会来事的在英雄们中间P上了个女性轮廓，脸部一个大写的“美”。
这P出来的照片被刺头他们瞧见，纷纷笑个半死。
这是哪个神仙啊，居然P成这样！
刺头当即就把照片给卿衣发过去，问她对这神仙P图作何感想。
“挺好的，我很满意。”卿衣说，“一个美字概括全部，P这张照片的显然很懂我。”
刺头说：“得，你本来就是神仙。”
卿衣说：“谢谢夸奖。”又问，“我听他们说，你想退伍了？”
刺头没有否认：“是有这个想法。”
他已经三十多岁，几乎达到这个职业的最高限制。再继续下去，他的身体数据跟不上，到时别说执行任务了，可能一场训练就会让他负伤。
所以也是时候考虑退伍，去过平凡人的生活。
“钟老不想让我退伍。他说我可以退居二线，换个方式继续往上升。”刺头说，“我觉得这样也行，不过寻思这么久还是有点想退伍……你退吗？你年龄跟我差不多，你如果退的话，应该也就这两年吧。”
卿衣说：“我不退。”
不仅不退，她还打算继续服役，直到瞿再老了，离不开人照顾的那天，她才会选择退役。
刺头喔了声，没多问。
他隐约明白点什么。
他们这支小队在境外呆了整整六年，每天出生入死的，像刺头变化明显极了，唯独卿衣，她一点没变，扎眼得过分。
这种扎眼，刺头他们就是再傻，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有那么多的特权。
不过他们不会多嘴。
在某种程度上，负责她的钟老代表着国家。国家肯招揽她，肯给她特权，肯让她带队执行任务，这其中含义，明眼人一看就懂。
于是刺头说：“你不退也好。你要退了，大家肯定都舍不得你。”
卿衣说：“你也舍不得我？”
刺头说：“舍不得。”
卿衣说：“那我建议你为了我留下来。”
刺头说：“……别，你是神仙，我这种凡人高攀不起。”
卿衣说：“随便你。反正你好好想，别脑子一热就急着写申请。”
刺头说：“知道了。”
卿衣挂掉电话，继续做体检。
这是钟老要求的。
像刺头他们发现卿衣的特殊，钟老也更加明白为什么当初卿衣会说查不到她的来历。
六年过去，连他这种注重保养的都有很大变化，可卿衣却还和六年前一样，不，和十一年前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没有半点变化。
这无疑是极其惊人的。
不过钟老没有多问，只在安排这支小队做体检的时候，把卿衣单独提出来，顺带划掉和心脏相关的检查项目。他还记得协议里有一条是拒绝检查心脏。
抽完血，手机震动，显示瞿再来电。
见卿衣要接电话，护士想帮她拿手机，她摆手谢过，随手按了支棉签，胳膊肘顺势一夹，另只手拿起手机，边接听边去检查下一个项目。
“卿卿，”瞿再问，“你现在忙吗？我有打扰到你吗？”
“我正体检呢，不忙。你呢，毕业照拍完了吗？”
今天是瞿再高中举行毕业典礼的日子，瞿再老早就跟她说他要去拍毕业照。
瞿再答：“拍完了。我喊茄子了。”
喊茄子就是笑。
卿衣说：“很好，再接再厉，下次拍照也要记得喊茄子。”
瞿再对快门声很敏感，这就间接导致他讨厌拍照，家里他的照片可谓是屈指可数。仅有的几张照片上，他基本全绷着脸，没有半点表情。
包括有回卿衣好不容易抓拍了张他俩的合照，正想着设置成锁屏，谁知她喜滋滋点开照片一看，瞿再还是绷着脸，好像和她合照可把他委屈死了。
卿衣觉得这不行。
等他老了，捧着相册回忆青春，结果青春全这么绷着脸，那多尴尬。
于是卿衣给他布置了个作业，每月交一张自拍或者合照给她。
这么交下来，他现在不仅能拍毕业照，他还能喊茄子了。
卿衣欣慰极了。
“好好和老师同学们告别。”她说，“以后大家各奔东西，就不容易碰面了。”
瞿再说：“我知道。”
挂掉电话，他转头按照卿衣说的和老师同学告别。
告别完高中，瞿再在家里又等了半个月，才等到回来休假的卿衣。
卿衣一进门就先比了比他个子。
不错，比她高半个头，估计还真会到系统说的那个区间。
“卿卿这次休多久？”
“三个月。”
瞿再算了算，刚好三个月后，他要去大学报名。
瞿再很满意。
他有意想让卿衣检查他最近的学习进度，但看她懒洋洋打哈欠，他立即说：“卿卿睡觉，吃饭我叫你。”
卿衣听了，笑着说：“再再会心疼人了。”
瞿再说：“我以后会心疼更多的。”
他说到做到，从这天起果然对卿衣心疼更多，于是卿衣这次休假过得极其愉悦。
时间到了九月，卿衣送瞿再去报名。
确定不管是辅导员还是室友，都对瞿再这个年纪最小的非常照顾，卿衣嘱咐他如果发生不好的事记得和她说，就回部队继续训练，继续出任务。
日子一天天过去。
这天训练结束，卿衣洗过澡，正坐在桌前写报告，瞿再的视频邀请如约而至，她接通。
“再再晚上好。”
“晚上好。卿卿，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说。”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瞿再开口。
卿衣不由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过去：“怎么不说，不是很重要的事吗？”
瞿再微微抿唇。
“卿卿，我昨夜梦遗了。”他说，“对象是你。”